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半人半鲛
凝华似乎根本不相信端木元的话，一面伸手擦拭着端木元额头上的汗水，一面上下打量着他，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和担忧地说道：“我见你这么晚没有回来，以为你出事了，就出来找你！”
端木元闻言心头微微酸楚，其实凝华和自己的命运多少有些相似，而且端木元心中一直对凝华有颇多的亏欠，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在偶然之间闯进他们生活的话，也许凝华的父亲也不会死。如果真的有那种如果的话，凝华就可以像那些渔村的姑娘们一样，成年，出嫁，永远平静的生活在渔村里。不过这种假设不存在，自己的出现彻底的打破了这一切，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端木元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不论如何也要保护凝华周全，可是这一路下来，更多的时候却是凝华在照顾自己。
念及于此，端木元心中微微一暖，他轻轻拉住正在帮自己擦拭着的凝华的手，凝华的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正好遇见端木元那双眸眸含情的眼睛，不禁脸上微微飞过一抹绯红，羞涩地将头低下。
“凝华，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端木元望着凝华问道。
凝华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她抬起头看着端木元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羞赧地说道：“愿意！”
凝华的这句话让端木元的眉头微微舒展，不过很快便再次皱了起来，他握着凝华的手踯躅着。凝华似乎看出了端木元的欲言又止，于是柔声问道：“元哥，你怎么了？”
端木元想了想像是艰难地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如果……如果我不是人呢？”
“什么？”凝华闻言错愕地望着端木元，她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摸了摸端木元的额头，以为端木元发烧糊涂了，半晌儿才说道：“元哥，你怎么了？你不是人还会是什么？”
端木元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顿了片刻端木元轻声说道：“如果，我和那天咱们在海边见到的那些东西一样呢？”
凝华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一日在海边的那场厮杀绝对是这个平凡的渔女的一场噩梦，以至于虽然事情已经时过境迁，可妹妹她想到那些身披着鳞片，面目凶悍的鲛人依然还会不寒而栗。她惶惑地望着端木元，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会和自己说这番话。
正在这时候端木元缓缓地松开了凝华的手，他抬起头，神情凝重地望着凝华说道：“凝华，如果我也是鲛人，那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不，元哥，你怎么会是鲛人？”凝华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目光始终盯着端木元的脸，希望他会一瞬间换成之前那种玩世不恭的调皮的表情，可是良久之后，凝华发现端木元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凝重似水的样子。她僵在了原地，半晌儿才说道：“元哥，你……你说的是真的？”
端木元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将自己的上衣扒开，月光之下，只见一片巴掌大小的绿色的鳞片在微微泛着光。凝华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她呆若木鸡地望着端木元胸口上的鳞片，这鳞片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多年之前自己的母亲就是死在这些身上长着鳞片的畜生的手上的，而几日前发生在海滩的那场大战，那些身披着鳞片的鲛人挥舞着巨大弯刀无情四杀的情景也依旧历历在目。可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端木元的身上看见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鳞片。
凝华伸出颤抖的手，试探地伸到端木元的胸口前手却滞住了，她抬起头望着端木元，只见端木元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凝华这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端木元胸口的那块鳞片。凉，一丝淡淡的凉意从鳞片上传来，通过指尖，直接蔓延到了凝华的全身。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端木元，说道：“元哥，你……你真的是鲛人？”
端木元不置可否地深吸了一口气，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他是鲛人，为什么长着一副人的躯壳，如果他是人，又怎么会长着鳞片和腮呢？
“呵呵，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端木元凄然一笑，吃力地站起身说道，“不光是你，就连我自己都很难接受！”
凝华瘫坐在原地，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端木元，瞬息之间的变化发生得实在是太快，让她甚至来不及反应。端木元仰着头望着夜空下深黑色的大海，此刻他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感觉到大海上似乎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的缘故了，因为他本来就属于那里。
凝华一只手按在额头上，轻轻咬着嘴唇，不停地喘着粗气，这一切实在是太难以让人接受了，一时之间凝华有些手足无措。
“凝华，不要为难自己！”端木元故作镇定地长出一口气。
“元哥，对不起！”凝华低声说道，泪水顺着她的眼眶缓缓流淌了出来。
端木元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凝华，你走吧，趁着天亮之前离开这里，后天就要重铸寒龙了。一旦寒龙刀得以重铸，那么我和独孤冷必有一战，这一战一定会分出个你死我活，如果我侥幸活了下来就算是为你父亲报仇了，如果我死了，呵呵……”端木元惨然一笑说道，“那也是命中注定，反正这世上我也再无牵挂了！”
端木元说完不等凝华回应便咬着牙迈开步子沿着小路向山下的火神庙走去，他怎么会了无牵挂，多年之前和瘸子大叔的约定，与林渡人那生死交易，这一切都是他的牵挂，而这世上最大的牵挂就是身后的凝华，不过现在他不能再去多想，甚至不能回头，因为他清楚凝华对鲛人的仇恨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他不希望凝华为难。
而此时泪眼朦胧的凝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望着端木元远去的身影，内心翻江倒海，她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当她看到昏迷的端木元第一眼的时候就确认这一定就是她梦中的那位盖世英雄，一个不一样的海盗，所以为了端木元哪怕跋山涉水，哪怕流离失所，哪怕面对着凶悍的鲛人，和穷凶极恶的海盗，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动摇。但是，当她看见端木元胸口上的鳞片的时候，一切的一切瞬间就崩塌了，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碎裂发出的“咔嚓”声，是的，她不怕死，但是她却始终无法忘记对鲛人的仇恨，这种仇恨早已经在很小的时候就流淌在她的血液之中，伴随着她一天天的成长，不断加深，最后根深蒂固。
她恨恨地抓起地上的一撮草，用力的揪碎。她感觉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也许自己的梦醒了，一切就又回到了现实，可是无论她怎么做，这个梦就是无法醒来。不知过了多久，凝华终于站起身，失魂落魄地缓缓向山下走去，她没有回火神庙，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端木元，她也不敢去下面的渔村，因为她害怕人多的地方，那种地方只能让她觉得更加孤独。她就这样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的前行……
端木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火神庙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他躺在**，望着窗外的月光，却始终无法安眠，与凝华在一起的往事一幕幕快速的从眼前闪过，昏迷中睁开眼睛的第一张脸，第一次怦然心动，第一次紧紧相拥，第一次羞涩的热吻，这所有的一切宛若昨日。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担心凝华了，现在兵荒马乱，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呢？
端木元豁地从**坐起来，推开房门快步向外走，刚刚走到火神庙的门口，只见明洞大师正坐在门前的那棵大树下面，目光如炬地望着山下彻夜未眠的渔村。端木元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站在明洞大师身边刚要说话，只听明洞大师轻声说道：“你找的人已经走了！”
端木元一怔，顺着明洞大师的目光的方向望去。
“她走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明洞大师幽幽地说道。
“她去了哪里？”端木元有些焦急地问道。
明洞大师叹了口气说道：“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端木元不明就里地望着明洞大师，这时候明洞大师站起身来，走到端木元的面前，双眼如炬般的凝视着端木元，这种目光让端木元感觉有些不自在，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这时候明洞大师一把抓住端木元的手，低声问道：“年轻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端木元被明洞大师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诧异，他疑惑地望着明洞大师。明洞淡然一笑说道：“你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海盗，否则你的手上怎么会有那张出自林渡人手笔的寒龙设计图？”
端木元闻言诡秘一笑，他淡淡地说道：“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