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交底
回到顾家的房子，裴微将夹克还给闫竞，自己进房间拿衣服，边道：“打算怎么找赵静？”
“她先前不是用舒静的身份接近我们吗？我打算用同样的法子。”
裴微出来，发现闫竞正站在客厅中间，夹克重新穿上身，左手闲闲的插在口袋里，右手在操作手机。
这是裴微第一次见到闫竞穿的这么……怎么形容，休闲？
之前为了符合闫竞“精英”的身份，卫宗给他准备的是类似于风衣、休闲西服之类的款式，且都是档次挺高的牌子，闫竞穿着也挺合适，配上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就是年入丰厚的高级白领什么的，还有那似乎天生的、让人想要一耳刮子抽过去的欠揍高傲感，毫无违和感。
这会站在那里的闫竞，利落的一身，眼镜摘掉，头发貌似也短了些，和相处了二十多天的男人很不一样，除了精气神，还给裴微一种恍惚的陌生感，似乎这副样子才是闫竞本该有的样子，上岛后的懒散、冷漠和漫不经心都是装出来的。
就好像远远看去，草丛里匍匐着一个动物，好像在晒太阳取暖，懒懒的不动弹，可走近一看，那其实是一只猎豹，一动不动只是在麻痹猎物，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一跃而起，力求一把逮住对方，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天亮后我们就能见到赵静。”
见裴微不说话，闫竞以为她在担心舒兰和郑家媳妇以及卫洋的安全：“楚风都安排好了，放心吧，没事。”
“嗯，我知道。”裴微双耳发烫，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思考闫竞的多重面目，不由为自己脸红，“你饿不饿，我做点吃的？”
闫竞怔了怔，随后笑，笑的很开怀：“好啊，你也被我传染了吗？不管要做什么，先填饱肚子。”
裴微跟着莞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闫竞传染了：“那你到底吃不吃呢？”
“吃！”
吃着聊着，天边渐渐发白，楚风那边传来消息，郑家儿媳妇成功救出，郑家一家三口、顾家、村支书都被控制住，已经带走了，都是趁夜行动，没有惊动村里人。
裴微舒了口气，进展很好，可她还有担心的问题：“舒兰和卫洋不知道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找到？而且除了他们之外，一定还有其他受害者，三个人那么熟练，不可能是第一第二次。”
“既然找到了顾军，后面的事会好办，会有办法的，只是卫洋和许航是不是还活着……”
闫竞没有往下说，裴微却是明白的，双手抖了一下，不说话了，舒兰的失踪如果也跟顾军他们有关，那应该还活着，但卫洋和许航是男孩子，失联这么久，让他们无法不往最坏的结果想。
能救出尽量多的人，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裴微，我想……”闫竞想趁这个时间问一个他从上岛开始就疑惑的问题，也好转移裴微的注意力让她起码不要那么难过，这个时候院门口的门铃响了。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闫竞低声说了几句话，裴微点头，随后两人同时起身朝院门口走去。
赵静边按门铃边嘀咕，顾家的人好好的搬到这边来住干什么？刚刚她还特意到顾家去看了，门锁着，确实没人在家。
里头有轻微的脚步声，赵静心一松，在门缓缓打开前先开口道：“顾军，你把我喊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门是开了，隔着门框看过来的却不是顾军
“舒静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闫竞站在院子里朝赵静笑，“进来坐坐？你很快就能见到顾军。”
赵静发呆——这个闫竞和之前见到的很不一样，那时候闫竞面色冷淡很不耐烦， 这会却是笑眯眯的一脸和善，可赵静莫名害怕现在的闫竞，无来由让她感到不安，赵静打了个哆嗦，人飞快往后退：“不，不用了，我找错门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谁是顾军，我，对不起，我先走了……”
“舒静小姐，这么急做什么？”身后也传来声音，温和的女士声音，让赵静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回头，是裴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也是笑眯眯的看她，“舒静肯定不认识顾军，可赵静认识，是不是？”
赵静脑袋发麻，“赵静”的名字从裴微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的要拔腿而逃，可闫竞出门来，和裴微一前一后，巧妙的挡住了她的前后退路，自己还穿着高跟鞋，跑起来不具任何优势。
吸气舒气，赵静冷静下来，把落到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镇定道：“二位，我真的敲错门了，也不认识什么顾军赵静，不好意思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认识没关系，很快就认识了。”闫竞也不慌，证据都有了，赵静只不过在做最后的挣扎而已，“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赵静有些怒了：“我凭什么跟你们走？你们是什么人？”
