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夜魔兰 001
夜,悄无声息,永安渠到了晚上就会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摇曳的水波和皓月的光芒让人觉得这条河还有几分生气。永安渠的岸边,一棵大柳树的枝干上系着一盏散发着昏红光芒的大灯笼。河面上起了薄薄的雾霭,让红色的光晕淡出几分婆娑的倩影。
无风,月明。
朦胧的雾气中有一条短艄渔船正从河湾慢悠悠地漂过来,直到靠上岸后,柳树旁的红灯笼才陡然熄灭了。柳树后突然蹿出来一道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看不清模样,只知他体形稍胖,脸上还刻着一条闪电状的刀疤,很是神秘。
渔船上坐着个黑斗篷,见刀疤脸来了,便捧着火折子探出脑袋,一边望风一边朝刀疤脸招手,道:“快进来。”
刀疤脸朝四周望望,一个飞跳登上了渔船。渔船里很狭窄,只够坐两个人。
刀疤脸轻声道:“我听说杏姑的行动失败了?”
黑斗篷愤愤地道:“哼,本来已经得手,不料半路上竟杀出个程咬金来!”
刀疤脸道:“是谁?”
黑斗篷道:“沈玉书。”
刀疤脸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道:“又是她!”
黑斗篷道:“怎么,你也知道她?”
刀疤脸的脸色半青半黄,在昏暗的灯光下,表情显得很是狰狞:“当然。长安银柜坊的秘密就是让她发现的,还被他们追回了四成的金银。这个黄毛丫头实在是碍事。”
黑斗篷点头,道:“不错,她虽然看起来文弱,心思却极缜密,我们的计划三番五次地被她破坏。我听说她身边还有个武功了得的剑客?”
刀疤脸道:“是。”
“看来日后我们行事需更加小心才是。”黑斗篷沉吟片刻,道,“对了,上头有什么新的指令吗?”
刀疤脸顿了顿,朝渔船外看看,才又钻进去,道:“有,阁主下了新命令,让我们找一样东西。”
黑斗篷道:“什么东西?”
刀疤脸凑过去,道:“半张人皮!”
黑斗篷几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护着火折子,道:“人皮?”
“不错。”
“去哪里寻?”
刀疤脸笑道:“人皮当然长在人身上,而且巧的是,这一位,你还认识!”
“谁?”
“司天台监王朗。”
黑斗篷惊骇万分,面露难色。
要知道,这司天台监乃是朝廷要职,是专门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在大唐的地位尤其崇高。而这位王司天因为为人刚毅、才气斐然,更是深得圣上的信任,想动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刀疤脸阴笑了几声,道:“你怕啦?不过不妨事,阁主特意吩咐过,这次的行动你我都不用参与。他早已派人布好了局,我们只要负责收网就好了。”
黑斗篷长舒了口气,道:“这样最好不过,免得让人心生怀疑,到时候影响了大局就不好了。”
四月十八,宣阳坊,司天台监王朗府邸。
这天晚上,王朗不知去哪里饮了酒,回府时已带了几分醉意,若不是有人扶着,或许连双脚都站不稳了。
夫人华氏见他这般模样,便去膳堂煮了一碗乌梅汤想给他醒酒。王朗虽意识已模糊,却还是倔得很,硬要说自己未醉,尚能再饮三杯。华氏无奈,只好假说眼前的乌梅汤便是美酒,当即盛了一杯与他。王朗酒意正浓,华氏那么说他便也信了,拿过杯子便将乌梅汤一口饮下,不多时却全数吐了出来,醉醺醺地道:“夫人,你可别诓我,你给我喝的这东西半点酒味都没有,哪里是酒?”
华氏无奈地替他擦拭嘴角,道:“三郎,这是家里刚酿的新酒,越喝越有味道呢,不信你再喝两口试试?”
