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 血溅六芒星4

半小时后,李跃然翻阅着打印文件,眉头深锁,陷入了深思。

余果低头给赵队长发送了一条信息:“你查查冯元强周围是否出现过和六芒星有关的东西,如果有,他会有生命危险,请你们保护他的安全。”

赵队长没有立即回复,上官游却在此时打来了电话。

“有重大线索!我们找到了周莱,没花什么工夫就从她嘴里套出话来了。她和房秋华合伙给丁盛注射过一管针剂,但并不是打入心脏的,而是皮下注射的普通针剂,目的是缓解丁盛的紧张情绪,是属于神经舒缓类的药物。”

“神经舒缓类的药物?周莱有没有说她和房秋华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莱说,是丁盛的夫人请求她们这样做的,因为丁盛对于体检一直很抗拒,做B超时尤其不配合,她便提出了这个要求,并且希望她们偷偷注射舒缓神经的药物,并加入一定的安眠成分,不要让丁盛察觉。”

“丁盛的夫人现在哪里?”

“我已经让白烈赶往丁盛的家里。”

余果的内心充满了迷惑,这个案子似乎不断朝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过去他查案时只要抓准一个方向,总能找到预期中的线索,并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但在六芒星的案子中,他的逻辑思维方式仿佛出现了偏差,每当他认为自己的调查方向正确时,现实总能呈现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丁盛的夫人。

随后他们进行核实,查明周莱和房秋华给丁盛注射的药剂属于常规药剂,虽然她们隐瞒了丁盛本人,但丁盛的夫人全程知情,且这个要求合情合理,算不上违规操作。

“如果不是她们,那管针剂也没有问题,那他心脏里的电极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的?”查了这么久,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就算是向来冷静自持的余果也难免心生焦虑。

余连安慰他:“你不要着急,调查案子最怕的是没线索,现在摆在你面前的线索这么多,你还怕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吗?”

余果:“就怕我们从一开始被凶手误导了,既然房秋华和周莱消除了嫌疑,接下来我们肯定要调查许忠。”

“凶手难道在故意引导你们的思路?”余连不敢相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根据跃然哥的分析,六芒星极有可能是一个犯罪组织,既然是一个组织,不是某个人,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就太多了。叶麒也好,许愿也罢,他们都是被直接杀死的,还记得法医给他们尸检时发现的疑点吗?他们在被勒死前都很顺从,没有反抗,却查不出服用过安眠类药物和中毒的迹象,结合丁所长的猝死,我怀疑他们的心脏或其他脏器里是不是也存在这样的电极。电极若植入心脏,可造成一个人猝死,但若植入在其他地方,是不是有可能让一个人顷刻间神经麻痹呢?”

余连:“你赶紧告诉赵队长,让他们的法医重新解剖许愿的尸体。”

余果给赵队长回拨了一个电话。

赵队长听完他说的话后,犹豫不决地说:“解剖一次,许愿的父母已经很痛苦了,这要再来一次,他们还不得疯了啊!再说了,这只是你的推测,我怕无法说服他们。”

余果反问:“许愿的父母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你和叶麟离开之后,许愿父母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他们惊慌失措地赶来,还在许愿的尸体面前大吵了一架。他们不忙着筹办许愿的后事,却忙着指责对方对儿子不管不问,疏于关心和管教。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

“许愿在俱乐部上班的事他们知道吗?”

“他们好像知道,而且眼神闪烁不定,怕是心里有愧,两个都是吸血鬼,靠着还在上大学的儿子过日子,经常找他要钱。”

“所以这才是许愿选择那份工作的根本原因?”

“我看是的,许愿学习成绩不错,在那里工作只是为了缓解家里的经济情况。我们在他寝室里搜寻过,发现他在笔记本里写满了计划,都是和兼职、学业有关的。他还考上了一家西北的研究所,打算毕业后去那里工作。”

“研究所,什么研究所?”余果的神情严肃起来。

赵队长说:“具体是什么研究所,我也不清楚,他只是在笔记本里这么写了两句。”

“这条线可以查一查,我觉得凶手会杀害许愿,应该有一些更深层的原因。”而不应该像李跃然所说的,仅仅因为其所在组织的宗教信仰和行事主张。

冲动杀人可以解释为凶手具备暴虐倾向,但这种人必然不会处心积虑,做好完全的准备才动手。而因为组织崇拜六芒星,就要杀死与其含义和宗旨相悖的人,这太疯狂了!如果真的要执行,不搞几场大的恐怖袭击简直说不过去。

