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极度恐慌
大家随着声音把头转向了窗口，但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跑出去。
这里除去王充，牛家六公子是唯一的男人，几个女人都在寻找他的影子，可一时找不到他了，三嫂大声说：“六弟，大家都看着你呢，你是这里唯一的牛家男人，你赶紧出去瞧一瞧啊？”
王充情急之中要出去看一看，可是怎么也挪不动脚，于是弯下腰来掀开餐桌布下看，不好，牛健祥钻进餐桌下面，双手紧紧地抱着他，整个身子瑟瑟发抖，这可怎么办啊？
突然，一个男人扑倒在敞开的窗户口上，脸上满是血渍，“快，快，把我拉进屋子里去，小莲她要杀我……”
和氏大叫着说：“这不是大哥吗？！”
王充也想起了这个人，他就是牛家的大公子牛健华，此时王充已经解脱了六公子的双手，直接从餐桌上跳了过去，来到窗户口一把揪住牛健华的上衣袖子，向上一用力，一个大活人就从窗户口拽了进来。
几个女人见状齐声叫好。
牛健华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我刚才坐在树荫下乘凉，小莲突然从空中飘落对我**笑，这一笑不要紧啊，从她的眼睛里喷出两道血泪来，接着吐出一尺长的大舌头舔食自己眼睛里流下来的血，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说‘你都已经死了，还来我们牛家干什么？’她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你帮我去做’哎哟，吓得我半死……”
大嫂问：“小莲她说啥事情没做完，二弟，她让你去做什么？”
牛健华四处寻找一个人，“六弟健祥呢？她让我替她弄死我六弟……”
六公子听到了这句话，在餐桌下面惨叫，“不——！小莲不是我害的！别让她来找我呀——！”
整个屋内的人没一个站稳的，要么蹲着打哆嗦，要么做着躲藏的姿势瞪着惊恐的眼睛东张西望。
大嫂轻轻摇晃着牛健华，“二弟，莫害怕，大家都在这儿呢，小莲又不是你屋里的人，不会单找你一人算账……”又环顾着大家，“这可怎么是好啊？那些鬼魂，前几日只夜间出来吓人，可今儿起白天也不放过我们，如此下去大家不会被吓死，也会被折腾死的……”
三嫂也看着大家说：“是啊，与其这样胆颤心惊地苟活，还不如各自去逃命，若我们分开逃命，也许会侥幸存活下来，继续这样苦熬下去死是迟早的事情……”
四嫂也迎合，“三嫂说的对，咱们分头逃命去吧……”
和氏却断然指责她，“不可以，我们生是牛家的人，死是牛家的鬼，咱们可不能做对不起牛家祖宗的事情，就是要逃，也要取得公公婆婆的同意才行……”
三嫂冷笑一嗓，“六妹，你是怕对不起牛家祖先，还是舍不得牛家的财产啊？”
大嫂连忙喝止，“行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斗嘴？要我说，我们提出分家也不全是为了我们自己，这也是为牛家的下一代着想，我们死了是小事，我们的孩子也跟着我们遭殃了，那我们牛家岂不是断子绝孙了吗？”
五嫂也哭开了，“是啊，到底如何是好啊？大嫂，大哥不在，你在这里是长嫂，你快带我们去见婆婆吧，恳求婆婆去见我们的公公，让他为我们做一个主吧？”
大家都迎合，“对，大嫂，咱们的命全掌握在你手里了……”“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这时突然传来蓝夫人的声音，“我在这里呢，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吧？！”
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同时把目光转了过去，原来蓝夫人已经站在了窗口处，威严地注视着大家，手里的龙头拐杖时不时地敲出堂堂的声响来，“你们以为我整日躲藏在屋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吗？告诉你们，外面一有动静我便悄悄走出来巡察，想看看所谓的厉鬼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只躲着我一人走……哼，刚才我听到五儿媳在菜园里的叫，便独自走了过来，你们说我看见了什么？看见五儿媳自己踩着菜园子里的菜到处乱跑，哪里有人在追她呀？我连小莲的影子都没瞧见，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大家都懵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嫂摆着手叫屈，“没有啊，确确实实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小莲在追我啊，还有几次被她捉住衣襟了呢？”
