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岛病毒事件

跟我的室友大叔及画家一起看最新的《生化危机》,大家的反应各有不同。

“打得好爽!”这是来自画家的普通反应。

“真可悲,没有魂灵驻扎的躯壳,仍必须受困于不死的宿命。”这是来自我的文艺反应。

“那个丧尸你在干什么!快点把女主的衣服撕烂啊!,”……这是来自大叔的二逼反应。

这时,另一位绰号眼镜的室友经过。此君的性取向与众不同,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么个盲点:“你们怎么那么喜欢看一群死掉的男人搂住还活着的男人并在他们身上制造吻痕的片子?”

……于是这该算什么反应?

【415漂流记】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沙子。有的干了,有的湿湿地粘着我。

耳边传来海浪的声响,我撑着沙地坐起来,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在一个海滩上,并且还穿着游泳裤!在我身下,是白色的细沙,以及贝壳与珊瑚经海水反复玩弄后剩下的渣。

等等,为什么我会在海边醒来?我努力思考,头脑一片混乱,一不小心还脑补了一个自己被人下药迷昏凌辱一番后换上泳裤丢到海滩上的羞耻play剧情。

我试着站了起来,海滩上那些硌脚的玩意儿让我感受到了疼痛,也因此排除了这是在做梦的可能性。我的眼前是茫茫大海,看不见彼岸或船只,而我身后,是一片由密林与石头构成的风景。

……这算什么,感觉上我现在在一个无人岛啊。顿时各种漂流求生题材的电影动漫小说在我脑内风起云涌。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距离我大概十米的地方有人!啊啊,我连忙向那里奔去。等到跑得近了,发现那是四个我的舍友——锅炉工、容嬷嬷、金氏与八达!他们跟我一样只穿泳裤,就这么在海滩上玉体横陈着。其中金氏的胴体最具文学气质,我的意思是他老让我想起诺贝尔奖得主莫言的那本《**肥臀》。

“喂!”我大喊,“醒醒!都醒醒!”

他们陆续睁开了眼睛。嬷嬷看到只穿一条泳裤的我,第一个反应竟是守身如玉地掩住了自己的胸,并羞道:“你、你要干嘛!”……靠,你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啊!

“我们在哪里啊?”锅炉工扶扶他的黑框眼镜,一脸茫然。

“头好疼,好像撞到什么了。”金氏龇牙咧嘴地说。

“我就记得船翻了……”瘦削的八达说。

船翻了?电光石火间,我恢复了记忆。哦,现在是暑假,我们415宿舍的九个人应排长之邀,到他位于海边的老家来避暑。我们玩得非常开心,直到有天租了个船出海钓鱼、并跟另一艘不长眼睛的快艇**邂逅……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会以阿童木的经典造型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过另外的五个人呢?老蜗、一灿、排长、大卫、烂操,他们呢?是跟我们一样漂流来了这里,还是已经葬身大海?

“这样,”认清了目前的形势后,415智囊兼**的锅炉工说,“我们先沿着海岸线走一圈。也许能捡到一灿他们。”

我们点点头。是的。在这个土地日益紧凑的时代,无人岛好比吴奇隆,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遇到的。这里应该是某个沿海的城镇,稍微绕一下就能看到人和房子。

于是,五个全身上下的纺织物加起来还没一件T恤布多的男生开始了跋涉。

只走了大概十分钟,海岸线就断掉了。我前方是礁石嶙峋,无路可以继续。我们只好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结果还是一样。没看到人,也没法走得更远。感觉上,好像这岛不欢迎我们在外围活动似的。

“如果一灿他们也漂到了这里,应该会先在岸边找找我们的吧?”嬷嬷说。

“对,找不到才前往岛内求助。”我说,“前提是这里有人住。”

“这里有人住的吧?”金氏不安地问。

“到那上面去吧。”锅炉指着一座山崖建议,“站高一点,就能看到这座岛什么情况了。”

“我去好了。”八达说。他的老家是一个山村,从小就各种爬山。

“八达你真好。”多走几步就气喘的金氏见可以偷懒,假惺惺地说。

“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能保存体力就尽量保存。”八达认真地说,“至于金氏,你是我们的重要储备粮,更是应该减少消耗。”

在金氏的脸色变得苍白时,八达已经开始利落地攀登那石崖了。这家伙很瘦,身手因此矫健,再加上可供落脚的地方很多,他爬起来并不费劲。仰望着八达,我们不禁感慨:……只穿一条裤衩爬山是何等变态的行为啊。

很快,八达来到了崖顶,我们看见他努力踮脚,极目楚天舒,完了又爬上附近的一棵树……不久八达下来了,他摇摇头说:“这个岛上好像真没人。放眼看过去全都是树和山。”

这么说这里真的是无人岛?我们意外。已经被定位成储备粮的金氏更是猪容失色。

此刻,日头已经偏西。一朵白云正盖住太阳的小半个脑袋,令它仿佛一个头顶毛巾预备去泡澡的糟老头。

“说起来现在几点了?”金氏傻乎乎地问。

“你看我们身上什么地方放得下手机或手表?”八达插着腰问。

“真有决心的话,泳裤也是可以放东西的。”锅炉工说。

“放过它吧,泳裤还只是个孩子!”我说。

尽管目前的处境很特殊,但到底经历了不少奇妙事件,我们还不至于细思极恐。这点从我们还有心情开玩笑就能看出。潜意识里,我们并不觉得这个无人岛距离有人岛很远,况且之前船只的事故应该已经传开了,再况且一灿他们也许已经获救了呢。总之,我们都相信很快就会有船来接我们。像绿箭那种要在荒岛一呆五年的苦逼毕竟只是少数,比起跟老虎同船异梦时刻担心着谁推倒谁的少年派,我们已经幸运太多了。

“天快黑了。”嬷嬷说,“无论如何,我们先做好在这里过一夜的准备吧。”

“嗯嗯,这样的体验也是很难得的,应该有意义地渡过。”锅炉工点头。

“比如裸奔?!”八达脱口而出。后来我从无下限漫画《银他妈》上看到有一话是万事屋的各位漂到了一个无人岛,在解放自我的天性与周边环境的双重催化下,新八就毅然做出了沿岸裸奔的欢乐行为……这是男性共同的浪漫不是吗?所以我理解八达!但我是不会陪他的!

