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人I 第1章 失踪的尸体

李子豪看着眼前缓缓流向远方的河水,抽了一口烟,烟头瞬间燃起刺眼的火光,映亮他那古铜色而轮廓分明的脸。

人的命运是不是就像这河流,只是日复一日地向远方流去,却并不知到底会流向哪里。

也许,流向某一条江;也许,流向某一片海。

而也许,在流向江或海的征途,就干涸了。

天空中轰隆隆地响起一串闷雷。

李子豪抬头看了看天,淡黑色的云团在头顶汇聚成一张如魔鬼般的面孔,狰狞地随时将吞噬这个世界。

入夏的天气总是这样,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可能暴雨。

一群蚂蚁仓皇地往洞中逃去。

一股狂风卷着泥沙刮来,将蚂蚁的队伍吹得七零八落。

其中一只被吹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水坑里,它奋力地摆动着脚,想逃上岸,却在水中无处着力,弱小的身躯只能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李子豪无意间看见这一幕,弯下腰折了一根草放进水中。

蚂蚁立刻爬到草上,顺着那根草爬上地面,追上仓皇的蚁群,李子豪笑了笑,又看了眼远处那些在河边闲逛的人群,转身走了。

一个从远处跑来的小男孩无意间发现了仓皇的蚁群,饶有兴致地抓起两只放在掌心,将两根手指拈起一只来,用力一捏,那只蚂蚁立刻一片血肉模糊。

他嘻嘻地笑着,又将另一只捏死。

“宝贝,走了,回家了,要下雨了。”跟过来的母亲喊。

小男孩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仓皇的蚁群,突然拉下裤子,对着蚁群就撒起尿来,边尿边笑:“哈哈,妈咪,看我水漫金山……”

天空又响起一串雷。

小男孩被母亲拽着走远。

天将暮的时候,暴雨如注。

一直下了两个多小时才总算停下来,街道和路上到处都是积水,过往的行人匆匆,城市的灯光也比平常更清冷和寂寞。

华庭国际小区8号楼顶层。

是一套复式房。

里面装修奢华灯光明亮,墙壁上的超大液晶电视正播放着不要998,也不要888,只要168的推销广告。

大波浪卷发身材曼妙的女人给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洗完澡,送去睡觉了。然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回到浴室,将裙子从修长白皙的大腿退下,突心血**地捧起自己饱满的胸来,对着镜子自我欣赏,甚觉满意。

而此时,门口幽灵般地出现了一个戴着女性脸谱的男子,那张女性脸谱看起来极为诡异,是一张盲人脸,两眼灰白一片,眼角有两道泪痕,至脸庞落下,嘴唇亦鲜红如血,细看时会发现,右嘴角有一颗小黑痣。