“你先等等,我稍后再打电话过来。”赵队长暂时挂断了电话,应该是有了新情况。

余果在等待途中,李跃然从资料里抬起了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十八年间,与六芒星有关的相关事件不少,从这点足以证明这个六芒星组织的存在符合我的推理。”

“但这些事件大部分是意外。”余果质疑。

“如果是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把谋杀案制造成意外并不困难。”

余果拧起眉头,有些无法苟同:“跃然哥,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给这件事下结论?我们现在的分析缺乏证据支持,都只是设想和推测,不应该这么快就……”

“但是时间不等人,你忘记丁盛怎么在你眼前猝死的?”李跃然面色凛然,“我会把自己的推测和结论告诉老大。”

上官游听过李跃然的分析后,赞同地点点头:“这么一来,一切事情都说得通了。”

余果想要张嘴反驳,最终什么也没说。

“既然六芒星是这个犯罪组织的标志,我们从现在起必须警惕起来,在全国范围内排查与六芒星有关的团体组织和网络上的不法机构。余果,这件事交给你和余连处理!”

余果略有迟疑地答应下来:“但排查范围太大了,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没关系,既然我们有了方向,剩下的就是尽快找到这个组织的尾巴,把它揪出来!”上官游试图给他喂一颗定心丸,“白烈已经见到了丁夫人,这会儿正把她送到金河区派出所,我也正在往那边赶。另外,既然你们都怀疑许忠是六芒星组织的成员,那我们必须立即将他控制起来。我已经呼叫了支援,武警会帮助我们逮捕许忠。”

余果跟随他们一起行动,途中他接到了赵队长的电话。

赵队长笑意爽朗地说道:“不用费事去解剖许愿的心脏了,冯元强都招认了!”

“什么?”余果万分惊诧。

“冯元强已经承认,自己在案发当日使用共享单身在食堂和宿舍间往返,勒死了睡梦中的许愿,并用铁锤砸断他的右脚中指,使用老虎钳把中指扯下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许愿因为长期打工身体状况不佳,加上那几日他们要备考,许愿的精神和体力都有些透支,所以在睡梦中被冯元强勒住脖子也没有力量反抗,只轻微挣扎了一阵就咽了气。”

“他为什么要杀死许愿?”余果皱眉问。

赵队长回答:“据他交代,是因为嫉妒许愿在俱乐部比他赚的小费多,而且他喜欢的女生明确拒绝了自己,却说喜欢许愿,这让他怀恨在心,伺机杀害。”

“只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因为嫉妒杀人的犯人我见多了,冯元强的供述很详细,没有疑点,凶手就是他。”

“那六芒星呢,他怎么解释?”

“他说六芒星只是他突发奇想刻在许愿背上的。”

余果略带愠怒地说:“这话您相信吗?六芒星图案复杂,绝不是轻易可以完成的!他骑行共享单车的时间不过十五分钟,真的能够杀人后断掉许愿的脚趾,还在许愿的背上刻下这个图案吗?”

赵队长对于余果的质问有些不耐烦:“余果,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是第九局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有资格质疑我的工作成果!凶手都招认了,你还有什么怀疑的?”

余果摇摇头说:“不,这很不对劲儿。赵队长,你听我的,你们应该解剖许愿的心脏……喂?”

赵队长切断了电话。

余果想要重拨回去,被叶麟推了一把:“你怎么回事,老大叫你跟上呢。你刚才在和谁通话?”

“赵队长,他说冯元强招认了。”

“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这么说的话,他是六芒星的成员咯?”

“你也相信六芒星是一个犯罪组织?”

“难道不是吗?跃然的分析很有道理啊!小果果,你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他的推理?”叶麟惊讶地问。

余果不置可否,只是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调查进行到现在,他有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错觉。如果错觉并非错觉呢,他该怎么说服赵队长和上官游,相信自己的推测?

李跃然的结论非常合乎情理,也十分贴合他们的思维模式和经验所得,所以毫无障碍地让所有人接受了。

余果觉得不对劲儿,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余连见余果情绪消沉,忙道:“李跃然那家伙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小果果不生气,我一定会找到新的线索,啪啪啪打红他的脸,让这些不肯好好听你说话的人追悔莫及!”

余果神色焦灼地绷直了嘴角:“我不想要他们后悔,只想要阻止下一起悲剧的发生。哥,我想去叶麒的家里看看。”

“那就去啊,叶如海那老头儿看着还挺喜欢你的。”余连怂恿他,“你和叶麟说一声,然后到派出所的时候找一个机会悄悄溜走。”

“上官游会生气的吧?”

