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从安

他已经那么强势了,找个强势的女人天天干架吗?一天打几次,打得鼻青脸肿,挠一脸血道子。

打开门,外面还是有些冷,徐然搓了下手臂上竖起的汗毛,抬起步子往客厅走去,横竖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客厅沙发上没有人,徐然顿时呼出一口气,他恐怕去睡觉了,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徐然刚要接,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就响了起来:“洗澡要用一整天时间吗?”

猝不及防,徐然吓了一跳,手机啪嗒掉在地上,铃声也断了。徐然想去捡,她伤的是大腿,蹲下十分艰难,别别扭扭地弯下腰还没碰到手机,视线所及男人一双皮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徐然抿了下嘴唇,只觉得空气压迫得十分难受。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手机,递给徐然。

徐然连忙站直接过手机:“谢谢沈先生。”

沈从安穿着纯黑色的衬衣,整个人高大挺拔,嘴唇上叼着烟模样冷漠。

盯着徐然看了一会儿,他吐出烟圈,语气懒漫:“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糊弄?”

徐然心中一凛,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下,笑道:“我怎么敢呢沈先生。”

沈从安不说话,徐然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抿了下嘴唇:“沈先生,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谈什么?”沈从安转身走到沙发处坐下,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

徐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过去,撇着腿在他对面坐下。徐然其实有些紧张,她抬起头直视沈从安:“之前很感谢您雪中送炭,那一百万元我会尽快还给您。”

沈从安倾身抖落烟灰,继而又靠在沙发上,抬手示意:“嗯?”

徐然心里踌躇,继续说道:“我会还给您两百万元,年底还清。”

沈从安眯了眯眼睛,白色烟雾渐渐散去,他的五官深刻冷厉。

徐然突然想把后半段话给咽回去,沈从安她惹不起。

“沈先生您这样的人物,我也般配不起。”徐然声音很慢,她观察沈从安的表情,:“我是个笨人,不清楚我能为您做什么,也不太敢猜。其实您一声吩咐,鞍前马后,我在所不辞。”徐然又拍了一记马屁。

沈从安抽完一支烟按灭烟头:“嗯?”

“我虽然笨,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不会出去乱说。”

徐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她现在也就是垂死挣扎。

“你这是为我着想?不过,我不缺钱,两百万元还是两千万元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数字。”沈从安站了起来,脸上的情绪敛尽,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然,“你签的是卖身契,意思明白吗?不明白我再给你解释一遍。”

徐然瞬间脸色惨白,后脊背冷汗冒了出来,看着沈从安大步往浴室走去。

电话铃响了起来,来电是刘静,徐然平复心绪接通:“刘姐?”

“你怎么去澳门了?”

徐然按了下太阳穴,头疼:“沈先生临时决定的,公司是有什么事?我可能没有办法在今天赶回公司。”

“沈总?去澳门干什么?”

徐然摇头:“我不知道,玩吧。”

刘静说:“沈总亲自接你,又和好了?”

徐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笑了笑道:“算是吧。”

“本来要谈谈剧本,还有你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什么剧本?”徐然眼睛一亮,“我这个腿还有半个月应该走路就没有问题了,是昨天谈的那个剧本吗?”

“嗯,女二号,我把电子档发给你看下。尽快回来,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千万别黄了,你心里有个数,机会来之不易。”

“好的,谢谢刘姐,我尽快回去。”

“那不多说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徐然捶了下沙发,气死了,她做不了自己的主。浴室里水声隐隐约约传过来,那个王八蛋不开口,徐然回不去,她要被折腾死了。

徐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头有些沉,拿出一瓶水仰头喝了半瓶,脑袋清醒了一点。按着手机给父亲打电话,很快那边就接通了,徐然心里有点不舒服:“爸。”

“你今天过来吗?我让你妈去买点好吃的。”

“临时有个活动,现在在澳门。”徐然胸口有些闷,她咬了下嘴唇,笑道,“您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做了手术就没事了,你别操心我。澳门那地儿很远吧?冷不冷?过去说话能听懂吗?”