那脸谱粗看时很诡异,细看时倒也有几分精致。

脸谱男子略环视了一下周围,不紧不慢地从身上取出一副黑色的手套戴上。

防盗门被打开时,淋浴的女人还一脸沉醉地哼着歌儿,扭着身躯,浑然不觉不速之客的到来。

脸谱男子慢悠悠地进屋,就像是回自己的家一样。

他将防盗门反锁上,目光在浴室那里做了短暂的停留,又抬眼看向楼上,最终往楼梯那边走去,进了小孩的房间。

里面很快起了极细微的挣扎的动静。

站在门外,应该能听到。

但楼下淋浴的女人肯定是听不到的。

天空中又轰隆隆地响起一窜雷声。

闪电划过。

几分钟后,男子不紧不慢地从小孩房里出来。

他站在门口,抹了抹嘴角还残留的血迹,看了眼楼下,略微地做了些思考,回头看向旁边灯光明亮的主卧,走了进去,将灯熄灭。

女人慢吞吞地洗完澡,又在镜子前用电吹风吹了会头发,才从旁边取下一件半透明真丝睡衣穿上,走出浴室。

此时,屋外又是闪电夹雷的暴雨。

女人关掉客厅的电视,妖艳地扭着那被半透明睡衣裹紧的臀往楼上而来。

“见鬼了,我卧室的灯不是开着的吗?怎么关了?”女人自言自语地,往卧室走来。

也没有想更多。

她走进卧室,打开灯,房间并无异样。

可就在她往梳妆台走去时,身后的门“咔”地一声关上了。

女人吓得身子一抖回过头,便见一个戴着盲女脸谱的男子狰狞地站在那里,吓得她捂住胸口一声惊叫,脚下急退,绊着床沿摔倒。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女人惊惧着,浑身颤抖,花容失色。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送你去另外一个世界。”脸谱男子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是和一个朋友的聊天。

他边说着,边缓步往女人走来。

“你别过来,别过来,我要喊人了,救命啊,啊,救命啊……”女人连滚带爬地退着,惊恐地大喊。

“你这是复式楼,隔音效果应该很好的吧,外面的雨又这么大,你就算喊破了嗓子又能怎样呢?只要我已经宣判你死刑,就没人救得了你,徒劳地挣扎还不如认命,或许,会少些痛苦。”脸谱男子始终那么地淡定和从容。

语气里也听不出半点恶意。

“啊,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了,我不想死。你想干什么我都愿意,愿意,我不反抗……”女人哆嗦着,哀求着。

那本来妩媚的眼眸,此刻像受惊的小鸟。

“你想多了,你那么脏,我才不会碰你。我只要送你去另外一个世界就好了。那个世界,没有强弱,也不会有罪恶。”脸谱男子始终那样不紧不慢。

窗外的雨下得越大了。

突然一道噼啪的闪电,吓得女人浑身一哆嗦。

“你是要钱吗?没事,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都给你,只要你别杀我,都好说……”

脸谱男子还是摇头:“其实,很早的时候吧,我特别渴望有钱,特别渴望,因为那个时候我穷,很穷。我读书的时候,想买个面包吃都没钱,那时候我就想,谁能给我一块钱买个面包,我愿意感激他一辈子,愿意粉身碎骨相报。这个城市人来人往,各种纸醉金迷,铺张浪费,但没有一个能给我一块钱的人。后来,我也就穷习惯了,也能自己赚钱了,再有人说给钱我,想买我的感激,我都会说,你的钱真臭,给我拿开……”

“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们又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女人吓得抖成一团,满眼惊恐。

“你认识谁戴过这个吗?”脸谱男子指着自己的脸谱问。

“不,不认识。”女人说。

“有在哪见过吗?”脸谱男子问。

“没,没有,没有见过。”女人哆嗦着。

“好吧,没有见过也得死。”脸谱男子说,“毕竟,在我的生死簿上,你大限已到,所以,只有死路一条!”

边说着,脸谱男子抓起**的空调被,就往女人脸部捂了下去。

“救……啊啊啊……”

女人的脚还在乱蹬,手还在胡乱抓打,但都被脸谱男子死死地按住。

不一会,挣扎就变得静止。

男子缓缓地将脸谱取下,露出一张瘦削而苍白的脸。

他盯着那张盲女脸谱,眼里燃烧着一种骇人的光芒,却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一定会杀了你的。到时,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让你……跟杀猪一样地哀嚎!”

雨终于停了。

李子豪走到窗子处,看着这个城市雨后的万家灯火,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他想。

无论是电风扇还是空调,都完全比不上下雨后的这种爽,简直透心凉,心飞扬,连空气都要格外地干净一些。

可惜,李子豪并未能如愿。

十一点多和女友董曼妮通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近十二点道晚安睡觉。

凌晨三点,睡得正香的时候,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睁开困倦的眼皮,侧过头,伸长脖子,看见来电显示:王队。

王队,本名王永年,是西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李子豪的直属上司。

有案子!

李子豪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当即抓过手机接了电话。

“华庭国际小区8号楼有个案子,你赶紧过去了解一下。”王永年开门见山。

“华庭国际?就是那个富人区?”李子豪问,“什么案子啊?”

