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羊羔连环杀人案1

白骨案结束后,李跃然、余果和叶麟没有半刻休息,买了飞机票,马不停蹄的飞往临海城市K市。

早几天上官游就在催了,K市需要人手,第九局这次必须全体都上。

“大案子?”李跃然一进门就问。

上官游从电脑前抬起头,“是啊,大案子,本来只是单纯的恐吓谋杀案,我们三个来也就够了,谁料想这案子竟然越查越惊悚,昨天把胖子都吓着了。”

“钱钱被吓着了?这可不常见啊……”余果拎着一袋子的火鸡面走进屋,搁在桌子上,“给你们带了点好吃的。”

白烈转过身子,一看这火鸡面笑了:“网红面吧,辣的那叫一个痛快!来来,老大,我去给你泡一包,让你的脑袋瓜里的小神经也飞扬一下!?”

上官游挑高了眉毛,“去啊,辣出眼泪的今天洗碗!”

“好嘞!”

叶麟笑得有几分惊奇:“奇了啊,怎么白烈也会开玩笑了,这是把钱钱的活儿给抢了吗?”

上官游叹了口气,说:“别提了,胖子现在还没缓过劲,还在窝里缩着呢。”

余果他们三人赶紧围了过来,眼眸里既有担忧又有亢奋:“到底出什么事了,继商人经楷被害后,又死人了?”

“是啊,而且不止一个,并且都是在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上官游招呼他们过去看卷宗,“经楷是第一个被害者,他在被杀前收到过五次恐吓信,因为他是K市知名企业家,并且热衷于慈善,资助过十几位贫困大学生完成学业,还经常捐献物资给贫困山区,出资建造过二十多所孤儿院,可谓是名声显赫,所以前三次报警,当地警方都给予了极大的重视,提供了严密的保护。但当第四次恐吓信出现后,警方也疲惫了,认为是竞争对手的恶作剧,虽然仍然在查,但一直没查到什么线索。随后第六封恐吓信出现了,经楷在报警之后的次日凌晨死亡,被杀死在自己别墅的卧室里。”

余果奇怪地问:“他自己的别墅应该有不少保镖吧,还有监控,既然收到恐吓信理应比平时更加警惕,怎么会这么轻易让凶手得逞?”

“这就是此案最关键的地方!”上官游把经楷的尸检报告抽出来,放在桌面上,“经过法医进行的尸检,可以断定经楷死于back choke,你们应该知道什么是back choke吧。”

李跃然点头道:“back choke俗称后绞颈,也叫作裸绞,指的是施行者通过双手手臂环绕受害人颈部,施加压力使其窒息的动作。有点类似于锁喉,但不仅限于锁喉,可以达到相似效果的动作有不好,主要的致死原因是因为这类动作强烈压迫被害人两侧颈动脉和气管,只要动作到位,施加的压力够大,被害人可能在4-6秒内就进入休克状态。此时松开双手,被害人可以自然恢复,但如果施行者继续这么做,被害人的大脑在休克30秒后开始缺氧,引起组织坏死,从而引发死亡。”

“没错,就是这个。”上官游把经楷颈部的照片找出来,递给他们看,“余果,你曾在国际刑警组织工作,应该对这种杀人手法比较熟悉吧。”

余果脸色凝重:“是的,不少黑手党翦除对手和内鬼都习惯使用这种手段,因为干净利落,而且不会见血。事实上,很多黑帮杀人都不愿意见血,他们并不喜欢械斗或动用枪支,因为那样更容易给警察留下追查的线索。之所以使用back choke,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迅速、干净,而且不留痕迹,杀人时只需要戴上手套,穿戴长袖衣物就行了。随杀随走,都不用清理现场,方便极了。”

李跃然嘴角抽了抽:“你也会……这招吗?”

余果冲他眨眨眼,“你想试试?”

“不,我只是好奇,单纯的好奇而已。”

余连抓住机会一阵嘲讽:“李跃然怕了,哈哈哈,他怂了。”

余果没理会他,继续讲自己知道的有关back choke的事情:“曾经我侦办过一个案子,不是黑手党作案,但死者呈现出明显的后绞颈死亡特征,经过对案发现场的勘察和痕迹检验分析,我们发现凶手居然是个女人。”

“女人有这么大的力气?”上官游惊讶地问。

余果回答:“有些女人的力气并不亚于男人,更何况实施后绞颈,只需要手臂力量特别强大就能做到。只要凶手动作足够快,够狠心,能够迅速瓦解被害人的反抗心理,几分钟内就可成功杀死对方。所以后绞颈对于判断凶手的性别没什么指向性,这起案子也是如此。”

上官游:“你说的不错,我们现在也无法推断凶手究竟是男是女。而且经楷身高只有一米七几,如果他是坐着被扼住脖子的,女人也完全可以办到。”

李跃然翻开卷宗阅读勘察记录,问:“现勘人员没有发现任何凶手留下的东西?这实在不常见啊。”

白烈在一边叹气:“可不是吗,案发现场特别干净,现勘人员搜索的都快头秃,发现的仍然是死者经楷自己留下的生活痕迹,还有头发、指甲,也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余果道:“脚印呢?”

“这页记录上写了,案发现场铺有地毯,没能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脚印。但在卧室的一面墙上,发现了两枚很浅的脚印,不过这脚印……”

“这脚印怎么了?”

李跃然悚然道:“不像是人类的!”

