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契和密钥

“万掌柜,你转让得月楼的那桩生意,咱们再谈一谈可好?”

听到这道声音,万掌柜的眯眯眼瞬间瞪大,他往楼上扫了一眼,见楼上的人并未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他三步并两步走向酒楼外,扯着来人的胳膊就往外面走:“哎呀,何掌柜,咱们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我明码开的八万贯的价,你也答应了。

我这个不能喝酒的人可是陪你干了一整壶的酒,喝得现在还迷迷糊糊的,难不成你不守信用,想反悔了?”

来人一身锦缎衣服,年纪有四十来岁,正是得月楼对过“菡萏楼”的何掌柜。

何掌柜闻言苦笑,你不能喝酒?到底是谁不能喝酒啊?

要不是被这孙子灌了一整壶的酒,自己哪能迷迷糊糊答应了八万贯的天价?现在这孙子反而倒打一耙来了。

“万掌柜,得月楼如今是什么情形,你自己清楚。八万贯的价,根本不值!我们东家也绝对不可能出这个价!”何掌柜皱眉说道。

“那你说,你们东家能出多少?”万掌柜皱了皱眉。

何掌柜缓缓伸出三根手指:“三万贯。”

万掌柜大怒:“三万贯,你这还价还了一半还多?!”

何掌柜拍着万掌柜的肩膀:“万掌柜,不是兄弟给的少,只是到现在你们东家也没出过面,谁知道你转让得月楼是不是真心,你好歹把地契拿出来看一看啊。”

万掌柜道:“我不是给你看过得月楼的密钥了吗?”

何掌柜轻嗤道:“密钥是密钥,地契是地契,密钥只是个象征,有了地契才算有了这得月楼,这二者能相提并论吗?”

万掌柜眼眸微微一沉:“若我拿出地契,你们可以出多少?”

何掌柜思虑少许,抬起张开的手掌:“五万贯!”

万掌柜故作怒色道:“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五万贯就五万贯吧,不过你们要尽快拿出来,我……我们东家急着用。”

“好,一言为定,可不能变卦了!”何掌柜大喜,得月楼虽然现在破败了,但好好拾掇一番,价值便绝对不止十万贯!

万掌柜不耐烦道:“异言为腚,异言为腚。你们要尽快啊,若是两日内筹不到五万贯,我就卖给别人了。”

何掌柜和颜悦色道:“区区五万贯,对我们东家来说,不过是毛毛细雨。只要你拿得出地契,两天内绝对给你筹来!”

何掌柜又补充道:“我可提醒你啊,这五万贯可不只是得月楼这个壳子,里面的物什你可不能搬空了,像桌椅一样抵押掉也是不行的!”

万掌柜道:“这哪能啊?再者说,那些桌椅还不是抵押给了你们菡萏楼?放心吧。”

何掌柜笑道:“你万老兄奸诈如狐,不和你说清楚了,谁能放心?记住,见了地契,我才交钱。”

“一定,一定……”万掌柜微微皱眉,他缓缓抬头看向楼顶,目露思索之色。

这地契就在楼上那个姓秦的毛头小子的手里,该怎么取,倒是个问题……

……

秦易四人此时已将五层大楼逛了个遍,秦易发现,这几层的贵重器物保存地还算完好,并没有被卖出去多少。

秦易很是意外,也是大松了口气。

看来得月楼的大部分原件还在,总体上来看得月楼不算亏损地特别厉害,倒也不至于之前以为的败絮其中。

尤其是得月楼的第五楼,这里的装修极好,视野亦是极佳,往外看便是波光潋滟的玄武湖。

站在窗前,被湖上清风一吹,秦易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回首看了看马厨子和小二哥阿峰,秦易暗暗颔首。

一番观察后,秦易觉得马厨子还算老实,之前说的话基本没有谎言,得月楼的问题确实出在万掌柜身上。

而小二哥阿峰,老实巴交的,虽然不太敢和自己说话,但也是可以用的人。

于是,秦易便向马厨子打听起来:“刚才你说,万掌柜欠了好多赌钱?”

马厨子道:“是啊,那金镖客栈的青皮麻六都来客栈闹过呢!要不是掌柜的把桌椅都卖去抵债,早就被麻六抓去打死了。”

果然是万掌柜卖的桌椅啊……

秦易又问道:“那万掌柜把原本的桌椅都卖到哪里去了?”

