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疯狂的复仇者
警笛的尖叫又一次撕裂着这个看起来繁华而安宁的夜晚。
而在城市之外,大坪村旁,大坪山。
漆黑的夜幕之中,那座被拔光了草和荆棘的坟前,点燃着两根蜡烛,在夜风微微吹过而摇曳的烛光之中,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正用他的双手十指挖着坟前的一片泥土。
每一次,他的手指都很用力地往泥土挖下去,但只能挖出很小的一块泥土,他仍不疾不徐,格外坚韧地挖着。
旁边有石块,也有树枝,他都没有借着去撬。
仿佛心中有一个特别坚定的信念,要让他徒手挖出一个坑来。
也或是在挖掘的过程中碰到了坚硬的物件,将他的手指戳破了,手上和着泥土都染上了血的鲜红。
可他仍不觉得痛,仍继续用手指挖着,挖着。
终于挖了一个约有两尺深的泥坑,他将旁边那个装着周少安人头的塑料袋放到了坑里,然后将土覆上,再使劲用脚将泥土踩紧,再在上面放了一些杂草之类的遮掩上。
他又回到了坟前,看着那被岁月腐蚀而长满了苔藓的坟堆,像是看见了当年的那个人,眼中泪光泛起,口中喃喃着:“小纯,我已帮你把周少安这个恶棍杀了,从今以后,他会像狗一样地跪在你的坟前,为他的罪恶忏悔。还有那些玷污过你的人,一个都活不了,我要杀光他们。不,我要让他们感受比你当年更痛的痛苦,让他们生不如死,再让他们死。然后带来向你请罪!”
坟依然静寂着,没有给他一句应答。
夜风吹过树林沙沙的声音,像是那年她无助地抽泣。
“小纯,你能跟我说句话吗?哪怕应我一声也好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没有你的我有多孤独。没人陪着我说话,没人牵着我的手,陪着我走路,也没人逗我笑,让我别难过。无尽的黑夜里,我总是听见心中的撕裂。很多次,我都想着来找你,可是,我不能来,我知道,我哥很疼我,比疼他自己更疼我,可我不敢让他知道我的难过,我怕他难过。我不能来找你,因为,我发过誓,要让那些玷污你的人,都付出代价,他们必须死,惨死!”
坟堆仍一如千年地沉默。
因为,她在他无法触摸的另一个黑暗而冰冷的世界。所以,她永远都只能做一个懂他的倾听者。
他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她听着他痛苦而悲凉地诉说,正伸出她温柔的手掌,想轻抚他的脸颊,却被阻挡在那冰冷的石头和泥土之后,伸不出来。
眼泪,大颗地从脸上滚落。
“啊……”他心中的某种情绪突然爆发,仰头面向黑暗的苍穹,如同野兽般地咆哮起来。
那咆哮声中,愤怒和痛苦交织。
那是时间过去许多年,却仍如毒蛇盘踞在他心的草丛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记忆穿过黑暗,回到很多年以前。
那时的他是幸福的。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疼爱他,爸爸妈妈会给他买他喜欢的新衣服和玩具,哥哥会把最好吃的东西带回来给他。
那时的他也很善良,善良到因为不忍心那些生命遭受杀戮的痛苦,而拒绝吃肉。
无论爸妈怎么哄他,他也不吃。
他喜欢小动物,觉得那些小动物好可爱,是他最忠诚的玩伴。
那是他的童年,无比快乐的童年,可在后来每想起,那些美好竟像刀子划过一般令他痛苦。
这痛苦的根源在他四岁那年。
一场地震,让他失去双亲,他和哥哥被一名老警察救下,然后有两户人家来领养他们,富人家先看中的是哥哥,但哥哥把好的机会让给了他,自己去了穷人家里。
那富人就是周国昌。
从此,他也就改李姓周,名字从李子杰改为周子杰,他以为迎来了命运的第二次阳光。
可他错了。
被周国昌家领养,是他噩梦的根源。
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家的幸福和温暖,住在豪华的别墅里,周国昌夫妇像亲生父母一样地,给他买新衣服,玩具,和各种好吃的东西。
只要他要的,都给到。
虽然还存在于对亲生父母的想念中,可周国昌夫妇对他的宠爱,让他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抚慰,他慢慢地从那种伤痛里走了出来。
被穷人家领养去的哥哥也在同一个城市,也会在放假的时候坐公交车到他这边来陪他玩。
然而好景不长。
某天,周国昌夫妇丢失的亲生儿子竟被找了回来,就是周少安,这本来幸福和和谐的一切都被打破了。
周少安本是家里的独子,享受着父母的独宠,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被领养的弟弟带着极大的歧视和仇视,认为周子杰占有了他的玩具,屋子,甚至父母,就把他称作领养来的狗。
毕竟是亲生儿子,周国昌夫妇对周少安明显地偏袒。为了平息周少安心中的不满,不管什么东西,都肯定给周少安多的,好的。给周子杰的就要差得多。譬如零用钱,给周少安一百,就只给周子杰一十。
这还不算,在父母的前面,周少安似乎对这种差别对待没有意见,但转过身来,他就吆喝着周子杰,把十块钱的领用钱都还给他。说是他爸妈的钱,一分也不给他用,他不给周少安,周少安就打他。
周少安比他大两岁,他根本打不过,而且,他也不敢还手。周少安可是周国昌的亲儿子,周国昌夫妇对周少安都极为宠爱,他如果打了周少安,只怕在这个家里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所以,他只能忍着。
而更过分的是,就连过来找他玩的哥哥李子豪也被周少安骂,说他是穷人,不让他进屋,免得被他弄脏了屋里的东西,使得哥哥后来都很少过来找他玩,免得和周少安引起冲突。
本来就备受欺负的周子杰就更加地孤单。
而且,本来他到周家来的时候,也认识了一些富家伙伴,周少安回来后,就跟那些富家伙伴伙同起来,排斥他,说他只是周家领养的狗而已,谁跟狗做朋友,那就是把自己当狗了。
然后,他的成长路上就再也没有一个朋友。
一个都没有。
周国昌夫妇知道周少安对他的各种欺负,却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还劝他要忍着让着点,言外之意,周少安是亲生的,他是领养的,这本来就是有差别的,他受点欺负,受点委屈,都是应该的。
他的生命中唯一至亲的人,只有哥哥,而哥哥帮不了他,哥哥所在的穷人家里,生活都很困难,属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就这样隐忍着,孤独着,上了高中。
西河一高。
那是西河最好的高中。
被称为西河的贵族学校,里面的教学设备和师资力量都是一流的。那里面的学生有极少数是成绩特别优秀的学生,而大多数都是家里很有钱或很有背景找关系弄进去的。
那时候,周少安已经在读高三了。
在周子杰到学校的第一天,周少安就带了一群穿着花格衬衫和留着三七分长发的家伙到他的班上,当着所有的学生说,不准和他一起玩,谁和他一起玩,下场就是这样……
周少安随便拿了一个学生的一本书,当即撕掉。
因为是合法领养,周少安没法让他的父母把周子杰赶出去,就只能通过各种办法来虐待和折磨他,让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过得悲惨。