“什么?”余果瞪圆了眼睛,从他手里拿过照片,眼神逐渐凝固,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迷惑。

余连已经开始扫描,“果果,这脚印挺诡异啊,看形状……的确不像是人的脚留下的。”

“但作案的一定是人,不会是怪物!”

“你说的对,可要怎么解释这两个奇怪的脚印呢?你看,它们的边缘都是完整的,也有防滑纹路,但脚趾仿佛全被切掉了似的,应该是脚趾的部分却没了。”

“说不定是凶手的障眼法,故意穿了一双怪异的平底鞋。”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名凶手的脚未免太小了吧!以现场的测量数据推算,这双脚应该连33码都不到!凶手可能是女人,但总不可能是个侏儒或孩子吧?”

余果没有回答余连的质疑,低头继续去看勘察记录。

没有人去打扰陡然陷入沉默的余果,这是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的征兆。

李跃然继续听上官游讲述经楷案之后的情况:“经楷死后,K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进行专案调查,但调查了一周左右,案情没有丝毫进展。经过他们调查,经楷的家人和帮佣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排除了嫌疑。在他的朋友和同事当中,也没有发现嫌疑人,倒是负责保护他的四名保镖有作案时间,可这四名保镖在案发时间段一直处于别墅的监控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动。别墅的监控,并未正对着经楷卧室的房门的窗户,屋外墙头的摄像头只能照到这外墙的三分之一,拍摄不到这间卧室的窗户。下面就是花园,花园里种有月季和蔷薇这类长有尖刺的植物,凶手若经过,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但遗憾的是,现勘人员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布料、线头这类的物证。”

李跃然:“肉眼观察难免会有疏漏,我不相信有凶手真的能做到‘雁过无痕’,待会我和余果过去,要余连用系统重新搜索一遍。”

“对,我叫你们过来,就是这个目的。”

一直安静不语的叶麟这时出声问道:“老大,你不是说不止死了经楷一个吗?在他之后,又死了几个人?”

“五个。”上官游幽幽叹息,“所以说这是重案,大案,加上经楷已经有六名死者了,必须尽快侦破!他们的个人资料都在这里,你们可以先看看。为了方便调查,我给他们编了号,经楷是1号死者,其余的按照死亡时间往后推。”

1号死者:经楷,男,55岁,芳华影视公司董事长。离异,独女经凯莉,33岁,现任芳华影视公司总经理,已婚,育有一子。女婿林志华,35岁,现任芳华影视公司财务部总监。

2号死者:金芳菲,女,54岁,纵横国际教育集团总裁。丧偶,独子金正弦,30岁,现任纵横国际教育集团总经理。死于后绞颈引起的突发性脑溢血,尸体在她自己的卧室内被发现,死亡时间在凌晨2:00-4:00之间。

3号死者:龚冥,男,54岁,沸腾金融投资公司董事长。离异,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龚寒月,33岁,已婚,育有一子;小女儿龚新月,30岁,已婚,育有一对双胞胎。两名女婿目前都在沸腾工作,年龄均不到40岁。

4号死者:周承斌,男,56岁,方和地产执行总裁。离异,独女周雯,32岁,读大学时就移民国外,现居住在瑞士,已婚,育有一子一女。

5号死者:吴甲辰,男,61岁,启航通讯公司董事长。离异,没有子女。有情妇两人,一名是在校大学生聂霏霏,21岁;一名是启航通讯的销售部经理张语柔,28岁。

6号死者:岳中鼎,男,58岁,宏图网络有限公司董事长。离异,有三子,大儿子岳宏35岁,未婚;二儿子岳敏32岁,已婚,育有一女;三儿子岳晨30岁,未婚,有固定女友。

叶麟看完后忍不住咋舌:“六名死者全都是成功人士,年纪也都不小,看来凶手是有针对性的在挑选对象。”

上官游赞同她的意见:“包含经楷在内,死者均在五十岁以上,凶手瞄准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企业家,为什么呢?仇富,还是说……这六名死者还存在什么同样的特征,是我们没有查出来的。”

“他们的亲朋和同事,有提供什么用的线索吗?”李跃然问。

白烈把另外一份卷宗递过来,“我们这段时间,和K市刑警队一起调查了六名死者的家人、朋友,公司同事等等,但他们的人脉关系网非常庞杂,简直找不到头绪。目前能确定的是,死者的家人都没有明显的杀人动机和嫌疑,但是不是有隐藏的动机尚不可知。比较有意思的是,所有死者和子女的关系看起来都不错,但感情却谈不上深厚,而且他们都属于独居,没有和子女生活在一起的。”

李跃然拖过一张白板,拿起记号笔写下几个关键词:年过五十、独居、企业家、亲情淡漠。

“这几个是我们目前已知的几名死者具有的共性,按照这个标准,我们可以删选一下,K市还有几个符合该特征的商人?说不得,凶手下一个瞄准的目标就是其中之一。”

上官游认真点头:“不错,是该警惕起来,加以保护,不能再死人了。”

叶麟:“这活儿该让胖子来做啊,他在哪儿?”

白烈努嘴,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叶麟撸起袖子站起来,黑着脸闯了进去,不消片刻,里头就传出杀猪般的嚎叫。

“嗷嗷嗷——我醒了,我已经醒了!”

钱钱被提溜着耳朵拽了出来。

叶麟拧着他的耳朵,哼道:“老大和烈哥在外面忙着分析案情,你倒好,猪似的躺在**睡觉!怎么,因为肉长得多所以有不干活的特权?我呸,没看过尸体怎么的,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就把你吓着了!”

钱钱愕然:“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死不瞑目?”

