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灵皇皇兮既降
梵音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也不想听懂。祁凡还在饶有兴趣的等着她回答,她却只能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用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人,然后不动声色的往管梨身后站了站才说道,“我可不可以不听你们说这件事?”
每当她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就离大祸临头又近了一步。所以,虽然她也对对方口中所说的“小师妹”一事很感兴趣,眼下的情形却让她立刻收回了这个想法。
“我叫你小师妹,难道你就不会好奇那个被自己忘记的师父是谁吗?”祁凡也不强迫她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循循诱导她自己问出口。
梵音当然想知道。不过比起自己的好奇心,她还是更怕知道的太多招来祸患。她能沦落到今时今日这种境地,可不就是因为好奇心太盛惹得祸。
“不想。”她坚定的摇了摇头,说完就朝着自己唯一的“救星”瞪眼睛,希望他能开口制止对方。
而身为她唯一的“救星”,管梨却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暗示,反而在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祁凡说的那些话之后,突然对着身边的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想听……他竟然想听。
梵音还未及阻止他,就被他及时的捂住了嘴,紧接着便听到他对祁凡说道,“说说看。”
梵音觉得自己那不算灵光的脑子又在关键的时候灵光了一些。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管梨根本不是为了祈泱的家事或沉歌的请求才来到魔族,他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因为他无意插手这些闲事,其实他的真正目的正是祁凡口中的“师父”。
他借祈泱与夷绪之事请求祁凡引祈泱来到魔族,他答应了沉歌的请求,他故意将来龙去脉告诉祁凡,这一切的一切却并不是为了祈泱,而是为了祁凡。他想把祁凡引来魔族,因为他刚刚得知祁凡和夷绪的师父也正是梵音的师父。他心知一直装傻的祁凡不可能轻易说出这件事,所以才会费了这么大的周章让梵音见到祁凡和夷绪这两个师兄师姐。
祁凡其实是可以继续装傻的,可是如今夷绪也在场,就算他继续装傻,管梨也会诱使夷绪说出这件事。
对于怎样杀祈泱,怎样插手祈泱、沉歌、祁凡和夷绪这四人的感情,管梨其实毫无计划,因为不感兴趣。从一开始,他的计划都是关于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想知道梵音的师父到底是谁。
梵音还记得自己只是随口对他提过一次自己的师父,却从未想过对方竟然如此在意这一点。听他这样问出口之后,被捂住嘴的她努力的挣扎着,终于在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下一刻对方就面不改色的把那只手变回了原形。梵音只觉得自己咬了一嘴的狐狸毛,而那只毛茸茸的爪子还刻意的往她嘴边送了送,她唯有紧紧抿起嘴唇不再试图做什么反抗。
一旁的祁凡很有兴致的看完了两人间的动作,本来不想回答管梨的他也在瞬间改变了主意,爽快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我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现在的昆仑之丘住着谁吗?”
“昆仑山?”听到这个地方,管梨总算是稍稍变了脸色,不像是诧异,倒像是心中某些想法终于被确认了一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昆仑山,世上何人不知昆仑山?昆仑山这个地方,对于凡人来说是个仙境,对这四海八荒的诸神来说也是仰止之地。昆仑山的仙主是与东王公比肩的西王母,山中又有陆吾神守护,更不用提近十万年来不断前往昆仑山避世而居的几个上古神祇。白泽、重明等人人尽皆知自不必说,有些小辈神仙们在成仙之前并不知晓的仪姬公主可是这天族辈分最高的人,而那玉虚宫的苏世神君更是威震四海八荒。
“仪姬公主我知道,苏世神君是谁?”被迫听了这么多的梵音抹了抹嘴边的狐狸毛,小声的问了一句。她的原则一向是能不听则不听,如果已经听完了那就要弄个清楚才行,不然哪对得起自己听了这些的后果。而一向自认消息灵通的她却从未听说过苏世神君这个人,自是好奇不已。
只是,听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夷绪的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你连师父这个人都忘了?”她在嫁去鬼族之后,常听师父说起这个小师妹,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直到今日听祁凡说小师妹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她本以为充其量是忘记了师父是哪个人,但却未曾想过对方连苏世神君这个人的存在都彻底忘记了。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你可听过这句凡人所作的诗词?苏世神君本是这天地间仅剩的一只麒麟了,他的名字就是取自于此,虽然不是一开始的名字,不过他不愿提起天地初开时用的本名,四海八荒便都是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祁凡一本正经的解释完之后,便又换上了那副慵懒的神情,笑呵呵的说着,“苏世神君从不收徒,不过他一向喜欢美人,一时兴起之时说自己要广收门徒,便有无数美人在昆仑山脚下供他选择。