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学生的成绩是

评价老师的唯一标准吗?

【进击的PS(图像处理软件)小达人!】“求大神帮看,姚绪然的毕业证书到底是不是P的?”

“你们有完没完?校长都声明过学历是真的了,为什么还要质疑这一点?脑子被驴踢了吗?”

“神经病啊?我只是随口问问,凶什么凶?”

“就凶你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

“空穴来风没听说过吗?学校里那么多老师,怎么就他一个人被质疑了?”

“就是!你们这些初中部的小朋友少搞什么偶像崇拜了,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

“喂喂喂,要吵去别的群吵好吗?这里是个技术群!”

1

门一打开,尘埃就从高高的穹顶上飘落下来,房间里布满旧物才有的气息,窗户也特意被堵死了,光线很暗,像是根本就不属于现代的旧建筑似的。

“啪”的一声,黎颂歌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何萌打量了里面一会儿, 才发现仓库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混乱,原本还以为堆满杂物,事实上却截然相反,所有的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装在纸箱里,再分门别类放到特意定做的铁架上。黎颂歌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架子旁边,从中抽取了一个相册打开,说:“你自己看吧!”

那是历年来的毕业生合照,按照年份和班级排列着,打开的那一页刚好是姚绪然所在的班级,底下标注着高三(1)班,第一排依次是钟校长、高中部的数学老师邹老师、去年才退休的谢老师,以及许多何萌根本不认识的老师。在老师的周围则站着当年的学生,何萌的目光一一掠过那些陌生的年代久远的面孔,最后终于找到了姚绪然,他就站在倒数第二排靠右的位置,那时候的他完全不像现在这样醒目,留着普普通通的发型,戴着细框的眼镜,虽然还是能感觉到那是个不凡的少年,然而跟今日的气质相比,却还是千差万别。

这就是长大所带来的光环吧?有了车子和名牌西装这样的东西增光添彩,令他一下子就脱颖而出了。

但何萌心中还是升起一股奇异的柔情来,原来这就是他念书时的样子啊,原来他也曾这么朴素低调过啊。

这些年,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呢?

何萌忍不住幻想起来,黎颂歌却适时地抽出那本相册,指着一个人道:“我是让你看她的!”

那是坐在第二排的一个女孩子,齐耳的短发,眼睛大而黑,脸却很小。她很瘦,眼神也有些飘忽,看起来弱不禁风。据说经历过高考就如同脱一层皮一般,可以猜想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她过得有多辛苦,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她是谁?” “我一个朋友。”黎颂歌说,“当年她跟姚绪然同班,你们不是天天吹嘘姚绪然当年反抗学校制度有多酷的吗?但有没有想过当时跟他同校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想过他害得大家连正常的课都上不了?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因为他高考失利?如果他能任性妄为地打搅别人上课,凭什么我不可以?”

何萌是特意来找黎颂歌对质的,黎颂歌却直接把她带到了学校的仓库。黎颂歌一点儿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即便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依然是骄傲的,明晃晃的。何萌瞠目结舌地望着她,过了好半天才说:“可是当时情况不一样呀,当时不是很多学生都讨厌那个制度的吗?”

“你在现场吗?当时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如果不在的话,就不要这么信誓旦旦好不好?他毁了一届学生还不够吗?还要再毁掉一届?你真的以为不布置作业对你们而言就是好事吗?有没有想过结果是什么?”

一连串的诘问让何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黎颂歌却还是咄咄逼人地跟上来喝道:“那么多家长竭尽全力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考取一所好大学吗?他失败了大可拍拍屁股走人,那你们呢?你们考砸了要怎么办?复读吗?”

“可是你怎么就确信我们考不好呢?再说成绩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又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我们明明懂得了好多道理呀!这些难道不比那些冷冰冰的分数重要吗?”

“不然呢?不靠考试的话怎么证明你学到知识了呢?一个一个去面试告诉老师你学会了吗?考试和打分已经是最简单的评判标准了好不好?不然以你们这些人的能力,你还有别的办法去证明自己?”