“笨死你算了,我看了验尸报告和照片啊!醒了就赶紧干活,把你的笔记本电脑搬出来!”叶麟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钱钱顿时跳得老高,“妈耶,暴力女汉子在线虐狗!”

“我看你确实是狗,还是一头懒狗!什么受刺激过度,我看你就是懒癌犯了!”

“啊,啊别打屁股!老大,救命啊!”

“哈哈哈——你小子活该!”白烈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把沉浸在思绪里的余果给惊醒过来。

李跃然给他倒了一杯热咖啡,轻声问:“想到什么了?”

余果叹气摇头:“线索太少,暂时想不到什么。回头我和你去经楷的别墅瞧瞧,再把其他五个案发现场都走一遍。”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余连在余果脑子里“唷”了一声,“怪了,你刚才明明有思路了,竟然瞒着不说?”

“不靠谱的一点猜测而已,不值一提。”

“是吗?但我觉得你会怀疑到暗网头上,非常顺理成章。后绞颈这种杀人手段,不仅黑手党会用,暗网里的猎杀者同样会用,当年那件案子……”

“那案子我已经忘了!哥,虽然这次出现的可能是连环杀人案,但未必就和暗网有关,我不想提出来给他们徒增烦恼。”

“但你也无法排除这起案件和暗网有关的可能,不是吗?”余连难得犀利一次,言辞之冷厉,让余果不禁想起记忆里的大哥。

余连和他相处最长的那段时间,是在他十二岁那年。那会儿的他满心认为自己敬爱的大哥真是国际刑警,每次见面都缠着他询问破案的事情,只要余连讲述到杀人魔伏法的桥段,他就会高兴地跳起来鼓掌,用敬佩和羡慕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时候的余连是用怎样的心情讲述这些“破案故事”的?余果的鼻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猛然酸涩。

“余果,我是你哥,我知道你刻意回避暗网的原因。但暗网一日不除,你就得一日承受心灵的拷问,那个你没能救出来的女孩,可能依然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承受虐待。但这件事不能怪你,国际刑警也想铲除暗网,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方法,你得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才能……”

余果:“才能变得更强大,我知道,我都明白!可她确实是因为我才重新被抓回去的,我明明对她保证过,一定会救她出来,但我却没有做到!这是我的错,我毁掉了她仅剩的希望,说不定她现在已经……”

余连忙劝慰道:“你不是超人更不是神,当时的你没有能力拯救她。”

“是啊,所以我才更难过。”余果狠狠闭紧眼睛,直到李跃然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没事吧,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李跃然关切地问。

余果摇头,“没什么,就是情绪有点低落。案子的基本情况都了解了,我哥也已经扫描备份过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李跃然狐疑的瞄了他好几眼,站起来,“好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如果有任何不舒服随时告诉我,知道吗?”

“嗯!”

余连轻叹:“他都看出来你情绪不对了,果果啊,我本以为……”

“以为查清了爸妈死亡的真相后,我就没有弱点了?”余果扬起一抹苦笑。

余连:“算了,怪我。”

“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犯的错,这就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

叶麟看到他们要出门,也跟了过来,“老大吩咐我去调查经楷的公司,你们顺路带我一程。”

“芳华影视公司么,听说过,听说是国内娱乐圈著名的造星机器。”李跃然往后一指,“你坐后面。”

叶麟撇嘴:“你就不能让我坐一次副驾吗?每次都是……小果果坐。”

余果:“行啊,你坐……”

“不行,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坐前面我好看着你。叶麟,你没有意见的对吧。”

“当,当然没意见,小果果我就坐后面吧。”

余果对不解风情的李跃然翻了个白眼。

叶麟心胸宽广,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已经打开导航软件开始查看路线,“芳华影视公司在五一路上,经楷的别墅在距离五一路三公里远的天地华府,嚯,这名字起的,现在的高档住宅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天地华府,这名字磅礴大气,符合富豪们的喜好。”余果笑了笑,“那就先送麒麟姐去五一路。”

“嗯嗯!对了,我听说芳华影视公司对旗下明星管理非常严格,一旦签了正儿八经的艺人合同,连什么岁数谈恋爱,什么时候曝光,什么时候结婚生子都要干涉,一旦违约,违约金那是特别的高,但论资源也是真的好,只要签了约,甭管资质如何的都愿意花大价钱去捧,请老师去教,只要不是太傻的,都有办法出头。这个方针还是经楷在十年前制定的,到现在都没改过。不过娱乐圈的水太深了,指不定有多少艺人或下属怨恨上经楷呢。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个个是人精,惯会做戏,恨一个人是不会写在脸上的。”叶麟兴致勃勃的评论。

李跃然轻笑:“按你这么说,想要经楷死的人应该很多。”

“这不奇怪吧,他都这把岁数了,说不准以前潜规则过多少个小明星呢。像他这种混娱乐圈的大佬,要埋下仇恨的种子太容易了。”

“我看你是八卦看多了,尽胡说八道。”

“八卦怎么了,很多八卦也是蕴含有真相的好吧!”叶麟气鼓鼓反驳。

余果见怪不怪的和稀泥:“偶尔看看八卦,能开发一下脑洞,有利于发散思维。但同时也不能忘记要大胆怀疑,小心求证,毕竟咱们都是干刑侦的,对吧?”

“没错,工作要严谨!”

“现在又不是在写报告,我就随便说说怎么啦。”

“你还犟嘴!”