这几年下来,周子杰似乎也习惯了,他只是保持着沉默,也不抗争,他知道抗争不过。
他习惯了很多人同情或可怜的目光,习惯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或是当着面的侮辱,他把那些想往外流出来的眼泪都往肚里吞。他只记着哥哥跟他说的,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命运就能自己做主。
这只是孤独的一段路途而已。
他这么想。
可还是有人闯进了他孤独的生活和命运。
白小纯。
和他同级不同班,但特别漂亮的一个女孩,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特别地阳光甜美,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遇到,她会冲着他微微一笑,他会觉得心中一**,仿佛那是他生命中久违的一种温暖,黑暗世界亮起来的灯光。
当这个世界无数的人把他当另类,当怪物,见着他就一脸同情或是嫌弃的时候,能有个人冲着他笑,那是多么地令他感动啊。
那时候,他每在黑夜里幻想她的笑容,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溶化了一样。已经十六岁的他,心里已经有了某些渴望。
渴望和一个女孩的故事。
但他从来不敢去跨出那一步。
他在这个世界只是充当着一个被人同情和可怜的角色而已。
在西河一高那样的贵族学校,就算是那些凭着成绩考进来,家庭不是很富的学生,家里也会特别地宠着,给他们足够的零花钱。
可他没有。
周国昌夫妇会给,但转身就被周少安搜走了。
从小学的时候,周少安就给他定了规矩,爸妈给了他多少钱,他都得一分不少地上交给周少安,不上交或者交少了,肯定就是一顿打。
反正,把他打了,也没人帮他出头。周国昌夫妇永远都不可能为了他这个养子去打骂自己亲生儿子的。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也就好言劝说。所以,在他面前,周少安根本就肆无忌惮。
所以,他一直过得很拮据,也很自卑。
从初中开始,就有好些男生女生各种早恋,而对他来说,只能偷偷地想想,不敢想太多。
看着漂亮女生的时候,他会自惭形秽地低着头,从不敢与她们对视。
对白小纯,他觉得,也就只能是偷偷地想想。
然而,很神奇地是,在某一天两人的迎面相遇时,白小纯对着他微微一笑后,居然不是与他擦肩而过,而是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与他打招呼,问了句:“你是一班的吗?”
他的心里瞬间狂跳,嗯了一声。
白小纯说:“我是三班的,我叫白小纯。”
他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白小纯笑了笑:“知道,听说过你,你成绩很好,学霸级别的。”
他突然抬起目光,发现她是那样的明艳动人,又把目光低垂下去,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你是觉得我长得丑,不忍直视吗,都不正眼看我?”白小纯大方地开着玩笑。
“不……不……不是。”他又被动地把头抬起来,觉得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你怎么,怎么知道我成绩好。”
他不敢说是因为她太漂亮,他自惭形秽,所以不敢正眼看她,就急中生智地把这个问题绕了开,而脸上却还是早已一片绯红。
“哦,我有个朋友是你们班上的,陈燕,她跟我说的。”白小纯说。
很快,上课铃响了,白小纯向他挥了挥手,甜美地笑着道了声:“拜拜,有机会再聊。”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
那天,上课的时候他在想她,回家以后,吃饭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她。
她居然知道他成绩好。
居然说有机会再聊。
他真的很受宠若惊,突然觉得有一抹阳光出现在他生命的天际,让他在这些年来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后来,白小纯又和他有过聊天,用撒着娇的语气告诉他,与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总是低着头,那样是对人的不尊重,要与人目光对视,显得在认真地倾听。
其实,白小纯知道他是自卑,但没有说破,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帮他建立自信,还总是带着羡慕的眼神夸他聪明,成绩好,向他请教课题。
慢慢地,两个人变得熟悉起来,白小纯和他约在周末爬山,或是在学校的操场上打羽毛球,让他感到特别地快乐,这快乐就像是冬日的阳光,穿透了他心中郁积多年的孤独与黑暗。
温暖了他寒冷的世界。
他开始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幻想和期待,明天的到来,只要能看到那张阳光而甜美的脸庞,他的心里就会顿然春暖花开。
他想看着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里面万劫不复地沦陷。
终于,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无法忍受相思的煎熬,鼓起勇气说喜欢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点了点头。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她在一起了,她说,其实这是个意外。
因为,最早的时候,她听朋友说起他,成绩很好,但沉默寡言,好像装满了心事,也不与人交流,见了人都低着头,没事的时候也是独处一边,觉得他很孤独可怜。
一直喜欢小动物,富有爱心的白小纯想帮他,所以,每次见面都主动对他微笑,慢慢地打开他的心门,希望能帮他走出一些过去的阴影,树立起自信。但却在接触的过程里,发现了他很多很多的优点。
勤奋,上进,善良,真诚。
命运对他有许多不公,世界对他有很多恶意,可他并没有放弃自己,只是把自己关了起来,默默地努力。
他说,以后他会拼尽全力,有出息,给她幸福。
她笑得很开心,说别说那么远,先跟我考一个大学再说。
他答应了。
终于,他们像恋人一样地牵着手,走进电影院,或是并肩坐在夕阳西落的晚霞满天下,一起幻想美好的未来,立下人生的志向。
然而,魔鬼却并没有放过他。
那个阳光明媚的周日下午,他和小纯从电影院出来,一辆车突然在他身边急刹住,卷起一片躁动的灰尘。
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着花衬衫的男子从他的敞篷跑车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歪着头一番打量:“哟,这不是我家领养的那只狗吗?居然也泡妞了?”
