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遭到水、火的**摧残之后,变得满目疮痍、杂乱不堪,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尸体就在那。”消防员用下巴指了指那摊黑糊糊的东西:“现场没有任何汽油等助燃物的痕迹,起火原因暂时不明,但看起来不像是纵火。”

“为什么?”诸葛警官斜着头问道。

“纵火案的现场一般会留下凶手用来点燃建筑物的燃料,这里没有。纵火犯一般会同时点燃几个地方,制造出很大的火势,可这起火灾只有一个起火区域。”

“你哪学的?”诸葛警官很吃惊的瞪着眼,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懂的还真不少。

“网上什么都有。”消防员很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提着工具箱向尸体走了过去。跨入陌生而又熟悉的黄城别墅,我很清楚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先于其他人找到我的手表,我的手表款式独特,足以作为指控我的有力证据。

“你们有没有搜索过现场?”我边找着手表边向消防员打探着。

“没有。这点程序我们还是懂的。”

“很好。”

一楼的天花板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那台让我目睹奇迹发生的电视机,只剩下了一个破烂的空壳。那几根架着的木炭,是我曾作过的沙发。尸体还保持着刚死时的动作,所不同的是它的肌肉、鲜血以及软组织都化为了灰烬,只有它的骨头标志着它是一具尸体。

“看看这吧!”我翻着尸体旁地上湿乎乎的灰烬说道:“一定是电线老化之类的故障,把这整面墙上的书给点燃了。”我指了指墙上依稀可见的书架。

“你的意思是意外?”诸葛警官是位引导他人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的高手,当然,此时他不可能明白我在想些什么。

“我想是这样。”作为东区警署一位老资格的刑警,我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听完我的话,诸葛警官沉思了一会儿,而我则继续寻找着私人物品。我时刻关注着诸葛警官的表情,生怕他把这起案件作为谋杀来调查。但好在我基本没有留下什么机会给他,以我的经验也无法洞察出房间里有谋杀的迹象。

“尸体的情况如何?”诸葛警官其实在问,尸体是否有谋杀的迹象。

“虽然尸体烧毁的很严重,但是还可以看出尸体内部有些吸入的灰烬,看样子起火时他还活着,至少还有着呼吸。而且尸体也没有被捆绑住,没有明显的外伤,如果不是意外只有一种可能,凶手给死者服下了安眠药再点火,但是现场只有一个起火区域。”

“先把尸体送去化验一下吧!暂时还不能排除死者被迫服下药物失去逃生能力的可能性。”诸葛警官用了“暂时”这个词,看来他应该百分之九十九已经相信这是件意外了。

死者体内吸入的灰烬是怎么一回事呢?法医通常通过检验尸体器官的灼伤和肺部吸入的灰烬来断定被烧毁的尸体是否在起火时还活着,以此来确定具体死亡时间和死因。而我早已有所准备,在勒死沈霖海的塑胶袋中我放进了很多灰烬,他在死去的同时已经吸入了不少的灰烬。被严重烧毁的尸体很明显是无法化验灼伤的,只能对肺部进行分析,如此一来,就走入了调查的歧途。

手表也没有在现场找到,可能丢在其他地方了吧!调查工作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还有最有的顾虑,我扭过头朝门外的左庶望去,他正和另一名年纪稍长的消防队员以及别墅的保姆低声耳语着。诸葛警官也纳闷的看着左庶,左庶说完悄悄话之后,发现了我们的目光正聚焦在他的脸上,他表情“唰”的一下变得严肃了,整张脸就像一块坚硬光滑的大理石。

我躲开他射来的两道目光,收起工具箱准备撤离这个雾气朦朦的现场。

左庶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对着屋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便对我说:“这是件谋杀案,王警官。”

为何他对我说这句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破绽?可他连现场还没有进来过啊!也许他就是喜欢虚张声势,对每个案件都表示他的怀疑是他的习惯。

“什么?”我中规中矩的扮演着一个朴实的老刑警,表演的不温不火。

左庶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废墟之中,费了很大力气来到我的面前,指着尸体对我说:“王警官,你所站的这块地方,对!就是你现在眼睛在看的这地方,它是整个别墅中起火最为严重的地方,也就是说,火是从尸体这里烧起来的,那么为什么死者被火烧到身上还不挣扎逃跑呢?”

“也许他睡得像死猪,也许他心脏病犯了,也许他被沙发卡住了。”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就凭这些认定是起谋杀的吗?”

