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当晚,秦简便拿着通行证连夜出了城。

沈玉书又去了一趟月如钩酒楼,之后才回家,陪母亲吃了饭后,便在花园里来回闲逛。周易来的时候,她正坐在亭子里看着皇帝给她的字条发愣。周易拿扇子拍了她一下,吓得她一哆嗦。

周易往凳子上一坐,道:“你在发什么呆呢?”

“你不陪公主,来我家做什么?”沈玉书瞪他。

“合着陪公主还是我的职责了?”周易撇嘴道。

沈玉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心思深重。

周易拿扇子在沈玉书眼前晃了晃,道:“喂,你当真不理我啊?我今日去了停尸房,又仔细看了下尸体,你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你竟然带公主去了停尸房?你、你好大的胆子!”沈玉书一惊,抬手,真想捶死他这个赖子。

周易往亭子角落一躲,嚷嚷道:“喂,人家公主还没什么意见呢,你着急什么?我在谈案子呢,你能不能认真些?我可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发现什么了?”沈玉书眼睛一亮,停下了动作。

“我发现那个波斯使臣的确是被毒死的。”周易道。

沈玉书疑惑地看着周易,以为他还有后话,却不想他半天也不说下一句。沈玉书忍不住道:“这还用你说?”

“你别急啊,我还有‘但是’呢!”周易故意吊人胃口,眼看着沈玉书都要上来揍他了,才终于说道,“但是,我觉得怪得很,明明他是中剧毒身亡的,可我在用银针检验时发现,他的血竟然是红色的。”

沈玉书满脸疑惑,道:“难道他没死?”

按常理而言,人一旦中了毒,毒蔓延全身,血也会被毒浸得乌黑,仵作验尸时只需用银针插入血管,便可验出受害者所中的是什么毒。中毒身亡之人的血色还能是红色的,此等怪事沈玉书和周易从未见过。

“不可能,我确定他已经死了,他既没鼻息,体温也几乎散尽了,甚至还出现了尸僵的现象,活人是断然不会这样的。”周易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便怪了,莫不是下毒之人手段实在高明,我们才检验不出?”沈玉书猜测道。

“许是吧。”周易无奈地撇撇嘴。

沈玉书右手抚额,沉重地叹了口气。

见玉书这般模样,周易又凑到沈玉书身旁,道:“我还发现了其他重要的线索,你想听吗?”

“你说啊!”沈玉书又是一激灵。

“我看你是查案子查得魔怔了。”周易瞥了玉书一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你猜我今儿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你个浪**子,能看见什么好玩意儿?”沈玉书撇撇嘴。

周易一噘嘴,道:“你不要随便贬低别人好不好?我告诉你,等我说完,你肯定要对我千恩万谢!”

“那你快说啊。”沈玉书急迫地催他。

周易踱着步,嘴上神秘兮兮地道:“我在唐掌柜的寿材店里……”

沈玉书一下子奓了毛,道:“你!你还带公主去了寿材店?你是要气死我是吧?!这要是被传出去……”

“你等等,听重点好不好?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在那家寿材店里发现了和月如钩那晚一模一样的棺材!”周易强调道。

沈玉书愣了一下,满脸激动,道:“真的假的?你没看错吧?”

周易把手中的扇子开开合合,炫耀地说:“看没看错我明日和你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样敢情是好。”沈玉书心下欢喜。

“刚刚是谁话还没听完就瞎责骂人来着?”周易一脸嘚瑟。

“我这不是急坏了,怕出岔子吗?”沈玉书辩解道。

周易笑着看向玉书,道:“那你打算拿什么来谢我?”