徐然耐心应付了几句才挂电话,握着手机戳了下下巴,她都快成专业的骗子了。

走到这一步了,徐然只能认命。拄着拐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里面一张大床,徐然默默退了出来,又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连上网络。

手机推送新闻跳出来,徐然点开就看到陈蔡出席DR的发布会,担任中华地区的形象大使。

陈蔡最近风头正盛,这个代言几个一线女星打破头地争也没抢到手,她竟然拿到了。

徐然往下翻,突然看到一个熟人的消息:骆北微博手撕陈蔡,得罪西华被流放。

徐然心中一惊,连忙点开,却跳到了别的新闻上。

刚刚看到的那条新闻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徐然愣了一下,连忙打开微博翻看骆北的微博内容,他最后一条博文是转发徐然的道歉,微博下骂的人比较多,骆北没有回复一个。

骆北因为自己受到殃及了?

徐然心里特别难受,她的印象中骆北对工作很认真,比较低调的一个人。他微博上全部是学术讨论,只有这一条微博是关于圈内的,十分突兀。

徐然犹豫了一会儿发私信给骆北:“非常抱歉,这件事殃及您。很感谢您能站出来为我说话,您现在好吗?”

徐然盯着屏幕看,心脏跳得有些慌,她紧紧捏着手机。

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徐然高度集中的神经渐渐松懈,叹一口气打开邮箱接收了刘静发送过来的剧本,剧本是网络小说改编的,很新颖的题材。

徐然很快就沉浸到剧情里面。

一兴奋就忘记了场合,徐然脱掉鞋子拉过靠枕躺在沙发上看。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徐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迅速坐起来,就看到沈从安**着上身走了出来。他腰间围着浴巾,身材不错,富家子弟里少有身材这么好的。

“沈先生。”

沈从安看了她一眼,走过来弯腰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没搭理徐然就走了。

徐然放下剧本,打电话叫私人管家把脏衣服拿去洗。

徐然现在没有睡意,她只是觉得烦躁,有沈从安的地方都压抑。也看不下去剧本了,徐然走到窗户边坐下点燃一支烟。繁华世界,她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抽完一支烟,徐然继续看剧本,现在什么角色她都愿意演,曝光率是在为未来铺路。

沈从安是个神经病,说踢就把她踢开了,这条大腿具有不稳定因素,徐然能利用的时间不长。

徐然看到凌晨两点,饿得胃抽筋,正要打电话叫外卖,沈从安就从里面的卧室走了出来。他眯着眼睛扫过徐然,浓眉紧蹙,阴沉着脸往洗手间去。徐然犹豫要不要帮他叫一份外卖。

沈从安走出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的衣服呢?”

“拿去洗了。”

沈从安似乎没睡醒,有些烦躁:“出去帮我买一件。”

徐然一蒙:“我?”

沈从安摸了摸身上,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问道:“钱包拿出来了吗?”

徐然连忙把桌子上的钱包拿起来:“这里。”

“凌晨三点我要出去,你去准备吧。”

徐然目瞪口呆,我也穿的浴袍!我怎么出门?裸奔?

徐然看了看手上的钱包,再看看关上的卧室门,咬牙切齿半晌默骂了一句脏话。

打电话给酒店的前台,衣服还没干,徐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沈从安没有助理吗?他的司机呢?他不是有很多伺候的人!

徐然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刘臻来了。

“沈哥呢?”刘臻进门打量了徐然一眼,“没吃饭吧?”

“沈先生在睡觉。”徐然转了下眼珠,问道,“刘总,你知道沈先生习惯穿哪个牌子的衣服吗?”

“没准备啊?等会儿,我打个电话。”刘臻拿起手机按了个号码,交代了两句,抬头打量了徐然一眼,报了个尺寸,才挂断电话,“半个小时后送过来,还有你的衣服。”

“谢谢刘总。”徐然把沈从安的钱包递过去,“沈总说买衣服的钱从里面取。”

刘臻笑出了声,没接,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跷起腿:“这是帮沈哥花钱呢?”

徐然把钱包放在桌子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喝水吗?”

“嗯。”

徐然拿了水过来,递给刘臻一瓶。她和刘臻也不熟,不知道说什么,场面有些尴尬,徐然挪了挪拐杖。

“听说你会开车?”

“不会。”徐然摇头,说,“我没有驾照。”

“是吗?”刘臻穿着浅色的衬衣,一张脸更加白了,狭长眸子微微眯着。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没什么精神地打开烟盒取出一支烟叼在嘴唇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半晌才喷出烟雾:“还想带你去玩赛车呢。”

“我这个腿怎么玩?我不想终身残疾。”白色浴袍下徐然修长笔直的白腿十分惹眼。

刘臻抽了一会儿烟,说道:“你老家是什么地方的?”

