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2 ◆
求之不得。
早在两个月前,我那道貌岸然的辅导员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那应该是我单薄的二十岁生命里,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开始。
大二开学没多久,我被他用电话叫去了办公室,可我记得那天下午明明没有课。当时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辅导员当着我的面从那一打贫困生补助申请表里找出了我的那份,略微严肃地查阅起来。
我心头一紧,立马说道:“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这份贫困补助。表格上的情况绝没半点虚假,您要不信我可以找人证明……”我就那样紧张又诚恳地说了好多话,我的手心不停冒汗,天知道我有多需要那笔钱。最后我认真地看向他,声音几乎在哀求:“老师,您会帮我的吧?”
“求之不得。”他有些捉摸不透地笑了。
“谢谢老师。”那一秒我竟然天真地相信了。可紧接着他的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我的大腿上,要换平时我早已经尖叫着一巴掌扇过去了。可那会儿我只是一怔,本能地强忍下来——我很清楚拒绝意味着什么。
“老师知道你家里现在的情况,当然很愿意帮你。一级贫困补助每学期都有几千块呢,数目不小呀,很多同学都很想要呢。老师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那些我都记在心里,可是……”
“你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所以这次呢,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切都好商量……”
他语调怪异,笑容暧昧,手没有停止摩挲,隔着丝袜那恶心的触感让我浑身**。
一恍惚,我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水中,整个人都变得迟钝而缓慢。
可能是第一次如此直击到人性的丑恶吧,脑中竟然一片空白。他轻而易举便抓住了我的软肋,“几千块”这几个字在他嘴里仿佛是带有魔力的定身符,让我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已经得寸进尺地揽住了我的后腰。
“老师,别这样!”
“老师真的很喜欢你,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会帮你……”他一点点逼近,在我终于意识到危险时他那臃肿的身体已经欺上来,满是胡茬的下巴刮疼了我的脖子。
我想大喊,他用力捂住我的嘴。
我慌了,真的慌了,我比任何一次都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自诩女汉子的自己,在男人全力的压迫下,竟是如此地脆弱。
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
王璇璇。
这个从初三认识我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的好闺蜜,这个经常被我羞辱成“胸大无脑”的妖孽,及时出现了。
其实直到后来我还不太明白她是怎么弄开了办公室反锁的门然后杀到辅导员身后的,只记得那天当她彪悍地抄起办公桌上的台灯往辅导员的后脑勺砸去时,眼也没眨一下。那一记很给力,台灯支离破碎,肥胖的辅导员哀嚎一声抱头滚进了桌底下,她拽起我往外跑。
跑出门口时我才醒悟过来,忙拉住王璇璇说:“等下,把你的高跟鞋借我下。”她想都没想脱下来塞我手里。我抓起鞋帮子朝办公室的玻璃窗砸去,一边砸一边骂:“去你妈的死变态,我叫你吃我豆腐,叫你吃……”
王璇璇在一旁都急哭了:“艾七喜你给老娘住手,我昨天才用信用卡在专柜刷的鞋,坏了你赔得起吗?”
后来我俩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宿舍,关上寝室门的王璇璇先是扶墙喘了两口气,接着一巴掌就刮我脸上了,很轻,她从来不舍得真打我。
她吼起来:“艾七喜你丫脑子进水了吗!你命是有多贱啊,为了那点贫困生补助你至于吗?你要真想走那一步好歹去咱大校门口逮一辆奔驰宝马啊,你一大学生有点追求行吗?”
我想认错,可一开口却是满嘴的逞能:“我就是想把自己猪肉价贱卖了怎么样?老娘我爱找谁你管得着吗?你个臭婆娘,连你也欺负我……”话没说完,眼泪就稀里哗啦地流出来,其实我真没想要哭的,可女人的泪腺压根不归大脑管。
“好了好了,不哭了。”一见人哭,王璇璇那巨蟹座的母爱立马泛滥成灾了,她心软地搂住了我,“姐姐这不是心疼你吗?刚才要不是我跟着去了,你给那王八蛋生吞了都不知道,真没想到,那死胖子平时看起来挺好讲话的,没想到骨子里那么猥琐。”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欸,不对啊!七喜你欠的学费我不是帮你垫上了吗?你又哪里缺钱了啊?”
我一愣,哭得更凶了,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不再说话。
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有难以启齿的秘密吧。
我该怎么告诉她呢,我的生活早已沦为一个无底洞,就连自己都不清楚还需要多少钱才能填满。在那些最难捱的时期,我只差没套上丝袜抢银行了。有时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些年自己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撑过来的。
自哀自怨可不是我艾七喜的风格,我重新振作,抹干眼泪从闺蜜的怀里跳出来:“王璇璇,明天陪我去发传单吧。”
“传单?我的姑奶奶你又想搞什么啊!”王璇璇震惊地后退一步。
“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