“喀,你管他做什么,你只是暂时待在第九局,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你的上司,能够呼来喝去吗?他想得美!”

“那好,我照你说的做!”

第九局的一行人迅速抵达金河区派所处,上官游刚和丁夫人说了两句话,许忠顺利被捕的消息传了过来,大家面露喜色。

白烈瞅着丁夫人的眼神稍微软和了一点,给她倒了一杯茶,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审讯室的门。

丁夫人神色尴尬,抖了抖嘴唇,问:“您是上官警官对吧,不知道我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上官游面无表情时,气质既冷冽又威严:“丁夫人,我们查到您私下里请求房医生和周护士在丁盛做B超时给他打了一针能够舒缓神经的药物,有这回事吗?”

“有,老丁常年办案,精神容易紧张,我担心他不配合检查,就对医生提议可以给他注射这类药物。他以前注射过的,我没退休之前是做护士的,所以知道得很清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丁夫人有理有据地解释。

上官游发出叹息:“但偏偏出了问题。你曾经是一个护士,这就没错了。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把微型电极植入丁盛心脏里的?”

“什么电极?植入心脏?不不,我没做过那种事,你不要瞎说。”丁夫人不承认。

“你是丁盛的身边人,又是护士,要给他喝下安眠药,给他植入电极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说吧,你背后是不是有一个组织以六芒星为标志?”

“不知道,什么电极和六芒星,我都没听说过!”

“丁夫人,据我所知,您年轻时并不愿意嫁给丁盛,您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但被家里人拆散了,后来被父母安排嫁给了丁盛。这么多年过去,你和他是不是经常吵架,矛盾越来越大,所以……”

丁夫人气愤地拍响桌子:“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这样说?”

她满脸屈辱,眼睛里满是血丝,神色凄惶而悲愤。

上官游敲了敲桌面:“您真的不肯说实话?”

“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丁夫人重重喘了几口气,从桌子上抓起一支笔,两只手便微微颤抖起来,“你看看我的手,它随时有可能颤抖,我怎么可能拿起注射器给老丁植入什么电极?”

上官游愕然了,丁夫人说她患上了脑动脉硬化,只要做微小动作就会手抖。

一无所获的他拿起笔录本走出去了,被四五个勃然发怒的老警察堵在了门口。

“老丁的婆娘是一个好人,绝不可能是害死老丁的人!”

“不错,你们一定搞错了!”

“老唐是一个老实人,对老丁一直很好,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同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是啊,再说老唐身体不好,早就不能拿针了。”

上官游被激愤的老前辈围住,好说歹说才冲出了包围圈,保证一定会查明真相,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钱钱咬着指甲说:“看来不是丁夫人,她没有杀害丁盛的动机,而且脑动脉硬化这种病装不出来的。”

“我刚才通过录像分析了丁夫人的微表情,她没有撒谎。”李跃然说。

“我也迷糊了。如果不是丁夫人,也不是房秋华和周莱,那到底是谁给丁盛植入了电极?”上官游在头上抓了两把,五官皱成一团。

等到上官游要询问余果的意见时,他发现余果居然没了人影。

“余果那小子去哪儿了?反了天了,他这是想不经过我的允许擅自行动吗?”

叶麟轻声说:“没有,他现在我家呢。”

“他去你家做什么?你们俩不是没谈恋爱吗?”上官游狐疑不已。

叶麟无奈地解释:“当然没有!余果去我家是想看看我哥房里的东西。”

“这也是一条思路,是该去找找,那我们也去吧。”上官游看向欲言又止的叶麟,“你不会不欢迎吧?”

叶麟忙摆手说道:“怎么会呢,我这就在前面带路!正好我爸今天熬了排骨汤,大家都去尝尝他的手艺。”

此刻的余果正在叶麒的房间里翻查他书桌抽屉里的东西。

余连正在快速扫描这间房里的所有物件,如果有藏在床底或夹在书本里的东西,都会被他找出来。

叶如海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你想看什么呢,叶麒那孩子性格沉稳,平时最让我放心,却把自己喜欢同性的事紧紧捂着,若不是那封被揭发的情书,我恐怕还会被蒙在鼓里。在他死后,我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到日记之类的东西,只可惜他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叶如海说。

“没关系,我要找的不是日记。”余果要找的是与六芒星有关联的物品,他心里已经有一个想法,但还只是雏形,需要找到一些东西加以印证。

他问叶如海:“叶麒有收集票据、信件或者广告单这类东西的习惯吗?”

