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的恋爱，我要自己官宣
曾以为，他们会有很多故事，没想到，他们就这样仓促地画上句号。
白雪芩失恋了，人生第一次，可她并没有多少时间伤心，她有太多事要做。她在公司安家了，每天就是医院、公司两点一线地跑。爸爸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医生只说继续观察，“观察观察”，永远都是这两个字。
爸爸情况不定，白雪芩也只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她一心一意地工作。正式接管一家企业，白雪芩才晓得，当年方十安有多不容易，她还有他帮忙，他却是孤零零一个人战斗。
方十安很仗义，有空就过来帮忙。他对她很好，知道她在公司住下之后，每天过来都会给她带早餐，变着法子哄她多吃一点，确保她一三日餐没有苛刻自己。
白雪芩打趣：“请问方总，你这是真把自己当助理了？”
“是啊，”方十安也笑嘻嘻问，“请问白总，我这助理当得还合格吗？”
“比起我还是差远了。”
方十安笑，评价：“白总要求真高。”
他们经常一起同框，同进同出，有说有笑，气氛轻松融洽。
公司的同事们真把他们当未婚夫妻，还默默地磕起CP，只有两人清楚，他们不过是朋友。朋友有难，方十安自然不会看着不管。
白雪芩这才发现，自己对方十安先入为主了，小时候还小，看到彼此没什么想法。等大了，知道有那么玩笑般的婚约，她避之不及，看到方十安就本能地躲开。其实方十安真的挺好，是她对他偏见太多，她总是叫他“十方”，笑他脑袋是方的，他也从不计较，两人同龄，他却比她成熟稳重多了。
可能在世俗眼里，方十安更适合她，他们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他们从小就认识，就算没有爱情，也有深厚的友谊，如果真的在一起，对彼此事业也有帮助，算是强强联合。可是感情的事，怎么说，你心里有了那么一个人，其他人都显得鸡肋，她有她的日夜思念。
夜深人静，公司空无一人时，白雪芩还是会想起白晨光，想她的大白做什么。
尤其可见，什么爱情人心，都是不可理喻的东西，那么好的方十安她不要，她只想念白晨光。
白雪芩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白晨光，她退出粉丝群、后援会，卸载了很多和白晨光有关的追星软件，不再打卡、签到、和小姐妹聊天，她彻彻底底地脱粉了，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
她现在的生活是报表、业绩、会议，她关注的数据是定指标，看股票，她社交的圈子就是客户，合伙人，她下班后的世界是应酬、饭局、酒局，她越来越像个成熟的商人，追星，为爱豆打CALL，已经是很遥远的事。
方十安带着她，手把手教她怎么做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他把他当年走过的路，带着她又走了一遍。
白雪芩如今已经会说很漂亮的话，学会用方法来把事情做好，该强硬强硬该示弱示弱，方十安说这是手腕。饭局上，她不再是躲在方十安身后的小助理，她是参与者，就像玩游戏，以前她是输助，现在她是主攻，这已经变成她的主场。她不会再被人指着鼻子说，她不够分量。这是白氏集团，她爸是创始人，她家的公司，轮不到别人来嫌她不够格。
她越来越像白华，也像方十安，像个领导者，至于心里喜不喜欢这些，白雪芩从不去想。成年人不问喜好，只做巍峨大山，让别人动不了。她不再是那个白华护在羽翼下的小鸟，爸爸病了，没人会护着她，除了方十安。
他们这个圈子，别人看到她，想的是谈利益，心里计算的是得失，只有方十安，全心全意帮她。他帮她应对董事会，搞定合作方，陪她应酬。有时候，看着他在酒桌为自己周璇，饭桌上一片狼藉乌烟瘴气，就他清清爽爽，不见油腻，白雪芩会想，为什么以前看不到他的温柔。
每次应酬，方十安比她很累，坐到车上都会扶着额头发呆好久才缓过来，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喝酒，他爱的是茶、艺术品，还有总裁文。
这晚也一样，方十安又在放空了，揉着太阳穴，皱着浓眉。
他的领带歪了，西装也有点皱了，不够笔挺，但比平时多了点不羁的感觉。方十安这人其实长得很好，五官俊朗，眉眼有别人少有的温润柔和，爱笑，一眼望过去，就让人顿生好感。
以前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跑呢，大概因为他太不靠谱了，一见面就“小媳妇小媳妇”地叫，把她叫烦了。其实，方十安真的挺好的。
这会儿，他缓过来，拿出手机。