“如果有相机就好了,可以拍照留念。”我说。

“比起裸奔跟拍照,生一堆火才比较重要啦!”嬷嬷说,“晚上海边很冷,小心冻死!”

“说得对,还得弄点东西吃。正好大海是味觉的宝库。”皮薄馅多的金氏,肚子里这时响起了共鸣效果很好的鼓声。

至此我们都有点兴奋了。生火!烧烤!好有野营的气氛喔!当下就立刻分了工。我和八达、金氏去海里打猎,嬷嬷与锅炉工负责钻木取火。在一辈子离不开这里的阴影蔓延开来前,我们为这个夜晚设定的主题曲是《难忘今宵》。

【排长歪着脖子来】

天黑下来了。

太阳扭扭捏捏地投入好基友大海的怀抱后,415宿舍漂流五人组以抱着膝盖的姿势在沙滩上坐成一排,望着黑色的海面。海浪哗啦哗啦地涌着。我们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

……没错,我们今晚什么都没吃。

打捞海鲜什么的,真心是高难度的活儿啊!这个岛周围的海水质还算清澈,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鱼儿在自由地游来游去,不少肥美鲜艳,让人不禁YY它们被烤得皮开肉绽的模样。结果这些鱼儿矜持得很,可远观不可亵玩,一旦我们流露出进一步发展关系的企图,它们就会跟箭一样射出老远。相比之下捕捉海胆海参之类不会动的家伙还比较现实。问题只有一个:海胆海参在哪里啊?

于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今天晚上只能饿着肚子。

至于心灵手巧的嬷嬷与开水烧得出神入化的锅炉工,也没能成功地燃起爱火。他们倒是找到了一截枯树,但是拿着根树枝在上面又是钻又是磨弄了半天,枯树始终十分冷感,别说火星了,烟都不屑冒一缕。

“一堆火也生不好,锅炉工,我对你很失望。”我叹气。

“呸,要是你们能弄来海鲜,生吃也不是不可以!”锅炉工反唇相讥。

“生吃海鲜也许会得病的!”容嬷嬷立刻说。

“那你倒是生火啊!”八达指出站错队伍的嬷嬷。

“好了好了!就当给我一个面子,都别吵了!”曾经当过一阵子班长的金氏领导病发作,特大哥地站起来主持公道,却换来我们整齐的唾骂:“闭嘴死胖子!再吵吃了你!”

金氏默默地抱腿坐了下来。

人会在两种时候对未来感到不安:没有光线的时候和没有食物的时候。入夜的海风的确寒冷,只穿泳裤的我们瑟瑟发抖,尤其我、八达和金氏的泳裤因为之前下水的缘故,还是湿的……我真怕再这样下去,我们会选择用彼此的体温取暖这种现成而重口的办法。为此我甚至认真地思考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御寒到底现不现实。

如果走进林子里,也许我们可以找到野果子,至少能有避风的地方吧?但晚上走进黑不溜秋的森林怪可怕的,况且我们总觉得下一秒希望之舟就会出现,我们得守在这里。

于是渐渐的不再有人说话。渐渐的,我们开始有了困意。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具体睡了多久。我是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轮圆月不失时机地从云缝中露出满是痘疤的脸,照得这片沙滩一片白晃晃。

我的心骤然一紧:我看到了一个人影!他正弯着腰,打量着金氏!

我的左手边是嬷嬷,右手边是锅炉工,锅炉工旁边是八达,然后才是金氏。所以很容易可以判断:那个人影不属于我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个。

似乎注意到了我,人影直起腰,向我看来。我正想倒吸冷气,忽然发现,那不就是我们慈祥的老排长吗?绝对是他!明明只有二十出头,却老得好像只剩二十年好活。这家伙竟突然冒出来了!我正想喊他一声,刚落下的心又像一部忙碌的电梯,噌地上去了。

排长此刻的姿势很奇怪:他歪着个脑袋、圆瞪着双眼看着我。

……如果是个萝莉摆这种pose会很天真可爱的,但排长这种萝莉祖父等级的老怪物这么做就一点都不萌!我被看得都有点发毛了。

老排的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排?”这时,金氏醒了,很突兀地发出一声。

排长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闪电回头,朝着金氏就直接扑了上去!“哇!”金氏大叫一声,迅速跟排长抱成一团,在沙滩上打滚。感觉上好像久别重逢的好基友正在庆祝。

因为这动静太大了,其他人也陆续醒来了,当他们发现同样只穿泳裤的排长正禽兽不如地对金氏施暴时,嬷嬷率先双手捧脸发出“呀~~~”的羞涩尖叫——但指缝里还是射出了专注的目光,而锅炉工与八达忙不迭地扶了扶眼镜——你们俩生怕看不清楚是吧!

