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仲夏（2）
唐杳杳轻轻扣响木门，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门被打开，韩夭夭焦急的脸映入眼帘：“杳杳，你都去了快半小时了，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逮住回不来了。”
梁非凡踢踏着拖鞋懒洋洋地走近：“我倒是希望你回来得再晚一点，省得打扰我和夭夭的二人世界。”
唐杳杳的面色却有些尴尬，一言不发地走进屋，梁非凡便看到了她身后的人。
他毫不掩饰地啐了一声，怒道：“唐杳杳，去拿扑克牌，顺便带个人回来，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很热情好客吗？”
“我……”唐杳杳语塞。
林穹上前一步，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唐杳杳不过是迫不得已。”
梁非凡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指着门外说：“本少爷的屋子不欢迎你！”
林穹面不改色，或许在外人看来还有些死皮赖脸：“你如果把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赶出去，我保证会告诉老师，到时候，我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梁非凡气极，却又无计可施。林穹知道，无论老师还是领导都不会奈何他多少，但韩夭夭却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他清楚他的软肋，并以此相要挟，让他很是恼火。
屋内的火药味逐渐浓厚，唐杳杳夹在两道针尖麦芒的目光中瑟瑟发抖。她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打转，忽然，她发现厅前的桌子构造似乎与普通的有所不同，倒像是个麻将桌。
唐杳杳灵光一闪，她指向麻将桌，脱口而出道：“四个人也没关系，我们不玩斗地主，改玩四缺一怎么样？”
林穹：……
梁非凡：……
韩夭夭内心os:这波操作我惊呆了，但重点是玩不了斗地主吗？
最终四人也没改换画风搓麻将，但总算是和平地坐在了一张桌子前。
唐杳杳搜肠刮肚地找寻调节气氛的方法，但结果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个……我们总不能一晚上都这么干坐着吧，多浪费大好光阴啊，不如……我们来玩笔仙吧！”
听到“笔仙”二字，韩夭夭联想到与之相关的各种诡异传说，打了个哆嗦，道：“还是算了吧，我胆子小，可不敢玩。”
梁非凡也帮腔道：“唐杳杳，你能想一些正常的游戏吗？不是麻将就是笔仙，品味也太恶俗了，好歹也得是真心话大冒险吧。”
唐杳杳不服气地回敬道：“也没见你品味有多高端，这游戏场景都烂大街了，我们四个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韩夭夭按住二人的手臂，说，“公平起见，我们投票决定就行了。”
投票结果是两个游戏各得一半的票数，梁非凡和唐杳杳谁都不肯退让，于是两个游戏都入了选。
梁非凡不情不愿地从厨房里拿出烛台，用打火机点亮烛火，熄了灯。
四人围坐在桌旁，唐杳杳将一张白纸平放在桌上，郑重地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念什么？”梁非凡问。
唐杳杳掀了掀眼皮，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念得有模有样的？”梁非凡瞪大了眼珠。
“嘘！”唐杳杳将食指竖在唇边，夸张地示意他放低音量，虚声道，“笔仙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们惊扰了他，自然要虔诚表现一下，你这么大声，就是对笔仙大人不敬，小心他缠上你。”
“说得还挺玄乎。”无神论者梁非凡对唐杳杳的说辞嗤之以鼻，却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唐杳杳自创的“仪式”进行完毕，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她问道：“我们谁第一个提问？”
韩夭夭摇着头向后缩了缩身子，梁非凡道：“这想法是你提出来的，当然是你先问。”
“杳杳，你要算什么啊？”韩夭夭半是惧怕半是好奇地问。
唐杳杳想了想，说：“算姻缘吧。”
梁非凡脸上的不屑加重了几分，韩夭夭则多了几分兴趣。
唐杳杳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问题，握着笔的手刚刚碰到纸面，就触电般地缩回。
“杳杳，怎么了？”韩夭夭问道。
唐杳杳无辜地眨眨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我……我害怕……”
唐杳杳的性格一向如此，后知后觉，关键时刻掉链子，所有感官中敏锐的因子都留给了游戏。方才她尚觉一片坦**无畏，可当设身处地地置于那样的气氛中，又裹足不前了。
一直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宛如笔仙降世的林穹忽然伸来一只手，握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拳头：“这样就不害怕了。”
唐杳杳的面颊浮起一抹绯红，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再次合上双眼。
