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耻的赌博

不仅悬在半空,下面还有滚顶板,游乐园的过山车也没那么刺激。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仍然不争气地抽搐。

没关系,棋局启动了就行,有舍才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只要想办法这这些东西解开来就行。

对面的骰子冷不防地甩动起来,一瞬间挑起了所有人的神经。

谁也没有想到机关会启动得这样快,简直不给人喘息的时间,直接夺得先手。

时念九还未看清,铁链突然滑动,椅子下降了一段,然后蓦地一勒。好吧,虽然这比游乐场的刺激许多,但是设施可真够烂的。

时念九扯扯嘴角,心情沉重。

不用想,要是卫禊输了这场赌局,时念九和六月就被全被喂鱼。

卫禊想要踏上赌盘,脚刚刚沾地,时念九突然疯狂下降,就好像机关已经坏掉,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时念九一瞬间整个后背全部湿透,慌张地大喊:“你别过来!赶紧走!”

不能有第三个人上棋盘!不能在博弈的时候想办法解开枷锁!

看来设下赌局时已经做了防备。

时念九紧张地看着卫禊,他不想最后被自己人害死。

卫禊抿着唇,郑重地看着时念九和六月。

“卫禊!下面还是要靠你想办法,”卫禊看上去不如平日意气风发,有些压抑,他是不是在自责让六月去冒险呢?“我们帮不上忙了。”

时念九轻轻摇了摇头,语调沉沉。

卫禊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棋盘上。

他思考的时间其实并不久,差不多只有一分钟左右,卫禊那方的棋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这样的变故饶是卫禊不动如风也忍不住失色起来,六月的铁链滑动起来,她闭着眼睛,悬在空中的脚尖对准钢铁做成的刺针,简直是块待宰的猪肉。

她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

时念九现在第六感很灵敏,好像自从卫禊白天在他头顶点了一下,三花聚顶以后,他对周围的变化丝毫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卫禊这边只要不投骰子,时念九和六月就会下降。

他们得到了第一个信息。

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极其糟糕的信息。

卫禊拿起骰子扔出了点数,他的小子走动了起来,进入了曲道,没有任何一个人下降。但是过了一会儿,对面的骰子也不见动,卫禊的小子突然炸裂了开来,变得粉碎。

一共只有六枚棋子,现在他只剩下五枚,也就是说,卫禊的汇合,还有五次。

这出乎了三个人的意料。

卫禊已经慎重地不能再慎重了,但是因为不知道游戏规则,他只能随便乱抛,一切交给天意,可是如果棋子没有碎裂,那么时念九和六月的铁链就会被放长。

时念九一下子明白了为何要在这里设置一个和空气博弈的赌局,没有裁判,没有监督,设赌局不是白痴么!这千年之前留下的游戏应当是当是盛行的游戏,因为卫禊听说过,并非如同他们一样不会游戏。

所以,它就明着让你作弊,你赢了,你同伴晚点死!你输了,你同伴就早点死!

“简直无耻。”时念九骂道。

这还赌个什么玩意儿!

迟早得死!

时念九啐了一口,手指用力地向自己的身体弯曲,皮肤伸展到最大的程度,肚子拼命顶起。尽管只是动动手指,等拿到东西,时念九的脖子已经用力到被勒出了一圈的印子,太过紧张以至于全身都用上了力气。

他的指尖夹了一根铁丝,插进扶手下的锁眼内捣鼓着。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和感觉瞎捣鼓了。反正比坐以待毙上,他可不想输了游戏掉下去,变成一只刺猬,最后一个全尸都没有。

卫禊这次看起来是不靠谱了、

况且他有自信。

他玩不过赌局,是因为出题的人无耻!但是造锁这种是硬核技术,也就不存在无耻不无耻的问题,只凭本事见真章。

并非每一把锁都是路易十六打造的,也不是每一个被锁在高空凳子上的人都正正好好怀里揣了根铁丝。

地下室的建造者百般想把入侵者至于死地,但是用了简单的锁芯可能是他最大的失误了。

铁拷痛快地打开来,连时念九都没有想到会这样迅速。六月微张着嘴,眼睛亮亮的,眨巴眨巴看他的手腕,手指相当有戏地动来动去,就像

时念九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身体前倾,本能就要看着锁眼来开锁,变故发生只在一瞬间。

老化的机关承受不住时念九的折腾,竟然哐当一声散架,椅子掉下来,直接冲向鱼腹,简直算是要喂到人家嘴边去了。

我还是真是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

时念九看着尖利的刺忍不住闭上眼了。

“时念九!”

卫禊扔出的木质短刃上的鬼脸在空中嚎叫了一声,乖顺回到了他的手中。

时念九的骨头都快要被震麻了,身体颤了几颤,眼睛有些发晕,神志不清地喃喃着:“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再多来几次,他的心脏马上就要极度**,然后啪嗒像滩死肉,停止跳动。

“时念九!”