“凭什么我们就非得靠做题证明呢?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眼泪不知不觉就蓄满了何萌的眼眶,她知道她之所以激动,其实是因为黎颂歌言语之下的鄙夷,“你们这些人”,她轻易就把自己跟大家拉开了距离,可是最糟糕的是,她有资格这样说。何萌只是下意识地反击,却忘了对方是最佳辩手这件事,她怎么可能吵得赢她呢?

果然,她听到最后那个问题就不屑地笑了,头也不抬地指着天花板道:“这幢建筑,就是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人研究的成果!你住的房子和你坐的公交车,全都是计算的结果。一栋大厦大约要承载多少重量,立柱在哪个位置才能保证房子不会塌,公交车如何减轻自身重量承载更多的人, 电线要怎么排布才能不短路引起火灾……这些才是物理,而不是什么超级英雄!你大可以说你将来不会成为建筑师或工程师,你大可以没出息,但一百个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将来是要从事跟这些相关的职业的,而那一两个人就会因为姚绪然的不负责任而引发一场重大事故,你懂不懂?”

这些话就像炸弹一样在何萌的心里一句接一句地炸开,当然了,像这样的例子她的确可以信手拈来,但何萌还是没想到,她可以讲得这么铿锵有力。

让何萌震惊的不只是她能说出这些话来,而是她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她的思想的的确确比别人深邃很多倍,她在思考的,在做的,是普通的中学生不会理解的,属于一个更广阔的世界的,类似真理或人类之光的东西。

那是何萌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世界,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要以现在为出发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远。

最后她将成为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世界做着贡献;而她则只能一事无成地随波逐流,像她父母一样抱怨生活的艰辛。最后她们将会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不配。最后连这些震耳欲聋的话都不会再有人讲给她听,因为她不值得。

眼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何萌用袖子擦了擦,最后也只能无力地说出一句:“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那么做呀……”

黎颂歌只是冷眼望着她,发出一声冷哼,就转身走了。

2

发生那次事故之后,姚绪然就开始频繁出入校长室了,之后的物理课也由其他老师暂时代课。公开课就这样被提前排入日程,临近运动会,别的班级都忙着组织比赛,唯独初二(3)班没有丝毫动静,叶贺不无同情地说:“你们班也真够惨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人换掉了姚老师的讲课视频呢?”

何萌低下头去,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其实不仅是叶贺,好多人都想不明白视频到底是被谁换掉的。姚绪然的那台电脑只是拿来工作用,平时都放在学校里,没有密码,他本人也没有看恐怖片的习惯。就算是有,也不太可能单独截取一个片段并命名为“机械运动—第三课时”。其实只要调取监控就能查出是谁进入了办公室,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校方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又或者是查到了却不肯公布。

——对于最后一点,何萌心里有数,却不敢说出来。黎颂歌并未要求过她对这件事保密,她却佯装没有发生过,与其说是害怕这个秘密被曝光之后黎颂歌的地位不保,不如说是害怕被人追问,到底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肯定解释不清的吧?何萌不止一次地这样想,然后彻底地否定自己。已经过去两天了,黎颂歌说过的那些话却还是在何萌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响。“你们这些人”“你大可以没出息”“还有别的办法证明自己吗……”

当这些句子不断地出现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地拿出作业来写,认真读题,小心计算,再次演算,然后写下自己觉得是对的答案。是的,她的确没想过自己将来要成为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她的确只想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甚至缩手缩脚、卑躬屈膝地过完这一生,可是……可是。

如果真的承认这一点,就真的没救了吧?

仅存的一点儿信念和尊严就这样督促着她把面前的作业都做完,把那些没有被布置的作业也做完,把补习班的老师出的题目也做完。就让她被没完没了的作业埋葬好了,反正这些努力最后也只能是徒劳的,反正自己也不会因为做完这些功课就变得更优秀。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开始传播关于姚绪然学历造假的消息,午夜零点,原来还有那么多人都没有睡觉。所有的群都炸开了,未读消息出现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何萌点开的速度,但她研究了一会儿就把手机放下来了, 然后继续做功课。

可是,还是想要过上更好一点的人生。

何萌抹了抹眼泪,心想: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像你那样优秀,可是我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的,黎颂歌,你大可以瞧不起我,可是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的,你明白吗?