众人屏息以待，不多时，唐杳杳感觉覆着自己的手掌传来轻微的力度，像是在引导自己运笔。她不知那是真的笔仙的神力，亦或是林穹在操纵一切，提着心不敢睁眼。
摇曳烛光中，白纸上渐次出现歪歪扭扭的笔划，最终写就了三个横七竖八的黑字。
唐杳杳手中的笔停了许久，她才试探着睁开了眼。
四人都凑上前，见纸上赫然写着——身边人。
“这是……什么意思啊？”唐杳杳挠挠头发。
“意思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就在你身边。”韩夭夭笑着用胳膊挤挤她，又说，“不过，笔仙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就算是亲眼见到也难以置信。”
梁非凡靠在沙发靠背上，说：“肯定是怪力乱神，怎么可能存在？林穹，不会是你借唐杳杳的手，写的这三个字吧？”
林穹不咸不淡地说：“我没那么无聊。”
虽然不确定虚实，但“身边人”这三个字所圈定的范围明了得让唐杳杳想入非非。
梁非凡对于笔仙游戏的耐心早已耗尽，急不可耐地吹灭蜡烛，打开灯，又囫囵地撕下四张纸放到每个人面前。
唐杳杳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有意识到自己选定的游戏早早夭折。
梁非凡给每人发了一支笔，又拿出一个空饮料瓶放到桌子中央，说：“游戏规则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第一轮就由我来转，转到的人要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接替进行下一轮。”
他将右手固定在饮料瓶的重心，用力一拨，饮料瓶飞速旋转起来。梁非凡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韩夭夭的名字，然而最后，瓶口不偏不倚地指向林穹。
梁非凡不满地撇嘴，嘟囔道：“是谁不好，偏偏是他。”结果不等他发问，林穹就举起右手，道：“我不想参加这个游戏，我退出，你们继续。”
梁非凡气结，他还没嫌弃他呢，林穹反而先撤了他的台阶。他将饮料瓶重重放回原位，道：“不参加最好，省得我浪费口舌。”
他转向唐杳杳，说：“唐杳杳，既然他退出了，那这一轮就轮到你来回答。”
“啊？”唐杳杳本以为他会顺水推舟换成韩夭夭，结果自己成了替死鬼，她和梁非凡的关系又一直不睦，生怕他趁机刁难自己，忙变卦道，“林穹可以退出，那我也不参加了。”
这回梁非凡不乐意了：“你们俩什么意思啊？说好了两个游戏一起玩，怎么我这个就不算数了？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你们俩谁都不能退出，强制回答！”
唐杳杳吐吐舌头，虽然仍要继续这个不情愿玩的游戏，但逃过了梁非凡的提问，总归是幸运的。
林穹淡声道：“让我们参加也可以，但规则要改一改。”
梁非凡挑眉，问：“怎么改？”
林穹说道：“由每一轮的命题人命题，其余三人投票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并且三人都要参与。也就是说，瓶子的作用变成了选出命题人。”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唐杳杳见不用一人挨刀，果断赞成。
“花里胡哨。”梁非凡小声咕哝了一句，却也未提出异议，内心则在窃喜，毕竟韩夭夭每一轮都要参加，他可以了解的概率就变大了。
更改游戏规则后的第一轮转到了韩夭夭，唐杳杳和林穹不顾一旁吹胡子瞪眼的梁非凡，默契地一同选择了真心话。自然，韩夭夭的问题不痛不痒，形同于“你今天喝了几杯水”。
第二轮的命题人是梁非凡，他假装沉思，脸上却有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一闪而过，片刻后说道：“那就每个人写出在这个班里最喜欢的人好了。”
唐杳杳抗议道：“我们还没投票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梁非凡说：“不论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问题都一样，只不过一个是说，一个是写。难不成你想用说的，再来一个深情款款的告白？”
唐杳杳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我写夭夭。”
正为不知写什么犯难的韩夭夭闻言被打开了思路，忙自证清白般地说：“那我也写杳杳。”
“真没意思，都被你们说出来了。”梁非凡扫兴地直皱眉头。
四人各自写完后将纸层层叠叠地折成小方块，打乱后没人抽取一张。梁非凡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团，继而大失所望地哀嚎：“我这什么运气啊，居然抽到自己的！”
唐杳杳和韩夭夭掩嘴暗笑，也打开了面前的纸团。韩夭夭拿到的纸上写着三个圆滚滚的大字——韩夭夭，正是唐杳杳极有辨识度的字体。而唐杳杳手中的纸上，是工整立体的“唐杳杳”三字，既不算娟秀也不算大气，有几分像韩夭夭的蝇头小楷，加之她刚才说的话，唐杳杳下意识地将这张纸当做了韩夭夭的。
她抬头望向韩夭夭，韩夭夭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既然她和韩夭夭拿到了对方的，梁非凡抽到了自己的，那林穹拿到的应该也是自己的了。唐杳杳盯着林穹手中隐隐透出背面字迹的白纸，忽然十分好奇纸上的内容。
有那么一两秒，她甚至期待正面的名字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