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仙人揽六著

烧完香,三个人才开始对这房间的摆件认真看索了起来。

墙壁上不光是八个角上点有灯火,墙壁上还是挂满了形态不一的灯,可谓是琳琅满目,熙熙攘攘。这些灯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大体形态相同,都是长方形,中间放置蜡烛。灯虽然多,但是却不显得拥挤,排列得分明,密密麻麻,却不给人杂乱之意,只感觉行云流水,相得益彰。

卫禊和六月自顾自的,时念九也在黄土边蹲了下来,他稍稍捻了一把来看,却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同的。

可若是没有用处怎么会在这里特地做一个整齐平整的土堆?

时念九绕着土堆,始终看不出名堂。

他蹲下来,摸过围栏的木栅。

是不是这上面有什么东西?

他皱起眉头,退开两步,除了把自己的手指头摸得脏兮兮的之外,真是别无收获了。

“唉。”他不会真是在做无用功吧?

时念九突然发现什么,眼睛一亮,跪在地上,连忙去摸地面。

看过桑海桑田的尘土被拂开,地下的纹路清晰起来。眼看有所收获,他的动作一下子卖力起来。

地上赫然刻画着一副仙人像,头戴冠,面目平,青云衣,白霓裳,线条均匀流畅,下笔有轻有重,富有层次,衣衫好像动起来一般,右手执著,左手执秋兰,脚踏云雾。

时念九心细如发,赶忙再用手拂了拂,头上一顶小字也被他发现了。

“仙人揽六著?”

转了四个面,对立面各可有一副仙人像,共有两幅,小字共有四句,“仙人揽六箸,对博太山隅。四海一何局,九州安所如。”

著是什么东西来着?

身为理科生的时念九抓耳挠腮地拼命回想着语文老师曾经教过的东西,明明感觉很熟悉,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想不起来了?

著……著……薯片?

时念九猛地一晃脑袋,不仅字错了,还直接穿越了。

著,是什么东西来着?

时念九看向仙人图,仙人手中拿着的东西,他灵光一现,抚掌:是筷子!

不过说仙人拿着六只筷子又是什么意思?

“卫禊,六月,我这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卫禊当时正在摆弄墙上的灯,他走过来顺着时念九所指方向看去。

时念九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什么意思?仙人拿着六只筷子和太山博弈?”自己翻译的句子连他自己都不信。

十个字拆开他都认识,合起来就叫他纳闷了。

卫禊摇摇头,“这是曹植《仙人篇》的诗句,六著指的是六博。”他在厚厚的灰尘上写出“六博”两个字,银眸看向时念九,“是博弈的意思。”

时念九有点不知所措。

看着他干嘛?难道连看不懂诗词也要被说了么!这个老亓可没有教过,和他本身是不是“烂泥”一点关系也没有。

时间只是一瞬,时念九已经想了很多了,要是卫禊又开口说他是“烂泥”他该怎么反驳一下。

“你找对地方了。”

这个夸奖倒是让时念九猝不及防,他挠挠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卫禊蹲走着,嘴里念念有词。

“这房间对应中五宫,五行属土,土生万物。”

六月转身去墙壁上取下一盏灯,又用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方式飞檐走壁,点燃了蜡烛,捧着替卫禊照明。

时念九望着土堆心里又闪过了新的想法。

两幅仙人图在土堆左右,那肯定是两个人在土堆上博弈,时念九挽起来袖子,开始在土堆里摸索,这种刨坑的举动让他想起小时候他姨把他丢在公园玩,结果天黑了也没回来接他,那次是他为数不多的吓哭了的经历,后来他怎么回家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从此之后他就自己带钥匙,同时也不把他姨当大人了。

哪能有这么不靠谱的大人?

时念九嘴上嫌弃,心思却挂在许久不见的姨身上,苦涩淡淡,那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再不靠谱也把他从牙牙学语的幼子拉扯成了一个大人。

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男朋友肯定也没谈,明明长得也算个美女,算了算了,她自己不着急,他着急干嘛?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过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保准一顿臭骂!

时念九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欣喜一叫:“我找到了!”

卫禊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你在干嘛?”

就连六月也撑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定定地看向时念九,手上还提着盏灯,就像天上懵懂的小仙童一样。

“翻……翻东西啊。”时念九始料未及地回答道。

卫禊挥着手,却是鞭长莫及,“你快让开!”话是说了,但是已经来不及。

底下的东西升起,抖开岁月长河中无人问津的黄土,时念九被顶出来,他跌撞着后退,拍落站在手臂上的土。

卫禊脚下正有一个正方形的青铜盘,正是刚刚时念九没有发现又是启动机关的关键。

随着青铜盘的破解,黄土下的东西重见天日,

一个盘面髹黑漆的朝豪华棋面赫然出现,差点闪瞎了时念九的眼,所谓流光溢彩差不多就是如此了,四周不光是雕刻了相当详细、完整的天文图,还镶金贴玉,简直快做得真像天空上一闪一闪耀眼的星星了。

图画大气滂沱,气势恢宏,髹漆木刻一气呵成,圆润如水,浑然天成,绝非凡品。

于此同时,木盘还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哦,他不是说这股香味很奇特,只是在这种黑暗阴森、外面还埋着尸体,本能让人觉得酸臭的地下室,居然还会有香味实在让人感到奇异。

能够这样经久不散地保持香味,时念九猜测应该是使用了某种名贵的木料,黄花梨,紫檀,红木?到底哪种可以有这样的香味,还能保持这么久?时念九也不记得,只是曾经选过相关的课稍微有点印象。

所以,现在要做什么?