王永年说:“人口失踪。”

“人口失踪?”李子豪一愣,“失踪案不是二十四小时后受理吗?怎么这大晚上的接警?而且,失踪案归治安科管,轮不到咱们刑警队吧?”

王永年说:“失踪的是蒋国富老婆和儿子,而且,可能涉及凶杀,治安科已经派人去过现场,觉得案件有些离奇和棘手,所以谢局让咱们刑警队出面,别废话了,赶紧过去吧,耽搁了谢局会骂人的。”

李子豪应声是。

挂掉电话,他当即麻利地翻身起床,穿上那件已经洗得灰白的花格子衬衣,匆匆出门,直奔现场。

李子豪赶到华庭国际小区8号楼的时候,脑满肠肥罗汉肚的蒋国富正在那里跟谁通电话,吼声如雷:“你们去给我查,查出来是谁干的,看老子不弄死他!”

局里的好几个民警在那里,见到李子豪来,纷纷地打招呼。

李子豪问什么个情况。

负责的民警赵庆丰说:“很奇怪的事,监控视频里看见了人回家,床单上用鲜血写满了死字,房间里却不见尸体,监控里也不见凶手将尸体运走,我们将整栋楼的住户也都搜查了,也没有任何发现。尸体和凶手,都莫名地消失了。”

“怎么可能。”李子豪说,“你当这是在耍魔术呢。”

赵庆丰说:“这种事我不可能瞎编乱造吧,不信你问小海他们,或者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海说:“这我可以证实,监控我们所有人都看了两遍,本栋楼一共也就八户人,楼上楼下,我们都是逐个搜查的,床下,衣柜,能藏人的地方我们也都找了,别说尸体,就是连血迹都没有发现一滴,真是邪门。”

赵庆丰说:“要不是觉得离奇,也不会惊动你们刑警队了。”

李子豪知道,这种案件的事,无论是赵庆丰还是小海,肯定不会说谎。

然而,要让他相信两个人平白无故地消失,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看了看眼前的房子。

这是一幢洋房风格建造的复式楼房,一共四楼八层。

“你们看的是哪的监控?”李子豪问。

“小区保安室和这里一楼住户的私家监控我们都看了。”赵庆丰用手指着一楼的住户,“一楼户主为了安全起见,在自己家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探头,所有上楼下楼的人都有监控记录。蒋国富老婆九点十分开车进的小区大门,九点十五分带着孩子进入一楼视频监控上楼,就没再出来了。”

“你说他家的床单上用鲜血写满了死字?”李子豪问。

赵庆丰说:“是,在主卧的床单上,密密麻麻地一片死字,每个死字后面还都加了粗大的惊叹号。虽然还没有确定是谁的血,但基本确定是凶杀案。不可思议的是,到处都找不到尸体。”

“谁要是杀了我老婆孩子,找出来老子非把他剁做成丸子喂狗!”蒋国富已经接完电话,往这边来一脸气势汹汹地咆哮。

李子豪说:“猪血鸡血跟人血都很难用肉眼分辨,所以,未必就是凶杀,还是先了解了解再说吧。”

当下,他便让蒋国富带去家里看看。

边上楼的时候,蒋国富就说,因为应酬的关系,他常常会回家很晚,有时候甚至到天亮。今天算是回来得比较早的。在他的印象里,每次回家时,老婆孩子都是熟睡中,老婆有时候会被他吵醒,和他说几句话。

可这个晚上他回来,往主卧室一看,**却没人。

他当时还没多想,以为老婆在孩子的房里睡。以前也有过,孩子身体不舒服了,老婆就在孩子房里陪着。

于是他又推开了孩子的房门,里面竟也是空的!

他开始有些慌了,边喊着老婆孩子的名字,又到厨房、阳台和厕所都看了,还是没个影。

难道是走了亲戚家没回来?