3

公开课的前一天,姚绪然终于再次出现在教室里。无论是钟校长还是孟红伟都特意声明了姚绪然的学历没有问题,他的本科母校和研究生学校都发来了邮件,证明姚绪然一直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学生,但那些谣言还是让他十分疲倦,大概是为了表态,他重新剪了头发,是大部分男老师都会留的平头,但这个发型并没有让他就此平淡下来,反而凸显了五官上的优势,显得更为俊朗。

“实在对不起,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多困扰,我也不太明白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只是辛苦大家了,连运动会都不能参加……”

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有些手足无措地握着粉笔,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教室里忽然有呜咽声传来,是许云夕哭了,何萌知道最崇拜姚绪然的人就是她,因为她小时候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与众不同的老师,后来觉得不太现实,或者这个理想太过平庸就放弃了,直到姚绪然出现,那个理想才重新被点燃了。

姚绪然抬头看了看许云夕,又看了看顺顺,恐怕也只有顺顺在这个时候依旧没有放弃,乐观地说:“枪打出头鸟嘛!小事一桩!我也被人暗算过的!”

黄新恒适时接话道:“喂,你冷静一下,不会有人暗算你这种男人婆的!”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不信。”

同学们又笑了,姚绪然也跟着笑了,笑完才说:“总而言之,今天大家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加油!”

“好的!”

大家异口同声,洪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想着,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家就又都笑了,顺顺突然道:“老师,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们了?”

没有想到的是,姚绪然居然害羞了,习惯性地用手指蹭着鼻梁,挡住了露出微笑的嘴角,过了一会儿他才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确定一点儿嘛!” “就是啊!你看我们都这么直接了,你不应该也回馈我们一下吗?” “还以为你比别的男生了解女生呢!没想到嘴巴也这么笨啊!”

一句又一句平日里不会出现的撒娇被女生拖长了音说出来,男生也跟着笑,并不时地转身抱怨:“我们男生又怎么招你们惹你们了?”

傍晚的余热使得教室依然像蒸笼一样,但是当金色的光滑过一张又一张年轻的脸庞时,好像所有烦恼和糟糕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何萌知道,无论过去多少年,当她想起这一刻的时候,内心依然会暗潮涌动。这是她的青春岁月,一生之中最好的时光。

可是她也有预感,知道一切不会那么顺利的,似乎哪里不太对,但是,她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4

果不其然,公开课也失败了。

那一天,大家特意换上了整洁的校服,梳齐了头发,还未开课大家就已经开始演练要怎么举手发言、由谁来发言。前来旁听的老师陆续走进来,有赖文昌、孟红伟、年级主任,以及另外几个德高望重的物理老师。

上课铃声响起,姚绪然走进教室,顺顺喊了声“起立”,所有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以斗志昂扬的声音大喊:“老师好!”姚绪然点头,一切都井然有序,完美无瑕。

然而当教案被翻开的时候,气氛忽然就变了,何萌看到姚绪然呆滞在那里,过了好久才说:“今天我们学习第七课,匀速直线运动。”

干巴巴的讲词,回顾上一课时的集体回答被遗忘了,有两次说错了页数,还走神了几次。大家都知道为了显得正经一点儿,姚绪然会一改平日的讲课风格,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那样的风格他讲不来,可是他的发挥还是让大家失望了。

何萌咬着嘴唇,不敢回头看坐在最后一排的老师。黄新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头,原本商量好要踊跃发言的那几个女生都愣住了,但还是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在提问的时候举起手,却回答了完全不相关的答案, 像背书一样,抑扬顿挫地念到一半,才恍然回过神来,顿住——姚绪然的额头上渗出了许多汗珠,下课铃声响起,他无言地收拾着教案,赖文昌走上台大发脾气:“怎么回事儿?你平时就是这样给大家上课的吗?孟老师你说,你这个班主任到底是怎么当的?”

孟红伟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出了教室,赖文昌大叫着跟了出去,那几个老一点儿的物理老师则很诧异地问姚绪然:“这么简单的内容怎么都能讲错呢?你不是物理系博士吗?是不是太紧张了?”