“都叫你陪公主长安一日游了,多大的面子啊,这还不叫感谢吗?”沈玉书俏皮地眨眨眼。

周易眼睛睁得更大了,抱怨道:“这叫哪门子的感谢?你那丰阳公主那么任性,直把我当她的小厮使唤了,我这条胳膊到现在都还累得抬不起来呢。”

“你往长远了想嘛,也许丰阳此后就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嫁了呢。混个驸马当当也是不错的不是吗?”沈玉书逗他。

“可不敢,让我娶公主还不如让我去读书呢!如今这公主哪个不是跟阎王似的,说不得,怠慢不得,你这不是活活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周易说得头头是道,直把玉书给逗笑了。

“哪儿有那么可怕?!”沈玉书乐不可支。

“就有!”周易据理力争。

“明明是你瞎扯。”

“我说有就有!”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次日,西市,寿安堂。

沈玉书随周易进了店里,一眼便看到了那方黑色的雕花大棺,细细一看,果真和当日在月如钩见到的棺材一模一样。

沈玉书心下一喜,走到柜台前,指着那方棺材问掌柜的:“唐掌柜,那方棺木你们店可曾出售过?”

唐掌柜被问得一愣,看了看玉书所指的棺木,想了半天才慢条斯理地道:“这……我得想想。”

“那麻烦您快些想,我实在是急着知道。”沈玉书着急道。

唐掌柜好奇地看了一眼沈玉书,道:“小娘子莫不是要给家中老人订棺木,怕与人重样了?我这里还可以单独定做的。”

唐掌柜刚说完,周易扑哧一声笑了,玩笑道:“掌柜的,她是想把你们店的棺木都给包下。”

“这……”唐掌柜一惊。

沈玉书眼睛瞪得溜圆,赶忙解释:“掌柜的,他拿我打趣呢,我就只想问问那方棺木有没有卖给过别人。此事事关重大,还望您细细想一想。”

说罢,沈玉书掏出一贯钱放在了柜台上。唐掌柜看了一眼,片刻,一拍脑袋,道:“我想到了。”

“您快说!”沈玉书笑道。

“这应该就是前两天的事儿,那天,快打烊的时候,进来一个带着黑色幂篱的男人,他也没细细挑样式,就给了我好些钱,叫人把那个棺材抬走了。”唐掌柜缓缓地道。

“那您有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或者认出他的身份?”沈玉书追问。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包得严实,付过钱就走了,所以我没看清,倒是那两个抬棺材的我好像认识。”唐掌柜道。

“那您知道那两个抬棺材的是谁吗?”沈玉书眼神一亮,问道。

“就是街对面聚来鲜的伙计,一个叫王五,一个叫赖子。”唐掌柜回忆道。

沈玉书心下有了盘算,谢过唐掌柜,便带着周易去了聚来鲜。

二人去了聚来鲜一打听,才知那王五和赖子都歇了假,回家去了。玉书叹气,只得向别人打听他们的住处,然后去家里找他们。

沈玉书和周易刚从聚来鲜出来,便看到一抹白影从他们眼前掠马而去。玉书愣了一下,下一秒,那道白影竟策马回来了。

“你们怎在此?”那白影说罢,便下马往玉书这边走。

“秦兄?”周易手疾眼快地朝白影打招呼。

沈玉书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出了城打听事情的秦简,他一身白衣,已是风尘仆仆,面上也满是疲惫,眼睛更是红得吓人。玉书看后,心里莫名酸楚。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沈玉书弱弱地问。

“我怕误了你,便快了些。”秦简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你快回去歇息吧,我和周易先去王家庄看看,回来再与你商量石秀兰的事。”沈玉书担心他吃不消,便让他先回去。

“不必了,我昨夜在一家小客栈里睡了一个多时辰,不碍事的。”秦简摇头道。

沈玉书一时语塞:“那……”

“我同你们一道去。”秦简言简意赅。

沈玉书还想劝他回去休息,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开口说,倒是周易,很热情地将手搭上秦简的肩,笑道:“秦兄如此不畏辛劳,玉书该让圣上给你颁个慰劳制书才是。”