“G省。”

刘臻和沈从安都是一路人,都蔫儿坏,徐然不太想和他们接触。

“G省那地方也能出美女,真是意外。”

徐然拿出手机打开文档继续看剧本,她和刘臻有什么可说的!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门就被敲响,徐然正要站起来,刘臻已经站了起来。打开门是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恭敬地道:“刘总,这是您要的衣服。”

“嗯。”

女人进来把几个袋子放在地上,点头:“还有什么需要?”

“你忙去吧。”

她离开后,刘臻说:“看看你的衣服合身吗。”

“谢谢刘总。”徐然拿过女装的袋子看了眼,非常齐全,连内衣都有,真是好管家。

徐然去洗手间换了衣服,中袖长裙。徐然盯着镜子里的女孩看,第一次觉得自己还可以这么……嗯,好看。

徐然换好衣服出门就听到客厅的说话声。

“董老爷子约我见面,得过去一趟。”

“徐然呢?”

“带着,不然带她来做什么?”

“董家二姑娘也没那么丑吧,至于吗!”

“丑、美有什么区别?我不喜欢。”

沈从安正在扣衬衣扣子,回头看了眼走出来的徐然,眯了眯黑眸,徐然很适合穿长裙,她身材高挑,这条裙子衬出她的气质来。

沈从安把扣子全部系上,拿过领带:“你的腿不能走路?”

“能啊。”徐然以为他问自己现在拄着拐杖能不能走。

“还拄那玩意干什么?”

徐然一愣,低头看自己胳膊下面的拐杖:“不拄我怎么走?”

“能给她弄个轮椅吗?”沈从安这话是对刘臻说的。

“人家还以为你找了个瘫痪……”刘臻接触到沈从安的视线,立刻打住了废话,“我去给你弄一个轮椅来。”

徐然也想走,肚子咕咕地叫,她饿得头晕,站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从安打好领带,拿过西装外套穿上:“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那要杵哪里合适?徐然真希望自己有隐身术,她也不想站在沈从安面前碍眼啊!

沈从安已经穿好衣服往门口走,蹙眉:“傻啊?走。”

徐然连忙跟了上去,他们走到一楼就碰上了刘臻,他快步走了过来:“先去吃饭,吃完轮椅送过来。”

“好。”

走出酒店,刘臻去开车,沈从安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接通,远处一个记者对着徐然的脸拍了几张照片,挥挥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徐然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立刻去看沈从安,沈从安也抬眸看了过去。

那个记者快步跑了过来,笑呵呵地恭敬道:“沈总,徐小姐。”

沈从安比了个动作,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两句就挂断,握着手机,微微眯了眯眸子看过去:“拍什么呢?”

“您看看。”记者连忙把相机送到沈从安面前。沈从安还真翻看了几张,说道:“拍得这么丑,重新拍,丑的就删了吧。”

记者如临大赦,连忙鞠躬道谢:“好的沈总。”

徐然目瞪口呆,猛地抬头看向沈从安,沈从安抬手搂住徐然的肩膀,转身往刘臻的方向走去。他身上有清冽的烟草味道,徐然几乎是被他夹着走,手里紧紧抓着拐杖,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腿!”

沈从安拧眉停下脚步,也松开徐然,刘臻把车打开,沈从安破天荒地伸手给徐然打开了车门,徐然受宠若惊吓得以为这是世界末日了。

坐上车,沈从安表情才恢复如常。

徐然明天又要上头条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挺复杂。以前上头条做梦似的,现在上头条做菜似的简单。父母会看新闻吧,徐然叹一口气,回去怎么解释?

既然做了,就要挺胸抬头地面对。

他们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饭,已经下午三点半,刘臻的人连车带轮椅都带过来了,是辆黑色的商务车。沈从安开车,徐然坐在副驾驶位,她已经大概猜测出来,沈从安需要一个人装他的女朋友,为什么是身世不堪的自己?徐然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刚刚为什么要让记者拍照?

一路上沈从安没有说话,气氛逼仄,再这么下去徐然都要憋死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很大的庄园,车子开了进去,徐然视线落在外面的景致上:“沈先生,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沈从安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方向盘。

徐然也就把嘴闭上了,不敢多说。

车子停下,徐然要下车,沈从安转头怒目直射过来:“坐着。”

徐然吓了一跳不敢乱动,沈从安下车先把轮椅打开,才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把徐然抱下了车。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得徐然呼吸都不敢了。

天哪!