“哎啊啊啊!”直到金氏发出被宰的惨叫,我们才从投入的围观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瘦得在田里多站一会儿都会被当成稻草人的老排居然可以完全压制住金氏!他哪儿来的力气啊?而这会儿,他正恶狠狠地啃着金氏的肘子……

离得最近的八达飞快地冲了上去,将排长撞开。排长挨了这么一下,居然身轻如燕地一飘老远,末了还摆出个欧阳锋运起蛤蟆功的姿势,在沙滩上四脚着地。脖子仍是歪歪的。

“死老排!你终于老年痴呆了吗?”金氏气急败坏地大叫。

排长这时又扑上来了,这次他的目标是八达,他俩身高差不多,但八达却完全招架不住,也被排长掀翻在地,排长张开血盆小口,又要咬八达。

“呀~~”嬷嬷再次放声尖叫。有时候觉得这娘们儿真吵死了,你的肌肉明明是全宿舍最发达的好吗!说时迟那时快,我及时揪住了排长的头发,将他从八达身上拉开。手心里立刻传来丝丝缕缕的脱落感,对于排长这样头发所剩无几的老叟来说,这一把真是揪得丧尽天良啊。

排长似乎认识到了以一敌五的难度,他歪着脖子、圆瞪着眼睛环视我们。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包围了,我们与他保持一个警惕的距离。忽然,排长将身一纵,轻而易举地跳个老远,然后用一种连滚带爬的奇怪姿势冲进了林子里。

“……追不追?”嬷嬷胆怯地问。

“追!”锅炉工说,“老排在这里,一灿他们也许也在!”

“他们不会跟老排一样吧?”八达打个寒颤,“而且老排是怎么了啊?”

“哎哟,哎哟……”金氏捂着被老排咬的地方呻吟起来。

“金氏你留下来看有没有船吧,我们去。”我说。这个提议正中他下怀,他点头不止。

于是,我们四个人鼓足勇气,循着老排跑走的方向追去,进入了那个看来危机四伏的森林。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

老实说我们刚走进森林就马上后悔了——这货比外面看来还要深不可测啊!大树小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构成一座会让环保人士喷鼻血的大自然迷宫。不要忘记我们除了泳裤外什么都没穿,就跟海尔兄弟一样啊!刚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好痒脚底好痛,以后谁再宣扬裸奔的快感我非把他往死里打。

排长早就没影子了。他本身就瘦如枯木,很容易就与森林融为了一体。这里又这么暗,能看见他才有鬼。

“应该把金氏给牵进来的,听说猪的鼻子很灵。”八达抱怨着。

“出去算了……”嬷嬷轻声说。

“啊!”锅炉工大叫一声,指着前面。

借着叶缝投下的斑驳月光,我们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垂下个人来。头上脚下的犹如一只猴子。那是老蜗啊!继排长之后老蜗也出现了!

尽管是采取倒吊的姿态,但是老蜗也还是歪着脑袋,圆瞪双眼。

“老蜗!”我们一起叫道,他却犹如受到了惊吓,又缩回到树丛里去了。

我们赶紧跑到那棵树下,抬头却不见了老蜗的踪迹。正在纳闷,他从另一棵树上跳了下来。

“唰啦!”树枝乱晃,树叶乱掉,老蜗居然落在了嬷嬷的背上,双手双脚很紧地箍住他,张开嘴巴就要咬嬷嬷!

“哇啊啊啊!”嬷嬷吓得就差尿了,但他不愧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妪,他倒退着朝一棵树撞过去,想把老蜗撞成三明治的内馅。可惜千钧一发之际老蜗弹走了,他抓着一根根树枝,犹如人猿泰山那样轻盈地**开。

……这太不科学了,我认识的老蜗是那个一天到晚蹲在电脑前刷装备的游戏宅!每天最奢侈的位移是从被窝到厕所,因此他曾非常认真地考虑网购成人纸尿裤。现在的老蜗是怎样啊!从考拉变成长臂猿了!

我们四个人心惊胆战地凑在一起,背靠着背,面朝四个不同方向。在我们四周围的树上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老蜗在高速移动呢。这超乎人类水准的行动力到底是……

渐渐的声音远去了。这次再没人勇敢地说要追上去。我们都被吓得不轻。曾经跟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变成不能理解的怪物了啊!

“我们先出去吧……”我说。

“嗯,去比较开阔的地方吧……”锅炉工说。

“所以往哪边走呢?”嬷嬷说。

“啥?!”八达说。

……大件事。被老蜗刚才那么一闹,我们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刚才从哪里进来的就仿佛上辈子的事情那么遥远。啊啊我们忽然好想念金氏!好想马上见到他然后痛扁一顿啊!居然不和我们同生共死!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选定一个方向,前进。

如果我们是女孩子,这个时候可以排成一队,后面的人揪着前面的人的衣角,给予彼此勇气。但我们都是男的,非要揪的话只有前面那人的泳裤,一揪就特别像性骚扰啊。即使气氛已经如此紧张,我们也做不出这么破廉耻的事情。

话说回来,四个只穿泳裤的男生畏畏缩缩地走着,很容易让人怀疑他们是被人抢光了吧。

总之我就用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来打发那段难熬的时光。

事实证明,我们其实在海滩上睡了好几个小时。因为我们又走了一会儿,天竟然有些蒙蒙亮了。白天总是给人勇气的,当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时,我们感动得都快哭了。

排长和老蜗没再出现,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不知道这片森林究竟有多深,我们又走到了什么地步。

“诶!”锅炉工忽然一伸脖子,“那是房子吗?”