不用说,这个恶棍就是周少安。
他没有理会,牵着小纯的手想绕开他。
“喂,别走啊。”周少安又拦在他面前,“你拿我家的钱泡妞,在我面前还这么傲慢,你这是要反天了吧?”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用的是周家的钱,此时,周少安因为在高三与人打架而辍学,出生了社会,也就没再像当初那样让他把零用钱上交了。
“嗯,狗命挺好的,妞不错啊。”
周少安把目光落在小纯身上,上下一番打量,目光尤其落在那有些饱满而起的胸脯,眼睛里带着几许邪恶,“美女,你说你长这么漂亮,怎么就不把眼睛擦亮点呢。别看他穿得人模人样地,其实是我家领养来的一条狗而已,他自己根本就一无所有,为了泡妞,他都是在家里偷钱出来,你别被他骗了。”
“我高兴,关你什么事?”小纯很厌恶地顶撞。
“你高兴?”周少安笑起来,“那挺好啊,你陪我高兴高兴呗,做我女朋友,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还用手指着他那辆保时捷敞篷跑车:“看见了吧,这样的车子,随时送你一辆。”
“我不稀罕。”小纯一拉周子杰,“子杰,我们走。”
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周少安并没有跟上来。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最后得意地说了句,是我的了,然后转身上车离去。
小纯还在骂着:“你这哥果然是个人渣,说人渣都是抬举了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
果然,晚上他回家的时候,周少安就把他喊过去了,说和他商量件事。他当时就有某种预感,但还是问了句:“什么事?”
周少安说:“你那妞不错啊,给我玩玩呗。”
他说得很直接:“她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周少安问,“我这种人怎么了?人帅多金,多少美妞都对我投怀送抱呢?说实话我玩的那些妞比你这个漂亮多了,只不过我喜欢新鲜的,感觉你这个还有点嫩,有点感觉……”
他说:“跟你有没有魅力没关系,她讨厌花心的男人。”
“哈哈哈,她讨不讨厌我,无所谓。我去开个房,只要你帮我带到房里来,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周少安问,“怎么样,没问题吧,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我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你总该记点恩情的吧。”
他说:“别的事都可以,这事不可能。”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绝对呢?”周少安说,“要不,你开个条件?我让爸妈也给你买辆车子,或者以后多给你点零花钱?有别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也帮你,怎么样?”
他还是说:“我不会帮你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如果是往常,周少安肯定会对他一顿打。但长大以后,他对于受欺负这种事也麻木了,周少安也就没再像小时候那么对他仇视,或者觉得,欺负他这样一个老实人太没劲了。
“你……”周少安气得指着他的鼻子点了几下,“你行,你以为没有你,老子还没有办法了,你瞧着好了。”
随即怒气冲冲而去。
他当时是真为小纯担心,害怕周少安伤害小纯,因为他知道周少安是什么人,真正的恶棍啊,多少他看上的少女被他糟蹋了。
可他担心,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在心里替小纯祈祷,祈祷周少安大发善心,不要去伤害小纯。
可他的祈祷并没有用。
他发现有两天小纯都没来学校了。
开始他还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事请假了,多过两天后他就觉得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
他找去了小纯家里。
小纯的妈妈开的门,说小纯不在家。
他问小纯去哪了,怎么这两天都没去学校,小纯妈妈支支吾吾地,说她去外地读书了。
他不信,说小纯在一高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去外地读书,即便她去外地读书,也会跟他说一声,他问是不是小纯出了什么事。
然后,他看见了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听见他在外面说话,也许在经过一番纠结之后,小纯从屋里面出来了。
看到小纯的那一眼,他的心里像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张甜美阳光的脸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蓬乱的头发使她的面容显得更加地憔悴,那曾经明亮的眼神此刻看着他时,是灰暗的,绝望的。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她不会去读书了,让他也别再找她了。
说那话的时候,泪如泉涌而出。
他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跟他说,他帮她一起分担。
她让他别问了,让他走。
求他别问,求他走。
那一刻,他心如刀割,只说了一句,曾经,在他的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她为他把世界点亮,让他的命运里有了光与温暖。现在,无论她的世界是多么黑暗,或绝望,他都愿意,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只求她,不要把心里的那扇门关起来。
两个生活在寒冷中的可怜人,更应该紧紧地拥抱着取暖。
她嚎啕大哭起来。
然后对他说了那个悲惨的故事。
那天傍晚放学和他分手后,一辆商务车向她靠过来,把她从单车上吓摔倒,又一辆车子过来挡住了马路另外一边的视线。
车上下来了几个混混,捂着她的嘴,就将她推上了车子。
她看见了周少安,一脸得意地对她说,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逃得过他的手掌心的,让她等下听话点,有糖吃,否则让所有的兄弟一起伺候她。
她哭,她求,都没有用。
也不知道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她只记得,那个地方一屋子的混混,有十几个之多。
周少安对那些混混说了声感谢,就把她往里面的屋子拉,这时候一个长得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喊住了他。
周少安很恭敬地喊他富哥。
她以为遇到了救星。
却不知那个中年男人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说真不错,很嫩,是他喜欢的类型,要把她带进屋子里去。
周少安拉住那个男人,说是他想弄来做女朋友的。
“做铲铲的个女朋友,你都把人绑来强上了,人家都恨不得割了你那玩意,还做你女朋友,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另外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也说:“就是,周少安,你他妈能不能讲点义气,不知道混的规矩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好东西要给兄弟们分享才对!何况,这是兄弟们帮你出的力,没有兄弟们出力,你自己能搞定吗?”
“这么多人,她会死的。”周少安说。
“倒也是。”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说,“这么娇嫩的身子,肯定受不了这么多人,别玩出人命来了,那富哥你说怎么办吧?”