这是他当时最希望的结果,虽然他觉得这不大可能,因为家里的规矩,老婆走任何地方,尤其是晚上不回家这种事,都是必须跟他请示的。

他立刻打老婆的电话。

结果,电话却在**响起,他去拉开被子找电话的时候,就发现了床单上用血写的密密麻麻地一片死字,没差点把他吓晕过去。

老婆的电话也放在枕头下面。

他马上意识到出事了,就直接给谢局打了电话。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蒋国富说,“但先来的警察同志没有找到尸体,所以也不清楚是被杀还是绑架。也或者是我老婆被杀了,儿子被绑走。因为只是我老婆的床单上有死字,儿子的**没有,希望菩萨保佑我儿子还活着吧。警察兄弟你们一定要帮我好好找啊,我有病,输精管堵塞,手术风险很大,基本上是不能再生育了,如果我儿子出事,我们蒋家就断子绝孙了。”

李子豪说:“放心吧,保一方平安是我们的职责,我会尽力的。”

随后,李子豪到了蒋国富家里。

装修非常豪华。

至少对李子豪来说是这样的。

因为他住的还是那种等着拆迁的老房子,跟这复式楼结构的洋房比起来,从色调上都逊色得多,更不用说现在的这些家具,真皮沙发,大屏液晶电视,贝壳做的电视墙。

地板用的是仿大理石瓷砖,干净得能照起人影。

“你们都在外面等我,我先勘察勘察。”李子豪说。

这是他的习惯,喜欢一个人安静地观察现场,并与现场对话。他觉得,观察现场就必须保持百分之百的专注,不能被任何人或事打扰,才有可能发现诸如一枚指纹,甚至一根毛发这种细节上的破绽。

李子豪直接去了主卧。

因为被子已经被蒋国富扯开,他走到卧室门口就能看见床单上那一片鲜红的密密麻麻的死字,就算他办过各种凶杀案,见过各种惨不忍睹的凶杀现场,但猝然见到这一片密密麻麻的死字,而且每个死字后面还加了超粗大的惊叹号,让他也感到了某种不适。

那是一种从内心里冒起来的寒意。

凶犯心里到底是有着怎样扭曲的仇恨呢?做完案子,还花这么多时间来写这么多死字?

而除了床单上那些显得尤其变态的死字之外,其他的一切竟都井然有序,没有撕打或挣扎的迹象。用小海的话说,连一滴多余的鲜血都没有发现。这就使得床单上的那一片死字,看起来又有些像红墨水写的。

而且,大概因为不是笔写,颇为柔软的床单上也不大好写字,那些死字歪歪斜斜地看起来很丑陋,就像城市里那些“谁在这里撒尿,全家死绝”之类的乱象诅咒一般。

李子豪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浴室的架子上看见了蒋国富老婆的裙子、胸罩和**,浴室的地面和镜台脸盆边缘都还有未干的水渍。

毛巾也是湿的。

可见蒋国富老婆回家之后洗了澡,是打算睡觉的。但她还没来得及睡觉,就消失在这间深夜静谧的屋子里,和她的孩子一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被杀,为什么尸体不见了,若是为了毁尸灭迹,凶手又为什么会在床单上留下这么多的死字?

更不可思议的是,凶手是如何做到让两个人在整栋楼和监控里都消失得没有痕迹的?

李子豪看了眼窗子,安装的防盗网,防盗网完好无损,整个屋子里除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两个人,和显得格外惊悚的一片死字,没有任何异常。

甚至,没有一丝混乱。

李子豪深感困惑地走出屋子。

“怎么样警察兄弟,有什么发现吗?”蒋国富迫不及待地问。

李子豪摇头:“没发现,我还得看看再说。”

本来,到这个时候,如果一楼监控没有蒋国富老婆孩子出去的影像,床单上又留有那么多死字,李子豪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碎尸,才能更好地解释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怪象了,因为相对来说,碎尸便于处理,碎尸现场也可以清除。