我们纷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们看到了建筑物的轮廓!那一刻,我们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这不是一座无人岛,这里是有人家的啊!顿时疲劳一扫而空,我们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热腾腾的食物和洗澡水,也许洗着洗着还有个萌妹在门口怯怯地问:“要我帮您擦背吗?”……

我们快步向那建筑物奔去。一边跑八达还一边兴奋地念叨:“我当时居然没看到!真是……真是……”

可是,距离那建筑越近,我们的脚步却越发迟疑,表情也越发困惑。

那建筑不就是……不就是……我们的学校?!

的确是我们的学校,位于乡下地方的三流大专!小公园、舞池、停车棚、操场、教学楼、图书馆……一应俱全!只是它们都显得非常脏、非常旧,一派城春草木深的荒芜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学校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虽然地点变了,但学校就是学校,我们对它再熟悉不过。我们扯着爬山虎翻过生锈的校门,踩在一地腐烂的落叶上。这里好像已经几百年没人住了。许多地方几乎成了废墟,放眼望去,门跟窗都是破破烂烂的。我们面面相觑,心里有个念头是一致的:回415去看看。

走进宿舍区的范畴,一堵断墙后传来低低的呻吟。然后,我们看见了大卫。

【药~药~切克闹,病毒便当来一套】

大卫蜷缩在楼梯间的角落,瑟瑟发抖。他也只穿泳裤,石膏般的皮肤染了不少污泥,反而更显白皙,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藕。那句著名的诗是怎么说来着?“春风又绿江南岸,意外怀孕怎么办。”……好像毫无关系。

看到大卫,我们都很高兴。因为大卫并不像老蜗和排长那样,用一种明显不对劲的歪脖子姿势面对我们。大卫的脸上此刻正**漾着人性化的恐惧。

“段段……嬷嬷……老锅……八达?”大卫一一辨认着我们,神情十分难以置信。

“大卫!”我们齐声叫道,就要扑上去与他来个感人肺腑的拥抱。

“别过来!”谁知这时,大卫操起一截椅子腿,用尖锐的断口对准我们,“你们是不是也被感染了?”

“什么感染啊?”嬷嬷用快哭出来的声音问。

“病毒……”大卫喘着气,“感染了……就变成怪物了!”

我们立刻想起了排长与老蜗,他们的情况与大卫说得完全吻合。原来是病毒作祟吗?“到底是什么病毒?!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锅炉工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卫颓然道,“我只知道我快死了。”

我们震撼了。我们曾经对彼此的未来各种YY。比如毕业才一年,就要去参加排长的葬礼了,他到底没能挺过寒冬,以九十九的高龄仙逝……又比如走过地下道时,忽然听到金氏混着咳嗽的恳求:“行行好,给点吧……”一句话没说完,他已经轰然倒地,捂住嘴巴的手帕飘落一旁,上面竟是大滩鲜血……

我们对死亡的想象,从来没有半点儿正经,而如今大卫竟那么严肃地告诉我们,他快要领便当了。

“大卫……病毒什么的,你听谁说的?”锅炉工皱着眉头问。

“你们没有看那边的公告栏吗?”大卫疲倦地说,“不知道是谁,在上面写了病毒的事。据说这种病毒在这个岛上流行很久了,被感染的人,运动神经得到强化,但渐渐会失去理智,变成传播病毒的怪物。”

我们不禁想起了金氏。他曾经被老排咬过。那时候是不是就被传染了?我们不禁庆幸没带他一起来,但又有点想看如此肥硕的身材要怎么飞檐走壁。

“也不是都会变怪物,有些人会直接死。死得不留痕迹。”大卫又说,“比如烂操他就已经……”

我们的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切糕那么沉重。一个朋友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我们五个比你们更早来到这个岛。然后发现学校居然在这里。”大卫说,“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就激活了病毒,然后一切就乱套了……我想说反正快死了,不如死在宿舍里。结果没等走到,力气就用完了……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们……你们千万不能被感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们的眼眶都湿了。

“真……真高兴能……”

大卫没能说完最后的台词,他维持着一个笑容,忽然溃散得无影无踪。

与我们所想过的死法都不一样。竟然是如此彻底、如此让人措手不及!他就像是融化在了空气里。烂操也是这样死的吗?这座岛上似乎还住过其他人,现在却一个都看不见,也是这个原因吗?

病毒,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气氛从来没有这么严峻过。好半天,嬷嬷哭着说:“我们做错什么了?”

我想了想,问:“你们看过《漂流教室》么?”

“我看过。”415只有锅炉工勉强能在漫画涉猎上跟上我的节拍,“就是那个,一间教室莫名被转移到了未来,还带着一整个班的人,对吧?……你觉得我们学校也是一样的情况?”

“我也只是乱猜。”我苦笑了一下,“假设这座岛是个超自然的地方,那么有这种病毒就能理解了。然后我们学校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转移到了这里,可能已经转来很久了,所以破落成了现在这样。再然后,我们十个在翻船后莫名其妙进入了这个时空……”

“我可以说我听不懂吗?”八达大叫。

“反正,应该有某种办法能让我们返回原来的世界,对吧?”锅炉工问。

“对。前提是我们能活得下来。”我说。

“啊!”

嬷嬷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向上空,嘴巴情不自禁地张大。

老……老蜗和排长!

【大逃杀真真是极惨的】

他们出现在宿舍楼的最顶层,双双歪着脖子,瞪圆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们。

我已经受够这个姿势和表情了!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吗!