被叫富哥的中年男人说:“这样吧,疤子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我那个之后,你算一份。少安物色的目标,也算一份。其他兄弟就委屈点,等下我给你们每人一千块,你们自己去找点乐子。”
然后,在她欲哭无泪地哀求声中,她被三个男人彻底地毁了。
“这些禽兽!”他握紧拳头,血脉喷张,咆哮着,“我要杀了他们!”
“他们都是吃人的禽兽,只能天收拾他们……”她两眼空洞地说。
“你报警了吗?”他突然想起问。
“报了。”她说。
“那他们都被抓了吗?”他问。
她点头。
“那就好,希望把这些禽兽统统都枪毙!”他恨恨地骂着。
他又看着她,鼓励她振作起来,让她重返学校,和他像从前一样,积极地面对生活,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像梦一样,醒来就过了,以后无论风里雨里,他都会一直陪着她。
她流着泪点头,说过几天就回学校。
他期待着她回来。
可她,终究没回得来。
几天后,他收到了一封她写给他的信,那是她说给他最后的语言,一个晴天霹雳的噩耗。
她说她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被抓进去的三个人,周少安,秦疤子和蒋国富,虽然因为警方在她体内提取到了精液的证据,不得不承认与她发生了关系。
但却一致说她是自愿的,因为她说在学校有人欺负她,希望有人保护她,帮她出头,就找到了在一个高中读过书的学长周少安,出于感激地以身相许。当她跟周少安到蒋国富开好的酒店套房玩时,知道了蒋国富和秦疤子在西河都混得不错,也分别地跟他们睡了。
当时,秦疤子和蒋国富都觉得这样不妥,奈何她自己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开放社会,高兴就好,然后,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她自然不会承认这么荒唐的事。
然而,更令人恐惧和绝望的事发生了。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正在睡梦中,突然就被惨绝人寰的叫声惊醒过来,当她刚听出叫声是从爸妈的卧室传来,而且是爸爸的叫声时,声音静止下来,她的房门被打开了。
她看到了一个戴着女性脸谱的男人,那张女性脸谱看起来特别诡异,是一张盲人脸,两眼灰白一片,眼角有两道血痕,至脸庞落下,嘴唇亦鲜红如血,细看时会发现,右嘴角有一颗小黑痣。
那个男人直接走向她。
她才喊得一声救命,那人就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一团东西塞进她的嘴里,并用透明胶将她的嘴巴封了起来,然后当提小鸡一样地,将她提到爸妈的房里。她看见了爸妈都赤条条地被反着手拷在那里,嘴里堵着东西。
爸爸的表情很痛苦,一只手臂像绳子一样耷拉着,应该是被打断了。
弟弟更是被粽子一样地帮在椅子上,嘴也被封了起来。
最后,那人把目光看了眼她,轻佻地对着她的父母说:“有什么不能碰的吗?我今天就碰给你们看看,你们好好看着,看仔细了。”
然后,那人竟然当着她父母和弟弟的面,把她……
她想哭,想喊,可是哭不出来,喊不出来,恐惧和痛苦被硬生生地堵在她的心里面。只有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爸爸拼命地挣扎着,想过来帮他,但手被拷着根本动不了,那人嫌吵,狂躁地冲过去将爸爸的头撞在墙上,直接将他撞晕了过去,然后过来继续玷污她。
完事后,那人就对她说,这只是一个教训,她敢报警的教训。如果前两天的事她不改口,以后,就不只是这样的教训,只怕得出点人命了。
后来,那人又把目光落回她妈身上,邪恶地说长得也还不错,凑合一下吧,于是把她妈也糟蹋了,然后带走了她弟弟,说她在警察那里承认对秦疤子、蒋国富和周少安三人是自愿的,就放她弟弟回来。否则,她弟弟就别想活着回来了,她这一家人,都别想活。
她已经麻木了,什么都不怕了,只想跟这些恶棍同归于尽。可爸妈都怕了,弟弟也还在那人手里。她只好去找警察改了口供,承认是为了得到周少安的帮助而主动……
而当时的她在读高一,已经有十六岁,如果是自愿与人发生关系,另一方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蒋国富、秦疤子和周少安都被无罪释放,相反,她还被警察批评教育了,那是她一生都没法忘记的耻辱。
在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周少安那个恶棍还故意当着她的妈妈说,如果她有了孩子,可以找他们仨,只要做了亲子鉴定,是谁的就找谁负责,都不缺钱。
秦疤子和蒋国富都笑了,笑得特别嚣张。
而她觉得特别屈辱。
那个晚上,她想了很久。
她觉得这个世界对于弱者来说,太黑暗了,黑暗得看不见一点希望。她对世界的热爱,对未来的憧憬,统统都毁在了几个禽兽的**之下。
只要想起那个场景,她就会恐惧,颤栗。她总恍惚地觉得,那些魔鬼般的面孔,充满了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用恶毒的眼睛注视着她,不时桀然而笑,令她毛骨悚然。
她开始整夜无法入睡,只要闭上眼,那些禽兽就将魔爪伸向她,疯狂地,肆无忌惮地撕扯着她的身体。
践踏她,**她……
她终于觉得,活着,对她是一种无休无止地折磨。
在那个狂风暴雨的晚上,她想随那些风雨一起离去。
当她含泪为他和父母留下最后的告别后,就一个人去了西河边,往里面纵身跳下,她希望那终日流远的西河水能洗去几个禽兽留在她身上的罪恶和耻辱,她希望还有来世,那痛苦和绝望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希望和他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希望和他一起去浪迹天涯,并肩在晚霞满天下,她希望和他有个温暖的家……
很想,可是,她等不到了。
被**和玷污了的她,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爱情和生活。
离开,是最好的解脱。
她让他好好生活,如果有空,就到她的坟头看看她,陪她说说话,也让她在另一个世界不那么孤单。
无声的眼泪,打湿了那张薄薄的信纸,他觉得胸膛里有一种爆裂的情绪,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发疯似地嘶吼,咆哮。
然后跪在那里,泪流满面。
他当时就想去把那些恶棍给杀了。
可他瘦弱不堪,孤立无助,怎么会是那几个恶棍的对手,那几个恶棍,可都是凶残之辈,朋党成群,人多势众。
他如果那么冲动地报仇,只怕不是去杀了他们,而是被他们杀了吧?