想当年,那可是整整三千人啊,他就挑了我和师妹两个人,从此之后我们两个就在昆仑山伺候他,历经千辛万苦,苦不堪言啊……”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边说还边露出了一副哀怨的表情,梵音站在一边傻傻的听着,越听越觉得这个苏世神君简直是十恶不赦仗势欺人的好色之徒。而另一边的夷绪在他开口的时候本来也想说些什么,可是在听了一会儿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干脆附和着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祁凡终于说完了,一直默然不语的管梨才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除了名字的事情,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乱编的,别当真。”
“什么?”梵音怔了一下,这才想到管梨曾经提醒过自己,祁凡说的话大部分都是信口开河瞎编乱造,没一个字是真的,偏偏她又不长记性的中招了。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抬起头看向对面,果然看到那对师兄妹挑了挑眉相视一笑,笑的不怀好意。
“总之,这个苏世神君就是你的师父。身为你的师兄,师父与你的事我本不该多言,可是如今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出手,那就怪不得师兄多管闲事了。”逗弄了她一番之后,祁凡终于敛了笑意。他的话是对着梵音说的,眼神却落在了管梨身上。
管梨不动声色的把梵音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没有说话。
梵音乖乖的站在自己的“救星”身后,左看看右看看。她能感觉到他们是在无声的交锋,但却仍有很多困惑没能得到解答。诸如那个苏世神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自己又为何会忘却这段经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之前的修炼而导致的记忆不完整,甚至从未细究过自己印象中的师父到底是谁。不过如今仔细一想,自己从不深想这个问题的原因可能正是外力所致,而不是自己不想去想。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很久,祁凡一直是懒洋洋的模样,相较之下,管梨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半刻过后,祁凡再次扬起了嘴角,“不过是一只还未成气候的狐狸精,你老子都不敢……”
他的话还未完,几人头上的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异响,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声,但又不同于雷声。梵音忍不住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人心中一惊的场面。
原本明朗的天空此刻如同黑云压顶一般暗无天日,而定睛细看则会发现那并非是黑云,只是数不清的天兵天将立于云端所致。三万?五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队就那样出现在了这南荒的天空上,仿佛将整片天都遮蔽住不留缝隙。玄色兽面锁子甲加身,放眼望去,大军之中将士们神色肃穆,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会**平敌军血染大地。而在这遮天蔽野的军队的最前面,被拥簇着的主将一身银铠,用来束住头发的半副银盔上垂下来红色的绳结,上面吊着两个精巧的小流苏随风飘着不时拂过脸边的发丝,美得如同一幅画。即使气势凌厉,云端上天界第一战神崇则那副清俊的模样还是不似一个武将。
而这个惊心动魄的阵势除了让梵音稍稍晃慌了一下神,并没有让在场的任何人蹙起眉头。几人皆知对方为何而来,但是丝毫不以为意。
身为被追捕的对象,梵音大概是唯一一个会为此紧张的人了。可是这些日子以来频频的惊吓也让她练出了几分波澜不惊。面对这种场面,她在一瞬间的慌神之后很快想到了“如何逃跑”这个问题。依管梨现在的实力,硬碰硬的与其抗争是完全不可能的,就连逃命都是个问题。而崇则显然还怀着对青谧镜被抢一事的怨气,不可能手下留情。
这种时候,如果有个帮手就好了……梵音觉得自己一定是将平日里的聪明才智全部攒起来用在这种危急时刻了,她只是刚刚有了这个念头,下一刻就灵机一动朝着祁凡喊道,“师兄!”
祁凡被她喊得一愣,正想着问她何时有了觉悟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听她又接着说道,“师兄,其实我已经跟他成亲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祁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看到眼前的少女突然抱住了管梨,然后颇为强硬的对着对方的嘴唇吻上了上去。
这个场面实在是让人看得目瞪口呆,等到回神的时候,梵音已经拽着管梨跑远了。而被留下的祁凡看着他们的背影,终是慢慢扬起了一个笑容,“有意思。”
犯人逃走,天兵天将本欲出手抓捕,但却被祁山之主拦住了脚步。看着被拥簇在最前面的那个老对手,祁凡笑了笑刚想开口,已将兵刃抽出的崇则却突然怔了一怔,紧接着,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突然出现的那个身影身上。
“昆仑自有昆仑的规矩,上神还是请回吧。”那是个根本无需自报名讳的人,淡淡的一句话便已让这杀气冲天的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苏世神君。”崇则自然猜得出来者的身份,只是在略施一礼之后还是要说道,“可是这里是南荒。”
“纵使南荒并非昆仑地界,但这六界之中,本君站在何处,何处便是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