蓝夫人又瞪着二儿子，“健华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闲在家里，脑子能不出问题吗？你大声叫喊，说树上吊着小莲，我在附近一直盯着树上看，上面什么都没有，看你把这些女人们吓成啥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牛健华腾地站了起来，“母亲，儿真的没说谎啊，不信咱们再回去看看啊？”
大家都摇头，都不想跟着去。
蓝夫人叹了一口气，用命令的语气说：“你们都出来吧，像丢魂儿的人一样堆在一起像什么样子？要是传到外面去，这是多大的笑话呀？”
大家都不敢第一个往外走，最后还是大嫂带了个头推门走了出去。
更让人奇怪的是，等大家来到院子时，窗户前面并没有母亲的身影，那么刚才跟他们说话的是谁呀？大家都瞪着惊恐的眼睛相互对视，六公子健祥竟然说出口来，“外面没人，那刚才跟我们说话的是谁呀？”
不知道是哪一个“哇——！”地叫出声来，大家纷纷回头往回跑。
这时，蓝夫人在他们的身后敲着龙头拐杖大声叫，“我在这儿呢！都跑什么跑啊？你们越是这样疑神疑鬼，那些小鬼们越是找上门来欺负你们，当真没有一个长出息的，真真气死我了……”
王充怕被蓝夫人发现自己是外人，总是躲在别人的身后，他更想看看牛家人的真实情况，当然话越少越好。
蓝夫人过来盯着二儿子，“健华，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吗？那咱们一同去证实一下，要不然这一堆女人被你吓得晚上不敢出来大小解，若是把屎尿拉在坑上全都是你的过错？！”
大公子只好点了头，“好，那大家跟着母亲走吧？”
大家刚要往牛家大公子的院子里去，从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娘——？三姨——？”
大家都站下来回头看，王充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清楚地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朝这边跑了过来，穿着淡蓝色的丝绸长袍，头上扎了荷叶头巾，他的身后一个小女孩儿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哭，“哥，等等我啊——？”
大嫂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小勇——，晴儿——？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呆在屋子里吗？什么时候自己跑出去的呀？”
王充猜出了这是大嫂的孩子，但不好上去劝慰，如果这样大家都会注意到他的存在。蓝夫人很快走到了最前面，“孙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勇扑到奶奶的怀里哭泣着，“奶奶，屋里太吵，我就带着妹妹到四嫂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玩耍，突然感觉头顶上下雨，妹妹的脸上全都是殷红的雨点，我便抬头一瞧，葡萄架上倒挂着小莲姐姐，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和嘴里往下滴血，实在是太吓人啦……”
大家听了都“啊？！”地发出惊讶的声音来，之后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
晴儿也扑到奶奶的怀里，“奶奶，哥哥说的是真的，小莲阿姨好像没死，倒挂在葡萄架上左右摇摆，还咧开嘴对我惨笑呢？她一笑嘴里喷出好多血来，都溅到了我的脸上了……”
王充看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的脸上和衣服上确实溅着殷红的血迹。
蓝夫人用力敲了两下龙头拐杖，“好吧，那我就带大家去看看这个小莲，我倒想问问她，我们牛家到底什么地方委屈了她，非要投到井里去自尽，若是我们牛家人确实对不住她，我一定会为她洗涮冤屈安抚她的灵魂……”
大家虽然害怕，但还是慢慢地跟在了蓝夫人的身后。
牛家的宅院庞大，足足走了半刻钟才走到了四嫂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可是大家都不敢抬头去看上面，有的低头，有的干脆用双手捂着脸什么都不看。
王充夹在人群里面，抬头看见葡萄架上刚开始泛红的葡萄粒子，却怎么也找不见两个孩子所说的倒挂着的小莲尸体。
