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贪财的代价
田罗峰在官场打磨了一辈子，审时度势是一绝，他继续教育儿子：“眼下朝中最要紧的是什么？”
田青玉随口一说：“联合军会战周军？”
“你就是不学无术！”在幽州城几个月，田罗峰似乎脾气变得很不好：“眼下我大燕最重要的，是太子监国，即将即位。林相被罢免就是一个前兆，新朝新气象，谁连降三级，谁飞黄腾达，就是新帝一句话的事情。”
田青玉这才认真起来：“这与我们，与赵公公有什么关系？”
“赵公公为什么认你当干孙子，因为我是尚书！”田罗峰有些气急败坏：“那个死太监看中的是我，不是你小子。”
田青玉皱紧了眉头，他本以为自己长得可爱聪明过人，才有有贵人上赶着要当爷爷，结果是看上了他爸官大：“父亲，您的意思是，结党？”
田罗峰这才点点头：“本想让你跟着太子游历一遭，能套些近乎。谁想到你那么没用，你看看林相的儿子，直接就与新帝绑定了。你呢？”
田青玉挠了挠头：“你早点说这些事，我也不会一路上只顾着玩啊。”
田罗峰气得已经不想再骂了，他说道：“总而言之，老臣想在新朝中保住权势地位，唯有结党，操作好的话，还有可能让太子娃娃放权。我们因为许新案离开京城，已经失了天时地利，现在如果不把握住人和，还怎么回京城呢？”
田青玉知道，父亲这是当官的通病，在权势的中心斗出了乐趣，一州太守远远满足不了他。当然这也是为田家。田家绝对不算一个好官，贪污受贿，升官发财，得罪了无数人。如今田罗峰是一州太守，还能在借赵公公的名头狐假虎威。父亲已经年过半百，一旦哪天父亲真的不在了，任田青玉挣了多少钱，都是留不住的。
“好好好，”田青玉被说服了：“我一会儿便把钱散出去。只是我觉得，反正水渠不是为了利民，还把钱丢掉就太可惜了。”
田罗峰的脸始终板着：“这件事，你少往外说，叫人看好水渠。”
父子两个正在激烈地讨论，下人来报：“大人，有民工夜探水渠，被我们抓了！”
“看到了吗？”
“应该是看到了。”
“那就杀了吧，做得干净利落点。”
把目光放到一个时辰之前。刘生见了那一百两银子，所有恐惧就扫**一空了。趁着天黑，他轻车熟路的来到水渠，他知道，这个水渠有猫腻。刘生在这边干活儿时，那个公子哥田青玉负责监工。不过他不在意水渠，在意的是在水渠上分出的另一条暗渠。给暗渠施工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应当不是幽州城人，做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水渠工程不大，刘生从开工跟到收尾，所以即便是夜晚，找到暗渠也十分容易。可疑的是，工程在年前竣工，现在在暗渠口竟然还有人守着。让人觉得，此地不像是水渠，倒像是个监狱。
刘生悄悄摸了过去，此时此刻，恐惧才爬上了他的心头。刘生知道，不能再往前了，他没有经验，绕不过守卫，只好蹲在黑暗中，想听一听动静。有用的信息越多，那一百两银子就越可能到手。
“这批货怎么样？有多少个？”
“五十多个，大人说要慢慢来，一股脑全放出去，容易失控。”
“你没有近水楼台？”
“我倒是想，但你往里看看？一个个脏兮兮的。得卖进青楼里洗干净**一番，该瘦的瘦，该胖的胖，才算是能玩。”
“老哥，你门儿清啊”
“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我警告你啊，大人留着这些青瓜蛋子有大用，你不能碰。”
“什么用？”
“太守大人是原本是工部尚书，他想用这些伎俩回京，你可不要触其霉头。”
刘生在一旁听懂了个大概，好家伙，原来暗渠真的是监牢，关押着一群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少女。太守想将这些美人送进青楼**，假以时日，再送往各大高官的府上取悦贵人。如果有机敏点的，还能训练成个间谍也说不定。
刘生恐惧的眼神又开始放光，今晚若是功成，可就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他今年二十五光棍一个，穷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总在各种工地上混工钱，没有固定收入。街坊邻居介绍了不少好女孩，但都觉得他不踏实。如今可是机会来了。
所谓色胆包天，是因为男人一旦想到色这个字，胆子就会变得异常大。刘生便是如此，确定这里关着女子之后，他竟然想要再往前探一探，先与被关押的人混个脸熟，以免日后她们找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暗渠不止这一道门，因为刚刚建成，还未使用，所以基本没有水流。刘生很轻松找到了另一道门，尽管上着锁，但他常年偷鸡摸狗，顺手牵羊，这样的锁还难不倒他。暗渠里黑压压的一片，刘生也不敢上亮，只好凭着记忆往有人看守的地方走。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看见了些许微弱的火光。暗渠里有一座上了锁的地牢，守卫的人在外面巡逻，刘生到了跟前，才看清里面的状况。
几十个半大的孩子抱成一团，北地寒冷，又是冬天，她们衣着单薄，身上多处红肿，显然冻得不轻。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的，刘生能看得出来这些女孩儿的来处不同。有的应当是家境不错，穿着棉衣绸缎，这种是被拐卖来的；有的穿着麻布衣不蔽体，应当是西北边疆的孤儿流落至此。见有人来，女孩儿们的眼睛充满了惊恐，恰好一阵寒风吹来，她们立刻相拥在一起取暖。总之，太可怜了，刘生本来心思不纯洁，见此情形，都生出了恻隐之心。
见守卫没有动静，刘生小声说：“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听见这话，所有女孩儿哗啦一下拥挤到了牢门前，一个个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刘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示意所有人小点声。他问：“你们之中，有没有能让家里人确认的信物，我带出去再找人来。”
