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怀疑
“我……”吴敏顿了顿,试图找出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但常年来的少言寡语笨嘴拙舌终究没能在这一刻灵机一现。
他最终还是以最让人难堪最伤人的方式,艰难的张了口:“你跟傅江沅的关系不太好,有时间,还是过去跟她道个歉吧。”
吴敏到底还是尽力的、自作主张的为她保留了一丝体面。但这无疑不是从另一方面给她判了死刑——他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是真的觉得她这样做了。
她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因为自己对傅江沅的厌恶,所以违反队规,将胸章带上冰场,陷害傅江沅。
她几乎是立马就瞪大了眼,阮空星震惊又不解地看向吴敏,可这个称得上木讷地男人居然在此刻低下了头,让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阮空星觉得很受伤。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心里被抽离了,让她整个胸腔突然间变得空****的。她想说些什么,可她觉得浑身疲惫,没有解释的力气。
她能解释什么呢?
她和傅江沅关系不好是不争的事实,她性格不好,在别人眼中可能会留下心眼坏的印象也是理所应当的,现在也证据确凿,并不是她一两句解释,就能将这一切完全打消的。
阮空星并不是傻子,她只是不太会说话,但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一个一向留给大家温和善良的形象的人和一个孤僻毒舌的人,大家会偏向谁可想而知。
因此她在说出了让傅江由交出这枚胸章的话的时候,就做好了自己可能会被队友们更加讨厌、甚至自己会挨骂的心理准备。
她可以接受,可以调节情绪,这是人之常情。
可她不能接受吴敏怀疑她。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他是她的老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是像父母一样的存在,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怎么会怀疑她会坏心眼到做出这种事,去毁灭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呢?
就算是再不喜欢一个人,她也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阮空星的嗓子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咽下一口唾沫都会觉得疼。
说完这句话之后,吴敏很快就离开了。他步履匆匆,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件病房。
阮空星呆愣愣地坐在**,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指落在自己的眼眶下方,这才后知后觉的尝到一丝咸味。
原来她哭了。
为自己重要的人对自己的不信任。
从阮空星的病房里出来以后,傅江由并没有直接去看自己的姐姐。
他的手机一直在不停的震动,是父母亲戚挨个来追问傅江沅的情况。他摸出手机,找了个地方坐着,给他们挨个报了平安。
又有冷冰冰的风拍打在脸上,他忽然想起阮空星今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傅江由的情绪其实很复杂,他是想要信任阮空星的,是对她有所期待的,甚至出于自己都还没看明白的那种感情,他甚至不想将那枚胸章交出去。
可他不能。
作为一个类似事件的受害者,他不交上去,既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也过不了姐姐这一关。
因此他还是去找了吴敏,将它交了上去。
他只说了自己在哪里捡到了它,就没再多说话了,甚至没有像吴敏预料中的那样,为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要求严格处理阮空星。
他放下了它,走出来,转身去了自家姐姐的病房。
比起阮空星那边只有宋知陆一个人陪伴的门庭冷落,傅江沅这里倒显得热闹的过了头。
她大约才做了手术处理好伤口不久,整个人都没什么血色。她的床边有好些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他们手里都带来了或多或少的探病的礼物。
而傅江沅很明显的在忍着痛,露出他熟悉的那种温和而包容的笑来,和这些关心她的人聊天,宽慰他们。
他的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
他的手里空****的,作为一个来探望病人的人,他做的实在有些不合格。但傅江由内心并没有这种自觉,他只是站在门口,叫她。
“姐。”
“我把冰场上捡到的胸章交给教练了。”
他看到傅江沅的身体很明显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但傅江由没有深究,他只是自顾自地走进病房,又顺手带上门。
他不理会原本床边围坐的人,自己拉了一只凳子,认真的打量自己的姐姐。他将她从头看到脚,直到真的确认她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之后,自己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吗?”他问道。
这话几乎算得上是明知故问,伤到腿了哪里还能好?更何况他看不到傅江沅头上一圈一圈包裹着的白色纱布吗?
明明是家人,却能如此冷淡地问出这种问题。
有后辈愤愤不平地想要为傅江沅说话,却被一直保持沉默的陈兴拉住了。
傅江沅倒是没露出介意的神色,她露出一个微笑来,语气轻柔地说道:“没什么大事,但是总决赛不能参加了。以后……以后的比赛,也很难说。”
她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多大的失望和愤怒,可坐的离她那么近的傅江由却看到了她咬紧的牙根。
明明恨得不得了,明明在咬牙切齿,却非要在这种关头还是要装——一股烦躁突然升腾起来,傅江由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阮空星。
他不准备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明明大家都清楚,做错了事情的人是阮空星,受害者是傅江沅,可他哪怕是看了自己姐姐的伤势,内心却仍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他:你真的觉得事情是阮空星做的吗?你真的觉得阮空星是那样的人吗?
不,不是的。
他知道教练组有不少人都认为阮空星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傅江沅,对她的实力心怀畏惧,因此才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了这种事情。
可傅江由不相信。
他还是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他并不知道阮空星告诉宋知陆的时间线,他的愤怒只是觉得阮空星将胸章带到了冰场上,违反了规定,却并不是觉得她害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