叶如海回想了一下,颓然地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这种习惯,我这个爸爸真是太不称职了。”

他见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好走出房间去厨房忙活。

余连忽然出声:“小果果,叶麒的书柜里有一个夹缝,似乎有你要找的票据和信件。”

“好,我找出来看看。”余果打开书柜,仔细摸索,找到了他所说的夹缝,从里面抽出来一个夹着许多票据的抄写本。

余果把里面的东西逐一拿出来,细细查看。

余连自觉地进行扫描,先于他有了发现:“黄色的那张单子,有风景画的那个,你拿出来看看。”

余果从票据下面拿出来一张泛黄的宣传单,看到上面的文字,脸色微变:“这是一家研究所的招聘启事?”

“对,而且是西北地区的!你记得赵队长说过的话吗,许愿在日记里提起过,毕业后要去西北的研究所工作。”

“叶麒手里竟然也有一张西北某地研究所的招聘启事,这也太巧了。”余果认真阅读招聘内容,觉得这个研究所不但名字怪,要求也实在古怪,“这个坐落在C市的人类大脑潜能科学研究所说要招聘一批研究员,不限年龄和学历,只要能通过他们的智力测试和体能考试就可以成为正式员工,待遇参照国企的福利待遇,一年有三十天带薪休假,只是平时不能正常休息,需要倒班,有时还需要出差。”

余连分析道:“叶麒当年很可能参加过这家研究所的智力测试和体能考试。他高中肄业,找工作困难,在知道父亲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喜欢同性之后,一定急于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看来,他并不是要离家出走,而是要去C市接受这份工作。只是,他在哪里接受的测试和考试呢?”

余果翻到招聘启事的背面,找到了线索:“看到这里的联系方式了吗?一个属于Y市本地的座机号码。”

“啊,是啊!他们在这里一定设立有联络点,叶麒看到这个启事十分心动,打了这个电话,前往联络点通过了两项考验,便拿到了录用通知。”

“这个研究所既然录用了他,当然会要求他去C市工作。他应该是想在C市站稳脚跟,工作上了正轨之后再和家里联络,所以走的时候他一个字都没留下。”余果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余连:“十八年前,铁路系统还没有推行实名购票制,不然我就能查到当年叶麒要去的地方是不是C市了。”

“人类大脑潜能科学研究所?嗬,你不觉得这家研究所的名字太嚣张了吗?”而且研究所这三个字对余果来说,意味着他回忆里最灰暗的一段时期。

余连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冷笑:“研究所有可能预示着希望,也可能蕴藏着危险和黑暗。我这就查查这家研究所的地址和名字。”

然而他在网络系统里遍寻不到:“我查不到,会不会研究所已经更名了?”

他们又打了招聘启事上的座机号码,发现那个号码早已不存在了。

余果掏出手机:“我让赵队长查查许愿的遗物里有没有类似的招聘启事。”

赵队长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的电话号码,很不想接,但踌躇半天后还是接了:“我说余果啊,你就不能消停点,让我安稳地吃一顿饭吗?”

“对不起赵队长,我不是故意的。您能帮忙查一下许愿的遗物里,有没有这样一张研究所的招聘启事吗?我发到您的微信上了,这件事非常重要,和叶麒被杀的案子有关。”

赵队长冷着脸说:“我帮你查可以,但必须要等到明天,我今天真的已经很累了。”

“好的,多谢了,我等您的好消息。”余果诚恳道谢。

他让余连把这张招聘启事扫描下来,上官游他们就到了。

“你这小子撇下我们一个人跑过来找线索,怎么样,有收获吗?”上官游勾住他的脖子笑呵呵地问。

余果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把发现研究所招聘启事的事说了出来:“我让余连查过了,但一无所获。”

上官游把招聘启事给所有人看了,他凝眉道:“有时候只靠网络是不行的,这是十八年前的印刷品了,如今世事变迁,研究所可能倒闭了、更名了,被人收购了,这都会导致你们查不到。这样,我把它拍下来发给C市的公安局,让他们帮忙查一下。”

“那再好不过了!”余果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意。

晚上,所有人喝了一大碗排骨猪蹄汤,对叶如海的厨艺赞不绝口。

对余果主动收拾碗筷也赞不绝口的叶如海劝他留宿在家里,第九局的诸位精英意味深长地在他和叶麟之间打量了半晌,对着毫无警惕之心的李跃然暗暗叹气。

叶麟扶着额头解释:“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钱钱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你真要转移目标,我们也是支持的,只是好歹等人家成年,你说是吧?”