王朗又被哄骗着喝了半口乌梅汤,可还未入喉,乌梅汤就又被他吐了出来,之后无论华氏再怎么哄他,他也不愿意喝了。
华氏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让小禾扶他回房休息。
小禾一脸担心:“娘子,主人的乌梅汤还未喝完,怕这个酒劲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到了房里许要吐出来。”
华氏朝她摆摆手,道:“他的嘴灵光得很,知道这是乌梅汤就绝不会再喝了,你就是和他说这是琼浆玉液也没用。你且扶他先去休息,待会儿再弄条冷毛巾给他敷上一宿,免得他第二天头疼。”
小禾闻言觉得有道理,又怕说多了华氏恼她,便依着华氏的话照做了。
第二天,小禾起了个大早,将洗漱物件收拾妥当,就去房里喊王朗起床。她在门口连喊了几声也不见人回应,便大着胆子推门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因为关闭了一晚上,里面还有些许酒糟气味没有散去。
她先将窗户打开了些好散散酒味,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床畔,将帷帐掀开。谁知她只看了一眼,便被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双手一颤,把木盆整个甩在了地上,半盆水都泼倒在地。
稍稍反应过来后,她连连惊叫着跑了出去。待她找到华氏,却害怕得浑身抖如筛糠,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华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慌不忙地道:“你看到什么了,竟吓成这个鬼样子?”
小禾哆嗦着道:“娘子,主人……他……”
华氏看到小禾的惊恐模样,心里也打了个寒战。听到小禾嘴里念叨着“主人主人”的,她生怕是王朗出了什么事。华氏焦急地催问:“你快说怎么回事?”
小禾缩了缩脑袋,怯声道:“娘子,你去、去主人房里……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华氏提心吊胆地跟着几个下人进了王朗房里,当看到眼前的情形后,顿时傻了眼。只见房内,王朗正躺在他的那张红漆楠木雕花大**,可他的头上竟莫名其妙地开着一朵娇艳无比的花。那花红得像是被鲜血染的一样,瘆人又刺目。
华氏看后,精神明显受了刺激,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地道:“怎、怎么会……三郎……快、快去报官!”
司天台监王朗离奇死在自己家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城中不少百姓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有人猜测王朗是被夫人华氏所杀;也有人猜测是王朗在朝中结了什么仇家,遭了暗算;更有甚者,说他是头上火焰低,许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叫鬼索了命。总之众说纷纭。
李忱听闻此事,勃然大怒,一面即刻让中书舍人拟旨,封锁一切消息,凡造谣生事者严惩不贷,另一面又命沈玉书携秦简及林之恒速破此案。
永宁坊,沈府。
婢女们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沈玉书自觉无趣至极,采了几片花瓣凑近鼻子前闻了闻,随后又扔进花盆里。自她去问李主簿要来了吴湘案的部分卷宗以后,便一直心事重重。此刻院子里养的好几盆花都遭了殃——生生被她拔秃了好几株。
沈玉书翻来覆去地将卷宗看了好几遍,却怎么也想不通父亲当年为何会被牵扯进去。那吴湘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江都令罢了,就算他贪赃枉法,盗用了朝廷的钱粮,就算他和武宗时期的宰相李德裕结了世仇,可为什么当今得势的白相公也会牵涉其中?
她父亲身为大理寺卿,职责也不过是在量刑方面把关,跟案件本身明明毫无关系,为什么案件来来回回审理了多次后,她父亲却突然出了意外?而圣上又为何对这场意外从不过问,却突然对她宠爱有加?
她思来想去,却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碧瑶刚从罗依凤的房里出来,看到院子里正闷闷不乐的沈玉书,便走过去询问道:“小娘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玉书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碧瑶,摇了摇头,道:“不过是思及旧事而有些走神。”
碧瑶看了看花盆里被沈玉书摘下的花瓣,笑道:“那碧瑶便不打扰小娘子想事了,小娘子若是累了,便回屋去休息会儿吧。”
沈玉书朝她笑笑,正起身准备往回走,恰巧看到有人走了过来,是个小太监 。小太监手里拿着一卷黄色丝绸,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圣谕。小太监见到沈玉书后惊讶地叫了一声,继而道:“圣旨到,沈家小娘子听旨!”