卫禊清越的声音把他拉回来。

“哎!我还行,我还活着……”他喃喃地回应道,实际的眼神持续放空。

当时椅子掉下来,眼看着时念九就要掉下去了,椅子还侧翻着,石头做的鱼嘴巴就要和石头做的椅子来个亲密接触,时念九血肉做的脑袋和手脚就被夹在里面,如同磨石里的谷物黄豆。一把锐不可当的短刃横空而出,击在角上,把椅子连同时念九翻了个面,稳稳地卡在了鱼嘴上。

他现在仰面朝天,傻乎乎的样子。

捡回一条命是不错,但是时念九被摔得快骨折了,特别是刚得到自由的手,差点在高速旋转之下就甩到脱臼。

时念九平视看着椅子掉下来的洞,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

“卫禊……”上面好像有东西要掉下来了。

他的声音完全被另外一阵声音盖过,好像拆迁队的推土机,兵荒马乱下,青铜做的齿轮居然像下雨一般落下来了,撞钟声不绝于耳。

时念九紧紧闭上眼睛,尖利的声音好像直接扎在他心上一般。

眼前一阵劲风飞过,他小心地睁开眼,短刃把齿轮钉在墙壁上,撕碎了原本就挂着的灯,那齿轮还在不停地转动,像是在说“吾命休矣”。

卫禊还是很靠谱的。

时念九脖子一凉,拿着铁丝继续撬了起来。现在卫禊是真的帮不了他了,一切还得看自己。

“卫禊……”

“卫禊……”时念九偏着脑袋,第一次喊卫禊,他没作答,第二次喊得响了一些,可同样是底气不足,时念九在发虚着什么,甚至不敢大声嚷嚷。

应该是说,他怕声大就惊扰了什么。

卫禊此刻正皱着眉,不断推算着六博的赌博方法,听见时念九叫他,生起了一些不耐,“你坚持一下。”

时念九隐隐抓狂,这不是我坚持不坚持的问题。

六月的椅子在下降的过程中已经反转了过来,整个人面朝下,她的头发长长的,遮住了她的小脸,因此时念九就算躺在她下方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她的脸上在滴汗,他还是看得见的。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没想到亲眼看见了传说中的“汗如雨下”。

“六月她好像……”

“卫禊……”六月慢慢抬起头,她脸色煞白,眼里竟是一派水光潋滟,脆弱得好像一头刚刚出生的小鹿一样,细糯的声音轻柔如云,含着一丝哭腔。

卫禊一下子就僵住了,抬着头看着六月。

时念九意识到刚才不是汗,而是六月的泪水……

六月梨花带雨,但是不哭不闹只是落泪的样子简直让人揪心,“大哥哥。”

大哥哥?

时念九惊讶地瞪着眼睛,她是在叫卫禊么?

他记得多子这么拍过卫禊的马屁,便只觉得是卫禊长得嫩的问题,没再继续想下去。

这场面突然让时念九觉得一阵泛麻。

六月突然闭上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因为卫禊看着六月发呆,错过了投骰子的时间,它自己下降了。

卫禊刚在发呆的脸突然又纠结在了一起,瞪向棋盘,好像要给它烧个洞出来。

离得太远,时念九也没听清,反正只看到卫禊的嘴巴动了动,肯定骂脏话了。

时念九也没空管卫禊的进度怎么样,铁丝弄得咵咵作响,但是好像心里越着急,进度就越慢,双手获得自由后,费了好大的劲才撬开了脚上两个锁。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踩进水塘里。

“六月。”

时念九轻声唤着少女。

“别怕,我马上放你下来。”

六月轻轻扭动了下身子,倒是铁链子的反应大得很,居然又断了,现在时念九很怀疑这根本就是设计好的。

第一张椅子,要不是六月天赋异禀,强于常人,现在已经死透了。

第二张椅子,要不是卫禊在场施以援手,他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了。

而现在时念九根本没有多想,伸出血肉凡胎之手,竟然去接六月和那张笨重的椅子,他一脚趟进水池里,捡起的水花犹如为他送行。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螳臂当车,但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身体却比心思更快地动了起来。

他的手刚刚摸到石椅,突然石椅自动一个倾斜,就像顽皮的玻璃球一样从他手中溜走了。

六月侧倒在地上,棋盘因为有了别的重量在不停地放长铁链,飞快的金属声有些吓人。

时念九窜过去,拿铁锁开锁:“马上,你别害怕!”六月,你可要冷静点,别突然暴走了。

六月暴走,比被绑在椅子上还恐怖,时念九现在还觉得心窝子有些疼。

还好还好,六月除了脸上多了几条泪痕,表情和平常无异,稍微更加呆滞一点,看上去好像在想事情,反应不是很快。

时念九松了一口气,把她扶起来,六月站着没动,他推了推她,让她往前走也不动,只好牵着手把她一步步带出来的。

因为时念九和六月踩在棋盘上,相当于违反了游戏规则,成为第三个人上棋盘了人,因此作为惩罚,铁链放长,游戏很快就结束了。

黄土之下有齿轮发出年迈的声音,震动起来。

时念九提着六月,几步小跑,落到地面上。别看六月动起手来厉害得像个坦克,实际也没有多少重量。

卫禊推开几步,挂着一幅死人像的脸,好像写着几个大字:我看你还要作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