叶麟拿起扫把将他赶了出去:“滚滚滚,你瞎琢磨什么呢?”

李跃然走到上官游身边,想了想,问:“刚才你们为什么背对着我叹气?我刚才在叶家说错话了?”

“不不,你没说错话,你压根就没说几句话。”上官游为这个情商低下的下属操碎了心,“叶麟一直暗恋你,你真不知道?”

李跃然减慢了步行速度,皱起眉毛:“我应该知道吗?叶麟很好……但我不适合她。”

“好吧,当我没说。”上官游拍拍他的肩膀,“你别后悔就行。”

眼瞅着她要和余果凑成一对了,他们这群“太监”就算急死了又能怎样,李跃然根本不在意。

李跃然点点头:“我知道的。”

第二天,余果起了个大早,陪着叶如海去外面晨跑。数九寒天,老人家非要晨跑,余果尽管内心是抗拒的,但还是陪着他跑了好几公里。

叶如海竖起大拇指夸他,亲自打了豆浆,炸了面窝给他吃。

余果很少吃油炸食品,尝了一口后觉得味道意外地酥脆可口。

叶如海看了眼女儿仍然紧闭的房门,低声问他:“余果,你麒麟姐是不是喜欢昨天那个冷飕飕的小伙子?”

余果迟疑片刻,没敢点头:“您是说跃然哥?老大和钱钱都说是的,但我觉得……未必是真的,这件事您亲口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叶如海苦着一张脸,说:“叶麟好不容易从他哥死亡的阴影里走出来,我不想逼着她做任何事。万一我一问,她误会我要逼着她结婚怎么办?唉,我就想知道那个冷飕飕的小子人品咋样,工作能力咋样,喜欢我家麟麟吗?”

这可把余果难住了:“跃然哥很厉害的,我们都很倚重他。至于他是不是喜欢麒麟姐,我真不知道……”

他平时专注案情,对案件之外的事不太关注,是以并没有观察过李跃然对叶麟的态度。

叶如海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沮丧,悄悄地叮嘱:“那你以后帮我留意下好吗?”

“行啊。”

“嘿嘿,我就想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可以托付的对象,要是他对麟麟没那个意思,我得劝她早点死心。”

“您放心吧,我以后会多加留心的。”

这时,赵队长的电话打了过来。

余果接通电话后,听见他说:“许愿的遗物不多,大部分都是寝室里的书和衣服,不过你提到的研究所宣传单我们没有找到,不好意思。”

“那他的电子邮箱你们查过了吗?”余果并没有放弃。

赵队长觉得这孩子有点轴,但余果的执着让他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唉,我今天就要写结案报告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的,非常感谢!”

十分钟后,赵队长再次打来电话,这次他的语气明显急促了许多:“你说对了,他的电子邮箱里收到过一封C市某研究所的招聘启事,而且他还回复了信件,表示自己会去参加测试。”

余果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您能查到这家研究所的地址和名字吗?”

“它叫C市大学附属医院超级脑研究所,地址就在……”

余果:“请您继续追查,十八年前这家研究所有可能叫人类大脑潜能科学研究所。叶麒也曾经收到这家研究所的招聘启事,他们的死肯定与这家研究所有关。”

“好,我明白了。”

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逐渐交织,终于在他眼前汇聚成了一张网。

晚上找人查事情极为不易,赵队长动用了他学生时代的人脉,找到了一位现在还在派出所任职的老同学,名叫鲁夯,询问他有没有听说过C市人类大脑潜能科学研究所。

“大脑潜能科学研究所?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这家研究所的,我记得十八年前这家研究所就关闭了。”

赵队长神色一凛:“研究所关闭了,为什么?是不是十八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鲁夯记忆力大不如前,回想的时间长了一点,他翻出自己最老的那本工作笔记,找到曾经的记录,说道:“十八年前C市确实有一家名叫大脑潜能研究所的机构,挂靠在当时的人民医院下面,属于非营利性机构。但它在成立几个月后发生了一次非常重大的事故,研究所的地下室发生火灾,死了很多人。”

赵队长紧锁眉头,问:“很多究竟是多少?火灾是意外还是人为?”