但事情没有证实,他也不想加重蒋国富心里的打击,便一言蔽之了。

李子豪又亲自去查看了一楼住户的监控记录。

从晚上九点十五蒋国富老婆带孩子回来,到蒋国富回家的凌晨一点半,这将近四个小时之间,进出的人都屈指可数。

一共也就八户人家而已。

李子豪尤其留意了出去的人,四个小时里一共出去了五个人,分别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和一个约三十多岁的少妇,她们挽着手出去的;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他们牵着手出去的;还有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是单独出行。

五个人都很正常,顶多也只带了随身的钱夹或包包。

如果是碎尸转移,那肯定得用尼龙口袋或一些大物件才行的。小物件转移的话,就得往返多次,都不构成条件。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尸体并没有通过监控的途径转移,而是从另外的途径处理了?

然而,所有住户家里又都被搜查了。

周围也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床单上那一片密密麻麻地死字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两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远方的天际缓缓地亮开一丝鱼肚白来,李子豪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他的思绪就如那些缭绕的烟雾,一圈圈地冒起,又一圈圈地散去,想破了头,也没有一点头绪。

李子豪把一楼住户监控和小区前后门监控都拷贝了一份带走,另外叮嘱蒋国富将房子先锁了起来,等上班后再派专业的刑侦技术人员过来做指纹和脚印提取,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并留了电话给蒋国富,说有什么情况随时与他联系。

就在李子豪和赵庆丰等人前脚才走,蒋国富也准备开车离去的时候,突然,他的电话响了一声。

他拿出电话,是一条短信提醒,他打开短信一看,不由当场愣住,发信人竟然是他和警察找了一个晚上都不知所踪的老婆!

信息内容为:故事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人要死!

他愣了半晌,反应过来,立马拨打电话过去准备问个究竟。

电话通了,却根本没人接。

他突然想起,老婆的电话就放在枕头底下,整个屋里被几拨人找过,不见人影,出来的时候门已经锁上,不可能是他老婆发的信息。

那会是谁?

谁也不可能啊,因为屋里面根本没人,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难道见鬼了?

蒋国富的身子一个激灵。

尤其是在这幽静的晚上,幽暗的灯光下,又经历了老婆儿子莫名其妙生死不明的失踪,这种恐惧感更强烈,如潮水一般覆上他的心头。

“你们别忙走,回来下,有情况!”蒋国富赶紧给李子豪打电话。

“什么情况?”本来开车都有些打盹的李子豪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我老婆给我发信息了。”蒋国富说。

“怎么,她回来了?”李子豪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什么回来了。”蒋国富说,“她的手机本来就留在家里,在枕头底下,但却突然给我发了个信息。”

李子豪也才想起来,蒋国富老婆的电话是留在家里的,然后给蒋国富发信息?

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我觉得可能是真见鬼了,你们赶紧回来看看。”蒋国富说。

“行,我马上回来。”李子豪当即调转车头,很快就回到华庭国际小区8号楼。

蒋国富的身影有几分单调地立在路灯之下。

“我看看,发的什么信息给你?”李子豪问。

蒋国富打开手机递过:“我看到信息还激动了下,以为是我老婆回来了,立马就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我才想起电话在家里……”

李子豪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条信息上:故事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人要死!

一句话将这个离奇的案子加以了证实。

凶杀,第三者的人为。

而且还是一个极度猖狂而又可怕的凶手,杀了人,还发出这种恐吓!

“喂,就你一个人吗,那几个警察呢?”蒋国富问。

李子豪说:“他们是治安科的,先走了,我跟他们不是一起的。”

“那你喊他们回来啊。”蒋国富说,“情况现在这么复杂,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敢上去?”

李子豪说:“听说你在西河也算狠角色了,怎么,也会怕吗?”

蒋国富说:“这不一样,要对手是人,我提着刀就敢冲,但现在是有鬼啊。人能跟鬼斗吗?”