柔老师一下课就急急忙忙跑过来问:“怎么样怎么样?”

可是根本不用得到回答,光是看一眼教室里的那些同学就明白了,每个人都灰头土脸地坐在座位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柔老师惊讶地问:“到底怎么了?”

顺顺也跟着叫了起来:“姚老师你说句话好不好?没讲好就没讲好, 但总得有个原因吧?”

姚绪然抬头看了看顺顺,才举起手里的教案,一瞬间教室里鸦雀无声,柔老师惊讶地大叫道:“这是谁干的?”

教案上是几个血红的大字:“你不会成功的!” “到底是谁?”

“怎么回事?” “要不要跟孟老师解释一下?” “太过分了,我一定要宰了这个王八蛋!”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教室里交织着,何萌握紧了拳头朝教室外面跑去, 穿过狭长而拥挤的长廊想要找到黎颂歌,却在楼梯口撞到了人。周围响起了惊呼声,何萌眼冒金星,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撞到的是钟校长,她吓得动弹不得,钟校长却朝她伸出手来,温和地说:“不要着急,慢点儿走。”

钟校长是全校最受尊敬的人之一,虽然他已经年过五旬,身体却十分健壮,着装也很得体,据说是儿女特意从国外带回来强迫他穿的。跟赖文昌不同,他平日里为人亲切,时不时跟同学会在操场边随便聊几句,大家都很喜欢他,也很信任他。

想到这里,何萌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来问:“校长, 我能看看监控视频吗?就是姚老师被陷害的那天的……”

钟校长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说:“你是初二(3)班的?放心吧,校方会给大家一个公道的。”

“可是……”

钟校长用力地压了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何萌望了望四周,才幡然醒悟过来,钟校长其实早就知道有问题!

5

“我们学校有三个保安,那天中午值班的是小刘,就是那个黑黑的瘦瘦的,他不是退伍军人吗?为人倒是挺正直的……”

“你直接讲重点!不要讲这些乱七八糟的!”

黄新恒被一大堆人围着讲述打听来的小道消息,除了喜欢车子和侦探小说之外,他似乎还是个军事迷,总是跟保安凑在一起聊武器之类的。何萌一把那天在走廊上撞到钟校长的事说了之后,所有人就都忙碌起来了, 顺顺带领几个女生到处打探谁对姚绪然不满,杨景东则在这兵荒马乱之际临时组织着运动会。何萌的想法很简单,她自己不能公开指认黎颂歌,那么由别人查到她,她总不能再狡辩了吧?尤其是如果她换掉了监控视频的话……但姚绪然的教案是怎么被换掉的显然查不出来了,那几天他总是随身带着教案,只有在公开课当天的早晨离开过几分钟,跟孟红伟讨论公开课的事。而那几分钟恰好是最忙碌的时候,整个年级的各个科目的课代表都忙着交作业上去,人群进进出出,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所以能证明是谁陷害姚绪然的,只有恐怖片事件那天的视频。

黄新恒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保安把视频调取了出来,结果不出所料的,午休期间的视频被人替换掉了。那一天不只何萌走得晚,许云夕因为忙着学生会的事情,中午也没有离开学校,而别的班级也有人愿意证明视频不太对劲。

教师办公室里面和外面分别装有一个监控器,一个对着天桥,一个则对着里面,那天另外一个班的女生被请了家长,与老师从十二点谈到了一点,监控里却没有显示;而许云夕为了躲避太阳也曾特意穿过天桥前往学生会办公室,也没有被拍到。

从十二点到一点之间的监控录像里完全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人存在! “小刘说他们一般值班到一点就可以休息,去吃饭什么的,一点半左右回来,保安室人人都可以进出……”

“怎么可以随便就进出呢?”许云夕大叫起来。 黄新恒白了她一眼才说:“还不是因为那些猫!”