何况,他从小就生活在周少安的**威之下,胆子实在小得可怜。
可他绝不能让小纯白死,他一定要替她报仇,让那几个禽兽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让他们承受比小纯百倍的痛苦,让他们生不如死,惨死!
他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忍了下来,他开始设计着这一场遥远而漫长的复仇计划。
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地复仇。
他每天很早起来,到学校的操场上狂奔,锻炼,让自己变得更有力量。他还去书店买侦破小说,学习如何高明地杀人。
就算周少安还对他炫耀,说不用他帮忙,也还是把他的妞睡了,而且那滋味好爽,叫声特别刺激,他胸膛要爆裂一般,但还是忍住了。
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他将所有的仇恨都隐忍在胸膛里。
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黑暗里,默默地垂泪,或是突然野兽般地嘶吼。
他的性格开始变得古怪而暴戾。
那天很早的时候,他在操场上看见一只老鼠,在吃一块被谁丢在那里的面包,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那只老鼠,就像看见了周少安那几个禽兽。
他盯着那只老鼠好一会,然后突然抓起一块石头,猛地就往它砸过去,老鼠“吱”地叫得一声,然后逃跑。
它被打伤了一只脚,跑得一瘸一拐地。
他竟然追上去,一把将老鼠抓住,想把它掐死。老鼠反过来一口咬到他的手,他竟然也一口往老鼠咬下去。
然后,将老鼠咬得支离破碎。
边咬,他发狂地叫唤着。
他从未觉得那么痛快淋漓,看着老鼠血肉模糊的尸体,沾满手上的鲜血,他那么地兴奋,那么地解恨,觉得他终于成为了强者,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
记得,很久以前,年关将近时,屠夫将猪按在板凳上,猪悲惨地嚎叫,他对它们充满了悲悯,从此他不吃猪肉,也不吃其他的肉,他不想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然而,又能怎样呢?
这个社会,越是弱小的人,越是被人欺负。越是嚣张霸道的人,越是逍遥快活,肆无忌惮。
这世界打着文明的标签,可终究还是丛林法则的社会,强食,弱肉。
他心中的悲悯终于都在熊熊的仇恨之火中化成了灰烬。
从那只被咬死的老鼠开始,只要是没人的时候,只要是被他见着了小动物,不管是鸟虫,还是鸡鸭,他都会想法抓住它们,将它们狠狠地咬死,觉得特别地兴奋,和宣泄。
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享受着这种快感,迷恋着这种快感。
在人前的时候,他低着头,屈辱地活着,什么都不敢做。只有在没人的时候,看见那些同样如无根浮萍般的小动物,他把它们想象成周少安、秦疤子、蒋国富和那个没有任何印象的盲女面具人,然后咬死它们,撕碎它们,看着它们的惨状,让他特别满足。
平常的时候,在别人的眼里,他还是正常的。
沉默寡言,老老实实。
他很努力地读书,他还在想着考上大学,那是他和小纯当初一起许下的愿望,那也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哥哥李子豪也在自始至终地关心着他,他不想让哥哥失望。
高中毕业的时候,他报考了生物科学学科。
那是小纯当初的愿望。
要和他一起报生物科学学科,然后一起走遍世界的角角落落。
他当时考上的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
周家父母并不知他和周少安之间那么深的隔阂,还很为他骄傲。很多有钱人,其实都更希望自己的后代有出息点,因为他们知道,即便再有钱,如果缺少文化知识,很多发展都受到限制,而且难登大雅之堂。
这个时候他们对周子杰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好转,给钱也大方了许多,而且他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大学,周少安鞭长莫及也干涉不了他。
但周子杰对那个家还是没有半点好感,他很少回去。
每次学校放假他回西河,就是去当初和小纯一起住过的小旅馆,而且只要两人住过的那间,一个人住在里面。
然后他会去葬下小纯的地方,去她的坟前,告诉她,他从没有忘记过替她报仇,他一直在准备。
他会找到一个最好的时机,让那些禽兽都血债血偿。
他本想等大学毕业就开始复仇行动。
可当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那样的有心无力。
这几年以来,三个禽兽的势力比以前更大了。
尤其是蒋国富和秦疤子,虽然因为某些事而闹掰分道扬长,但却各自成为西河市的一方霸主,手下人多势众,手眼通天,出行时都是前呼后拥,整个西河市都流传着他们的传说,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尽管他也成长了,但单人匹马,他根本无法和这几个禽兽斗。
何况是面对恶人。
虽然他也学习了各种作案手法,侦破与反侦破知识,让他具有丰富的作案经验,如何去完美地杀人,但那都是理论上的知识。他曾做过准备,悄悄地潜回周家,并试图潜入周少安的卧室杀了他,可他带着满腔仇恨,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走到他的卧室门口,打算利用他所学的开锁技术开门进去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他的心跳得特别厉害,要窒息一般,握刀的手抖得老高,连双脚都有些发软。
曾经被他练习得无比熟练的开锁动作,居然因为手抖,试了好多下都没能插进锁孔。而此时屋里面周少安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接了个电话,说马上就过去。他意识到周少安要出屋来,吓得赶紧翻出窗外,躲在黑暗处,心跳越发厉害,紧张,害怕……
然后,他就躲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穿好衣服的周少安大摇大摆地出屋,上车离去。
那一刻,他特别地颓丧,恨自己没用。
这还只是面对周少安一个人,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他就如此地怯懦。要去面对比周少安更狡猾的蒋国富和比周少安更凶残的秦疤子,尤其是那个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盲女面具人,他能如何下手?