徐然瞪大眼看着沈从安,她其实想伸手把沈从安推出去,可不敢。沈从安把她放到轮椅上,顺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徐然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竖,手指攥得很紧。

沈从安倒是平静地推着她往里面走。沈从安到底是富二代还是戏子?这演技绝了。徐然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迅速把原本的情绪收起来脸上变成了无害的微笑。

“沈大哥。”

人未到声先到,挺娇俏的声音,徐然抬头就看到年轻的女孩跑了过来,身材很好,漂亮,衣服很贵。徐然对董明珠的第一印象:千金小姐。

沈从安颔首:“好久不见。”

董明珠视线落到徐然身上,脸上的笑明显有了磕绊:“这位是?”

“介绍下,我女朋友徐然。”沈从安深沉的目光落在徐然身上,道:“这位是董叔的小女儿,明珠。”

徐然觉得沈从安是想警告自己点什么,可她笨没领悟到,一转眸子,浅笑着看向董明珠,伸手:“你好,徐然,抱歉我没法站起来和你握手。”

“你是残疾人?”董明珠和徐然潦草地握手,直愣愣地问,“你没腿吗?”

徐然想仰头长啸,你才没腿,可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微微低头:“有腿,只是不能走路。”

“那真是可惜。”董明珠看了眼沈从安,一脸惋惜,“沈大哥,你怎么喜欢没腿的?”

“董叔最近好吗?”

“爸爸在客厅等你。”董明珠看到沈从安带着女友过来,明显意兴阑珊。

徐然想,沈从安的目的达到了。

沈从安推着她往主宅走去,徐然观察董明珠,她应该从小是娇惯着长大,性格天真,有什么心思立刻写在脸上,心机不重。

要进门了,徐然忽然觉得脖子后面一紧,随后就感受到沈从安身上甘冽的烟草气息。他俯身靠近徐然:“不要多想。”

想什么啊?沈从安这演技没拿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徐然头皮发麻,手指紧紧攥着扶手才控制住没把沈从安的脸拨开,她低头状似娇羞地点头:“嗯。”

董老爷子在商界名声很大,徐然这样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沈从安不想和董家结亲?那拿徐然这样身份的人做挡箭牌,沈从安真不怕得罪人?

沈从安和老爷子问安,介绍了徐然,才坐下。

董明珠坐在桌子前泡茶,手法娴熟,浓郁的茶香融在空气里。

这样的环境徐然有些拘束,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毕竟出身太低。沈从安和老爷子聊了家常,话题就往商业上转了。他们聊的内容很多徐然听不大懂,所以她听得很认真。

直到董明珠娇俏的声音再次响起,徐然才回神,抬头就看到董明珠纤纤素手拿着精致的茶杯捧给沈从安:“沈大哥,喝茶。”

“谢谢。”

随后徐然面前也被放了一杯,沈从安送过来的。徐然接过茶喝了一口,她真的喝不出来好坏,香是挺香,可喝到嘴里味道都差不多。

“怎么样?”

徐然抬头对上董明珠的笑脸,点点头:“很好,谢谢。”

“你喜欢茶艺吗?”董明珠盯着徐然,“品茶不是你这样。”

徐然脸唰的一下红了,董老爷子叫住董明珠:“怎么说话的?”

董明珠笑笑,站起来:“你们聊,我带徐小姐去后花园走走,好吗?”她狡黠的目光一转,落到沈从安身上,笑道:“沈大哥,怎么?不放心?”

“麻烦你了。”沈从安笑着放下茶杯,他和董老爷子有事要谈,徐然在也不方便。

“好。”

徐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走,她完全没有人权。她咬牙切齿地想,沈从安哪天死了,她一定去他坟头蹦迪!

“女朋友?”老爷子笑着放下茶杯,“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

“未曾立业。”沈从安给老爷子沏茶,道,“谈何成家。”

“谦虚,小一辈里数你有才干。”

沈从安:“董叔过奖了。”

董家的花园非常奢华,徐然生怕董明珠一会儿恼怒起来把自己推到河里面。

“你和沈大哥在一起多久了?”