“你还真信这世界有鬼?”李子豪问。

“没有鬼,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蒋国富说,“电话明明在我家里,我家里又没人,谁给我发的信息?”

李子豪说:“谁发的,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上去?”蒋国富说,“就我们两个人,我才不上去,万一见鬼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妈的,老子这一辈子只信恶人,不信鬼神,现在信了,真的有鬼,有鬼……”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鬼只在你心里。”李子豪一伸手,“你把钥匙给我,我去看看吧。”

蒋国富还有些怀疑:“你真不怕?”

李子豪直接从他手里拿过钥匙,转身就往楼上去了。

“你自己小心点,有事你就打电话,我好来帮你。”蒋国富在后面做着样子大声喊,喊完又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怕死,要是出来混,不用说,妥妥一块大哥的料!

李子豪又一次回到了蒋国富的房子里。

还是冷静而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保持着戒备去了主卧,戴上手套之后,从枕头下拿起了蒋国富老婆的手机。

手机锁了屏,打不开。

他环视了一眼屋内,安静得有些可怕,窗外那些失去了人声喧哗而孤零零的灯光,像是魔鬼的眼睛一般,注视着他,也或是注视着床单上那片密密麻麻的死字,使得这个晚上和屋子都显得格外诡异。

他拿着手机下了楼。

“怎么样,有见到什么吗?”蒋国富远远地跑过来。

李子豪问:“知道开屏密码吗?”

蒋国富说:“知道,我来帮你开。”

李子豪止住了他过来拿手机的动作:“这上面可能有罪犯的指纹,不要破坏了,你说我开就行。”

蒋国富当即把开屏密码告诉了李子豪。

李子豪打开手机,看见蒋国富老婆的手机发件箱里,的的确确在凌晨五点十三分向蒋国富发送了一条信息。

那条信息就是——故事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人要死。

“真是她手机发的信息啊。”蒋国富一脸惊疑,“难道是她遇害了,变鬼回来发的信息给我?”

李子豪看了他一眼:“都什么年代了,还迷信?”

蒋国富说:“这不是我迷信,是事实啊。要不然你告诉我,这条信息怎么回事?她的手机除了我知道开屏密码,就只有她,可我们找了一整晚都没见着她的人,她放在家里的手机却莫名其妙地给我发了这个信息。”

李子豪的手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两下,果然看见了“bite**S”的软件。

“看见了吗?”李子豪指着那个图标问。

蒋国富问:“这是什么?”

李子豪说:“一个苹果手机插件,这个插件具有很强大的短信发送功能,下载之后,可以发送图片,表情,及国际短信。当然,也具有短信定时发送及转发功能。”

“我老婆只喜欢玩微信,根本就不用短信的。”蒋国富说,“我跟她有什么事也都是微信,或者直接电话,从来都不用短信。而且,她的手机我很熟悉,根本不记得她下载过这个什么短信的软件。”

李子豪说:“当然不是她下载的。”

“不是她下载的?那是谁?”蒋国富问。

李子豪说:“还有谁,当然就是那个在你**写满了死字,然后用你老婆手机发了定时短信给你的——凶手。”

“你是说?”蒋国富问,“这条短信是凶手定时发给我的?”

李子豪说:“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了。而且,短信的意思也很显然,故事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有很多人要死。所以,近段时间你只怕得小心点。”

“妈的,太狂了。”蒋国富咬着牙,“想搞我蒋门神的人多了去了,他又算老几。他想玩,老子就陪他好好玩!”

“行了,天都亮了,我还有得忙,得先走了。罪犯用这个手机做了短信定时发送,很可能留有指纹,或什么痕迹,我得拿回去检查。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李子豪说罢,转身上车走了。

蒋国富站在那里,看着李子豪驾车远去,又抬头看了看他的房子,最终也开车走了。

他不敢再回家,他总感觉那个房子里藏着一个看不见的凶手,随时都可能冒出来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