秦简依旧习惯性地忽略掉周易的聒噪,不理他,也不烦他。

一路上,秦简向玉书和周易说了下自己查到的关于石秀兰的消息。

听罢,沈玉书连连叹气,果真如她所料,这个石秀兰一点也不简单。

当然,她的真名也不叫石秀兰,而叫极富异域风情的蓝图娅。她原本是苗疆一个专门制毒的族长的外系门徒,自幼便精通制各种毒,尤擅制情蛊。

如石秀兰之前所说,她本有一个夫君,是个商贾家的贵公子,风流倜傥,却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听当地人说,石秀兰对她的夫君用情至深,无法忍受他喜欢别的女子,因此便对他的情妇下了那最恶毒的蛊,凡是他喜欢过的女子,最后都不明不白地死于非命了。

她那夫君实在受不了如此恶毒的娘子,就下定决心要休了她。石秀兰得知此事之后,一气之下便给他下了情爱蛊,让他不得不爱自己。谁知,她由于太心急,竟没把握好用量,导致她的夫君自此昏迷不醒。

儿子被儿媳下毒,差点失去性命,最终落得昏迷在床的下场,这对于任何耶娘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因此他们便日日当着街坊邻里咒骂儿媳的恶毒。石秀兰受不得这样的辱骂,便拿了金银首饰来了长安,开了这家月如钩酒楼。

“这故事倒比话本上的还有趣呢!”周易打趣道。

“也就是说,这个石秀兰也会制毒,那么她就有可能下药毒害察尔米汗。”沈玉书分析道。

“可……她与察尔米汗非亲非故的,又怎会下此毒手?”周易反问。

沈玉书叹气,道:“你可能还不知,昨日我问她话时,她好几次对我说了谎,若非心虚,又何必说谎?”

“实乃怪哉!”周易感叹。

秦简目视前方,道:“我倒觉得,她来长安,绝不只是想换个地方另谋生路。”

“我也是这么想,她对她夫君用情至深,怎会这么快便另谋生路?”沈玉书点头,只觉细思极恐。

眼前景致已不复长安城的繁华,双目望去绿水青山,连个人家都很难寻到。三人又骑马走了许久,才看到一个小村庄,大抵就是那王家庄了。

寻至王五家,几人下了马,走近一看,却发现房门紧闭着,问过了邻居才知道,王五两日前便匆匆回来收拾了行囊,不知去了何方。

沈玉书觉得不对,带着秦简和周易去了赖子家,结果竟也是屋舍紧闭,四下寻不到人。

“看来这王五和赖子是跑路了。”沈玉书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条线索断了。

“他们不就抬了一下棺材吗?我们又不会治他们的罪,为何要跑路?”周易不解道。

沈玉书的两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她沉默了片刻,道:“这买棺材的人定然不简单,很有可能给了王五和赖子一笔钱,让他们做完事便换个地方,好让我们寻不到人。”

“难道察尔米汗是被他害死的?”周易道。

“有可能。可石秀兰也脱不了关系,这事儿,复杂了。”沈玉书手牵着马的缰绳,半天不动。

秦简见她手上似乎无力,便拿过她手里的缰绳,替她牵着。

几人沉默着走过了几户人家,突然,秦简脚下步子一停,低声道:“这个人会不会和石秀兰有关系?”

沈玉书猛地一抬头,利落地拉过秦简手中的马儿,慌张地说:“上马!回城!”

她话音一落,几人便匆匆上马,飞驰出了村口。身后扬起大片的灰尘,天色都被染得灰蒙蒙的。

“是去月如钩吗?”周易问。

“嗯。”沈玉书点头,又扬起重重一鞭。

一路上,沈玉书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回去以后发现石秀兰出事了,或者另一条线索也断了。

到了月如钩酒楼门前时,沈玉书的一身蓝衣已经跟过了一层沙似的,秦简更是狼狈不堪。可实在顾不得太多,沈玉书下了马,甚至连马都来不及拴,便快步进了酒楼。

秦简素来是和沈玉书寸步不离的,见沈玉书疾步进去,便也不管马儿,跟着走了进去。周易活像个老妈子,嘴上抱怨不断,却还是得拴完玉书的马再拴秦简的马,最后还不能亏待了自己的马。

周易进去时,没看见沈玉书和秦简的身影,问过店里的伙计才知道,他们已经急急地上了二楼房间找石秀兰。

无法,周易只得上了楼一间一间地找,走到楼梯拐角最左侧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他叹着气推门进去,便见沈玉书正襟危坐地在盘问石秀兰,而秦简则门神似的拿着剑眼巴巴地盯着石秀兰,生怕一眨眼石秀兰就跑了。

听见开门声,沈玉书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周易,便没理,继续盘问石秀兰:“你明知那几个波斯人不是外邦商队,为何要对我撒谎?”