他指的是学生在学校里捡到的小猫,不能带进教室,又怕会死掉,就拜托保安帮忙照顾。那几个保安哪里架得住女生的撒娇和请求?久而久之保安室就成了奶猫的聚集地,几乎每节课的课间都有人跑去保安室里看望猫咪。明礼中学喜欢小猫的人多得吓人,光爱猫群就有九百多人,而许云夕恰好是其中一名。

许云夕顿时就不好意思说话了,顺顺问:“那后来呢?” “学校的监控视频一般保存一个月,如果没什么事情就会被删除,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事情,学校领导找他们要监控的时候他们还吓了一跳。从视频被换到校方检查监控只过了四个小时,那四个小时里只有两个时间段保安室是没人的,一个就是我刚才说的一点到一点半,一个则是三点到三点半,当时保安被体育老师叫过去帮忙搬东西了。”

三点到三点半。恰好是下午第二节课时间,三点上课,三点四十下课,黎颂歌不太可能逃课,那么就是中午一点半的时候换掉的视频?

何萌暗自推测着,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黎颂歌既然愿意向自己承认,就表示不怕被人知道,她这么坦**,会换掉视频吗?

为了确认,她趁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发了信息给黎颂歌,直到下节课结束了黎颂歌才回复,说:“我没有换,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

“那是谁换的?”何萌问。 “我不知道。”

看到那行字的瞬间,何萌几乎能听到黎颂歌不屑而冰冷的声音,何萌对着手机凝视了很久,才继续问:“教案的事是你换的吧?”

“是,换视频,换教案,放出姚绪然学历造假的谣言,这些都是我做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别人?”

“我不知道。”何萌很想像她一样诚实,告诉她即便她根本不在乎, 何萌也还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对黎颂歌说:“因为我很感谢你。感谢你没有瞧不起我爸妈,总是回复他们的消息。

“感谢你没有瞧不起我,没有因为我不值一提就不理我。 “感谢你邀请我加入你的社团,感谢你记得我的名字,感谢你曾经说过我们是朋友这样的话——我当然知道你只是随口说说,但曾有那么一刻,我还是信了。

“悲哀的并不是我相信了这件事,而是即便梦碎了,我也曾因为那样的相信开心过。你大概不会明白的吧?光是能靠近你,与你说话,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办公室小剧场

校长室里的小八卦

钟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检阅着姚绪然的讲课报告、赖文昌和孟红伟递交上来的评估报告。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办公桌,姚绪然记得他离校的时候,校长的办公桌就是这一张,那时候他不如现在健壮,只觉得办公桌很大、很重,让桌子这一头的人很有压迫感。当年他以为自己毕业了就不会再对老师或者校长这种职业敬爱有加,谁知道八年之后,等着等着,他还是紧张地抖起了腿。

钟校长抬眼看了他一下,姚绪然立即定住,一脸讨好的笑——跟八年前毫无区别。

“您老看这些有什么用啊?现在都已经这么麻烦了,赖文昌喜不喜欢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吧?”

纠结了好久,姚绪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钟校长透过老花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摘下眼镜道:“当然有用了,赖主任对你的评估可以侧面证明你这个人怎么样。他跟学生有立场上的不同很正常,但跟你也有,就很奇怪了。”

姚绪然不屑地撇了撇嘴。

远处传来加油喊口号的声音,钟校长叹了口气,站起来朝窗外看了一眼,才困惑地说:“你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我才来多久啊?哪有空招谁惹谁?”

姚绪然本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无辜,谁知道钟校长却冷笑道:“没招惹柔老师吗?”

姚绪然呆了一秒,大叫起来:“您怎么也这么八卦?”

钟校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然后道:“男人还是要早点儿成家立业才行,我看柔老师也挺不错的,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减减肥应该也是个 大 美 女 ”

“怎么连您也催婚?”姚绪然一副快要崩溃的表情,钟校长却一脸得 意地摸着下巴,过了一会儿才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没多少人知道,钟校长一直把姚绪然当儿子一样对待,他还记得多年前他来到明礼中学时姚绪然的样子,站在校长室的角落里,一脸不服气。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但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还以为姚绪然会女朋友不断的想到这里,钟校长再次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 “讲课的事儿 ”

“再观察你一段时间好了。”

姚绪然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拉开门走出去,却听到钟校长在背后又补充道:“记得柔老师!”

姚绪然一脸无奈,最后暗自感慨:长得帅就是比较麻烦啊! 想到这里,他又自恋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