该说多久?徐然琢磨了一会儿:“半年。”

董明珠推着徐然走在花园里,许久后幽幽道:“他对你真好。”

徐然被郁闷到了,姑娘你眼睛真的没有问题?表面上继续假装娇羞,低头:“嗯,是吗?”

董明珠把徐然推到花丛中,外面阳光正好,她在湖边停下。走到徐然面前,董明珠偏头看着她:“能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吗?一定很美好。”

美好?惊悚,不是,谁和他有爱情?

徐然抿着嘴唇轻笑,半晌后才抬头看向远处的风景,目光温柔:“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就是和很多人一样,遇到了,在一起了。”

董明珠想把徐然推到湖里。

花园里风景很好,在屋子里实在太压抑了。徐然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半晌收回视线放在董明珠身上:“董小姐这么漂亮,已经谈了男朋友吧,你们好吗?”

董明珠揪下一片树叶,摇头:“没有啊。”本来看上了沈从安。

“追求你的人一定非常多。”

“我又看不上,多不多毫无意义。”

徐然笑了起来:“董小姐值得更好的。”董明珠身上的衣服和脖子上的项链不太搭配,可那项链看起来也不是多么昂贵。徐然手指轻轻敲了下扶手,没有做出别的动作,只是看着董明珠的项链。

“你看什么?”

“你的项链很漂亮。”徐然收回痴迷的目光,笑着点头,“抱歉,我失礼了。”

“没关系。”董明珠小女孩心性,低头靠近让徐然看清楚,“漂亮吗?”

不是什么大牌设计,至少徐然从来没见过谁家的大牌会做成这样。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样式?很精致。”

“沈大哥送我的。”董明珠笑了起来,站直身体,“买不到,独一无二。”

徐然笑眯眯地看着董明珠:“独一无二的董小姐,这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

董明珠被夸得快飘起来了,十分高兴。

徐然耐着性子夸了董明珠一个小时,沈从安才到花园,他顺手搭着徐然的肩膀:“冷吗?”

徐然挪了下肩膀,沈从安用了力按住她的肩膀,徐然只好顺势抬头冲他抿唇一笑,万分柔情似水:“不冷,从安。”

沈从安目光沉了下去。

走出董家,沈从安脸色登时就变了,看都不想去看徐然。

徐然转头看着窗外,半晌回过头:“董小姐和您有过婚约?”

沈从安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该问吗?”

沈大爷!你牛行了吧。徐然立刻闭嘴。

晚饭是和刘臻一同吃的。徐然低头吃饭一言不发,有什么吃什么。

“他什么意思?”

“不松口,老狐狸还想抬价格。”沈从安点起一支烟,半晌吐出烟雾,微微眯眼:“董鑫挺爱打牌,约个时间玩两把。”

刘臻放下酒杯抬头看过去:“什么意思?”

“能联系上赌王吗?”

刘臻摇头,沈从安转头看低头狂吃的徐然,浓眉紧锁:“徐然。”

徐然嘴里还含着食物,闻言立刻抬头看过去,接触到沈从安的嫌恶目光,连忙把食物咽下去,抽了纸巾擦干净嘴唇,又喝了一口水,才开口:“怎么了?”

“晚上去打牌,我看看你的水平。”

徐然眨巴下眼睛:“不行吧?”

沈从安掐灭烟头,喝了口酒:“行不行我自己会判断。”

晚上他们就去了赌场,换了筹码,沈从安推着徐然往里面走:“想玩什么?”

徐然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沈从安:“赌输了算你的?”

沈从安表情沉下去:“是不是车祸把你脑袋撞傻了?”

徐然:“赢了我的?”

沈从安懒得和她说话。

刘臻叼着烟道:“沈哥都是你的,钱当然是你的。”

徐然不要沈从安,她只要钱。

徐然转了一圈后示意沈从安停下来:“玩骰子。”

“好。”

徐然手里把玩着筹码,刘臻已经下了注,回头看她:“你傻愣着干什么?不玩吗?”

“我等一会儿。”徐然笑眯眯地回望过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您先来。”

看了几局,徐然摸出规律,她赌得也不大,半个小时过去徐然没有输一局。刘臻起先还有些怀疑徐然,渐渐也开始跟着徐然走了。

徐然赢得太顺了,其余人也纷纷跟着徐然下注,庄家的视线落了过来,徐然笑眯眯地看过去。拿过筹码,回头就对上沈从安漆黑深沉的视线,徐然歪了下头:“我不想玩骰子了。”

“换。”

沈从安推着徐然就走,之前他只是听刘臻说徐然赌博有一手,刚刚他看了,徐然这个人心思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浅。

刘臻一愣,随后也快步跟了上来:“怎么不玩了?”

