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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乔神父用钥匙打开了教堂的大门,他来接替值了一天夜班的马神父。

一踏进教堂,乔神父的心就不安地跳动起来,这种不安来源于空气中的气味,这是一种比甲醛更刺鼻的血腥味。

由于教堂包围在浓密的绿化之中,所以附近栖息了不少小动物。乔神父以为这气味可能又是溜进教堂误食“毒鼠灵”的动物尸体所散发的。

而当他正视洒满晨曦的教堂大厅时,手中那枚纯铜的大门钥匙“哐当”一声掉在了橡木地板上。

身着黑袍的马神父双膝跪地,前倾着身子把头伸进了透明的募捐箱里,募捐箱里的钱全浸泡在了一种黏稠的深色**中,募捐箱里满满当当地盛满了人类的血液,而马神父的整个头颅则完全浸泡在了这一箱子血里。

这是活了五十岁的乔神父,第一次如女人一样惊叫起来,声音顺着高隆的穹顶飘向尖顶,消散在六声洪亮的钟声之中。

十分钟后,刑事科的警员们在教堂外拉起了一条黄色警戒线。

在神父休息室设立了临时的讯问室,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乔神父在里面接受着必要的口供记录。

为首的林琦警官插着腰,愤怒地站在这所教堂的正中央。虽然手下在犯罪现场忙碌着,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死状离奇的尸体上,谁也没有仔细观察自己置身其中的这座教堂有什么不对劲。

教堂两侧高大的玻璃窗采用的并非彩绘玻璃,而是不伦不类地装上了廉价的透明玻璃,为了配合整体的风格,这些玻璃嵌入墙体,全都无法打开。除此之外,这所教堂里的其他房间的窗户,全都安装了牢固的不锈钢防盗窗。而出入教堂唯一通道只有这扇大门了。

一切的征兆都预示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案件,林琦不免看了眼大门口地上的那把铜钥匙,却又不知该从何查起。阴云笼罩着她的额头,原本健康的皮肤更显得黑了。

临时讯问室走出一名干练的中年警员,他走到林琦面前,将乔神父的口供递给了她。

“有没有问过他钥匙的事情?”林琦没有在口供上找到有关钥匙的提问。

“关于这点,我问过了。”国字脸的中年警员说,“教堂大门的钥匙是特制纯铜的,随门总共定做了两把。乔神父用来打开教堂门的是其中一把,另一把则好端端地躺在休息室存放钥匙的盒子里。”

林琦额头上的乌云逐渐聚拢,就快成为飓风了。

“关于死亡原因呢?”林琦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具尸体。

“初步检验结果,死者被割了喉,所有的血全放进了募捐箱里,现在连法医都没办法确认死者到底是失血过多而死,还是淹死在了自己的血里。”

“自杀和他杀能够确定吗?”

中年警员叹了口气,说:“从伤口的形状来判断,符合自杀的情况。但还没有找到凶器,他杀的可能性还是相当的大。”

寥寥无几的线索,拼贴出的却是一个密室杀人案,这着实会让林琦头疼一番。

好在现实中的案件,并不像密室大师卡尔写得那样。

凶器在变成血缸的募捐箱里被打捞起来,是一把约二十五里面长的匕首。

林琦拿匕首让乔神父辨认是否教堂里的东西,乔神父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是教堂里用来削短蜡烛的匕首,你们可以看握柄,上面应该刻有我们教堂的名字。”

如此一来,天平秤又向自杀的一方倾斜了。

“被杀的马神父最近有没有反常的举动?”林琦试图了解死者的自杀动机。

“没有。”神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职业的缘故,乔神父的话似乎具有十足的说服力。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林琦让自己不受主观意识的影响。

“他刚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最近正在装修,看起来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那么他有什么仇家或者想杀他的人吗?”

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让乔神父有些招架不住,他平息了一下气息,说:“在这座教堂翻新重造的时候,老马和几位承包的老板似乎有过一些纠葛,当时我就劝过老马不要和那些人计较,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你能提供承包老板的名字吗?”

乔神父示意给他纸和笔。

这时,临时讯问室外有人在呼唤林琦。

“林警官,有新发现!”

林琦让中年警员继续和乔神父谈上几句,自己快步走向大门处。

一个戴着白色手套的勘查人员朝着她晃了晃透明的证据采集袋。

“这是什么?”林琦定睛看着塑胶袋里的一件小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个折纸,是在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的。”

黑色的折纸专用纸张,精致到位的折痕,表明这只甲虫出自一位巧匠之手。但对死者马神父的了解中得知,他并没有折纸的爱好,而他死亡时所穿的黑袍也是昨天新换的,所以这只折纸或许是个值得追查的线索。

“另外,还有一件东西。”勘查人员举起了另一只稍小一点的采集袋。

“左庶?”

居然在死者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一张左庶的名片,一如左庶通常派发的名片一样,这张名片上除了左庶的名字外,只有一个地址和电话,有关职业以及头衔的文字一概没有。似乎这位名侦探有意低调行事,不是必要时候,他轻易不发自己的名片。倒是违法办证的人,在马路上大摇大摆地把印满字的名片硬塞进路人的手里。

一束微弱的阳光刺穿林琦额头上方的乌云,在她看来这个名字足以给案情带来转机。部署完剩余的工作,驱车前往了太平街2号。

一个没有自杀动机的人,却在密封的教堂中流干了全身的血,这不是科幻小说的话,里面一定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