鲁夯回答:“死了九个研究员,光是辨认尸体的身份都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火灾被定性为意外失火,因为那家研究所的地下室存放了不少易燃物,例如药棉、帆布、书籍等等,又多又杂,有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偏偏那天有九个研究员在地下室整理物料,有人不小心把没有完全熄灭的烟头扔到了杂物上,便着了火。火灾发生后,这几个人争抢着往上跑,却因为推搡和互相争夺摔倒在楼梯上了。慌乱中,地下室的门又卡住了,从内打不开,他们拼命呼救,外头却没有人听见。后来,火势蔓延到了楼梯口,有滚滚浓烟弥漫出来,才有人发现。他们打开地下室的大门,却发现所有人已经死了。”

“这样重大的火灾,我怎么没有在公安部下发的内部通报上看到过?”赵队长非常疑惑。

鲁夯无奈道:“唉,还不是因为上面有人压住了。”

“这可是九条人命啊,你们就没怀疑过人为因素?”

“实话告诉你,当年我们的确怀疑过这起火灾是人为的,却遍寻不到证据。火灾过后,满地都是烧焦的杂物,尸体焦黑,仅仅验尸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还要清理现场,工作量太大了。加上当时死者家属闹事,我们为了安抚他们,每天都疲惫不堪,人手本来就短缺,又迟迟找不到新的线索,对于这个案子的热情便越来越淡。研究所当时赔付给所有死者家属一大笔钱,随后关门大吉,负责人也不见了踪影,我们没法接着查了。”

“这个研究所的法人你们查过吗?”

“查过,是一个海龟博士,姓范,叫范雨桐。她的身份背景很干净,身上有好几个头衔,她就是一个专心做研究的学者。可能因为这样,她对地下室的管理有所疏忽,连在地下室安装防火防水设施的常识都没有。”

“事发后她不见了?”

“她赔钱之后消失了踪迹,她孤家寡人一个,又是孤儿,所以离开后没有人找寻她的下落。”

赵队长莫名感觉这个范雨桐不简单:“这家研究所的旧址还在吗?”

“应该还在,那地方占地面积很大,又死过那么多人,没有人敢接手,所以一直闲置着。不过好像听说政府准备对那一带重新规划,把建筑物都拆掉,建造一座公园。”

“你还记得火灾发生的时间吗?”

“我看看,是四月九日。”

赵队长喃喃自语:“四月九日,不就是叶麒被杀的第三天吗?这其中会不会存在什么联系?”

“这家研究所关闭后,它的员工去了哪儿你知道吗?”

鲁夯有点儿茫然:“这我怎么知道。哎,不是,你调查这个研究所干什么啊?”

“和一起陈年旧案有关,如果你有兴趣,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麻烦你了。”赵队长不好意思地拜托。

“好啊,他们都嫌我腿脚不灵便了,不肯让我出外勤,我时常闲得发霉呢!你说说看,要我查什么?”

赵队长:“有两起案子的被害人都被凶手在背上刻下了六芒星,而他们都收到了研究所的招聘启事。十八年前的死者,名叫叶麒,收到过人脑潜能研究所的招聘启事。而我刚刚从你口中得知,人脑潜能研究所的火灾发生于十八年前的四月九日,叶麒却于四月六日被人杀死,这两个日期相隔这么近,不怪我会多想。而最近的这个死者,名叫许愿,收到过一封C市大学附属医院超级脑研究所的电子招聘邮件,而在他答复对方要去参加测试后的数天后死于非命。我怀疑这两件案子有关联,所以必须调查这两家研究所。对于C市大学附属医院超级脑研究所你了解吗?”

鲁夯心里咯噔了一下:“C市大学附属医院超级脑研究所,我当然听说过……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就在这家研究所工作,怎么,它有问题?”

“现在还不知道,但两个死者有如此雷同的遭遇,又都被刻过六芒星,不由得让我们怀疑。”赵队长沉重地说。

“好,我这就查一查C市大学附属医院超级脑研究所的背景和来历!”事关自己儿子,鲁夯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

赵队长放下手机后,转身回到办公室,决定再次提审冯元强。

冯元强正困倦着,他被押到审讯室时眼皮子直打架,但赵队长精神奕奕,每当看他要睡着就拍桌子,不断地提问,逼得他痛苦不堪。

一宿过去,他实在撑不住了,痛哭流涕地交代了实话,并哀求赵队长放自己去牢房里睡觉。

赵队长疲倦地摆摆手,让人把他带走。赵队长回到办公室在椅子上睡了两个小时,然后爬起来给余果打了电话。

余果听完他说的话很是惊奇:“冯元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害死了许愿?”

“没错,冯元强说自己几个月前按照神秘人的交代,给许愿下了安眠药,趁许愿沉睡时在他的腋下注射了一种不知名的药剂,办妥后,拍照发给神秘人,第二天自己的账户里就多了五十万。”

“那为什么你们没发现他账号的异常?”