周易乐得清闲,在矮榻上随意地盘腿一坐,当起了看客。

“我没撒谎,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此显贵,若是知道,又怎敢怠慢?”石秀兰一脸委屈。

“你既看见了他们搬着金箱子进来,却告诉我不知道他们身份不一般,唬谁呢,蓝图娅!”沈玉书试探道。

听到蓝图娅这个名字,石秀兰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是惊慌,但很快,她又一脸平静地道:“我从未和小娘子说过假话,不知小娘子为何这般针对我?”

“针对你?可我猜对了你的名字,不是吗?”沈玉书笑了,话语间带着些许嘲讽。

“我不过就是个寡母,又哪里值得小娘子等人费神去查探?”石秀兰面带笑意。

沈玉书摇摇头,笑道:“查你可不浪费时间,毕竟你的经历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丰富得多啊!”不等石秀兰再接话,突然收了笑意,严肃地道,“察尔米汗是不是你杀的?”

“官爷明察,我一介妇人,活着尚且不易,怎会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呢?”石秀兰一慌,扶着矮桌半起了身,膝上一跪,整个身子匍匐下来给沈玉书行了个大礼。

沈玉书眸子幽深,沉声道:“可我怎么得知你还会制毒?这叫我如何能不怀疑你?”

“可官爷又不是没见到当日的棺材和尸体旁的金蟾,这分明就是五毒派在从中作梗啊!”石秀兰似有天大的委屈,两行泪夺眶而出。

沈玉书突然一笑,道:“单单是一口棺材和一只金蟾,我怎知不是你杀人掠财后故意要栽赃给五毒派?”

“冤、冤枉啊!小娘子怎能就这样轻易地给我扣上这滔天的罪名?!我冤枉啊!”石秀兰泣不成声地道。

沈玉书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秦简,秦简微微颔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玉书接过往桌子上一摆,石秀兰的脸色瞬间变了。

桌上之物,正是石秀兰公婆对她罪状的控诉书。

“你们……”石秀兰一激动便要抢过那白布,却被秦简抢先拿了去,她扑了个空。

“给自己的夫君下情爱蛊,甚至想要了他的命,说你犯了杀夫之罪你可冤?”沈玉书正色道。

“我、我没有!那情爱蛊不会致死的,待我找到解药,他便能醒过来了。我没有杀他!我怎会杀他啊?!”石秀兰激动得双眼绯红,活像是入了魔的怪物。

沈玉书眉毛一挑,道:“解药?你找谁拿解药?”

石秀兰突然不语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送棺材那人。要我看,他们就是一伙儿的!”一旁看够了戏的周易插嘴道。

沈玉书没有接话,只是笑着问石秀兰:“我们猜对了吗?”

石秀兰突然抬头,面露青筋地看着沈玉书,心中似有千般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险些失手杀了自己的夫君,你自己也不好受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五毒派制毒厉害,解毒也是世间一流。你为了救你的夫君,便和人合谋害死波斯使臣,试图借此事引起朝堂动**,再借机栽赃给五毒派,引他们出山,好求得解药,换得你一家团圆,我说的,对吗?”沈玉书不慌不忙地说着,眼睛一刻也不离石秀兰。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再拿此事来羞辱我……”石秀兰又哭又笑,脸上是写不尽的苦涩。待哭累了,她又委屈地道:“可我根本就没杀那个波斯人,我给他下的根本就不是致死的毒药,我的目的只是引出五毒派而已,我也不知道他怎就、怎就死了……”

“你没说谎?”沈玉书眉头一皱,看了周易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骗你作甚?”石秀兰心如死灰地呆坐在坐垫上。

“难道杀人的另有其人?”沈玉书嘀咕道。

“看来是了。”周易叹气。

沈玉书无奈,继续问:“和你合谋的那人是谁?你和他谈了什么条件?”