要知道西河江湖的传说,秦疤子心狠手辣,蒋国富狡猾无比,他也曾尾随过他们,看到他们那群人走路的气势,都心里发怵,更别说动手杀人。
实际动手和想象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是天差地别地体验。
无论他在面对小动物时有多么的凶残,果断,可在面对一条人命的时候,想到杀人的后果,多少年以来低着头的那种自卑所造成的怯弱,还是他心中最大的障碍,他怎么鼓起勇气,都跨不过去。
尤其,此时哥哥李子豪已经当了警察,而且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刑警,在西河警界有着破案天才之称。
他怕杀人被发现,他不想让哥哥失望。
一直以来,那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是他心里另一个比怯弱更难跨过的障碍。
而随着近几年来安防科技的快速提升,天眼监控在城市中的普及,也增加了他复仇的难度。
一个不慎,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他陷入到更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之中,眼看着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小纯坟上的荒草被他拔掉又长起,坟石上爬满了青苔,她的尸骨大概都已腐烂,而他发誓为她报仇,却遥遥无期。
每想起那次失败的复仇,他都忍不住狠抽自己耳光。
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回西河去工作,他无法在那片痛苦而耻辱的土地上面对那些仍然逍遥法外的禽兽,无法面对小纯。
他买来了一些心理学的书籍,想学习如何突破这种心理障碍。
他走到曾令他卑微和低头的人群里,随便走到一个男子面前,用那种不友好的眼神斜视对方。
然而,当别人的目光凶狠地看向他时,他的心跳又加速,并且赶紧把目光避开,然后绕开走了。
那种怯弱,仿佛是他与生俱来如影随形的耻辱,就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存活在他的潜意识里,挥之不去。
他在没人的晚上痛哭,捶胸顿足,恨自己没用。
但终于,他还是等来了一个改变的机会。
当时他的生物学导师顾教授在做一个生物基因实验,就是将不同物种的基因结合在一起,从而生成另一样新的物种。
有点类似于将狼和狗配种,而成为狼狗,但这是同物种的杂交。顾教授要完成的是异缘种的基因融合,从而生成新的物种。譬如植物和动物的基因融合,动物和人类的基因融合。
最终的目标是将动物或植物的优秀基因与人体融合,从而使人类得到一种强大的进化。譬如人类与鸟的基因融合后可以飞翔,人类与鱼类的基因融合后可以不怕水,人类与狗的基因融合具有很强的嗅觉,人类与鹰的基因融合可以具有敏锐的视力。
然而,目前国际上的基因技术主要是针对植物的,是将其他生物的有利基因导入植物中。而对于动物来说,转基因技术是个很大的难题,目前还没有什么成功的案例,因为动物的排异性比植物要高得多,对动物的基因导入很容易使基因异常,产生病变,甚至死亡。
很多科学家都在呼吁,不要强行去改变生命的自然规律,生命的进化是遵循自然和生活规律的。基因改造显然违背这种规律,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不过,顾教授始终坚持着这种动物的转基因实验,而且在一步一步地将理想变成现实。
他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中,带回了一些绞杀植物,他认为绞杀植物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植物,它们被吞食进鸟类的腹中,却不会被消化,然后被鸟类当粪便拉出来,生出许多的根,这些根会将某一棵特定的树当成寄主,依附着寄主成长,长到一定的时候,它们就像网一样地将寄主团团裹住,然后不留余地地将寄主绞杀致死,再将寄主变成营养肥料,完全取代寄主,长成参天大树。
顾教授将绞杀基因提取出来,注入到一种致命性很弱的J病毒里面,再将与绞杀基因融合的J病毒注射进猴子实验体,等J病毒成功地入侵猴子基因后,再用药物将J病毒治愈,就使得绞杀基因成功地与猴子基因结合。
顾教授颇为得意地说:“看见了吧,绞杀植物本身极具侵略性,依附寄主,然后将寄主绞杀取而代之。这是无论植物或是动物,整个大自然都存在的强食弱肉优胜劣汰现象。植物之间会争土壤的生存空间,动物之间会争食物的生存空间。人类也是一样,需要具有这种侵略性基因,才能成为地球上的主宰。毕竟,按照自然的进化,人类在未来会不会是被生存环境所淘汰和灭绝的恐龙,谁也不知道。在我们还远未涉足的深海和外星球,还存在着许多对我们人类极具威胁的生物。所以,人类必须让本身得到更快的进化,才能在未来有立足之地,而不仅仅是依赖于高科技武器。毕竟,任何一种高科技武器都不是随时随地可以用的,而是需要足够时间的准备,很多时候当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你是没时间准备武器的。人只有对自己的力量,才可以随时随地的使用,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所以,如果利用这种绞杀基因和人体基因融合,打造一支部队出来,这支部队必定可以纵横世界,所向披靡!”
“似乎,只是让猴子的性情变得凶顽了些,但猴子的能力却并没有任何变化吧。”周子杰质疑。
“你看看下面就知道了。”顾教授说着,去拿了一只从市场上买回来的公鸡,放进了铁笼里。
猴子立马双眼放光,纵身就往公鸡扑出,一口将公鸡的脖子咬断,然后在公鸡的咬伤处使劲地吸吮着,像小孩吸吮母亲的乳汁一般。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本来生龙活虎的公鸡,在死亡之后,慢慢地变得干瘪,干瘪得就像是一件风干的标本一样。
而那只猴子,却变得精神抖擞,又开始凶猛地撞击铁笼。
“这什么情况,教授?”周子杰深感不可思议地问。
顾教授说:“绞杀基因具有的最大特点还不是它的侵略性,而是吞噬性。它能从一颗种子,完成将参天大树的寄主绞杀致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能在它的生长环境里,对它所需要的养料进行疯狂掠夺,以满足自己,从而以顽强而惊人的速度生长。猴子基因与绞杀基因融合后,它的吞噬性表现出来,便将它所需要的,而公鸡身体里又所具有的那些譬如钙铁锌硒及维生素等营养元素都吸收干净。所以,猴子的体能迅速恢复,并会逐渐增长,而公鸡则在完全失去这些元素之后,变得像风干的标本。它身体里的诸多元素流失之后,它本身的质量也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也就是说,与绞杀基因融合后的猴子,能在任何生命体里吸收它所需要的营养元素,然后变得强大吗?”周子杰问。
当下,他在香蕉里放了一粒镇定药丸,给猴子吃了。
猴子就显得特别温驯,看起来就是一只小宠物般,顾教授将猴子放进了另外一个关有狼狗的大铁笼里。
猴子仍温驯地躺在那里,狼狗也只是看着猴子,笼子的空间非常和谐。
尔后,顾教授拿了一块排骨,丢进铁笼。
狼狗当即往排骨走去。
而那只温驯的猴子,两眼突然放出一种可怕的光芒,翻身就爬了起来,做出一种极凶恶的攻击的姿态。
狼狗发现了猴子的异动,知道猴子是想抢它的骨头,就示威性地冲着猴子“汪”了两声。
可这非但没让猴子后退,反而激起了猴子的凶性,“吱”地怒叫得一声,撒开腿就往狼狗扑出。
它不但将爪子抓住狼狗头部,还将嘴也用上,冲着狼狗乱咬。
狼狗也咬猴子,可猴子太凶悍,动作也比它要快得多,一翻身就爬到狼狗的背上,对它头部乱抓乱咬。
周子杰在旁边都看得惊心动魄,狼狗痛得狂叫,在地上打滚。
顾教授按了下接在铁笼上的电击。
猴子和狼狗顿时都被电晕过去。
顾教授再将猴子放回了它原来的笼子里。
看着那只铁笼里的猴子,周子杰突然有了一个冲动的念头。
他要实现绞杀基因与自身的融合!