“咻!”得到病毒的加持,排长与老蜗神乎其技地直接从那么高跳了下来!他们像两道闪电劈在我们的身后,直接封住了我们的回头路!

“咿呀呀呀呀!”嬷嬷双手捧住脸颊乱扭着惊叫,我们跟收到了信号一样拔腿就跑!距离我们最近的是食堂,我们慌不择路地跑了进去。两头怪物如影随形。

“哇啊啊啊!”锅炉工惨叫,他被排长抓住后颈,一把摁在了墙上!

“魂淡!”我们也不是只会坐着挨打,我们也会反击的!食堂虽然已经门可罗雀,但生锈的消毒柜里还收着一堆餐具。八达随手操起一张每个食堂都有的餐盘,用力朝老排后脑勺一敲。“咣当!”那薄如蝉翼的货色一下子就变形了。老排转过身,改成攻击他。

“魂淡!!!”我和嬷嬷窥准时机,一人高举一摞碗,没头没脑地朝老排砸了下来!连绵不绝的破碎声中,排长狼狈倒地。

那边厢老蜗杀上来了,我们不敢怠慢,操起锅碗瓢盆什么的就朝他丢过去,顽强的老蜗就顶着这些散发着浓烈生活气息的枪林弹雨前进。我们拦他不住,只能边砸边溜。

食堂共有两层。我们从一楼跑到了二楼。那里当然是空无一人,看不到锅炉工曾深深暗恋的食堂妹阿玲。食堂与宿舍楼之间有一条通道相连,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去。

“找地方藏!”锅炉工吼了一声。老蜗与排长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用跑的我们绝对不是对手!于是沿途每看到一个房间,我们就会立刻冲进去。

来到四楼的时候,队伍散了。嬷嬷一头扎进了厕所,我和锅炉八达却溜进了自习室。排长与老蜗也立刻兵分两路,一个进了厕所,一个进了自习室。

当我们操起满地七零八落的课桌椅劈头盖脸地砸老蜗时,嬷嬷凄厉的惨叫响起。之后,是漫长的宁静。

嬷嬷……被干掉了?!当看到排长独自从厕所里出来时,我们的心像是出逃去了北极。尽管已经没有工夫分心,我们还是难以将目光从厕所门口移开。

嬷嬷再没有出来。我发现,我甚至希望看到他以歪脖子的怪物姿态出来,那样至少他还活着……但是嬷嬷没有出来。排长没有理由放过嬷嬷的,所以他……他是像大卫、烂操一样,人间蒸发了?

“呜啊啊啊啊!!!”八达克制不住地发出悲鸣,居然逆向行驶,想要去跟老排拼命!也许因为嬷嬷在415的人缘是最好的。八达经常大模大样地吃他的东西,嬷嬷也不在意。我们经常这么感叹:“啊,嬷嬷,你用你甘甜的乳汁,哺育了八达成长……”

我们和八达一样悲愤,但我们不能去送死,我和锅炉一边一个,拖着八达就跑。

很可笑的是,虽然学校已经变成了这样,但415对我们而言,仍旧有着家一样的号召力。我们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当初朝夕相处的宿舍奔去。

门已经溃烂腐朽、摇摇欲坠了,我们推进去的时候,它整个掉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十张床。每张的床头都有一个书架。正中间是两张大桌子。窗户两侧是十个嵌入墙壁的小衣柜。……非常普通、非常简陋的一个宿舍。现在看来条件更是差得变本加厉。因为几乎什么都被破坏了。完全就是个废墟了。可即使这样,踏进来的时候还是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

曾经的十个人,已经有三个挂掉了。然后有两个在追另外三个。还有一个留在海滩上,生死未卜。还有一个至今没有出现过。

还在上学的时候,即使我们想过有一天会各奔东西,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四分五裂。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锅炉工叫道:“快把门堵上!”我和八达立刻手忙脚乱地抬起那破门板挡住入口,怕不够,又将破床烂桌子拖过来加码。

“嘭!嘭!嘭!嘭!”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擂门。我们三个连忙把自己的身体也压上去。这才勉强挡住了那两个怪物破门的攻势。

不久,动静稍微停歇了。即使怪物也会累的吧?我们气喘吁吁地对视,稍微松懈了一点。

“嚓!”一只拳头忽然击穿了所有防御,直接伸了进来!更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是老蜗!丫为什么尽挑自相残杀的时候各种开挂啊!

说时迟那时快,锅炉工从地上拾起了一样东西。喔喔,那竟然是他的生涯神器——电热棒!就是插入热水瓶内不消片刻便能让它发出“咕嘟咕嘟”惨叫的那货!当然现在是没电源可用,但锅炉工还是得心应手地挥起电热棒照着老蜗的魔爪狠命一斩!老蜗吃痛地缩回手,我得以解放,咳嗽不已。

锅炉工的行为激励了八达,他觉得也应该给自己找一样趁手的兵器。窗户下边躺着一个哑铃,那是以前咱们拿来练力气的,八达赶快跑去拿哑铃。

当八达弯腰去拿哑铃的时候,窗户外出现了他万万没想到的人。

排长!这家伙原来没有跟老蜗一起撞门,他选了另外一条道路来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八达没能把哑铃拿到手,就先让老排缠住了,“啊!!!”排长恶狠狠地咬着八达的脖子,那样子太尼玛像吸血鬼了!他咬得是如此投入,连八达的脚步已经开始虚浮都没发现……

身子一晃,八达朝着窗外栽去。

“八达!!!”我和锅炉工不顾一切地冲到窗边,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看到,八达带着一脸万念俱灰的表情、也带着仍旧箍住他的老排一起下坠……

在我们眼中,那一幕完全是无声黑白的慢镜头。

他们没有摔得血肉模糊,几乎是在挨到地面的瞬间,他们融化在了空气里。

我和锅炉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们瘫软在地,看着渐渐逼近的老蜗。

我们都来不及见烂操最后一面,他就挂了。

大卫在为我们授业解惑后也挂了。

嬷嬷被排长堵在厕所里干掉了。八达与排长同归于尽了。

415的人口已经减少了一半。

接下来完蛋的,就是我们俩吗?