石秀兰已不再反抗,顺从地道:“我不认识他,是他找上我的,他说他有办法救我的三郎,事成之后还可给我足够的银两让我们夫妇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便答应了他。”

“他让你办的事具体是什么?”沈玉书追问。

“他说,上元节前后会有波斯人来我朝朝贡,他会在路上袭击他们,逼他们不敢住官驿,然后再施计引他们来我店里投宿。之后,我再在酒水里做手脚,将他们迷晕,偷来他们的贡品交给他,剩下的事就都由他来办。事成之后,他便给我千两金银。”石秀兰有气无力地说道。

“所以棺材和金蟾都是那人准备的?”沈玉书问。

“是。”

沈玉书疑惑道:“你既只是想将他们迷晕,又为何独独察尔米汗被毒死了?你给他下的药不一样?”

“是。他一直把那玉扳指戴在手上,保险起见,我给他的用量就更大了些,谁知……”石秀兰道。

沈玉书沉默了,思考了片刻,回身问秦简和周易:“你们怎么看?”

“要我看,杀察尔米汗的另有其人。”周易道。

“对。”秦简赞同了周易的说法。

沈玉书也点点头,问石秀兰:“你可知道找你的那人长什么样,或者他住在哪儿,平时爱去哪儿?”

“他一直都戴着面罩,后来找我时也是让人送信来,我没看到过他的脸,也不知他的去向。”石秀兰无力地摇头。

沈玉书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那紫金青铜树和蓝伽大玉扳你可曾交给他?”

石秀兰突然笑了,道:“我将波斯人迷晕后,去他们房间翻找过,根本什么都没有,那个大金箱子里,都是些破铜烂铁。”

“什么?!”沈玉书身子往后一退,难以置信地道,“可察尔米汗被扯断指骨,难道不是你们所为吗?”

石秀兰依然摇头,道:“我看到他的尸体时也觉得奇怪,我们从未与他交过手。”

“难道还有人先你一步对这些宝贝打起了主意?”沈玉书心下一震。她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脑子里混沌不堪。一时间,玉书好像明白了李忱赐给她的那四个字——敲山震虎。可遗憾的是,她如今只找到了山,却没震着虎。

冷静了片刻,沈玉书、秦简和周易出了房间,留石秀兰一人在里面发呆。下了楼,他们找地方坐了下来,周易疑惑地问玉书:“我们不用把石秀兰押回牢里吗?”

沈玉书摇了摇头,给每个人面前的杯里倒了茶水。

“你就不怕她跑了吗?就像那个贾许。若是那样,岂不又是大麻烦?”周易不解道。

沈玉书费力地扯了扯嘴角,看着秦简,笑道:“这就得劳烦我们秦侍卫,给我们保驾护航了。”

秦简喝酒的动作一顿,看向玉书,道:“你怎么办?”

“我命可没那么金贵,不会有事的。”沈玉书笑道。

“那上次怎么说?”秦简神色一凛,似有不悦。

沈玉书知他指的是上次自己被绑架的事,无奈地笑道:“你上次还答应我以后不再跟着我了呢,你做到了吗?”

“圣上要我……”

“可圣上要我三天内破了案。”

秦简不说话了,看神情便知他真的生气了,不管周易与沈玉书如何嬉笑,他的脸都绷得很紧。

沈玉书实在拿他无法,临走前只好和他解释道:“我猜那人定还会回来找石秀兰,所以石秀兰此时出不得半点差错,你小心些。之前我们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不能再任人摆布了。”

秦简嗯了一声,再无话。

沈玉书抬头望了望门外的天,今日的天空如同之前的每一日一样蓝,可她的心却不似往日般平静。

京城人本就多,人一多,嘴便也杂,芝麻大的事情只要几个时辰,便能传得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了。波斯使臣遇害一事,前日晚上便闹得沸沸扬扬,再拖下去,凶手都要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