沈玉书一愣,忙躬身行礼。
待小太监念完黄绸上的字,沈玉书的脸色又阴郁了几分,她心道果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司天台监王朗素来为官清廉,处事也圆滑得很,向来是两头不得罪的老好人,朝中大臣极少有与他反目的,他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还是死在自己家中?实在耐人寻味。
她接过圣旨后,谢过小太监,迅速回到屋里拿个银袋便往外走,出府时却见秦简和周易已骑着马在门口候着了。
沈玉书诧异地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秦简跳下马,道:“不单是你,我们也接到了谕旨。今天圣上在殿上龙颜大怒,百官皆不敢言,我们便免不了要多费心。”
沈玉书点点头,道:“走吧,路上说。”
随即,便听到三声鞭响,三匹马儿齐刷刷地飞奔了出去,在他们身后扬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
一路上,沈玉书思来想去,无非是纠结两个问题:其一,王朗作为司天台监,能联系到他身上的莫过于一个权字,虽然他为官清廉,但也不能排除有些人争权不得便包藏祸心。难道是有人想夺其位而杀人灭口?不得解。其二,王朗死在家中,外人一般很难对其下手,最容易作案的人似乎是他最亲近的人。难道是他的夫人华氏所为?也不得解。
待快到司天台监府时,她才回过神。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淡淡的兰花的味道,她不由得眉头一蹙,问:“你们可曾闻到一股花香?”
“花香?”周易拉住马的缰绳,细细嗅了嗅,道,“没有啊。有吗?”
“你呢?”沈玉书又问秦简。
秦简点点头,道:“是兰花的味道。”
“看来是周易的鼻子又失灵了。”沈玉书笑笑,从马上下来,见府门开着,便径直走了进去。
怪的是,这偌大的一个司天台监府,明明婢女婆子有一大堆,可今日府内却静悄悄的,院子里也格外冷清,他们三人走了好一会儿,竟连一个婢女下人也没有见到,只看到兰花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沈玉书、秦简和周易皆是一惊。
片刻后,才从里头走出来一位老仆,她脸色沉重地对三人道:“让小娘子和二位郎君久等了。”
沈玉书道:“无妨,还烦请妈妈带我们去见一下华大娘子。”
老仆点点头,领着三人进了西边的跨院,又过了一条回廊才到华氏的房间。沈玉书一进去,便见华氏正身子瘫软地卧在床榻上,两只眼睛空洞无神,只是呆呆地望着院子,似乎没看见他们一行人。
老仆见此状叹了口气,弯着腰上去通禀,道:“娘子,沈家小娘子来了。”
老仆言罢,华氏的脸上才生出了一抹亮色。她早便听过沈玉书的大名,如今亲眼见到沈玉书,竟像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般,忙起身道:“小娘子请上座。”
沈玉书谢过她的好意,却并没有坐下去。她看着华氏惊恐的表情,宽慰道:“大娘子,王司天的事情我们已知晓,圣上对此也是悲痛万分,这才特意派我们来帮忙查案,还望大娘子能够节哀顺变。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凶手,好还司天一个公道。”
华氏哭哭啼啼地道:“小娘子不知道,三郎死得实在是太惨了,我如今稍微回想一下,都觉得毛骨悚然。如若小娘子能帮我缉拿真凶,我定当感激不尽。”
说着,华氏福着身子竟是要给沈玉书行大礼,沈玉书赶忙伸手拦住她,道:“大娘子,使不得。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全力帮大娘子追查到凶手。”
华氏满眼感激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道:“几位请随我来。”
说罢,她在小禾的搀扶下,领着玉书等人穿过内堂,绕过两座亭台,往王朗的房间走去。玉书跟在她身后,只见屋子前竟还置有碧潭一汪、假山一座、古松一棵,置身其中倒也觉得风雅有趣得很。
众人又走过了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台阶,才依稀看到了王朗的房间,玉书观察了一下四周,判断他的房间应该是单独置在这里的,依山傍水,与前院的风景截然不同。
见华氏领着几个人走过来,守在王朗门前的仆人赶忙下来行礼,华氏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后,便自行推开了王朗的房门。