白雪芩想起刚才的饭局，一开始他手机响个不停，后来就安静了。他应该是关机了，这会儿一声接一声的微信消息声，他眯着眼睛回信息，大概喝酒了显得有些迟钝，回信息都显然慢吞吞的。
“怎么关机了？”白雪芩随口问。
“今天我生日，我妈叫我回家吃饭，说不过她，就关了。”方十安没怎么在意道。
生日？白雪芩想了想，方十安的生日确实在这阵子，她都给忙忘了，她恍然明白，他……大概是为了帮她应酬才没回家陪妈妈吃饭的。
这……白雪芩心情有些复杂，十方是孝子，自从他爸爸离世后，他什么都顺着阿姨。生日这么特别的日子，他没回家，还关机了，她很是愧疚，问：“阿姨生气吗？”
“生气？怎么可能？”方十安好笑地看她，“知道我是和你在一起之后，她还叫我晚点回去，多陪陪你。”
“你看，从‘速归’变成‘儿子，晚上不用回来也没关系’。”方十安把屏幕一晃，摇了摇头，“本来想马上回家，现在看来是不行的。”
不然，妈妈要怪他，陪朋友不用心，追女孩子不努力，反正奇怪的角度，什么都有，都是他的错。
他总是这样，不会让朋友难堪，可谁想过生日，还要在酒桌虚与委蛇啊。
白雪芩很浅地笑了下：“既然不能早回去，那十方，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啊？”方十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给你过生日啊朋友，今晚我们大白城浪起来。”白雪芩很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把方十安拍乐了，他啧啧两声：“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他们去爬山，谁知道方十安什么脑回路，大晚上要爬凤栖山，白城最高的山。
到了山上，白雪芩就明白了，城市拥挤繁华，山上空旷寂静，站在高处，被夜风一吹，确实心旷神怡，好像连日来的烦恼都被吹散了一些。
两人站在夜色中，看山下的车水马龙，白城这座城好像永远没有黑夜似的，你看，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热闹，大家都尽情快活着。
两人都没说话，吹着夜风。
白雪芩这才发现吹冷风，也是一件挺舒服的事，她跟方十安说了。
方十安就笑了，摇头晃脑道：“吹冷风哪惬意了，是在你身边的男人太优秀，让你觉得，做什么都很美好。”
白雪芩：“……”过生日的人最大，她不跟他计较。
方十安又问：“想喊一喊吗？我不会笑你的。”
“不，”白雪芩摇了摇头，神情坚定，“都会过去的，也会变好的，我爸也会醒来的。”
她都成熟得不像她了，方十安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心疼，他只能夸她：“哟，稳重了嘛。”
两人都笑了，笑得有点心酸又有些释怀，是的，都会过去的。
夜色柔和，难得山上还有月，月光清清冷冷地洒在两人身上，把两人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白雪芩清楚地看到身边的男人有一双温柔充满善意的眼睛，有一张爱笑让人心生欢喜的俊脸，方十安，十方之地皆平安。方妈妈信佛，给他取名方十安，十方十安，不过希望是希望他平安喜乐。
白雪芩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发酸，她脱口而出：“十方，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呃，为什么？”
“因、因为我怕我会心动，我会爱上你。”
方十安很开心地笑了，露出“这算什么事”的神情，说：“没关系，我单身，你也单身，我允许你对我心动。”
“可我不愿意，”白雪芩看着他，很苦涩地说，“我、我还想大白。”
她不过是一介凡人，在这温柔体贴的方十安面前，白雪芩不是不会心软，不会感动，她也会招架不住。但明明心里还有个忘不掉的人，却因为感动而对他心生情愫，白雪芩只觉得亵渎，她亵渎了方十安的这份善意和温柔。
白雪芩始终觉得，爱情是应该很纯粹的。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全心全意，她还忘不了大白，就不该和方十安有所纠缠，哪怕暧昧都不行。
可能这黑白分明的爱情观别人会不懂，到方十安这，却没那么难于理解。白雪芩结结巴巴地解释，固执、天真、孩子气，方十安都懂。他没说什么，只是玩笑般说了句：“知道了，我会适当收敛我的魅力。唉，怪我，太优秀。”
白雪芩无语，却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自私，不想有负罪感，就又欺负人，转到方十安身上。
两人继续吹风，方十安又问：“其实我挺不明白的，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白晨光。”