“是你太过较真了,一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小女子较真,呵……”

余果:……

余连嘻嘻直笑:“吵吵更健康,打是亲骂是爱嘛,我看他们感情进展得不错。”

余果:……

三十来分钟的路程,愣是被这俩吵过去了,叶麟缓和情绪时,车子已经停在了芳华影视公司门口。

她来开车门,身姿矫健地跳下去,对他们挥挥手:“我要上战场了,你们自求多福,一帆风顺吧!”

李跃然扫了她一眼,冷不丁嘀咕了句:“别看到喜欢的男明星走不动就是了……”

余果连忙掐断了他的话:“麒麟姐你赶紧去吧,晚上咱们再碰头。”

“OK!”

车子再次起步,余果略带无奈地说道:“跃然哥,你怎么回事啊,明知道麒麟姐就只一点追星和八卦的爱好,干嘛非要和她抬杠?”

李跃然面无表情道:“就是看不惯她这副对着明星花痴的模样,现在查案呢,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瞎咧咧。”

“也不算吧,刚才也没在讨论案情,就我们三个随便聊聊,你有点过分了。”

李跃然侧目,“你也认为我较真?”

余果迟疑着,没敢往下说。

几分钟后,李跃然的脸色稍微暖和了点,主动说起软话:“刚才是我反应过度了,你别介意。”

余果莞尔:“这话你该对麒麟姐说。”

李跃然又不吭声了。

余连悄悄地跟余果吐槽:“啧啧,标准的闷骚男,你这根红线怕是不好牵喏。”

余果从兜里掏出两颗奶糖,一个剥开放进自己嘴里,一颗剥开塞进李跃然嘴里,表情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不好牵,那就慢慢牵,总归这肥水是流不到外人田里的。”

经楷的别墅在天地华府的至尊苑,他们临时代步的雪佛兰还没开进小区就被保安拦下,问明了身份,看过证件,登记后才得以放行,看起来安保措施相当严密。

余果思索:“凶手要进入和离开这里,先后通过了四道关卡,小区大门的闸口、别墅的围墙,还有……沿路的摄像头。这些地方的摄像头都是正常运作的,我们却从监控里找不到嫌疑犯,太不正常了。”

李跃然:“未必真的没有拍到,我们可以考虑另一种可能——他伪装的技术很好!”

“你是说他有假扮成物业工作人员、快递员、保安的可能!”余果抠了抠下巴,给自己整理了一个思路:“先勘察现场和整个别墅,别墅外围也要仔细勘察,跟着去复查一遍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

“你安排得不错。”

他们很快抵达经楷的别墅,这栋两层建筑占地足有八百平米,别墅主体建筑面积1200平米,前后都有院子,后院是花园,前院则包含有草坪、车库。

李跃然按下门铃,便有女帮佣小跑着过来开门。

“警官您好,请进吧。大小姐已经打电话回家交代过,二位可以随便看,需要什么我们都会全力配合。”女帮佣恭敬地对他们说道。

李跃然和余果对视一眼,问:“怎么经女士今天不在家?”

“是的,公司有公务必须要大小姐处理,她忙完了才会回来。”

“怎么称呼你?”

“大家都叫我阿阮。”

“好的阿阮,先带我们去经先生的卧室吧。”李跃然抬脚踩上大理石台阶。

余果和李跃然拉开主卧门口的警戒线,示意阿阮可以自便了,走进去之前,预先戴好了手套。鞋套就不必了,因为他们走进玄关时已经换上了拖鞋。

余果先站在门口处将整个卧室环顾一圈,余连同时展开扫描。

“还真是……相当的奢华啊。”

李跃然:“传说经楷身价百亿,看来不虚。这么多的沉香木雕花家具,气派啊。”

感慨完毕,两人低头观察案发环境,余果特别留意到这间卧室拥有着一套面积不小的外飘窗。这套外飘窗整体呈梯形向室外凸起,窗子是悬空的。窗户是常见的推拉窗,根据勘查记录,案发时窗子应该是开着的。

他打开纱窗,目测窗子可以很轻松地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

“但这是飘窗,并不适合攀爬,凶手若真能爬进来行凶再爬出去,怎么也应该在窗户周围留下踩踏的痕迹才对……”余果低声嘀咕。

余连:“我扫描了,飘窗上没有脚印和剐蹭的痕迹哟。”

余果更费解了,“现勘记录上也是这么写的,凶手只有从这扇窗户爬上来才不会被监控拍到,可窗户及墙面却没有找到痕迹物证,难道……”

余连分析:“屋顶呢,有没有可能他从屋顶缀绳子下来的?”

“不可能,这上面是个尖顶,没人可以稳稳站在上面往下放绳子。”余果的疑虑更重了,“但更古怪的,他分明没留下痕迹,却故意在卧室内的墙上留了脚印,为什么?”

“特殊标记之类的?”

“挺难看的一对脚印,不像特殊标记,我实在想不通。”余果沉着脸,神色不悦。

李跃然对他招手道:“过来看看这里,经楷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他伸出食指,指向床边的脚踏。

“根据尸检报告,他的上半身倒在这个脚踏上,呈仰躺状,下半身在地毯上,脚尖朝着窗户,头朝着床沿。从后绞颈的姿势来看,凶手应该是在**对他发动的袭击才对。莫非,他是从正门进来的!”余果面露惊讶。

李跃然当机立断,脱掉鞋子跳上床,“我们来模拟一遍!”

余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经楷洗漱完毕,准备上传休息了,他脚踩脚踏,坐在床边……可能正打算脱袜子或者裤子,突然凶手从**袭来,用手臂扼住了他的喉咙——咳!”