时念九挑着眉,这种相当昂贵的棋盘问道:“所以这是要下棋?”

按照一般小说夸张的说法,这种盘子撬一角出去都能衣食无忧。但其实一些古董宝贵的是历史价值,而不是所谓的金子,或是玉石。

刻有仙人像的两边放置着两颗十八面的骰子,足以拳头大小,各个面已经用玉片贴了数字,还用金丝刻绘了图案,花鸟虫草,奇异珍兽。

棋盘中间一个方形框,四周布有十二条取道,双方各有六枚棋子,黑玉白玉,一大五小。

小的杀气腾腾,面露凶光,左手持盾,右手操戈,背部呈弓,剑眉入鬓,正做进攻状。

大子威风凛凛,却面目平和,眼睛狭长,眉毛平扁,额头宽厚,发际线高,头发绾起。

咕噜一声,不知哪里的水汇进来,在中间汇成一个池塘,头顶突然传出一声巨响,转出两个圆口,特殊的铁锁声音发出刺耳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声音“哐当”一下,吓得时念九猛地一颤,本能地抱住头。

上面摔下来了两把椅子,就如同直接锁住六月的那把一样,手臂粗的链子拴在椅子上,铁链被拉挺接着小幅度地回弹一下,几乎快要崩裂的声音让他能想象到椅子砸下去变成四分五裂的样子。

时念九看见这样式的椅子就觉得有些难受。

那是非常不好的回忆,而且他有预感,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种东西就完全不应该出现。

卫禊面无表情地打量棋盘:“这是赌博。”他纠正。

“赌博?”时念九磨着下巴,说起这个不由得让他想起一本轻小说叫做《游戏人生》,在这里提起这本轻小说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在这种错了一步就会满盘全输的地方,自然是要想办法得要一个万全之策,因此他竖起一根手指,“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没有。”

卫禊毫不犹豫地打断。

时念九一时有些尴尬。不是他说,卫禊这个人有的时候是真的不留情面,好在他不玻璃心,不然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但是饶是时念九心再大,也只能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恹恹说道:“我只是想说我们可以找个必胜的方法破解赌博。”

“没有说明。”

“啥?”

卫禊朝他看来:“没有说明,你懂这种赌博之术吗?”

所以他说没有并不是打断他咯?

“额……”时念九心想,他连六著都以为说的是六只筷子,你说他懂不懂?但是他更吃惊另外一件事,从卫禊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博览群书,几乎上通天文地理,下知油米柴盐,从《黑格尔哲学》到三国的《仙人篇》,居然还有他不会的东西?

三个人绕着棋盘转了好几圈,骰子扔了好几次,六月把仙人图缝里的土全部抠出来,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时念九张开手,小心翼翼地走上棋盘,就怕冷不防被哪里出来的东西当头一棒。

他伸出腿踢了椅子一脚,铁锁嘎吱嘎吱,痛苦地尖叫起来。

这老东西早该拿出维修了,没准儿一会儿又绷了。

他转头看向卫禊和六月,脸色有些难看,喉咙阻塞,他舔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各位,我有一个想法。”

时念九摸了摸椅子,“我想这个椅子上要做坐人吧!”手指划过藏有钢板的凹槽,这样钳制的设置,本身就是为了控制人,如果不需要人坐上去,那这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蠢,”时念九一边吐糟着自己,一边别无选择地坐了上去。但他记得当时奥米伽对六月说的话,头靠后,手放扶手。他十分拘谨地坐上去。

好吧,避开机关显然是抖机灵了,什么都不会发生。

时念九深呼吸了一口,宛如赴死一般地向后一靠,手一搭。果然,他感觉屁股那个地上震了一下,手腕脚腕皆是一紧,连同脖子都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

时念九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这样五花大绑让他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被大卸八块,真不知道六月坐在上面还被丢下去,是怎么做到不声不响的。

“咚!”

“!”时念九被吓得身体依**,若非被绑在椅子上,他可能就要跳起来了。

门口左手处的一具人偶突然转头起上半身,棒槌敲击鼓面,才发出咚的一声。

另一具人偶未动,另一把椅子尚空,自然还缺另一个人。

卫禊脚步微动,却被离得近的六月抢了先。

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秀气的眉头打成一个死结,透亮的眼睛死气沉沉,是相当不喜欢。她脸上虽然挂着明晃晃的不开心,但是臭着脸动作一气呵成。

人偶转动身体击鼓。

“!”

时念九又被吓了一跳,椅子在慢慢地往上掉。于此同时水塘里突然出现两个豁口,两只石刻的大鱼冒了出来,仰头朝天,张开大嘴,但是鱼肚子里插满了刺,寒光闪闪,要是掉下去,一定会被插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