因为脸吗？他也有好看的脸，性格吗？那白晨光性格看起来也不怎样，确实是顶流，但多少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谁知道他能撑几年。他对别人的爱情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相爱。他好像很难，不知怎么开始，也不懂爱。
他脸上就写着好奇，没有嘲讽更没有看轻的意思。
白雪芩笑了，其实就这么和大白结束了，她也挺难过的，她都没好好哭一场，她有太多的情绪都压着没敢发泄出来，在这有月光的夜晚，却觉得，对方十安说没关系。于是，她跟他讲他们的初识，在深夜他拉着她狂奔，讲她的三年，她的小宇宙理论，讲他们终于认识了，她通宵打游戏为他庆生，她给他当助理叫他好好演戏……
他们有很多故事，但讲起来，其实也没多少故事。在一起的时候，以为会长长久久，却也轻而易举地分开了。她没那么坚定，他也不敢挽留。有很多的喜欢和爱，最后也变成泯然与众人矣，相忘于江湖。
方十安听了这么多，得出结论：“你还挺死心眼的，等了三年。”
“因为他很好啊。”白雪芩为大白辩解，她脸上又出现追星那种快乐的梦幻之光，“你不知道，大白其实真的非常可爱。记得有一次，就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他从剧组杀青回来，跟她道歉，他们在一起了，虽然还顶着试用期三个字，但在她心里，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他总是那么忙，正式在一起，也是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一起，他们就尽情在白城到处撒野，疯儿般到处跑。
记得那一次，也是在风栖山，他想坐缆车上来，她不让。跑到半路，他累了，忍不住把口罩摘下来，被两个小粉丝认出来了。他们坐在亭子里休息，他给她开瓶盖，帮她擦汗，只要不瞎，都看得出，他们这是恋爱了。他和小粉丝留影，给她们签名，最后，好声好气地跟他们商量，可不可以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更不要传照片之类的。
粉丝答应了，白晨光也松了口气的样子。爱豆是不可以谈恋爱的，因为他们是属于粉丝的。很多偶像就是恋情曝光后，人气大跌。白雪芩以为白晨光也是这样，怕恋情曝光，影响事业。白晨光说不是，直到现在白雪芩能清楚地记得白晨光说的话，和他眼里的光芒。
他说——“我才不要我们像小偷一样被偷偷曝出来，好像很见不得光。我的恋爱，我要自己官宣，白雪，等你给我转正了，我就要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恋人。我要把我和你变成我们。”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里面都是未来的期盼。
那么可爱又那么赤诚，白雪芩看到他这样子，都想吻他了，却打趣道：“上个官宣我们的，已经分手了。说不定，没多久我们也就散了。”
“我们不会，”白晨光过来拉她的手，很郑重地说，“白雪，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而且——”
他笑眯眯地说：“你这么喜欢我，才不舍得我呢。”
“这可不一定。”她心里的花都要开了，却还要逗他。
白晨光当听不到：“所以你快点给我转正吧，我想要官宣。万一她们不守信用怎么办，我要自己官宣，不要被爆出来，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唉，我可乐意官宣了。”
十足的孩子气，白雪芩几乎要爱死他了。别人说这些好听的话，可能就随口说说，没当回事，可白雪芩知道，大白不是，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喜欢她，他和她在一起了，他是认真的，他们现在、未来都会一起。
“那你事业不要了？”
“不当顶流，正好转去当实力派。”他笑嘻嘻说，“他们要骂就骂呗，要脱粉就脱粉吧，反正我就是喜欢白雪芩，我要和你在一起了。”
“你忘了我是你粉头，放心吧，大白，我才不会让别人骂你呢，我会给你买热搜、控评，然后，让全网都祝我们百年好合。”
……
那时候，他们天真无畏，这才多久，他们就分手，她的心境也变了。
说到最后，只剩满腔的苦涩，白雪芩苦笑道：“反正大白挺好的。”
他可能永远比不上方十安的细心体贴周到，但他有他的赤诚天真坦**，他就像他的名字，一道温暖的光，这道光无意间照进她的人生，成了她留不住的明媚，难以忘怀的光亮。他不是故意闯进她的世界，她也不是为了撩拨而去，最后还是像一场儿戏的结束了。