蓝夫人仰着头在葡萄架下来回走了几圈，发出一声鼻音来，“哼——！你们自己抬头看，哪里来的小莲？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一点看！”
大嫂找不到自己两个孩子所说的小莲，便蹲坐下来抱着两个孩子问：“小勇，晴儿，你们是不是看走眼了啊？架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啊？全都是绿悠悠的葡萄。”
小勇表示疑惑，“欸？这就奇怪了，我明明看见小莲姐姐了呀？”
晴儿也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说：“是啊，我也看见了呀，咋就没有了呢？”
王充不由自主地来到两个小孩子所指的位置，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低头看地上，发现地面却是湿的，便蹲坐下来用手指沾了一下被淋湿的泥土，再拿起来一看，果然是血渍，大家都同时盯着王充被染红的手指。
王充本来以为蓝夫人看见他会感到惊讶，至少会问他是谁，奇怪的是蓝夫人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过来仔细观察他手指上的血渍，之后自己也亲自沾了一下地上的湿泥看，“嗯，看来我的孙子孙女并没有说谎，我们牛宅确实有人在装神弄鬼，哼哼，我看这个见不得阳光的家伙，也就这一点本事，不然为何只跟我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后生过意不去，却躲着我和他们的爹爹走？”
王充用佩服的目光注视着蓝夫人，“您放心，这些家伙迟早会露出马脚来，届时臭名远扬的是他们，而不是牛家人。”
蓝夫人点着头看着孩子们，“好了，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是有人要害我们牛家人，大家只要小心一点就是了，如果单住害怕，这些天可以跟自己合拍的人同住，都散了吧。”
大家发了一会呆，各自寻找自己亲近的人散去了。
和氏也去拉自己相公的手，“咱们也回去吧。”
蓝夫人却唤住了她，“六儿媳，你们两个先留下，我有话对你们说。”又看着王充微笑，“年轻人，你也暂且留步。”
和氏很敏感地走近她，“婆婆，您是不是知道王公子到我们牛家的事情了？”
蓝夫人轻轻哼了一声，“那是，我知道你不想打搅我，怕给我添麻烦，不过啊，你婆婆的眼睛亮着呢，家里的人口虽然多，可是多了一个人或是少了一个人我立马就能感觉出来。”
六公子过来拍马屁，“母亲真是英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老的眼睛。”
蓝夫人白了二儿子一眼，“你少说好听的，娘不喜欢屁精……”
和氏和王充嘿嘿笑，牛健祥嘟着嘴不高兴了。
蓝夫人做了个手势，“来吧，你们几个到我的屋子里坐一会儿……”
王充便跟在和氏和六公子的后面去了。
洛阳牛府也是忙忙碌碌的。
贰师将军被了个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他刚醒，就有士官来禀报，“宗谭护卫在外等候多时了，担心搅扰将军的睡眠没有叫醒您。”
贰师将军埋怨他，“宗谭护卫回府了？你应该早一点叫醒我才是。”
士官拱手而语，“嗯，是宗谭护卫不让的，说事情并不紧急。”
贰师将军一挥手，“赶紧让他进来。“
宗谭护卫走进屋内嘿嘿笑，“将军睡的香吗？我建议夜里的行动您就交给手下的去做吧，倘若熬坏了身子我们这些人可是群龙无首了呀？”
贰师将军也是嘿嘿笑着对答，“欸，那可不行，那个时段可是案情多发时段，你若统计一下震惊天下的重大凶案，多数是在亥时、子时和丑时发生的，这绝对不是蹊跷，而是由人类的生理特点决定的。”
宗谭护卫表示佩服之心来，“哦，原来是这样，我至今还没想过这件事情，可见卫将军是多么有经验！”
贰师将军接过士官递上来的茶水，递给对方一鼎，自己拿着一鼎，“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猜并不会顺利啊。”说着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宗谭护卫却得意地一笑，“非也，这一次卫将军可是猜错了，我只用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招到五十二名不怕鬼的人，哈哈。”
贰师将军表示惊讶，“当真不是玩笑话？若真是如此，我们这些人真的是过于紧张了，其实人类并非那般惊惧鬼神，对否啊？”
宗谭护卫又是嘿嘿笑，“可不是吗？过于害怕的皆是那些丰衣足食的太平人群，若是去了贫困人群便知道了，胆大之人随处可见，也许是被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