“赢点儿是个意思,又不靠这个发家致富,再玩下去坏规矩。”徐然数了筹码,不错,这一趟澳门来得值了。

刘臻点起一支烟眯着眼笑:“你还挺上道。”

徐然一怔,忽地笑了:“不懂规矩是要命的事儿,我这种小人物,必须得懂规矩。”

就像第一次和刘臻他们玩牌似的,徐然不能赢也不能输,她一直压着自己。

“玩麻将,要不各玩各的?”徐然转头看了眼沈从安,笑道:“不用陪着我,我知道这里面的规矩。”

“赢了,无论多少都是你的。”沈从安淡淡看了她一眼,带着警告的意思。

徐然摸了摸鼻子:“我也没想半路出去换筹码。”

沈从安发现徐然进了赌场整个人都变了,如鱼得水。

刘臻玩牌九去了,徐然继续国粹,打麻将。

“能借支烟吗?”徐然眼睛还看着牌,偏头和沈从安说话,没注意脸就擦到了他的肩膀。沈从安推开她的脑袋,拿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徐然。

徐然打出去一张牌,眼睛依旧落在桌面上,取出一支烟衔在嘴唇上点燃。她推翻两张牌:“碰。”扔出去一张不要的牌,反手把烟盒和打火机又塞了过去,半天没有人接,徐然回头看过去。沈从安目光阴沉地盯着她,面色不善,徐然的大脑迅速从牌桌上抽离,清醒过来,双手把烟捧着还回去:“沈先生。”

沈从安也没接,徐然只好顺手放在轮椅旁边的储物袋里,心情却怎么都沉不下去,有些忐忑,这一局输了。

徐然眯了眯眼睛,沈从安怎么像个黄花大闺女,说变脸就变脸。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沈从安也差不多了。

徐然赌博也有瘾,之前一直压着不敢去赌,没时间、金钱,也没胆子去赌。

如今放开了,背靠金山赌博输多少都毫无压力。

“还会玩什么?”

徐然一连赢了四五把,高兴得都忘记了身处何处,打出一张牌笑道:“只有我不想玩的。”

“嗯。”沈从安嗓音很沉:“不错。”

徐然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向沈从安,有些警惕:“沈先生?”

“赢了,拿走你想要的。输了,徐然,我不养废物。”

徐然看了他一会儿,艰难地道:“赌博这事儿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沈先生——”他是真的要徐然去赌一份重要的合同吗?徐然心里忐忑,小打小闹和大赌能一样吗?

沈从安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深刻:“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徐然再没有玩的心情了,垂头收起筹码,推着轮椅退出来,说道:“我困了,想回去。”

沈从安推着徐然往外面走,徐然觉得现在的场景特别诡异,说不出的感觉:“不等刘总?”

“晚上我可以送你去他的房间。”

徐然心中一凛,就不再多话。他们之间是不是互相送女人送习惯了?回到酒店,徐然有些忐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沈先生。”

“嗯?说。”

“我能另外再开一间房吗?”

“你觉得呢?”

她觉得可以,非常好的主意,太棒了!

徐然:“……您要觉得不合适,我睡沙发也没有问题。”

沈从安挥手让服务生离开,推着徐然穿过客厅。徐然顿时紧张起来,再往里面就该是卧室了!沈从安要做什么?

救命!她不想陪沈从安睡!

沈从安推开了一扇门,开口:“这里是次卧,你的脑袋是摆设?”