李跃然使出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猛然松开力道,只保持着基本的姿势,“经楷受惊过度,两脚乱蹬,因为休克很快放弃了反抗,少顷没了呼吸。凶手没有移动尸体,只顺势松开手,任由他滑下床沿,倒在脚踏上,死不瞑目。”

“对,应该就是这样!”让自己瘫软着滑下去的余果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若凶手是从窗台爬进来的,没道理刻意绕到床内侧才对经楷展开袭击,多此一举。但现场这么干净利落,就是因为他在杀人的整个过程里足够的快、准、狠,没有给被害人反抗的机会!那么,他只能是从房门进入,轻柔的爬上床,从**实施的攻击!”

“有道理,但这里存在一个不可能破解的难题,凶手如何能从房门进入?卧室外的走廊里,可一直站着两名保镖!尽头的楼梯口还有摄像头,另有两名保镖在一楼的客厅和楼梯口,凶手怎么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经过?”

余果咬唇:“是啊,他究竟怎么做到的。如果走廊两侧都安装有摄像头就好了,可惜啊,只有楼梯口那里有一个。”

李跃然拍拍他的肩,“先把无法解释的疑点记下来,我们再反复推敲吧。对了,余连有发现什么吗?”

余连嗤了一声:“只有这种时候,他特别喜欢提到我。

“那么哥,你有发现吗?”

“……没有。”

余果蹙眉:“这可真是极其少见。”

余连挫败道:“是啊,竟然也有我找不出的线索,太气人了!这个凶手莫非是穿着隐形衣杀的人,要不然怎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不合常理,太不合常理了。”

“不合常理正说明凶手刻意掩盖过现场,让我想想……”余果垂着头陷入了沉思。

李跃然一看他这般表情,没有出声,静静蹲下来,用放大镜观察雕花大床四周的地毯。经楷卧室里铺的地毯是短羊毛的,但脚踏下的那块羊毛地毯却略有不同,毛更长一些。

“我想到了!凶手之所以能避开保镖和监控,是因为他老早就潜伏在了这间房里,静待机会一击即中!”余果说着立刻弯腰,掀开了垂地的床罩。

“哥,仔仔细细扫描床底的灰尘!我不信还找不到蛛丝马迹!”

十几秒后,余连沮丧道:“果果,这次你真判断错了,床底干净得要命,像是不久之前刚打扫过。而且整间房铺满了15mm厚的家用羊毛地毯,非纯羊毛质地,是不是曾经有人趴过,看不出来。”

“怎么会……”余果满脸的不可思议,“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是什么?”

李跃然道:“你过来看看这张脚踏下面的羊毛地毯,它看起来比其他地毯厚得多,我有点说不清,但就是觉得奇怪。”

余果连忙走了过去,趴在地上让余连用义眼的视野放大这块地毯,嘟哝道:“这张应看起来也是羊毛地毯,和下层地毯的颜色一样,但材质不太相同,特意放在脚踏下面的?是有点奇怪,明明这房间已经铺过一层地毯了啊。”

随后他用手拨弄了一下两种不同地毯,发现倒伏的程度不同,心头猛地一跳:“跃然哥,你打开淘宝,拍照搜索一下,看这两种地毯的价格各是多少。”

李跃然眉梢微微一动,“好!”

很快他就查到了,“脚踏下这张羊毛地毯价格比较低廉,我在淘宝上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评价不是很好,用久了会掉毛,而且产生的静电很大。至于铺满整间房的这种地毯,价格要高昂一些,防静电、防水,耐久度也很高。”

“果然,难怪你会觉得违合,经楷这间房的家具全是沉香木打造的,地毯用的也好,怎么独独会把一块廉价的羊毛地毯故意垫在脚踏下面?把它放在这里的,会不会是凶手?!”

李跃然眼眸蓦地一亮:“那就赶紧把它掀开!请余连仔细检测这块地毯下面是否有痕迹物证。”

李跃然和余果合力搬开沉香木脚踏,把廉价羊毛地毯掀了起来。

“下面真有痕迹!”

余连不用指示,立即进行扫描,惊喜地说道:“有发现!有不少泥沙和草籽,还有鞋子刮蹭地痕迹!”

李跃然眉宇舒展,勾起一抹浅笑:“凶手为了掩盖自己留下的痕迹,特意将一张新的地毯盖在原本的地毯上,又怕和房间格格不入,所以放在了脚踏下面。但我奇怪的是……如果他只在这里留下痕迹,你所说的他是从房门进来的推测就无法成立了。他总不可能直接从房门口飞到这个位置吧!”

余果表情凝滞,“没错,这么说,我刚才的推测错了。凶手的狡猾程度超过了我们的预料,他这么简单的一招,差点把我们都骗了!既然凶手最初的落脚点是这里,那么他仍然是从飘窗进屋的,所以脚底才会沾染上一些泥沙和草籽。但他毫不慌张,脱掉鞋子后装进包里,穿着干净的平底鞋,然后从容不迫的搬开脚踏,把这张羊毛地毯拿出来铺在下面,再放上脚踏,完美的掩盖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并且避免了清理痕迹的麻烦!随后他趴在床底,静静等待杀人的时机。案发时,他在经楷快要上床睡觉,踩上脚踏,坐在床沿准备就寝的一刻,鬼魅般爬出来,窜上床对经楷发动突袭,一个后绞颈便迅速要了他的命。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故意在墙面上留下了那对脚印,试图混淆视听,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李跃然指着那块羊毛地毯道:“本来他的计策万无一失,却败在了对地毯的材质不够了解上,让我们看出了端倪!”