王朗的房间自出事后便一直未被动过,华氏只在屋外留了几个仆人看着,想来也是怕破坏了案发现场。
沈玉书刚一进去,便被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和酒臭味呛得差点喘不上气。碍于华氏在,她只能故作镇定地继续往里走,直到看到王朗的尸体才站定。
而周易素来是个随性的人,闻到这屋内气味不好,便扇着他的玉骨扇子在屋外逗起了鸟。
华氏许是伤心过度,只在小禾的搀扶下背对着王朗的床铺站定,道:“几位请便吧,有什么问题你们只管问。”
沈玉书微微点头,应了一声,目光看向床榻上的王朗。只见王朗的尸身直直地躺在**,额头处有个豆大的血洞,血洞上还盛开着一朵鲜艳的花,好像就是从他的头上长出来的一样。
秦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王朗的尸体,随即便轻啊了声,脸上爬上了一丝惊愕的神情。
沈玉书侧过身,不禁出声询问:“怎么了?”
秦简眸子一沉,看着王朗头上那朵奇怪的花许久不作声,惹得沈玉书又多看了两眼那花,却并未看出什么名堂来。
秦简怔了怔神,小声道:“莫非……是花见血?”
沈玉书不明所以,道:“花……那是什么?”
秦简看了她一眼,道:“一个人。”
“人?”沈玉书自顾自地道,“什么人竟会起这样怪的名字?”
秦简又摇了摇头,道:“名字倒是小事,只是这个人,是个怪人。”
“怎么说?”沈玉书一脸疑惑。
秦简眸光一敛,看着她,问道:“你可知他这名字是何由来?”
沈玉书依旧摇头。她虽接触过不少奇闻怪事,但毕竟未曾踏入江湖,因此对这些江湖怪人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如今秦简一问,她自是一脸茫然。
“他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只因其平日里的做事风格,大家便都爱这么叫他了。所谓花,是因为他素喜栽花,又爱采花,说白了,他算是个道行不错的采花贼;所谓血,实是因为他功夫了得,听说他仅用一片花瓣便可割断一个人的喉咙,死于他手的人不计其数。五年里,他一共给别人挖了一百零八座坟,而且听说,他喜欢和死人一同睡觉!总的来说,采完花后又折花,性情诡谲,便是他的行事作风。”
沈玉书霎时间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他这般作恶多端,竟没结什么仇家?官府也坐视不管?”
秦简沉吟道:“这花见血虽是个传奇人物,却一直保持神秘,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底下见过他的人总共也没几个,况且连你这般破了不少案子的人都没听过他的名号,又怎会惊动官府?至于仇家,倒是不少,可是比他身手还好的,也找不出几个。”
沈玉书看了看王朗的尸体,只觉细思极恐,却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探究地看向秦简,疑惑地道:“你……怎会知道如此多的江湖逸事?”
秦简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问,眸光闪烁,唇角微动,道:“幼时在家中听长辈提过,我便听了一耳。”
秦简在说这句话时,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从他口中说出的只是别人的事,和他自己毫无关联。他如此这般,沈玉书便越发对他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一起查案的这许多个月,她只知秦简在皇帝身边待了好些年,很受器重,知他身手了得不像是一般人,知他性格孤僻寡言少语,却从未听他说起过他的家人和他自己的事。如今听他说到,她难免会生出些疑惑,好奇他的家里究竟是怎样的背景,竟对江湖上的事那般了解。
“可你又如何断定凶手就是花见血?万一又是有人故意制造假象,想打着他的名号把罪名栽赃给他呢?”沈玉书不禁问。
秦简摇摇头,盯着尸体若有所思:“我不确定,依传闻所言,这些年死于花见血之手的人,多半都是些有姿色的女人,而王司天……自然不在他的嗜好范围内……”秦简顿了顿,抬手指向王朗头上的花,示意沈玉书看过去,又道,“可是,花见血杀完人,都爱在死人头上用竹钉打一个眉孔,然后在眉孔里栽一朵**艳的魔兰花,王司天头上……”
“王司天头上的这花,就是魔兰花?”沈玉书看着他,问。
“是。”秦简犹豫了片刻,点头。
沈玉书本是眉头深锁,此刻却突然挑眉问:“这魔兰花应该是少见的花种吧?除了花见血可有人也爱种?”