赵队长:“确切来说,这笔钱是打到他前女友的账号里,他之所以那么做,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警方会查到。但他没有想到许愿会死,接到神秘人发来的信息时,他才知道许愿死了。从食堂骑车回到宿舍后,他发现许愿的脖子上有勒痕,却在现场找不到凶器。在惴惴不安之下,他按照对方的指示,用锤子把许愿的脚趾砸碎,并扯断塞进许愿的嘴里。随后他带走锤子和虎口钳,关上寝室门,骑着共享单车离开了。他在路上把这两样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所以花费的时间才那么短。”

“原来如此,那个神秘人查得到吗?”

“我正在让技术人员恢复冯元强手机上所有删除过的短信,看是不是能找到神秘人的联系方式。但根据经验推测,难!这种幕后黑手一般会使用一次性的手机号,他也说每次神秘人发消息给他时,号码都不一样。”

“既然人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认罪?”余果问。

赵队长说:“我也这么问他,他说害怕如果不认罪,神秘人会找上他的家人。”

“他还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告诉神秘人了?这家伙是不是缺心眼?”

“唉,他说自己是无意中说出来的,神秘人一直出手大方,只要他肯乖乖听话、办事,就能得到很高的报酬。”

“在许愿这件事之前,神秘人还让他做过什么?”

“一些看似没有危害的小事,比如拍摄学校里的同学、老师,发视频和照片给他,还有提供学生的详细档案资料。”

余果表情冷冽:“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对啊,我也这么把他训斥了一顿!你知道这孩子说什么吗?他说现在很多人都这么做,泄露同学的资料给一些商家,对方就会付给他们钱。”赵队长为此感到忧心忡忡,“还研究生呢,竟然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大的隐患!”

“他还记得自己泄露了多少人的信息给神秘人吗?”余果担忧道,“一旦神秘人通过邮箱、QQ、微信及其他通信方式联系上那些单纯的大学生,暗中引诱甚至控制他们违法犯罪,岂不是能制造许许多多个冯元强?”

赵队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说:“我这就打报告,让上面派人专门来处理这件事,但愿能把这件事控制下来。”

中午,余果、叶麟和上官游他们在丁盛的办公室会合,交换各自的信息。

上官游对他私下里找赵队长帮忙有些不满,但大家都是为了查案,不好拉下脸来斥责他,只能指着他笑骂:“你呀你呀,既然你这么相信老赵,干吗一开始不直接去刑警大队?”

余果厚着脸皮笑道:“因为第九局更自由一点。对不起老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找赵队长的,我正好说到研究所的事,他又刚好有认识的人,所以我顺便让他查了。不过我更相信你这边查到的消息,你不要生气了。”

“时隔十八年,两个研究所,两个被害人,一个指使冯元强犯罪的神秘人,一个给丁盛植入电极的罪犯,六芒星……”上官游低头自语,在纸上写写画画。

李跃然主动在余果身边坐下,低声问:“你是不是不赞同我的犯罪心理分析?到现在,你仍然认为杀害叶麒和许愿的凶手不是有组织性的罪犯吗?”

余果轻轻叹气:“跃然哥,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就下结论。”

“但你们已经查到了神秘人,如果他不是某个组织的成员,那他指使冯元强收集大学生的资料做什么?你想想看吧,当这个组织的成员复制神秘人的做法,用金钱在各大高校吸纳成员,从内部获取大量的人员资料,暗地里和他们联系,实施引诱和控制,有多少人能洁身自好抵抗住金钱的**?这个社会腐败不堪,就连象牙塔这类本该干净无垢的地方也被他们侵蚀了,那么政府机构呢,国家机关呢?”

李跃然语气漠然,眸子中的忧虑深不见底。

余果表情骇然,吸了一口气说:“你会不会设想得太严重了?如果真是这样,神秘人背后的黑暗组织和六芒星很可能是同一个,但他们绝不可能同时控制太多人,不管是大学生还是公务员,基本的判断能力总是有的,会上当和接受**的应当是极少数人。”

李跃然摇摇头:“人心叵测,欲望难断。你如果觉得我大惊小怪,不妨让余连查一查近一年仅在J市查出的违法乱纪行为,大学生遇害、犯法的案件有多少起。”

余连:“小果果,你别听他危言耸听,犯罪的确无处不在,但不至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余果拧起眉头,说:“哥,你按照他说的查!”