“你看这个。”裴微手里握着一样东西在赵静面前晃了一下，速度很快但足够赵静看清楚，她的脸色从红变白，眼神都恍惚起来，好像受到了极大惊吓。
闫竞对裴微使眼色：“你还是配合吧，闹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想闹的这么难看？”
不管想不想，一个多小时之后，持续呆若木鸡状的赵静被裴微带走，闫竞执意不肯和裴微一起去卫宗那里，只说有新进展的话告诉他一声。
裴微实在无奈：“你跟我一起去吧，卫先生其实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不了，我还有事，保持联系。”闫竞挥挥手，进了最近的地铁站，裴微无法，将赵静带上一旁等着的车，朝某个地方驶去。
闫竞回父母那呆了几天后重新回到乡下老房子，已有两个多月没过来，家具、地面和电器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趁着天气晴好，闫竞把床单被套枕套毛巾全部扔进洗衣机，被褥拖到院子里晒，然后拎了一桶水，开始大扫除。
和裴微从岛上回来已有二十多天，裴微没有联系过他，闫竞也没问，他知道，卫宗那边必定在忙着处理，涉及的人太多，不会那么顺利完成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闫竞停下动作把手机拿出来，发出震动的是安装在手机里的某个程序，意味着有人在接近他这个房子。
扯下口罩点开程序，屏幕上，的确有人正向屋子这头走来，一男一女，偏偏都是闫竞认识的。
闫竞眉毛动了动，重新戴上口罩，拧抹布擦桌子。
裴微走到屋子门口打量，边问后头的人：“是这里吗？”
“就是这里。”男的看了看紧闭的门，眼里流出笑意，“看样子他重新把安保系统加固了，还是敲门吧。”
“怎么？这次不打算让安保系统失灵自己进屋？”裴微捂嘴笑，明显的调侃口吻，“我看他已经记恨上你了。”
“唉，我也没办法啊，你敲门吧，他妈说他回这里了。”
裴微也不笑了，按响旁边的门铃。
没等太久，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门才从里面慢悠悠拉开，闫竞依然戴着口罩，慢吞吞的站到门口：“你们来干什么？”
裴微看身边的男人，男人轻咳，右手呈拳头状抵在鼻子下面，朝裴微摇头，那意思挺明显的——我不说话，你来。
“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来跟你说一下，顺便看看你。”裴微抬手，晃了晃一篮子水果，示意他们真的是来探望的，没有别的意思。
闫竞的下半张脸都被口罩围住，只露出眼睛，他眼珠子转了两下，超天空翻了个白眼，自己往里走，什么话都没说，但也没把门关上。
裴微惊喜，提着水果就走，男子赶忙跟上。
虽然看的出来闫竞不那么满意他们的到来，到底还是懂得待客之道的，烧开水、泡茶，只是不说话，大喇喇的半躺在沙发上看着两人，这样的动作持续了足有十几分钟。
还是裴微先开口：“顾军他们都认罪了，郑家儿媳妇送回家，舒兰也找到送回家了。”
闫竞终于动了，坐直身体问道：“卫洋和许航呢？”
“也找到了，被打的很惨，但没有生命危险，不幸中的万幸。”裴微叹气，眼神黯淡下去，“除了这几个我们知道的，这些年，顾军他们拐卖了十几个姑娘，我们联系了各地警方去找，找是找到了，但是……”
闫竞眉头紧紧皱起：“但是什么？”
“但是有一个疯了，还有几个已经生了孩子，把她们解救出来，她们又舍不得孩子，可是带走的话，人们会怎么看她们，她们自己也很难过。”这回说话的一直静默的男人，边说边叹气，“不过这事还没有完全结束，最重要的是先解救被卖出去的姑娘，其他的，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他说了一长段话，闫竞终是把视线移过去，似笑非笑道：“卫宗，你怎么也屈尊过来了？”
沉浸在难过情绪里的裴微赶忙回神打圆场：“闫竞，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我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卫宗不是坏人，他和我一样……”
“哟，直呼名字了？”闫竞失笑，“他和你一样什么？和你和楚风一样都是警察？你是想说这个吗？”
卫宗和裴微一齐愣住。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答应上岛帮忙找卫洋的时候就知道，你们都是警察，否则的话，即使我有把柄在你们手里，也绝对不可能被你们要挟。”
闫竞说的轻描淡写，全不顾自己的话给对面两个人造成多大震惊：“威胁人可不是什么好品质，谁知道我答应你们一次了还会不会有下一次？所以，我宁肯被警察找去询问，也不会同意帮忙的。”
卫宗和裴微眼睛睁的老大，像被东西噎住的鹌鹑，吐不出又咽不下去，只剩下惊讶的份儿——闫竞说的话实在太让他们愕然，他们不是没怀疑过闫竞帮忙找人的真正理由，可从没想到答案会是这种。
“行了，我交了底，你们也给我交个底吧。”闫竞很满意对面两人的表情，谁让他们先给自己挖坑在先，唬一唬他们才甘心，“从头开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