“这种花是专用来杀人的,所以并不是谁都养得活的,需要每天用死人的心尖血去浇灌才得以成活。这么毒的东西,我想不到还会有谁去种。”秦简答,接着,又喃喃自语,“难怪……”
沈玉书疑惑地看向他,询问:“你说什么?”
秦简解释道:“我说难怪这府内会有那么多兰花花瓣。传闻花见血在杀完人后,除了会在死者的头上种上一株魔兰花外,还会在附近撒上一些普通兰花的花瓣,美其名曰以花祭奠逝者。”
沈玉书听了秦简的话后思忖了好半天,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敲了敲额头,道:“这样嘛……那你知道被花见血杀害的人都被埋在哪儿吗?我想去看看。”
秦简点头,沈玉书当即叫周易进来:“你细细查验一下王司天的遗体,我和秦简出去一趟。”
“出去?”周易一脚刚迈进来,就听到沈玉书的这番说辞,愣了一下,心存疑问,“为何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沈玉书扫视了一眼屋内,眼神在华氏和小禾的身上稍顿了两下,道:“人太多,反倒没必要。”
被沈玉书的眼神一示意,周易便瞬间想明白了,玉书和秦简去找被花见血杀害过的人,而独留他在王府,一是为了在他们寻找花见血的踪迹时,他能在这里好好查验一下死者尸体,双方同时行动,可以节省时间;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想让他时刻注意一下,在他们二人离开时,王府的其他人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小动作。
周易猛地踏进屋内,虽然被里面呛人的气味呛得直咳嗽,却还是一脸无所谓地道:“都走吧都走吧,难得清闲,爷才不稀罕和你们一同去呢!”
沈玉书淡然一笑,领着秦简出去了。待他们走出老远,周易才往王朗的尸体前一凑,戴上袖套,细细查验起来。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他又凑近了些,才发现王朗的咽喉处竟有道极细的伤口,约莫只有发丝的宽度,前后不过一寸长,若不是他刚刚不小心碰到了王朗的脖子,兴许还发现不了。随即,他用银丝就着伤口挑开,只见伤口虽小却极深,王朗的喉软骨竟是已然被切断了。
周易微不可察地看了华氏一眼,见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便不动声色地继续查验,直到华氏问他:“小郎君可看出了什么?”
周易摇摇头,难得安静地没有接她的话茬儿。他走到一旁喝了口茶水,正欲卸下袖套,却突然眉头一皱,回头又看了看**躺着的王朗,若有所思,暗自嘀咕:“花见血嘛……”
周易的沉默,让华氏心下一慌。她偷偷啜泣了两声,又装作无事一样叫下人给周易准备茶水,道:“刚刚听那小郎君和沈家娘子说的话,我也没懂,又看郎君是这般神情,我也知三郎的死绝不简单,知道几位查案不易……”说着,又忍不住哽咽了几声,强装镇定地道,“只是,三郎这辈子仁厚宽宏,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怎就、怎就遭了人的暗害呢?”
华氏哭得不能自已,周易忙上前扶她,宽慰道:“华大娘子还请宽心,我们定会还王司天一个公道的。只是现在我们也都是在推测,没有证据,也不好跟你直说,你也别多想。”
华氏平静了一会儿,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呜呜地哭了起来,留周易在一旁手足无措。他现在只求沈玉书和秦简能快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