左庶傲慢的自顾自看着尸体,他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蘸了些什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掸掸手,慢条斯理的对我说了一句:“有不少的可能性,但我只说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有人杀了死者后,再放火焚尸。”不得不承认他命中了重点。

“但是尸体的情况说明,起火时他还活着。”我竭力要改变他的这种想法。

“尸体还需进一步验尸,不过我马上能确定这到底是意外的火灾还是残忍的谋杀,我要在现场再找一具尸体。”左庶说完,开始在房间里转悠开了。

“另一具尸体?”原本控制在我手中的案件,现在却弄得我一头雾水。

“王警官,你不帮忙一起找找吗?”左庶开始嚣张起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要我找什么该死的尸体呢!这里就屁大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整个房间,哪有什么另一具尸体?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吗?”我有些恼火了。

“破案是靠确凿的证据,缜密的推理。但这不代表就要刻守死板的程序,限制自己的想象力对侦破这起案件没有任何帮助。”

“哦!是吗?那么你倒说说看你所谓的想象力是如何个丰富法,你用你的意念追查凶手吗?那么凶手在哪?他是谁?”我被完全激怒了,他说话的腔调让我讨厌至极:“难道真把自己当成个警察了吗?一个邋遢的长舌鬼,你凭什么教训起我来了!”

左庶不为动容:“现在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这是起谋杀案的话,凶手一定是个极具头脑的人,他杀害了被害者之后还要伪装成火灾,凶手一定熟知纵火焚尸之类的案件留下的线索实在少之又少,难以侦破。显而易见,凶手深安此道。”

“左先生,你是在赞扬凶手的才智,贬低我们警方的能力吗?你的意思是这个老头该死吗?”我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看到我的挑衅,诸葛警官急忙做起了和事老:“左庶怎么会贬低我们呢?他自己也是我们的一员。”

“他只是个侦探,有些案件您不该让他插手。”我得势不饶人,一定要把左庶踢出这个案件。

诸葛警官无可奈何的苦笑着,身旁的消防队员也面露尴尬之色。

但在左庶的脸上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眼睛深不可测,眼角还带着些许轻蔑。心虚的歹徒对上一眼,恐怕就会跌进深渊,可我也不是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但是我的心智正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我内心所扮演的角色从刑警渐渐成为一个巧舌如簧为自己辩争的凶徒。

房间里除了飘动的雾气和寻找着尸体的左庶,其他全都像被按了定格键似的静止不动,无论谁做个什么动作或说句什么话,都会显得特别的不合时宜。

“找到了!找到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猜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左庶摊开双手,朝我翘了翘嘴角:“看来可以确定这是起谋杀了。”

我本想说些什么的,但喉咙像被抽真空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会是什么呢?很有可能是我的手表,一定被我掉在了现场附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说不定没有那么糟,或许我还能像今晨那场球赛一样扭转颓势。

大家跟着左庶,走出了别墅绕到了那片小树林,来到了声音的主人这里。刚才大叫正是别墅的保姆,她现在怀里抱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白猫。女保姆不时还用她那胡萝卜般的手指抚摸着猫咪的下巴。

我猜他们并没有找到我的手表,我长嘘了一口气。要知道从凌晨到现在,我的心脏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周而复始的刺激和惊吓下,已经让我的心脏符合到达了极限。脑海中,女儿的模样是我精神上的强大支柱。我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有如此优秀的表现,世界上顶尖演员的演技也不过如此。当然我也体验到了罪犯们行凶后胆战心惊的心境,了解到了许多罪犯在担惊受怕中过了一段日子后,最终选择投案自首的原因――――良心。

左庶检查了一下这只白猫之后,决定作为证物送去化验,他抱起猫和诸葛警官走向我的汽车。

我瞅准机会,走到那名年纪稍长的消防队员旁,若无其事的问他:“到底找到了什么?”

这名消防员对我的态度非常冷淡,甚至用看囚犯似的眼光盯着我:“我们找到了死者的猫。左先生说了,如果你有问题,就去车上找他。”

找到一只猫案情会有多大的突破?刚才他找的另一具尸体是什么?不知道左庶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的下一步行动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我感到头上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罩着我,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对手谋略胜我一筹。我已经骑虎难下了,面对面的较量在所难免,况且现在我并没有处于十分不利的位置。

我心绪杂乱如麻,对即将到来的唇枪舌战毫无准备。我猜不透左庶的心思,他是否已经怀疑我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可能确认我就是凶手呢?但看他对我的态度,就好像我是嫌疑犯一样。但不管怎么说,我有不在场证明,打死我也不松口,他们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我。

左庶和诸葛警官已经回到了我的车上,诸葛警官打着手机,左庶则注视着朝他们走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