“没错,如果他事先准备的是一块和铺在房间里一样材质的地毯,我们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个诡计。”余果轻轻喟叹,神色却并没有轻松很多,“但还有疑点没有解开,既然凶手是提前潜伏到这间卧室,躲在床底,他攀爬飘窗时为什么没有留下痕迹?他的脚底分明沾上了泥沙和草籽呀!”

李跃然对此也大惑不解:“而且要攀爬朝外凸出的飘窗,不借助绳索或工具是肯定不行的。”

“而且他还躲开了监控范围,显然经过了谨慎和严密的计算和谋划。另外,以目前的物证,我们无法推测出他在床底下潜伏了多久。”余果道。

余连:“你们可以询问保镖和帮佣们的当值、换岗的时间,估算出凶手在什么时候有机会进入这里啊!”

余果一拍额头:“没错,哥你提醒的很对!”

随即他难耐地吐出一口恶气:“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了!”

李跃然打电话通知上官游,请他让K市的现勘人员再过来一趟,收集地毯上的泥沙和草籽,追查它们的来源。

上官游大为振奋:“干得好!你们俩果然是我的福星!不过我有个疑问,这凶手是怎么将那张地毯带进主人卧室的?爬窗子时带着那么大一张地毯,不会被卡住吗?”

李跃然:“……有关这点,我和余果还在探讨,怀疑凶手随身携带有包。”

“好,继续查,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余果挠着脸颊,小声地自言自语:“凶手背负地毯攀爬窗户,操作起来很有难度,但未必做不到……只是那样的话,目标太大,潜入进小区时就该被人注意到。”

余连:“会不会是假扮成装修工人或小区的维修工人?”

“有可能,我们先去询问帮佣和保镖,再去找物业和保安!”

阿阮听了他们的疑问,回想了经楷被杀前几天进出别墅的人员,回答道:“上周和上上周都没有装修工或维修工来过,别墅里并没有东西坏了,也没有添置任何的家具。但你们说凶手自己带进来一块羊毛地毯,这真是奇了怪了!照道理先生的卧室里多了东西我们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先生的卧室没经过他的允许是不能轻易进去的。对了,大小姐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可以问问她吧。先生死前有一日,我和阿芬出门购置花卉,离开了大半天,说不得就是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问题。”

“这么说,那天经凯莉在家?”李跃然问。

“是啊,她那天一直在家里,陪着小少爷练琴,小少爷要参加钢琴比赛,但有段曲子怎么都练不好。”阿阮如此说,又皱眉道:“大小姐特别专注一件事时会不自觉地忽略掉其他的事,对家里的琐事一向不太上心,粗心大意办错事也是有的,如果那天真是凶手伪装成工人上门,她恐怕真会放他进来。”

另一边,余果在询问四名经楷的私人保镖。

“经楷先生被杀之前的那几天,你们一直陪着他在别墅吗?”

保镖A略加思索,回答道:“并不是,我们的工作都是随着经先生来的,他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在经先生出事之前,他每天都会去公司上班,朝九晚五,周六周日正常休息,很有规律。”

余果点着头说:“经楷先生是在十天前也就是周六遇害的,之前的五天一直正常的上下班,你们全程陪同,是吧。”

“哦,明白。”看来经楷是个惜命的,出行两辆车,随机选择,就算有人对他下手,也要多一层顾虑。

——但他显然没料到,凶手会潜入到自己的别墅。

“恐吓信的内容你们还记得吗?那些信都是怎么被发现的?”余果继续问。

保镖B率先回答:“恐吓信都是用铅笔写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用的是很普通的小学生的拼音本撕下来的纸,不小心就能戳破。前五张,我们都是在别墅院门口的邮箱里发现的,没有信封,就只一张纸,上面非常简单的一句话:经楷,去死吧!”

“经楷先生看到恐吓信,是什么反应?”

保镖A说:“收到第一封恐吓信时,他非常恼怒、愤慨,但不怎么害怕,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让我们报警,说要找到那人给他一个教训。但接连收到第二封、第三封恐吓信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害怕,非常不安,就连上厕所也让我们跟着,不敢让我们离开他一步。只有回到家里,他的神经才能放松下来,可能他觉得在家要安全得多。毕竟天地华府的安保措施很严密,闲杂人等进不来,而且这栋别墅也有监控和报警系统,我们又守在走廊,他比较放心。”

余果了然:“可以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监控设备的主控室吗?”

“当然可以,就在一楼。”

没什么存在感的保镖D调取出案发前几天的监控录像,随后就将椅子让给了他。

不用余果说什么,余连自觉连接上电脑,开始搜索。

“找到了,经楷被杀的大前天早上,帮佣阿阮和另一个女帮佣一起出门了,应该就是她所说的大半天不在别墅的这日。九点十分,有一位贵妇带着卷毛男孩走进了这栋别墅,应该是经凯莉和他的儿子了。”

余果立即把监控录像倒放到这一天早上七点半,从帮佣阿阮和阿芬出门时开始看。

九点十分,经凯莉和儿子抵达别墅。稍作休息后,经凯莉开始督促儿子在客厅的一角弹奏钢琴。

十点,经凯莉起身去厨房倒饮料,让儿子休息了十分钟。

十点十分,家里的门铃作响,经凯莉通过可视电话询问门口来者是谁,简单几句对话后,她打开了院门。

十点十三分,一位身穿灰蓝色工作服的矮小男子拎着工具包走入别墅,没有走入玄关,只在门口和经凯莉对话,得到指示后绕到别墅侧面的工具房,从里面拿出了一架梯子。

“啊!”余连发出轻呼,“是他,他就是凶手!”

