48.双夫修罗场
他才向墨幽青走了几步，便被明武拦住，“青帝有何贵干？”
少昌离渊抬起一只手，放在明武的肩膀上，暗中用了几成力，缓慢而沉稳地将他推开。
“自然是来相亲的。”
明武吃了他那举重若轻的力道，肩膀痛得不轻，“青帝，先来后到。”
“那好，”少昌离渊向着墨幽青问，“房宿星君可还有什么要与明武将军交代？”
墨幽青想了一想，“也许应该还有……”
但方才把自己的生平交代的过于详细，一时之间山穷水尽，实在编不出新的人生阅历来。
“本君已让了明武将军二刻，”少昌离渊与他错身而过，手下微微一松，作势掸去明武肩上的灰，“还请将军走远些，给我们留些私人空间。”
明武悻悻地退开，走到二十米外的一根红柱旁坐下，眼睛毫不瞬目地盯着少昌离渊。
昨日在飞升神殿中见到墨幽青时，少昌离渊早已心痒难耐，如万蚁噬咬。此刻更是恨不得能尽诉思念之苦。
然而明武将军在一旁狗视眈眈，誓要做一条被他二人卿卿我我狗粮喂饱的单身狗。
也罢，就让明武体会一把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万箭穿心的痛苦吧。
“房宿星君，听说……”少昌离渊每进一步，墨幽青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墙，再退无可退，“你四处跟别人讲本君死了？”
青帝的消息好生灵通，她才跟明武说了一遍，还来不及四处宣扬，他竟然就已经知道了？
墨幽青正欲解释：“帝君……”
“为何如此生分？”少昌离渊一脸温柔之色，宛然就是玉长离的作派，“师妹，叫我师兄便好。”
墨幽青心中一个咯噔。
不好！
今天又是青帝精神分裂的一天。
“帝君……”不知道他何时会突然发难，墨幽青心中忐忑不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帝君说笑了。”
她将他曾经说过的话记得清楚。
“那不过是帝君在漫漫幻境中的一次短暂梦魇，千万次瞬目中的一次回眸。白驹苍狗间，世事如浮云。过去有得罪帝君之处，还请帝君海涵。”
字字句句，如闷锤落鼓。
锤得不可一世的东方神帝连退了两步。
这话从墨幽青的口中说出来，少昌离渊方才知道，听来真是很伤人心。当初墨幽青听他口中吐出绝然之语时，又该是多么的失望？
他捂住胸口的模样，让墨幽青以为他要吐出两口血来。
“你若真对不起本君，就应该将吸取本君的神力还还回来。”
墨幽青还真的没有想到这茬儿，“还，当然得还……”
只是，“怎么还？”当时吸过来的方式就够难以启齿了。
墨幽青还未来得及想太多，少昌离渊的手指从她的面颊上掠过，“当初是怎么吸过来的，现在就怎么还吧。”
她的脑子“轰”的一声响。
那天晚上的可怕情景，以后在她还债的时候还会再度上演吗？
她的声音都木了，“一次？”
少昌离渊眼中情意绵绵如糖。“说不一定，也许好几次。”
空气陷入了一种混合着暧昧的尴尬之中。
沉默被不远处的吼声打破。
“亢龙有悔！”
“龙战于野！”
霎时间空中金龙乱舞，神光四射，明武将军不知是否因为百无聊赖，花式使出了降龙十八掌。
少昌离渊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立时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墨幽青的视线，一手撑在她的头侧，宽大的衣袖将她周遭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真的很想你，虽然与你的身躯日夜相伴，却觉得再相见时恍如隔世，”他在她耳畔低声诉说爱语，手臂缓缓收紧包围圈，“我每天都在想你，昨晚一宿未眠，几乎想你想到发疯……”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墨幽青和少昌离渊双双一颤。
“……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罗楞驮婆……”
明武将军不仅在现场盘旋，久久不肯离去，此时还念唱起了《大悲咒》。
“正如你之前所说，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少昌离渊见缝插针地道，“你心中莫要怪我，可好？”
“……摩诃菩提萨埵萨婆萨婆，摩罗摩罗摩醯摩醯唎驮孕，俱卢俱卢羯蒙度卢度卢罚闍耶，摩诃罚闍耶帝……”
明武的声音连绵不断，在少昌离渊的耳中听来，无异于一只无法打死的苍蝇。但在墨幽青面前，他还是只能保持着她最爱的温柔神情。