余连不愿意看到他受到李跃然的影响,但又不得不听从他的指令,几分钟后,余连把查询结果呈现在他眼前。

余果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跃然哥,谢谢你的提醒,是我太乐观了。”

李跃然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犯罪组织比独来独往的连环杀手还要可怕,我们绝不能姑息,一定要从源头上将它们铲除。你能查到神秘人非常不错,争取再接再厉,拔出萝卜带出泥,找到对方的巢穴,一锅端了。”

余果乖顺地应答:“嗯,我会努力的。”

上官游和赵队长在电话里沟通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决定把两件案子并在一起,双方合作展开调查。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资料,他们确立了这样几个调查方向:

1.J市刑警大队负责调查神秘人这条线索,找到隐藏在大学生背后的神秘黑手;

2.叶麒和许愿背后都被刻上六芒星图案,六芒星是一个犯罪组织的符号还是标志,需要进一步确认;

4.杀害叶麒、许愿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需要他们寻找更多的线索。

因为李跃然判断这两起案件是六芒星犯罪组织成员制造的,所以只要找到这个组织就能找到凶手。反过来,只要能找到凶手,也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组织。现在的难题是,他们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却看不到也摸不到它。

上官游给众人安排了任务,对余果说:“你和我一起去C市,调查那两家研究所。”

余果其实更想去查叶麒十八年前的陈尸现场,但老大的吩咐他不得不从,只能乖乖收拾行李,和老大一起乘坐飞机抵达C市。

有赵队长牵线搭桥,他们和提供无偿帮助的鲁夯见了面。

鲁夯招呼他们在一家物美价廉的旅馆住下,三人关门落锁,一边啃鸡翅膀一边谈案子。

“我听老赵说超级脑研究所有问题,就上了心,不为别的,我的小儿子刚好在那儿工作呢,这件事情不能不查清楚。C市大学附属医院超级脑研究所是三年前建立的,法人代表是一个海龟,女性,四十多岁,名叫范雨桐。唉,都怪我这人不细心,当初要是嘱咐儿子查一下这家研究所的背景就好了。这个女人同样是十八年前发生火灾之后被迫关闭的人类大脑潜能科学研究所的法人。她如今彻底变样了,可能是整容了,我从照片上愣是没认出来是同一个人,但从年龄、名字和体形来看,是同一个人没错。她消失了多年,又在C市出现,还带着一大笔资金,和C市大学谈下合作,建立了超级脑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具体有些什么研究项目?”

“我还没查到,听说研究所不对外开放,非常神秘,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研究什么,出过什么成果。但他们一直在招人,待遇很优渥,所以我小儿子说被录取时我还挺高兴的。但现在回想一下,他被这家研究所录用有些不合常理,我小儿子不学无术,只有大专学历,也没有什么特长,除了脑子灵活一点、记性不错之外,真没什么优点。超级脑研究所,这名字一听就很了不得啊,怎么会雇用我儿子呢?”鲁夯愁容满面,“该不会……研究所在从事什么非法活动的研究吧?”

余果问:“那您没问过他每天在研究所做什么吗?”

鲁夯叹着气说:“我当然问过,但我小儿子性格叛逆,我们通常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问多了他就烦,你说这不是愁人嘛。”

“那这样,您问问他,超级脑研究所还招不招人?如果还招,都有什么条件,说您好友的儿子也想去试试。”余果打算好了,他要进去做一次卧底。

余果解释:“老大,这是最快捷的办法。”

“但我不能不为你的安全负责!”上官游知道他听不进自己的话,只能板着脸下命令,“你先别着急往里钻,好歹等我们……”

“如果我不进去,难道让鲁警官的小儿子查吗?别说他有可能只是一个外围员工,就算接触过核心,也可能已经被洗过脑,一心一意为组织办事。所以我们不能冒这个险,鲁警官也不能把我们的目的告诉他。”

余果的话让鲁夯不寒而栗:“这……这……不行,我得让他赶快离职。”

“不成,您儿子突然离职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您就照我说的问他,其他的什么也别提。”余果转头给上官游倒茶,“老大您放心,我有余连这个撒手锏在,不会有危险的。”

“它真的有办法保护你吗?”上官游被他气得没了脾气,“好吧,我答应你,但你必须每隔一个小时给我报平安,一旦失联超过二十分钟,我会进研究所找人。”

余果心道:就怕到时候你们强闯不进来。

他嘴上回答:“好,我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余连对此十分兴奋:“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单独行动了!我们兄弟俩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大杀四方,哈哈哈!”

“哥,你想多了吧,被招聘进去的小员工多半是要当孙子的。”余果耸耸肩,“不管怎么样,我先混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