余果紧蹙起眉头,目光死死锁住屏幕。

就见该男子搬起梯子,来到了后院小花园,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摄像头只拍摄到一部分墙体,经楷卧室的飘窗并不在镜头里。

余果叹口气,禁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这没想到,凶手是用这么简单的方法爬进卧室的……”余连也颇为无语。

“这段监控,曾经来调查的警察没看过吗?”余果挑眉问保镖。

保镖A回答:“没有,他们只看了案发当日、前一天以及后一天的,没看这前天的。”

余果默然。

很快他通知李跃然过来,把这段录像完整的看了一遍。

“你怎么看?”

李跃然:“这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可惜——没有拍到实质性的证据。”

“我们去找那架梯子,他接触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余果对罗卡定律深信不疑。

阿阮领着他们来到工具房,找到那架梯子一看,傻了眼。

“梯子被洗过了!这什么时候的事?”余果大声质问。

阿阮慌忙回答:“就,就昨天的事啊……大小姐说梯子上有泥沙,看着太脏了,就让我们洗了。”

余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经凯莉呢,她还没到家吗?”

阿阮:“应该,就快了……小警官您别生气,请先到客厅里坐坐吧。”

余果气不打一处来,面对不知情的被害人家属又无法责怪,只能按捺住火气,和李跃然一同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等待经凯莉。

十几分钟后,一阵清脆的笑声从门外传来,经凯莉回来了。

“这就是今天过来调查的两位警官吧,唷,真是年轻有为,样貌不凡啊!您二位这相貌,如果进娱乐圈保证能成为当红流量啊。”经凯莉经营的是娱乐公司,看人第一眼就是看脸,其次看其次,其三看学识和人品,这刚一进门就把她给惊着了。

余果隐忍着怒火,轻笑:“是吗,经女士好眼光啊。不过可惜,我和李博士都是警察,对娱乐圈没有兴趣。”

“对对,瞧我这张嘴。二位今日过来,可是有了收获?”经凯莉语笑嫣然,面色红润有光泽,似乎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死亡受到多少打击。

李跃然和余果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收获自然是有的,但也有不少的疑问。敢问经女士,是否记得令尊被害前一天早上的事情,我们看过监控录像,那天您带着儿子过来,在别墅客厅里练琴,其间有一位穿着工装的男人拜访,看起来像是维修工人,您放他进来了……对吧?”李跃然语气微冷,礼貌里带出一丝质疑的口吻。

——他故意利用语言施加了一点压力。

经凯莉愣了愣,目光胶着的回忆了半晌,“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不好意思我记得不太清楚了。那天我带艾瑞克回家,并且督促他练琴,是想他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晚上好多陪陪我爸。那个工人……应该是来修窗户的,他是这么说的。”

“这,他有证件呀!怎么,那人……难道不是维修工?”经凯莉用目光扫视他们的表情,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惧意,“不,不会的……他,他看起来很和善,不可能是……时间也对不上啊!”

“我就问一句,那名维修工进入别墅大院后什么时候离开的,您还有印象吗?”

经凯莉恍然:“我忘了,我……想不起来了!”

余果道:“监控录像上没有他离开别墅的镜头,也就是说他进入别墅大院后没有离开。我们有理由怀疑,他通过梯子爬上了令尊的卧室,一直潜伏在里面,直到他将令尊杀害。”

“这不可能!你们的意思……是我亲手把凶手放进来的?”经凯莉霎时急红了眼,一脸的惊惧与骇然,在确定李跃然绝非开玩笑后,崩溃的掩面而泣。

“天呐……是我,居然是我……我亲手把杀死爸爸的凶手放进了家门!啊——啊——”

李跃然看了阿阮一眼,阿阮恍若惊醒一般上前,给经凯莉递上了纸巾,劝慰道:“大小姐,您仔细回想一下,那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光是这么哭可不行,对破案没帮助的呀。”

经凯莉狠狠喘了几口气,逐渐冷静下来,“对,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哭。警官,我这就认真地想,他,他……给我的感觉很和善,但是五官普通,没什么特色。鼻子倒是挺高的,眼睛是内双,眉毛丰盈但杂毛很多,嘴唇略有点外翻,下嘴唇厚一些,颜色是暗红色的。对了,他喉结突出,以他的身量来说似乎大了一号,耳朵有点儿招风,但不太严重!”

“看来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啊。”

经凯莉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我这属于职业病,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会先关注对方的五官和样貌,但对其他的事情就容易……下意识的忽略。要不然,我也不会连他没有时候离开都没注意到。”

“你有留意过他的脚吗?”

“脚!没有,我没注意过他的脚。”

余果插了句话:“那梯子呢,他既然没走,梯子总该留在后院的小花园吧。”

经凯莉迟疑了数秒,求助地看向阿阮。

阿阮凝眉思索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我想起来,在和阿芬购买到合适的花卉后,就跟着送花的车一同回来,指挥工人把花盆都搬到后院,的确有看到梯子,但当时梯子是倒在地上的,还以为是谁用过却忘了拿走,那会儿又正好有工人需要用梯子去修剪柚子树,我就没在意,随他们用了。之后,梯子还回了工具房,第二天大小姐去工具房取浇花的喷壶,说梯子太脏,我们便给洗了。”

余果追问:“那发现倒地的梯子时,你有注意过花丛里有踩踏的痕迹吗?”