“老蜗你魂淡!枉我给你烧过那么多水!”锅炉工哭嚎着。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命啊!”相比之下我的叫喊就有意义多了。

老蜗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冷笑,他前进的脚步,没有疑惑。一个只穿泳裤的男生奸笑着逼近两个只穿泳裤的男生。真不想承认这就是自己的人生片尾啊!

就在我们的绝望快要达到顶点时,一双手从老蜗身后伸了过来,捧着老蜗的脑袋,做了一个扭的动作。

【爱与痛的边缘】

当老蜗看清攻击自己的人是一灿时,他露出惊诧的表情。

一灿的那招实在是太帅了,随着他的扭螺丝动作,老蜗跟陀螺一样凌空旋转一周,落地,消失不见。

……415头号花美男一灿大大我是你的脑残粉唔啊啊啊!!!

我和锅炉工几乎是哭着扑进一灿怀里的。顺便说一下,一灿也只穿泳裤。他的身材真棒啊。当然这不是我们投怀送抱的原因。我们只是太鸡冻了。

至此,415的十个臭男人终于都出场了。姗姗来迟的一灿曾引起我们许多遐想。他是挂了?是还安好?还是也成了怪物?……现在他终于回归了,并且还及时救我们于水深火热!话说当时可真是一尸两命啊,一尸是老蜗,两命是我和锅炉……

我们有太多的话想问一灿,却见他一脸呆滞的表情。虽然说帅哥就算挖鼻孔都帅,但这样的一灿还是让我们很陌生。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一灿忽然伸手把我们一推——那是怎样的力气啊!我们被推得飞起来,撞到了墙上!

“一灿?!”锅炉忍痛道。

“……他也中了病毒!”我惊道。

是的,一灿明显也中了病毒,否则他怎么能一招秒掉老蜗、又对我们造成这样的伤害?只见一灿的眼睛一会儿瞪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脖子也是一会儿歪下去,一会儿又正回来……看起来,就像是正努力地跟什么搏斗着。是病毒吗?他正在用理性压抑自己体内的病毒吗?!说真的那时我的心头燃起一丝希望:这病毒并不是无药可救的,应该还有某种办法能够克制它!

“坏肘(快走)……”一灿艰难地对我们挥挥手,吐出他那广东与福建混血的普通话。

“一灿,你没事吧?”我们关切地问。

一灿捂住了脸,全身痛苦地颤抖着:“里萌债八坏肘,偶怕偶费(你们再不快走,我怕我会)……”

我和锅炉工的内心都充满了悲伤。不该是这样的啊!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就如此夸张的普通话展开欢乐的吐槽不是吗?可为什么现在完全没有笑的心情!为什么前一秒还宛如怪物猎人的一灿,这会儿又打算像无良漫画家富坚义博那样把猎人给停掉呢!

婆婆妈妈是最误事的。很多电影里早有前车之鉴:原本明明可以干掉某人,却非要端着枪唧唧歪歪一堆,然后被人家反败为胜;原本明明可以逃掉的,却非要在走和不走间纠结半天,最后想走也没得走了……

我们终于决定放弃俊美的一灿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灿不再脚踏两条船。他正式选择了成为一名怪物,别人做出来就各种滑稽的歪脖子动作在他却别具风味,真不愧是一灿啊!

锅炉工还来不及发出叫声,就被一灿给抓住了,“唰!”一灿的动作比老蜗和排长还要快,还要果断!锅炉工的肩胛骨似乎立刻被捏碎了,一灿就跟扔一团废纸那样又将他扔回了宿舍里!他躺在角落,不断抽搐,已经完全动不了!

我想去帮锅炉的,却完全迈不开步子。我想丢下他逃跑,却连这么自私的念头都无法付诸行动。我只能看着我的好朋友被另一个好朋友杀掉……

锅炉工在这时不见了。

……不见了!他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一灿刚才并没有咬过他啊。貌似这个病毒是需要通过唾液血液一类媒介来传播的,否则的话我刚才也与怪物们有过肌肤接触,我也早该发作。在我的印象里,锅炉工并没有机会染上病毒,那么他为什么会消失?人间蒸发难道不是病毒感染者的死亡特权?

锅炉工没了,一灿的目标就只剩下我了。他闪电一样向我冲来,死亡的阴影漫上心头,我总算能动了,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踉跄避过一灿。性感的泳裤几乎没有被他刮下来。

一灿冲力过猛,落到楼下去了。但他没有怠慢,很快又跟蜘蛛侠一样飞檐走壁地蹿了上来。我拔腿就跑!因为一灿是自下而上的,所以我很自然地被赶着往更高处跑。跑上了五楼,跑上了六楼,跑上了七楼!