不为别的,就为了消除他心中那份似乎与生俱来的怯懦,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何况,他看见了这个实验,是没有问题的,也是可控的。若干年后,会出现什么病理反常,他已无所谓了。因为,若干年后,人都是会死的。
重要的是,只要能将绞杀基因与他的基因融合,就像那只突然变得狂暴的猴子,他要想杀掉那些恶棍,就再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他再也不要怯弱地活着。
在他弄清楚了整个基因融合流程,和顾教授的镇定药配方之后,就向顾教授请了假,然后准备好行囊,长途跋涉到了一处远离人居的深山里,先让绞杀基因融入J病毒,再将J病毒注入身体。
病毒是能在任何时候都可强行嵌入物种基因的。
这个流程没有任何意外。
J病毒成功地将绞杀基因带入了周子杰的身体,并嵌入到他的基因之中,与他的基因产生了融合。
随之而来的,是那种撕裂般的痛苦。
他看见一棵挡在前面的树,竟然不由分说跑上去抱着树就咬,但他根本咬不动,就又对着那树一阵拳打脚踢。
直到他看见满手的鲜血,意识才突然有一丝清醒,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镇定药丸服下。
他的情绪慢慢变得平缓下来。
可他仍然感觉身体的四处有一种根茎蔓延似的痛苦,令他如坐针毡。
他才想起是借J病毒的侵入将基因融合的,基因融合之后的身体受到J病毒的伤害,整个身体都处在病毒的吞噬之下,自然是痛苦非常。
当下,他又将治疗J病毒的药物服下。
那种痛楚终于渐如潮退,直至消失。
当他穿过丛林出山的时候,苍茫地夜色下,他竟遇见了一头野猪。
开始他还有些害怕,那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可当野猪两眼凶光地看着他,并发出示威地低吼时,他心里的那种戾气瞬间被激发了。
野猪嚎叫着往他冲来,他竟不顾一切地迎着野猪扑过去。
结果,野猪一下子将他撞翻在地,然后一口咬到他的腿上,痛得他一抽。但也更激发了他心里的戾气,他一伸手就抓向野猪的眼睛。
野猪眼睛受伤,嗷叫得一声退开去。
他从地上爬起来,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拇指粗的木棍,不知道被谁做什么用的,还削了个尖。
看见他爬起来后,野猪带着负伤的怒火,又嗷叫着往他冲来。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戾气,没有恐惧,看着冲过来的野猪,直接将手中的木棍戳向野猪的另一只眼睛。
很准!
又是一声嗷叫。
野猪两只眼睛看不见,就发狂地乱跑乱撞,结果撞到旁边的一方石头上,当场栽倒下去。
他不由分说,立即扑向倒下的野猪,一口就往他的脖子上咬下去,津津有味地吸吮起来。
就像那年,他咬死操场边那只捡面包吃的老鼠一般。
在浓浓地血腥味里,他感受到了一种特别地兴奋,就像小时候含着妈妈的**吸吮一般,那么地甘甜。
大约几分钟的时间,当他站起来擦拭嘴角血迹的时候,地上的那头野猪已经干瘪了,干瘪得就像是一张被烤干的皮一样。
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但还是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回到了学校,没有让顾教授知道他私下里将绞杀基因融合的事情。
一旦被顾教授知道,他肯定会被当成危险隐患控制起来的。
而事实上,他对绞杀基因的融合也没有那么顺利。
让他感受到了强大,也感受到了痛楚。
只要他心中有某种愤怒的情绪时,就能感觉到有种被猛兽撕咬着的痛苦,那种痛苦就像根茎一样向全身蔓延,穿透他的骨骼和血管,他甚至能看得见那可怖的青筋和血管至皮肤表层隆起,整个身子都要爆裂一般。
好在他只要注射镇定剂,就能慢慢地平静下去,恢复正常。
但他还是意识到他的身体已经处了某种巨大的危险之中,只不过他已没有选择,人生有很多路都回不去,无论吉凶祸福,都只能往前走。
他已经计划好,就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暑假,去做他必须做的事。他的心里有一种特别迫切地渴望,要去让那些该死的人血债血偿。
临近暑假的前一天,顾菲菲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西河,她好买票。
她曾说暑假的时候跟他去西河玩,他勉为其难地答应过。
但想着暑假他要去做的事,是没法让她跟着的,他撒了谎,说他暂时不回西河了,要去另外一个朋友那里有事。
顾菲菲是顾教授的女儿,对他很好,就像当年的小纯一样,见他性格沉默寡言,就经常主动地找他聊天,在生活上也给他很多无微不至的关心,帮他做饭,拉他逛街,给他挑衣服。
他看得出来她喜欢他,只是,他从没有动过心,也没有任何感觉。他很坦白地告诉过她,他这辈子只想一个人过。
她问为什么,他没说,因为,那是他心里的秘密。
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人,就是小纯。小纯走后,他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了爱情。他心中最理想的归宿,就是有一天,他能和小纯一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方不受人世打扰的坟墓里。
再也不会分开。
他带着他心里的那头猛兽,默默地回到了西河,住在了曾经他和小纯住过的小旅馆,还是多年前的那间房。
一个物是人非的地方。
他开始了疯狂地报复行动。
但他还是得好好地计划一番,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他绝不能露出半点痕迹,因为他生命中唯一的亲人,他的亲哥哥李子豪,就是这个城市里的天才刑警,他不想和哥哥成为敌人,不想让他失望。
好在这些年他学习了大量的侦破与反侦破知识,追踪与反追踪手段,并且研究过许多国际上的高难度大案,对于监控安防知识也了如指掌,甚至在开门锁等方面都信手拈来。总之,凡是作案有需要用得上的经验,他都尽力地去学习过。
所以,他有把握顺利地完成这一场复仇行动。
并且,这场复仇行动会比他以前的计划更残忍一些,因为他具备了更加厉害的本事。
他的目的已不只是将蒋国富、秦疤子、周少安和那个神秘的面具人杀死,而是要像猫玩老鼠一般地,将他们慢慢玩死,让他们在痛苦和恐惧中死去!