马厨子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阿峰忽然说道:“低价卖到对面的‘菡萏楼’去了。”

“菡萏楼?”秦易想起来,刚才他来到得月楼时,就注意到对面也有一座酒楼。

阿峰说道:“最近掌柜的和菡萏楼的何掌柜走得很近,时常一起吃酒。方才,他就是去找何掌柜吃的酒。”

“哦?”秦易对阿峰的识相很是欣慰,他喃喃道,“作为竞争对手的两个酒楼掌柜为何一起吃酒?他们谈了什么?”

阿峰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秦易又问道:“那万掌柜,近来在做什么?”

阿峰思索片刻,说道:“万掌柜最近好像喜欢起了玩马,他前段时间还清赌债后,用剩下的钱买了匹良驹,就拴在后院。”

秦易却听得一怔,买马?

他好好地在客栈待着,买马干什么,金陵城也不是能让他纵马的地方啊?

难道……

秦易眼眸一缩,随即冷冷一笑。

……

秦易四人从楼上下来时,天色还早,约莫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

万掌柜迎上来,笑呵呵说道:“东家可看完了?今晚要在得月楼中留宿吗?”

秦易轻咳一声,对万掌柜道:“不仅今日要在这里留宿,以后我也会留在这里。”

“啊?东家的意思是?”万掌柜心里一慌。

秦易笑着看了万掌柜一眼:“以后,得月楼,我来接手。”

万掌柜干笑道:“东家何必辛劳,这种苦累的事情让我来做就好……”

秦易完全不给他机会:“听说我秦家的四座酒楼各自有一只密钥,而得月楼的密钥在你那儿,你交出来吧。”

密钥一事,是方不同刚才提醒的。

据方不同所说,在秦家的四处酒楼里,秦父各自留下了一把密钥,想要接手酒楼,须得从酒楼的四位掌柜中取来密钥。

“啊这……”听了秦易的要求,万掌柜迟疑道,“秦家向来把酒楼交给掌柜们管理,东家这么做,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秦易皱了皱眉:“酒楼是我秦家的,我身为秦家人,接手得月楼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反倒是万掌柜你,不敢把得月楼交给我,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万掌柜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他捋了捋嘴角下的短须,正色说道:“东家要接手得月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东家须得把地契拿出来重新检验,我才可交接密钥。”

秦易不解道:“之前不是给你看过地契了吗?”

万掌柜挺直腰板:“之前看得太仓促了。密钥的交接可不是小事,我须得重新辨别地契真伪。”

秦易皱着眉头看向万掌柜,万掌柜也丝毫不示弱地看了回来。

“那好,我这就把地契拿出来,你也须得把密钥交出来。”秦易爽快说道。

这时,反而是万掌柜犹豫起来:“密钥现在不在我的手里,我要回家去取,到了晚上,我再交给东家吧。”

秦易点了点头,他当前一步伸展手臂道:“好吧,我正巧也有事出去,交接秘钥之事倒也不急。万掌柜,请。”

“东家,请!”

秦易与万掌柜对视一眼后,两人齐齐一笑,然后同步走出得月楼。

走出得月楼后,二人一南一北各自远去,背道而驰。

……

跟着秦易拐过一个巷口,方不同疑惑地问道:“易哥儿,刚才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拿下姓万的?”

作为得月楼的东家,查实了万掌柜败坏得月楼的实情,秦易是完全有权利拿下万掌柜的。

秦易却呵呵一笑:“方叔,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方不同不解道。

秦易道:“有三个奇怪之处。

第一,万掌柜这个奸猾之徒,绝对是分得清物什的价格高低的,可他为何不卖得月楼楼上更贵重的物什,而是只卖些桌椅?

第二,何掌柜趁着万掌柜欠了赌债,低价买入了得月楼的桌椅,分明是趁人之危,万掌柜本应该记恨他才是。但阿峰却说,他们两人近来走得很近,时常一起吃酒。

还有第三点就是,之前我拿地契给万掌柜看时,他分明看得极为仔细,可他偏要再看一次,这个行为太过刻意了。”

方不同瞠目结舌,他这才意识到这些问题:“那易哥儿的意思是?”

想起那匹被万掌柜被拴在后院的良驹,秦易已经有了猜测:“我怀疑万掌柜和何掌柜的吃酒应该没那么简单。”

方不同现在已经彻底对秦易刮目相看了,他觉得动脑这种事情还是让秦易做吧,自己完全不是这个料:

“易哥儿,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秦易磕了磕鞋子:“先去金镖赌坊吧,我要验证一下第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