“看来他也没看起来的那么不靠谱。”方十安安慰她。
白雪芩点头，她讲出来了，心里好受了些，但还是难过，毕竟，她也曾那么期待过他们官宣的那一天。
好不容易轻松些的气氛好像又凝重了，方十安提议该回去了，毕竟明天又是工作日。两人慢吞吞地往前走，月光一路伴随着他们。
今晚月色可真美，方十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皎月如盘，月华似水，他突然释怀般地笑了下，叫她：“白雪。”
白雪芩回头，听到方十安说。
“其实你不用担忧，我对你没那么多想法。咱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小时候你老是来找十圆，两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像两只小麻雀，我对你能什么旖旎，我更多的还是把当我另一个妹妹。”
“这样费心帮你，是因为我答应过叔叔，会带你出师，会说到做到。另外，就是我现在看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我当年挺难的，不想你像我那样，也过得这么难。所以，别放心上，不要觉得负担，我们是朋友。”
“还有，”说到这，方十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也知道，我是个母胎solo，身边异性朋友这么熟悉的也就你一个，咱们还有个指腹为婚，所以，有时候，我妈逼我相亲逼得急，就拿你来挡一挡。我是觉得你挺好的，但应该也没你对白晨光那样，有那么多喜欢，所以你放心吧，不要多想，知道吗？”
月光下，他的神情很认真，说的也很诚恳，她叫他不要对她太好，他马上不让她为难。白雪芩鼻子一酸，几乎要哭了，她凭什么能拥有这么好的朋友。她点点头，努力地笑了下，还开了个玩笑：“原来我只是你的挡箭牌。”
“没办法，相亲太累了。”方十安叹了口气。
两人下山，坐到车上，方十安又说：“白雪，明天我就把当初阿姨给我的玉如意还给你，以后我不会再叫你小媳妇了，你放心。”
玉如意，是他们这个指腹为婚的婚约信物，虽然是玩笑，两个妈妈还是煞有其事的做了信物，一个玉如意，一个金锁，美其名曰“金玉良缘”。之前白雪芩找方十安要过好几次，方十安都不给，没想到他这次主动提了，他真是不想给她一点负担。
白雪芩心里涩涩的，问：“阿姨那边怎么办？”
“看来只能再多去相几次亲。”方十安回答。
两人都笑了，气氛又轻松起来，方十安又说：“不过你还是得好好跟我学习，你现在还没到能出师的水平。”
“这个当然，”白雪芩自嘲地说了，“咱们还得继续同框，你没发现，咱们一同框，股价就稳了，董事会那边也能少说几句。”
这个是真的，他们要有一起参加什么会议，出席活动，当天的股价一般就会很漂亮。这让方十安很无奈，敢情他这奋斗小半生，还不如来一波秀恩爱。
他慢悠悠道：“咱们一同框，股票就涨，你说哪天咱们分了，我是不是得被全网骂渣男。”
白雪芩想了想，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她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兄弟，到时候我来当渣女，我要全网为你**落泪。”
“能让全网为我**落泪的，大概也只有绿帽子一顶，算了，还是我来当渣男吧。”
“不能让你受这委屈。”
“和绿帽子一比，我一点都不委屈。”
两人打打闹闹，很快也就到家了。方十安把白雪芩送回公司，有点晚了，他没下车送她，目前她进去，她没走几步，他又想到什么，叫她：“白雪。”
白雪芩回头，快步走过来，俯在车窗旁。
方十安便趴在她耳边，很真诚地说：“如果是白晨光，我不介意戴绿帽子。”
说完，他亲昵地拍拍她的脑袋，冲她一笑，便让司机开车走了，这是她的公司，安保很好，他很放心。
白雪芩站在原地，眼泪在眼里翻涌，几乎要涌出来。
她想，她白雪芩何德何能，能拥有方十安知心温暖这样的朋友。不过是她命好罢了。
她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恋人，她放手了，现在，她温暖的朋友告诉她，不要放弃，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她一直站着，站了很久，眼睛模糊，当然也没注意到，路边有辆车一直停着，没开灯，也没有动。那里坐着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灯光忽明忽暗，他也神色不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看起来很痛苦。
他们那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