七楼通往天台的门也早已经被破坏了。就这样,我上了天台。四周顿时一片开阔,但我也正式被逼到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境地。

一灿出现了。似乎他也察觉了这就是最后,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人的心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可能是物极必反的缘故,那一刻我忽然变得极其平静。

该结束了吧。我想。烂操、大卫、嬷嬷、八达、排长、老蜗、锅炉……全都消失了。金氏虽然生死未卜,但肯定不会有空来救我,而我绝对不是一灿的对手。说真的我能一直跑到现在已经很逆天了。

不知道被咬是什么感觉。被咬后我是会变怪物呢,还是当场蒸发?想想还是蒸发了算了。变成怪物不能算是活着,省得去害别人了。

从我所在的角度,能够看到一间宿舍。那是春菜的宿舍。我曾经多次出入那里,渡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嗯,临死前勾起美好的回忆,其实挺幸运的啊。

更多的美好回忆却是与415的各位共有的。各位,真没想到我们会是这样分崩离析收场啊。

想得越多,我越是悲伤,甚至起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这么说起来,活了二十多年经历了许多事,却还没试过蹦极呢。横竖是死,不如选择新鲜点的方式吧?虽然这个蹦极注定是单程。

我向着天台边沿走去,毫不犹豫爬上了围栏,摇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形,片刻觉得有些可笑:都要自杀了还稳什么?话说回来,这高度还真他喵的吓人啊!

“再见了一灿。”最后的关头,我还是想做个有型的总结,“变成这样,我知道你也不想的。你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大家是好兄弟,我不会怪你。不过我也不想被一个男人啃到死,所以我决定自杀。”

一灿的脸上甚至出汗了,他继续后退,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天台。

……这就走啦?紧张感如潮水般慢慢退去。我可以认为自己死里逃生了吗?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仍然踩在危险的围栏上呢。我赶紧从上面跳下来。双脚重新踩到坚实的地面,我有想哭的感觉。

一灿还会出现吗?不出现的话,我接着该干什么?去找金氏?去找离开这座岛的方法?

我就坐在地上胡思乱想着,同时警惕地看着门口。一有不对劲,我还是要跳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接下来的声音:

“段段——”

我全身一震,猛地跳了起来!那是嬷嬷!是嬷嬷的声音啊!

嬷嬷还活着?!他还活着?!对啊!我并没有确认他的死亡,知道的只有他跑进厕所后一阵惨叫。那也许是他在害怕,未必就是遭到毒手了啊!虽然我想不出嬷嬷是如何脱险的,但此时此刻能听见他喊我,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嬷嬷出现在了天台上。真的是他!那张又受又帅的脸配上胸肌,真是令人怀念的违和感!嬷嬷张开双臂向我跑了过来,我也毫不犹豫就朝他跑了过去!喔喔!两个只穿泳裤的男人就要热情相拥了!世俗眼光都去shi吧!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不抱一下还让人活吗!

……

靠近嬷嬷的刹那,我觉得全身一软。而嬷嬷的手按在了我的肚子上。

“对不起啊,段段。”嬷嬷勾勾嘴角,冷笑,“其实我是最终Boss,你没想到吧?”

怎么会……这样?!不等我再多问一句,世界已经模糊,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骚年派的脑内漂流】

“喔喔,醒了醒了,总算醒了!”

“真是难搞的家伙啊!”

“居然闹到要自杀,服了你!”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狭小的房间。我的头上戴着一顶奇形怪状的帽子,上面延伸出许多金属线,而在我的床边,是嬷嬷与一灿,他们同样戴着那顶帽子,上面的金属线跟我头上的紧密相连。

至于415的其他人,也都在,老蜗、排长、锅炉、八达、大卫,在我们身边围成一圈。隔壁**躺着金氏。喔,有个人不在,烂操不在。

所以这是在闹哪样啊?我正在大惑不解,一扇门被推开了。一位目测医生模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边吃鱿鱼丝边走进来,看到我就说:“喔,你也回来啦。”

“段段,这是我哥。”排长引荐道,“他是个医生。”

我努力地拼凑记忆,确实是见过这个男人的。我不是说过吗,现在是大一的暑假,排长邀请我们全员来他家避暑,住的就是他哥提供的房子。话说这趟合宿真是愉快啊。自己做饭、唱歌、爬山、游泳、坐船出海……坐船出海!

“我来解释一下吧。”排长的哥——我们就叫他连长吧!连长说:“你现在是在一家医院里。你们溺水后就被送到这里来了。五个人抢救醒来了,还有五个昏迷不醒。”

我立刻想到了岛上的势力分布。我、八达、金氏、锅炉、嬷嬷,不就是五个人?

“你们当时估计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要救你们,已经不能用一般的医学方法了。”连长侃侃而谈。

“那……要怎么办?”我问。

“别看我是这家伙的哥哥,”连长指指排长,换来一句“什么叫这家伙”,“我可是以诺贝尔奖为目标的。目前也正参与研究政府拨款的一个秘密项目。因为很前卫,所以不能对外公开。但事关弟弟的朋友们,也只能破例试试。”

连长指示我看一台仪器,是那种医院里非常常见的、用来捕捉脑电波的仪器。如果上面的波形呈一条直线,就说明人已经挂了。

“透过研究脑部活动信号,我们可以破译出一个人在想什么。反过来说,如果能够人为地输入某种信号,就能够反过来影响一个人的脑部活动。”连长说,“你可以理解成,为一款游戏编写代码。只是形成的画面不在屏幕上,而在你们的脑子里。”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那个无人岛其实是个只存在于脑海里的世界?!