阿阮表情艰涩的回答:“印象不深,也可能当时根本没注意,就和搬运花卉的工人一起整理花圃了。警官,花圃被踩踏其实很常见,有时候我们要修剪枝丫,也得踩进去的,真有什么痕迹,我也不会特别在意。”

“好……好像就倒在先生卧室飘窗的下面,压倒了一丛月季,但还好没有压到已经开放的那几朵。”

余果表情严肃地点头,“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凶手伪装成修理工进入别墅大院,以修窗户为借口得知了工具房的位置,用梯子爬上经楷先生的卧室,从飘窗进屋后推开梯子,潜伏在床下直到案发之时,他在杀人后用特殊方法逃离,没让任何人察觉。此案的基本情况就是如此,具体到每一个细节我们还要进行仔细和严谨地推敲和验证,现在先请经女士和我们一同去警局,做一下罪犯画像拼图吧!”

经凯莉扶着阿阮站起来,“好,好的。”

余果走了两步又想到一件事,问道:“经女士知道令尊为什么不让摄像头对准自己的飘窗吗?”

经凯莉一怔,想了想才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他提起过,说是不喜欢被摄像头监视的感觉,所以让负责设备的技术员把摄像头稍微往左移动了一些。他说,摄像头只要能拍摄到家宅几个关键的方位就行了。”

“在受到恐吓信后,他没想过要把摄像头调整一下吗?”

“似乎是没有的。”

听到这个答案,余果的眉心又拧了起来。

李跃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关于经楷被杀的原因,还需要深度挖掘,只向对家事神经大条的经凯莉提问恐怕得不到结果。趁着刚才等待的时间,他们从两个帮佣口中套出了不少话,知道经凯莉十岁多就被送去国外留学,接受的是国外的精英教育,在商业上的能力还算出众,但和经楷的父女感情却非常一般,没有多么亲密,但也算不上冷漠。她在得知父亲被谋杀后也流过一晚的眼泪,不过睡上一晚就能迅速恢复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可见这份父女亲情的确有限,但也不至于无动于衷。

经凯莉同他们一起抵达警局,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做出嫌疑犯的人脸拼图,不出所料的,没有在公安部的“案底人员系统”里找出相匹配的结果。

余果又问了她几个细致的问题:“他当日拿出的证件,是哪家公司的您还记得吗?”

经凯莉努力回想了一番,非常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叫……旭日,还是东日的一家维修公司……吧。我只略微扫了一眼,没仔细看。”

余果叹气:“随便看一眼您就把人放进家门,心真大啊。”

经凯莉面露懊悔,掐着手指说:“平素这些事都是管家和帮佣处理的,我……的确是太不小心了,那会儿应该给阿阮打个电话问问的。”

“经先生的别墅还有管家?”余果问。

“啊,是啊。我爸年纪大了,家里的事不耐烦处理,就干脆请了个管家,听说是在英国接受过正规管家教程的高端人才。这些事我向来都是由着他的,不过半个月前他老家出了事,请假回去了。”

经凯莉迟疑了半晌,尴尬道:“我,我不知道,问阿阮吧,她肯定知道。”

余果心道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个甩手掌柜,摇了摇头,转身问阿阮。

李跃然接过话茬,继续询问她:“除了样貌,你有注意到嫌疑人的说话声音和走路姿势吗?”

“我想想……那人嗓音低哑,像是患有咽喉炎似的,吐字有些不清,听起来很含混。至于姿势,我没看到他走路的样子,所以不清楚。”

“那他的脸部、颈部和手部有什么和常人不同的特征没有?比如一颗痣,胎记或者疤痕?”

“我没多加注意,应该是没有,我记得他皮肤挺白,比女人的都好……哦对了,他戴着一双手套,好像是白色的,橡胶材质的。”

李跃然沉吟:“很可能是无尘橡胶手套,能有效避免手指上的皮屑、油渍、粉尘和汗水在接触物上留下痕迹。”

经凯莉脸色又白了几分,“我真是太蠢了,一般的修理工怎么会戴这种手套,我居然没觉察出异常!”

她因为内疚和懊恼又哽咽起来。

安抚受害人家属的情绪的工作自然有女警去做,上官游敲了敲门,把李跃然喊了出去。

“嫌疑犯的人脸拼图打印出来了,我们和刑警队分工合作,去询问其余五位受害人的家属和朋友,看看他们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如果有,并案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上官游早在六份尸检报告出来后就有了并案的想法,但刑警队那边还有顾虑。

——原因无它,连环杀人案远比同类刑事案件可怕多了,他们怕引起民众的恐慌情绪。

李跃然认同上官游的观点,“该并案的当然要并,对外先封闭消息。”

“能封闭的住自然好,但死的都是K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平日里就不少人盯着呢,恐怕瞒不了几日就会满城皆知。”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不必太忧心了。复印件给我一份,我和余果还要去其他死者被害的现场呢。”

“那你们只能在车上解决晚饭了,喏,白烈刚买的汉堡,拿两个吧。”

“行,吃这个先垫垫肚子。”

李跃然和余果五分钟解决掉晚饭,在路上买了两杯冰美式喝进肚子,精神奕奕的辗转在五个的案发现场之间。这五名死者也都是在家中别杀,雷同的是,他们也都是独居,而且均居住在房间众多、空间较大的别墅内,同样有保镖和帮佣,也同样在宅邸内外安装有监控设备。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接下来的调查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