徐然脸上滚烫,脑袋里也火辣辣地烧。她怎么知道套房里还有次卧,又没住过。

徐然不太喜欢坐轮椅,废人似的,扶着桌子站起来把轮椅推开,外面有拐杖。徐然蹦到客厅,沈从安正在接电话。

低沉的男音在旁边响着,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徐然拿起拐杖,就回去了。她真的困了,洗漱后关上门头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徐然捂着腿坐了起来,窗帘没拉,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徐然看了窗外一会儿,拿起手机,打开新闻,头条新闻又变成了她:富豪恋上女星,一掷千金澳门豪赌。

徐然长叹一口气,仰面躺了回去,屁的一掷千金。

利用她罢了,不过她也确实沾了一点光,赢了七十万元。

按了按大腿,依旧疼,她想回去,最近一直在折腾,万一骨头长歪了可怎么办?她是模特,落了残疾什么都做不了。

徐然穿上衣服出去,客厅里很安静,沈从安不在。

徐然收拾好自己,去餐厅吃了早餐,上午十点半,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到是沈从安,接通:“沈先生。”

“待在酒店或者出去逛逛,我有事在外面。”

徐然顿时心花怒放,像没了狗链子的哈士奇,就差跳起来:“您忙,没事不用管我。”

“嗯。”

等他挂了电话,徐然迅速换了鞋子就出门了,先去买件衣服,再去医院,腿上这事不能耽误。

上头条的事徐然现在也只能当鸵鸟了,不然怎么办?父母没有问,徐然就假装不知道,等父母问起来再做解释。船到桥头自然直,徐琦那么大的事儿徐然都扛下来了,还怕什么呢?

徐然刚出酒店就被狗仔记者堵住了,徐然拉上帽子:“对不起,不接受采访。”

“你和沈从安在交往吗?”

徐然拄着拐杖,笑道:“如果有喜讯,会告诉你们。”

沈从安没交代她该怎么说,经纪人也没有说,徐然脑筋飞速地转着,言多必错。

徐然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半只脚才踏进娱乐圈的人有什么好采访的:“我得去医院,麻烦让一下。”

“你的腿怎么回事?有传言说是被打的,属实吗?”

记者向来是欺软怕硬,徐然转身就要走。

“徐小姐。”一个女人伸手就拉徐然,徐然有些生气,心一横顺势就倒在了地上。女人的手还在空中,徐然坐在地上表情痛苦,一行记者都有些傻眼。徐然咬牙泪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麻烦帮我叫下救护车,我的腿,刚刚谁推的我?”

“你们做什么?”

女记者正束手无策,刘臻的怒吼声就在身后响起,他下车大步而来。刘臻穿着件休闲装,气势汹汹地过来一看到徐然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俯身拦腰把徐然抱起来,打量了一圈在场的人:“都是哪几家的记者名字记住了,谁也跑不了。”

他的助理跑得气喘吁吁,连忙点头:“刘总我知道了。”

“很好,我先把徐然送医院。”

把徐然放到车上,刘臻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座,坐进去后看了眼徐然,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啊?你好歹也是沈从安的女人,连记者都敢欺负你,还行不行了?哎我说你也有点太废柴了吧?”

徐然好歹也是演过戏的,倒得也比较有技巧性,并没有压到伤处。徐然现在不太想得罪记者,沈从安这条大腿随时都可能把她踢开,她现在谁都得罪不起。她只有装可怜,这一招绝对管用,舆论向来同情弱势。

只是没想到刘臻会出现,那更好了,刘臻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媒体都知道,徐然这件事记者会怎么写,她心里已经有了底。

徐然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刘臻:“腿疼,先去医院好吗?”

刘臻启动车子,说道:“沈哥喜欢强势一点的女人,你不能这么窝囊。”

这更加坚定了徐然装病弱的念头,原来沈从安喜欢强势的女人?他已经那么强势了,找个强势的女人天天干架吗?一天打几次,打得鼻青脸肿,挠一脸血道子。

“你没和沈先生一起?谢谢了。”

“沈哥忙呢。”刘臻偏了下头,想起个事儿问道,“你打牌是跟着谁学的?”

徐然坐在牌桌上的气质完全不同于平时,很矛盾的性格。

“自学信不信?”徐然笑了下,还真是自学,“当时想多赚点钱,我就学习怎么赌才能赢。”

“有时间教教我。”刘臻看徐然也不是非常疼,就放慢了车速,道,“我很喜欢赌博。”

徐然吓了一跳:“切磋交流倒是可以,教我可不敢,刘总您也很厉害。”

“第一次打牌的时候还不认识你,我脾气不太好,得罪了。”

“都过去好久了。”徐然笑笑,“刘总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刘臻的仇她还真的记不起,打不过记那个仇有什么意思?