穷苦的女孩儿们都沉默，纷纷后退一步，只有一个面容干净，衣着不菲的女孩儿往前走，她伸手拿出一块玉佩：“这位英雄，我是燕龙城上官家上官元香，做的是布匹生意，在幽州城亦有分店。带我玉佩去上官布行，他们能帮忙救我出去。”
大家族啊，刘生孤身一人，入赘也是没问题的，他急忙自报姓名：“我名刘生，上官小姐，你放心，拼死我也会将玉佩带出去。”
“是啊，英雄救美，成功入赘，然后从此生活不愁，一个混子，打得好算盘”一个声音从刘生的背后响起。他匆忙回头，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眼前一黑，就已经没了知觉。
第二天，李南星与吴伊人并没有离开。因为没得到消息，一大早，吴伊人便派随从去找刘生，结果在新修的水渠中发现他的尸体。经验证，刘生颈骨断裂，显然是被人杀死了。李南星连连捶胸顿足：“怨我，原本只是想试试有没有意外收获，轻易让一个没有丝毫经验的人去调查，结果出了人命。”
吴伊人安慰说：“我查了此人生平，无亲无故，平日里最擅长的是混吃等死，所以……”
“所以不可惜？”李南星回怼说：“这是一条人命！无论他动机如何，他都是为了伸张正义，揭露犯罪，怎么会不可惜？”
吴伊人虽然觉得在理，但被怼过后十分生气：“你和我吼什么，今天一大早，田青玉已经把民工的工资都结清了。说明刘生死得其所，田家因为担心闹大才掏得钱。”
“不可能这么简单，既然都打算掏钱了，又何必杀人呢？”李南星接着说：“田家草菅人命，我管定了。吴大人，我要晚回京几天，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您可不可以先回去复命？前线已经打了起来，我李南星不会逃走的，这点请您放心。”
吴伊人哼了一声：“办不到，我的职责是看着你走进燕龙城，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
李南星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在将军府时想要跟着我，现在还不想离我而去……”
“李南星，你别给脸不要”吴伊人的反应异常激烈，她将剑抽出一半：“别以为我治不了你，绑着你一样能去京城。”
“好好好，”李南星连连摆手：“现在，让你手下查一查，城中有什么特别大金钱交易。”
吴伊人没好气地说：“多大才算大？”
李南星笃定的说：“起码十万两以上。田青玉将二十万两工钱拿出来，肯定是割了一大块肉，他要找东西补一补。这小子贪财好色，定力与他爹比可就差远了。”
上官布行在幽州城的管事叫乔通，人称南北通，今年四十有余。此地官民复杂，乔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能稳定让布行营业就好。结果在前几天，东家的妹妹上官元香来幽州城游玩视察，一个不小心，竟然给丢了。
这两天乔通过得非常不好，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调集所有能用的人脉，最终查到了一点端倪。他还没来得及营救，一枚玉佩就送到了布行里。这是上官家的玉佩，做工巧妙，价值不菲，上面刻着“上官”二字。问题是送来的人，满脸横肉，一看便是凶悍之人。对方开出了价格，二十万两，两个时辰后送至城门外小树林，就能让上官元香安全无恙的回家。如果报官，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二十万两，对于一家分店来说，算是倾尽家财才能拿出来。且如果京城来人查问的话，乔通必会为此事负责，即便救回了小姐，二十万也要记到他的头上。但是他不敢去报官，根据他找人调查，这件事与太守大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偷偷报官极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唉，还能怎么样？”乔通叫人去准备银两，二十万两现银，要装好几车，他打算雇佣一些好手装成布行的伙计，看看到时候能不能伺机而动：“什么世道啊。”
午时，乔通如约而至，他花了五千两雇了几个武馆的人，这些人的武功算不上顶尖，但对上一般土匪绰绰有余。一行人压着几车的银子来到了小树林中，发现送信的人在一处偏僻地方早早等候，不过其身后的人似乎不多。
乔通也是在道上混的老江湖了，稍微一打量，就知道自己有机会。只是不见上官元香，他问道：“我家小姐呢？”
“把银子送过来，你们小姐自会回家”对方说道：“乔管家，你带了这么多伙计，不会是官兵吧？”
“官兵？哼哼，官兵好用吗？”乔通摆摆手：“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否则没得谈。”
这回轮到对方犯难了。匪人为首的名叫罗天临，常用一柄大刀，舞艺精湛，尤其头三招极其生猛，江湖人称罗三刀。早些年年轻气盛，失手杀人入狱，本应该是永远不会出来，但自从新太守上任之后，他被从牢中带了出来，每月干一干保安或者镖师的活儿，不仅清闲，还有俸禄可拿。
没想到的是，堂堂一州太守竟然会干拐卖人口的勾当，他因人手不够被调来时，心中无比的吃惊。那一个个都是良家女子，未免让人生出恻隐之心。但是，罗天临底子也不干净，既然寄人篱下，只得受制于人。
乔通带人来的时候，罗天临便能认出对方的几个伙计，都是幽州城有名的打手，所以想拿到银子并不轻松。最关键的是，田家根本没想让上官元香回去，任何一个在监狱里的姑娘都不能离开，否则就有被揭发的风险，更何况上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
如果不是昨天抓到了那个民工，无意中得知囚人里有个大小姐，也不会节外生枝。田青玉临时起意，想用对方身份再捞一笔，所以派他来偷着干这个活儿，没有让太守大人知道。
不过眼下十分麻烦，罗天临已经做好了火并的准备。
“乔管家，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人，你早些动手，抓住一两个，兴许能问出下落”李南星的声音适时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小树林中：“顺便，让田家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