“你的理解力不错。”连长看到我的表情,表示赞许,“因为时间仓促,我来不及为你们编造更复杂的世界观,就草草弄了个岛。然后你们的脑子里有关于自己学校的现成资料,我就借用了一下,所以岛上还会有个学校。”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当时都快死了。要让你们活过来,就必须最大限度地激发你们的生存欲望!”连长解释,“人只有被放到难以理解的环境,才会恐惧,才会不安,才会产生活下去的本能。想想,如果这个时候再出现一群要你们命的怪物……不过怪物编起来太麻烦了,时间不等人,我就把你朋友的脑子与你们的连接在一起,让他们来扮演。”

“不对啊,既然是虚拟空间,为什么我们还会感觉到疼痛?”

“因为疼痛同样是一种信号。我只要编写代码、刺激你的大脑,就能够让你产生痛感。有了痛感才真实。顺便说一下,扮演怪物的那几位之所以运动能力超强,同样是代码的效果。当然,如果他们怎么都杀不死,也会削弱你们的斗志,所以他们被设定成一旦遭遇了致命打击,也一样会消失。”

“可是何必要那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其实昏迷着,不快点儿醒来就会死?”

连长兵来将挡地解答着我的疑问,渐渐,我的思路越发清晰。各种不自然的地方,此刻纷纷触类旁通。

因为病毒根本是鬼扯的玩意儿,所以我们被咬了都没变成怪物、而是“人间蒸发”,也就可以理解了。那其实不是蒸发,是醒来了吧。比如八达,他在坠楼的时候蒸发了。那一刻,他想活下去的欲望必然是达到了顶点。

锅炉工为何在没被“感染”的情况下消失,也可以理解了——他那时候太害怕了,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已经足够,不需要借助“被杀”的步骤,就足以回归现实。

“我超想当怪物的,却抽到了一个下下签。”大卫**扰,“他们让我扮演一个濒死的角色,用悲壮的遗言鼓励你们坚持下去。”

“所以连出场都没出场的烂操到底是……”我问。

“喔,他发现这个医院有个护士很漂亮,就去泡她了。只好把他设定成早就挂了。”排长说,“还是我够意思吧?整部戏有一半是我在带啊!死也死得很干脆!”

……此刻我只想诅咒烂操屌丝一辈子。

“我一直非常想玩这种真人扮演的游戏。”游戏狂魔老蜗瞪着一灿说,“结果这家伙突然杀出来,把我的乐趣剥夺了!”

“偶竟去滴四间太网了(我进去的时间太晚了)。”一灿不好意思地说,“一到辣里,就抗到里要撒他蒙,偶就条件晃色(一到那里,就看到你要杀他们,我就条件反射)……”

所以一灿把老蜗干掉什么的,只不过是他当时还没有进入状况而已!不过一灿还是很聪明的,他迅速编了一个“人性与兽性的抗衡”剧情来交代这一段,然后就非常自然地过渡到了屠宰我们的模式。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这时嬷嬷开口道:“我确实是在厕所里被排长干掉了。醒来后,他们简单告诉了我整件事。不久一灿退出游戏,告诉我们你要自杀。”

“自杀代表放弃,跟求生欲望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当时要真跳下去了,就真的得死了!”大卫说,“这就非常难办了。逼你吧,你会寻死;不逼你吧,你又醒不过来。”

原来这就是后来嬷嬷出现的原因啊。我没有目睹过嬷嬷的死亡,所以他的再登场就比其他人更有说服力。说服力是很重要的,一旦我开始怀疑这是个局,紧张感就会降低,求生意志也会趋于薄弱。

嬷嬷的出现,再次激起了我活下去的决心——谁会在看到仍旧在生的老友时仍然想着死呢?从本来打算自杀的绝望到重新充满希望,这之间有着巨大的落差,正是这高涨的求生欲望,让我最终从那个世界消失,活了过来。

“人家,”嬷嬷含羞,“人家难得玩一次Cosplay,总会想耍酷嘛!”

……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都这么蠢?不要随便在毫无意义的地方寻找浪漫啊魂淡!

不管怎么说,这个计划成功了。我要感谢连长,感谢努力救我的各位。想不到能以这样的方式体验一把国家秘而不宣的高科技,真是赚到了。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我从头到尾扮演的都是个受害者。其实我也很想体验一把扮怪物是什么滋味啊!

“看你们这么皆大欢喜的,我也很高兴。”连长这时说,“不过,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他指了指隔壁床的金氏。对喔!金氏还留在那个无人岛上没有回来啊!尽管他被排长咬过,但显然这胖子皮糙肉厚,不至于因此产生死亡阴影,那也就不会有足够的生存欲望让他醒来。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在那片海滩上痴痴等待着我们归来吧!

我和锅炉工、八达对视,彼此的表情心照不宣。还等什么呢!是时候上演苦逼的逆袭了!

“这个胖子就决定由我来虐吧。”我说。

“不不,别跟我抢,金氏是我的。”八达说。

“别争啦,金氏那么肥,一条腿就够我们玩一晚上了!”锅炉工大叫,“出发吧!”

……

一阵奇妙的恍惚之后,我们这三个前受害者,又再次回到了那个无人岛的海滩,并且第一时间看到了正躺在那里做日光浴的金氏。我们非常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是很严肃的演出,可不能笑场啊!忽然有点理解排长刚出来时的“似笑非笑”了呢……对了,应该摆个比较恐怖的Pose。什么样的呢,就决定沿用排长他们的创意吧!

我们装模作样地把眼睛瞪圆,把脖子歪向一边,晃晃悠悠地走近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