墨幽青失神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帝君，之前你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拿回来？”
她魂魄回归神界前，身躯一直在被少昌离渊温养着，为什么非得现在才另起炉灶？
呵，少昌离渊微微一笑，小兔儿几经历劫，逻辑能力倒是强不少了，“本君是债主，什么时候要债自然是本君说了算。”
“你别被他骗了，师妹！”明武将军炸雷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神界灵力充沛，他打我都不是问题，早都已经恢复了！”
明武毫不留情的撕下了少昌离渊的伪装，“他现在就是在欺骗无知少女！”
少昌离渊忍住心中将明武活活打死的冲动，“北天司战将军，你可不要胡说。”
“什么胡说？”明武瞪大了眼睛，飞升大殿之上少昌离渊一诀就封住了他的嘴巴，“若不是打不过你，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早就已经弑君了！”
少昌离渊转过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就算明武将军所言属实，本君已恢复了神力。但欠下我的始终是欠下我的，该还的始终是该还的。是这样吗，房宿星君？”
在他的目光逼视之下，墨幽青点了一个头，“虽说如此，但帝君还是另想他法取回神力罢。如果非要原路取回，臣恐怕会很难配合。”
很难配合？
少昌离渊蹙起眉头，这对她来说是如此难以忍受之事么？
从下界到神界，墨幽青一直对他纠缠不休，现在却拒他于千里之外。每每他想要与墨幽青单独相处之时，她便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从他指缝下一钻而过。
这是因为墨幽青终于将他追到手，失去了新鲜感，觉得再也不需要从他身上榨取剩余价值了，所以开始对他弃之如敝屐了吗？
內敌在前，外敌在后。明武将军又虎视眈眈，随时等着大献殷勤。
少昌离渊且气且伤，实在恼怒不已。
“你当初说若能重生，要嫁给本君。”
墨幽青参考了少昌离渊的精神分裂状态，本着一世了一世的原则，谨慎地回答了他：“那是上任房宿星君说的，不是我说的。”
房日兔本神的魂魄兴许早已消散于天地，严格意义上而言，自己只是保留了房日兔部分战斗力和生理特性的一缕魔气载体，在天长日久中化出了灵识，又哪里记得什么大神生前的恩恩怨怨呢？
但见少昌离渊热烈如火的眼神，好像要将她燃烧殆尽一般。眼下虽然她的战斗力是提高了些许，但正面跟帝君对上，仍是一分胜算也没有，少不得又要任他作践。
她一想起那三人分身之战，若要成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日常，就打心底的觉得害怕。又想起临死之前帝君对她的殷殷嘱托，要她此后务必得离他有多远躲多远。
她既然亲口承诺了帝君，在这般注重契约精神的神界，也要好好地身体力行才好。
少昌离渊的眼神森寒得可怕，“你想赖账了？”
“假使……”墨幽青想给他打个比方，“假使有一天，帝君本尊身死道消了……”
“当然，臣不是咒帝君死的意思，”见少昌离渊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深不可测，墨幽青连忙辩解，“若这世上只剩下了静渊海，静渊海还算是帝君吗？”
究其本质，她和静渊海便是属于同类，从本尊身上剥离下来的一部分，并不能完全知晓本尊的一切。
少昌离渊沉默了半晌。
“假使真的有那一天……”
“是的。”
“当本尊并不存在于世上的时候，哪怕是一部分也代表了本尊，所以……”他胸膛起伏心潮难平，“你也别想赖账。”
墨幽青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固然如此，“这承诺我已经兑现过了。”
“你不是说要与本君从新开始吗？”
“帝君。”
“嗯？”
她轻声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婚书如何算的一万年，起止时间不由她定，但有一点她晓得——
那一万年的婚约，到期了。
少昌离渊闻言，脸色蓦的雪白，高大的身材也微不可查地晃了一晃，“你……说什么？”
墨幽青微微侧着头，她的声音太小了吗？
“结束了，帝君。”
她提高了声音。
“都已经……结束了。”
少昌离渊默默地看了她一阵，掉头离开。
相亲进程差不多结束的神君们陆陆续续回到了会场。又过了一阵，熙熙攘攘的神群忽然起了一阵**。
“不好了！”慌乱的声音传来。
“青帝跳诛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