可小纯没有提到那个魔鬼姓甚名谁,只说了他戴着一个盲女面具及那个面具的特征。所以,他得在茫茫人海里慢慢地寻找这个魔鬼。这个魔鬼既然是为蒋国富、秦疤子和周少安三个人脱罪,那肯定跟这三个人有关。
而当时蒋国富算老大,秦疤子次之,周少安算跟班,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蒋国富的心腹。
所以,他首先要对付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蒋国富。
但他没有直接出手杀死蒋国富,而是先让他家破人亡,先杀他的老婆和孩子,让他的心里痛苦,和恐惧!
同时,留蒋国富一个活口,并匿名给蒋国富打了电话,让蒋国富以为这一切都是他最大的仇敌秦疤子干的,让他们来一场狗咬狗,相互报复。
而他,就是希望在秦疤子和蒋国富狗咬狗拼命的时候,看那个凶狠而可憎的面具人会不会出现。
果然,蒋国富迅速地安排了杀手,开始了对秦疤子的报复。只是,他看见的那个杀手,并不是他想找的那个面具人。小纯说那人当时把她当提着小鸡一样提到卧室,这说明了一点,这个人应该够高。因为当时小纯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九十斤。这个人就算臂力如何惊人,要轻松地提着小纯,身高怎么也得一米七几以上。
而那天蒋国富派出截杀秦疤子的人,是个矮壮的家伙。而且,那种行动,如果那人真是面具人,他肯定会戴上他的面具。
他很清楚,有些职业惯犯,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职业习惯和特征的。
于是,他又接着开始了他的第二步猎杀计划。
金蝉脱壳,借刀杀人。
他首先跟踪了周少安的女友韩嘉子,藏在韩嘉子车后座控制了她,逼她到周少安的游艇,把周少安叫来,再将周少安控制,问了周少安关于那个面具人的事。周少安的反应的确是不知情,但一样该死。
于是,他便让周少安打电话给蒋国富,承认是他制造了7.20华庭国际案件,杀死了蒋国富老婆,说得有理有据有作案动机,并用韩嘉子的手机录音下来,留在现场,使得7.20案件被完美地遮掩过去。
然后,他再借周少安的手将蒋国富引到游艇,在蒋国富赶到游艇之时,将周少安杀死,嫁祸给蒋国富。
他留在现场的脚印是和蒋国富一模一样的鞋,他杀死周少安而留在现场的刀子,是他当初潜入蒋国富家里杀死他老婆孩子时,在他家发现的,就放在床边的床头柜里。他知道那肯定是蒋国富的,于是将它带走。
上面还留有蒋国富的指纹,所以无需他伪造指纹上去。
可那样就会让周少安的尸体变得异常,会留下线索,将凶杀案变得复杂起来,也难以起到栽赃陷害蒋国富的作用。
所以,他强行地忍住了那种痛苦和仇恨,迅速离去。
但他并不想让蒋国富成为真正的杀人犯,不想蒋国富被枪毙,他只是希望蒋国富被抓进去,当成杀人犯一样地戴上脚镣手铐,在漆黑的方寸之地,失去人生自由,感受着死亡的滋味。那种心理的煎熬,比直接杀了他,会更让人觉得痛快。
而经过漫长时间的调查之后,警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会将蒋国富放出来,那时候他的整个人差不多都崩溃了,他再找他问面具人的事,并亲手杀死他。
所以,他将周少安的人头带走了。
一是要用周少安的人头去对小纯忏悔,二是找不到周少安的人头,蒋国富也交代不出来,证据不全,法院就没法定他的杀人罪。
他就只能被当成一个具有重大杀人嫌疑的人犯关在里面,接受办案人员无休无止地审问。
对于蒋国富这种养尊处优多年的大佬,吃着那种苦,受着那种煎熬,过着没有希望的明天,随时都会被子弹穿过脑袋的噩梦吓醒。
想起那种情形,周子杰就觉得特别地痛快。
将周少安的人头葬下之后,他又拿着那张诡异的盲女脸谱,喃喃地说:“小纯,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个魔鬼找出来,我一定会让他死得很惨的,一定会的!”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
他在西河找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赶回省城。
周少安的死,当蒋国富无法被证明为凶手的时候,警方很可能会对所有和周少安有过节或利益关系的人进行调查。而恰恰,在周少安死后,他是最大的受益人,会成为周家财产和事业的合法继承人,他终究也会被调查的。
而为了逃脱干系,他必须提前伪造不在场证据。
所谓不在场证据,就是他得证明,周少安的死亡时间,他在另外一个遥远的城市。
所以,他要连夜赶回省城。
他相信第二天他就会接到养父母的电话,对他说周少安的死讯,让他回来,那时他再坐高铁回来,警方能查到他在那一天所买的某个车次的车票,甚至能从检票口找到他的身影,证明他在另一个城市,就永远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来。
当他回西河时,还会特别地打电话给李子豪到车站接他,先入为主地让他的天才刑警哥哥作为他的不在场证人。
一切,都布置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