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赌局的圈套
四民巷，因最开始这里住了四户人家而得名。不过由于这一带城区规划不合理，四民巷在周围高楼大厦的包夹中苟延残喘。她仿佛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妪，倔强且傲慢。
狭窄的巷子仅容两人并肩通过，脚下的石板路都已经残破不堪。两边的住户大多是平房，空调外机吱吱呀呀的响动，努力地吹出热风。路过那里的时候，肖剑感觉更热了。
这里很偏僻，偏僻到了满地的垃圾却连蟑螂老鼠都不屑于光顾。炎热的夏季，随手丢弃的垃圾传出了阵阵恶臭。地面上未干的水渍不是洗过米菜的水，就是尿液，一股骚臭的味道直冲脑门儿。
肖剑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嚯，想不到长霞市还有这地方呢！”他挥了挥手，驱散着鼻子前端的味道。
苏仲倒是习以为常了。他在警校的时候就不说了，自从跟了黄教授，什么场面没见过？垃圾堆里翻过证据，化粪池里捞过尸体。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句：“想当刑警，就得适应。”
肖剑一听这话，马上放下了掩鼻的手，正色说道：“是，苏哥，你放心，这都不叫困难，我能克服。”
两人来到了李淑的家，四民巷的17号。这是一处平房，加装着一扇铁皮防盗门，上面有纱窗。只是年代太久了，绿色的漆皮都掉了不少。
苏仲上前敲了敲门。
半晌，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来啦！”是个老太太的声音。过了不一会儿，里面的门打开了，一张苍老的脸在纱窗后警惕地看着二人：“你们是谁啊？”眼神中大有拒客的意思。
苏仲没有答话，而是看了一眼肖剑，冲他示意一下。
肖剑急忙拿出了警官证：“您好，我们是警察。”
“什么事啊？”老太太没有开门，又问道。
这一下肖剑语塞，倒是苏仲解了围：“有关于一件案子需要询问你一下，请你开门。”
老太太看看苏仲，又看看肖剑，这才打开了门，让他们二人进了屋。
一进门，便看到了不甚宽敞的客厅，采光基本可以说没有，大白天的还开着灯。走过了窄小的玄关后，左手边是洗手间和一面墙，靠墙放着电视机，这边靠墙放着一张破到露出棉花的沙发，原本红色的沙发都已经泛黄。
“有什么话就问吧，我这儿还忙着呢。”老太太的语气很不客气，双手叉着腰。
“李淑是吧？”苏仲开口就是四个字。
老太太一挑眉，似乎对于警察知道她的名字有点儿意外。又一想，可能是丈夫去年死了，警察和她打过交道，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老太太，警察的工作你还是要配合的。”肖剑说了一句。
她眼皮一翻：“你们不都知道了嘛。”
苏仲拉着肖剑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拿出了锡酒壶喝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淑。
李淑站在了原地，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她慢慢转身，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二人的对面：“有什么话就赶紧问，别在这儿耽误工夫。”
苏仲拿出了康美诚的那张照片：“认识吗？”
李淑只看了一眼，便微微讶异，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之色：“这是康……康美诚。”
苏仲点点头：“听说以前在大快乐棋牌室，你们是牌友。”
李淑有点儿紧张地抓着大腿的裤子，低下了头，良久才说道：“这都是我那个死鬼老伴儿让我干的。他活着的时候就不学好，老是弄一些旁门左道……”
那时候，李淑和刘舫舟不过才四十多岁。刘舫舟这人嗜赌如命，欠了不少的钱。白天，债主堵在了门口要债，李淑吓得没敢吱声，那群人在门口又是写油漆字又是泼屎尿，弄得乌烟瘴气的。
到了晚上，李淑忍受不了了，跟丈夫大吵了一架：“你这个烂赌鬼、死赌鬼，你他妈死在外面得了，非得连累我们娘儿俩！我跟了你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李淑又哭又闹又骂，还摔东西，就连隔壁的邻居都听到了。
刘舫舟没办法，只好说了一句：“你别闹啦，总之我有办法平这笔账。”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但是我一个人不行，你得帮我。”
李淑并不相信，她说道：“就凭你？我跟你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往家里拿过钱？你要是真有本事，你还至于欠债吗？”
刘舫舟说道：“妈的，不就是两万多块钱吗，你至于吗？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你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
接着，刘舫舟说出了他的挣钱方式。原来，附近有一家大快乐棋牌室，有个富婆天天去那里打麻将。
刘舫舟得意地对李淑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富婆的男人是个大公司的老总，家里金山银山的。这富婆没别的消遣，整天找人打麻将。咱们想办法赢她个三五万，不跟玩似的？”
李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会打麻将，你可别害我。”
“啧，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会提前在麻将机上做点儿手脚，到时候你只要会摸牌，知道怎么胡就行了。就这么简单！你想啊，一天，就一天，我们就能把账给平了，还能挣她几千零头花花。”
那个年月，几千块钱也不少了。李淑最终被说动了，与其被那群人上门逼债，终日惶惶，倒不如铤而走险搏一把！
于是，在约定的日子里，刘舫舟带着李淑去了大快乐棋牌室。刘舫舟没有骗她，看坐在对面的康美诚又是黄金项链又是钻石戒指的，就知道这是一个有钱的主儿，浑身珠光宝气的。
可惜，有钱也改变不了麻将机的程序。那一晚，李淑“手气”出奇得顺，又是一条龙又是大三元的。
“康美诚输了多少？”苏仲面不改色地问了一句。
“三万六千多，平了账，还有一万块。”李淑叹了口气，“我这人不讲理一辈子了，脾气不好。但是我没做过亏心事啊，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
“康美诚事后没有察觉出什么来吗？”
“没有，旁边的人都没看出来，她更看不出来了。”
“这笔钱是怎么给你的，转账吗？”
“不是，是现金？”
“第二天就给了？”
“不，当天就给的。”
那一晚，李淑一把七小对，将牌推倒了：“又胡啦！对对胡。”康美诚叹了口气，推倒了面前的牌：“这一晚，就这把牌最好了，刚听牌，唉。”
刘舫舟站在一旁观战，手里夹着香烟说道：“康姐，这把你不该打七万的，就应该打九万对倒。”
康美诚看了一眼他，笑道：“你这是事后诸葛亮啦。”
看到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刘舫舟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今晚牌运不好，没有想到对方会作弊。她打开了钱包：“哟，我这儿没钱了，今晚输得确实有点儿多。”
“康姐，您又开玩笑了。这桌上坐的几个人，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如你呀，你也得让我们穷人开开心。”
康美诚二话不说，拿出了一张名片交给刘舫舟：“行啦，就你话多，当心我一把十三幺全都赢回来。你帮我打个电话，让人给我送钱来。”
刘舫舟接过来看了一眼：“哎哟，这不是你先生的电话啊！”
“废话，要让他知道我在这儿陪你们玩，回去非得吵架不可。这是我女儿！”
苏仲听到这里，周身一凛：“名片上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