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宋姓女子
苏仲根据王犇所给的地址和电话，来到了一处废品收购站，低矮的红墙加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圈起来将近600平米的院子，隔着铁栅栏门往里望去，里面堆着如山的废品。最东边有一排平房。
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座老式的机械磅秤。一个人光着膀子，耳朵上别着一支香烟，头发乱糟糟的泛着油光，腰上系着一条蓝色的粗布围裙。磅秤上放着一摞叠平的纸箱，旁边站着一个胖子。
蓝围裙扒拉了一下秤砣：“49公斤，我就给你按50公斤算，20块钱。”
“啥？”那个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东头的老谢可是给我5毛钱一公斤呢。你这么说，我不卖了！”说着，他就去搬动这些废纸箱。
蓝围裙把耳朵上别的香烟拿了下来，点着后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随便，反正我也不缺你这点儿东西。不过倒是你，小100斤的东西，大热的天。你来回这一趟受得了吗？”
胖子一听这话，把这些废纸箱狠狠地丢在了地上：“给钱！”语气中很是不满。
蓝围裙笑了，从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二十块钱给了胖子。胖子拿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蓝围裙扭头得意地叫了一声：“三儿，出来搬东西了！”
苏仲趁这个时候走了上去：“陈建民。”
蓝围裙扭过身来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谁呀？”
“我叫苏仲，电话里联系过的。”
“哎哟，原来是警察同志啊！警察同志，您可以好好看看，我这边可没有乱收东西，什么电缆那些的，我连碰都不敢碰的。”陈建民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力求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仲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眼废品收购站院内的景象。别看陈建民自己的衣着邋遢，这里的物品分类倒还是挺规整的。
“您随便看看。”陈建民不失时机地递上了一支香烟。
苏仲看了一眼，是软中华，他摇了摇手拒绝了，说了句：“我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二十年前，你曾经在关明山的聚合外贸上班，是吗？”
陈建民叹了口气：“有这事，那时候我不上学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合适，就去那儿当保安了。警官，咱们进屋说吧。”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打着呵欠出来了。
“妈的，就知道偷懒，赶紧把称上的纸箱子码好了。真不知道养你是干什么的。”陈建民冲他撒着怨气，扭头又满脸堆笑地对苏仲说道，“请请请，里面请。”
掀开门帘进了屋，发现这里的条件也很简陋。这间屋子有前后门，从另一边望去就是一条小巷子。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不过这里的温度很低，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台崭新的立式空调。
陈健民见苏仲盯着那台空调，颇为卖弄地说道：“呵呵，前两天刚买的，名牌子，一万二呢！”
“看来你是发财了呀！”苏仲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就这句话，吓得陈建民汗都出来了：“不不不，您别误会，我这都是正道儿上来的，发票还在我手里呢。你不知道，现在这废品收购啊，还是个挺挣钱的买卖。”
两人坐下后，陈建民还不忘倒杯水：“警官，你是为了关明山的事来的吧？”
苏仲点了点头。
“嘿，我就知道，这老小子就他妈是个伪君子！”
案情进展到现在，苏仲所询问到的受害人，莫不是夸赞关明山的。骂他的，苏仲还是第一次见到：“是吗，那你说说看吧。”
“关明山这人吧，有的时候小心眼儿。我这人爱睡懒觉，就迟到了几次，嘿，他把我的工资给扣了一百。呵呵，关键是他会收买人心啊，单位里的人都向着他。唉。”
苏仲有点儿失望，原以为在这里能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但从这件事来看，是陈建民不对在先。他淡然地问道：“你在聚合外贸呆了多久？”
“两年多，时间不长，跟着这样的一个老板，我是他妈玩不起了。”
“有没有见过他的家人？”
陈建民一听这话，来了兴致，兴冲冲地说道：“我跟你说，我见过她夫人，还见过他的姘头！”
“说说吧。”
那是一天晚上，同事们陆续下班了，陈建民那天晚上是夜班。当时公司规定，每天晚上都至少有两个保安值班。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陈建民无聊了，就找了个借口出去抽烟。
他来到楼下，刚点上了一支烟，就见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开过来了，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的。那女的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惹火，模样更是漂亮极了。
陈建民至今想起，还会猥琐地一笑：“那年头，像她那样的女人可不多见，打扮得时髦，穿得也大胆。我当时就……”他突然止住了话头，悄悄瞄了苏仲一眼。
苏仲正看着他：“没关系，接着说下去。”
“哎……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那年我刚十八岁，血气方刚啊，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陈建民嘿嘿笑了两声。
“你怎么知道她和关明山有关系？”
“那天晚上我们公司都没人了，关明山在楼上加班，我们两个保安在楼下。整栋楼就我们三人，那女的直接走进我们公司了。不是找关明山难道还是来找我的？”
陈建民说，他当时赶紧丢了刚抽两口的烟，跟在了女人身边进去了。当时看着前面这个女的，穿着一条红色的短裙，翘臀一扭一扭的，想入非非。路过门口保安室的时候，同事不开眼地打了声招呼：“小陈，这么快就抽完啦？”
那个女的回头望了一眼，可真漂亮啊！陈建民冲她呵呵傻笑。不过她的眼神却不友善，带着一丝轻视，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走了。
同事打趣道：“小陈啊，别想啦，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陈建民饶有兴致地问道：“这美女是谁呀？”
同事笑道：“你就别想啦，这是关总的家人。”
“家人？他老婆我见过呀，这小美女不会是他的姘头吧？”
同事说道：“行啦，别瞎说。”
苏仲听到此处，沉默了片刻，问道：“当时那个女人的样子你能记起来吗？”
“唉，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就记得挺漂亮。”
苏仲有点儿失望。
不料，陈建民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我知道她姓什么。”
“姓什么？”
“宋。”
这个答案出来的时候，苏仲愣住了。他脑海中第一个想起来的是南罗村养老院的那个宋娇凤。可是又一想，事情可能会这么巧吗？
陈建民继续说道：“就是那天晚上，这个美女下楼走了没多远，关明山追出来了。他叫那个女的站住，但那个女的没站住脚步。最后关明山急了，叫了一声小宋，美女这才站住了。关明山还说什么……那件事他不会追究了，让美女跟她妈说一下。”
苏仲很诧异：什么事不追究了，这个宋姓女子的妈是谁，是康美诚吗？关明山与康美诚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为什么还要托这个女人转告呢？
离开了废品收购站，苏仲不由回头望了一眼。眼前的案情就和这里的情况一样，看似凌乱的线索，必须要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