到医院检查也没什么问题,徐然松一口气。

中午刘臻带徐然去吃了饭,又吩咐助理给徐然买了几件大牌的衣服送到徐然的房间。

“谢谢。”

刘臻走后,徐然在房间里看剧本,试图丢掉拐杖走路。刚一踏下去钻心地疼,徐然一下子就摔在地上了。她想快点走路,想拍戏,这个机会如果争取不到,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徐然摔了四五次,也疼得狠了,坐在地上汗如雨下。

捏了下腿,肉里面疼,徐然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她太想爬起来了,太想成功。

电话铃响了一声,徐然爬到桌子处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是秦宣,有些意外,接通:“哥。”

“在什么地方?”

“你没看报纸吗?澳门。”

“最近公司出了点事,没有时间看报纸。”秦宣声音沉重,“去澳门做什么?”

“沈从安过来谈事情,我是被拎过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秦宣说:“沈总对你倒是挺上心啊,去哪里都带着。”

“玩意罢了。”徐然无奈地笑笑,“公司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秦宣这回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徐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初她没有跟秦宣,去了条件更优厚的西华,秦宣这条路比较冒险,他和徐然一样没有后台全靠自己打拼,太容易被拿捏了。

“哎,算了,你也帮不了。”

徐然拧眉:“到底什么事,你说不说?”

既然给她打电话了,一定是有事要徐然帮忙。徐然知道这是秦宣的套儿,还是往里面跳,欠他的太多,徐然想至少良心上过得去。

“能不能帮我借点钱?”

他的话是能不能帮他借钱,谁有钱呢?沈从安呗,徐然身后的财神爷。

可这个财神爷对于徐然来说就是张年画,她请不动。

徐然叹口气,抬头看向远处的高楼:“要多少?”

“比较多,你拿不出来。”

“到底多少?”

“一百万元。”

徐然沉默了一会儿:“……我确实拿不出来,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公司出了点状况。”秦宣声音很沉,“我和合伙人翻脸了,资金不到位的话,只能倒闭,我这几年赚的钱全部投进去了。”

半年倒闭两家公司,秦宣也是牛人。

“我没有那么多钱。”徐然咬了下嘴唇,“我和沈从安的关系,借到钱的可能性是零。秦哥?”

“那没什么事了。”

“秦哥。”徐然胸口闷着一团气,“五十万元我有,之前沈从安借给我的钱。”

“算了,公司一直不盈利,真倒闭也没什么不好。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原本想回来和你吃饭,你在那边就算了。沈总那种人不可能和你玩真的,趁着机会能搂钱就搂,不要傻乎乎地相信什么真爱。”

一百万元,徐然挤挤还是有的,可她也就那么点钱了。徐琦以后如果说话有缺陷怎么办?父母年纪大了,那么大个担子。秦宣投资公司的事没有谱,徐然不是很看好,钱回不来徐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宣长出一口气,无奈地笑道:“和以前一样。”

“有没有兴趣换一行?”

“我已经三十三岁了,现在能换什么?徐然,我一直教训你,也不过是在你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你千万不要向我学,人到中年还是一无所有。”

“行了啊你,我就想知道你的合伙人因为什么撤资。”

“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忙你的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秦宣说着就挂了电话。

徐然拿着手机压在下巴上,拧眉想了一会儿,按着沙发拼命爬起来。

腿疼得钻心,徐然坐到沙发上已经大汗淋漓,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心情有些糟糕。徐然真是自私,秦宣好歹也帮过她。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自身难保的时候,秦宣也帮不了她。

徐然反反复复地想,口干舌燥,忘记那条腿的事儿了,站起来就要去取水,结果脸朝地就摔在了地毯上。沈从安进门就看到徐然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她骂了一句脏话,先撑起那条完好的腿翻过身来就和沈从安四目相对了,目光对上,徐然就笑了起来:“沈先生,您回来了。”

沈从安浓眉紧蹙,徐然满头大汗,头发黏在脸颊上,只有一双眸子晶亮。

沈从安扯掉领带顺手扔在一边,大步走到徐然面前坐在沙发上。他开始解西装的扣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然:“地上坐着舒服吗?”

徐然爬不起来,干笑了一声:“还凑合。”

沈从安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看徐然在地上爬不起来,面无表情:“听说你今天碰到记者了?”

“嗯,出门就被堵住了。”徐然连忙找机会告状,“他们看我一个人还是残疾,就把我推到地上,幸亏刘总赶到才救我一命。”

话说完,徐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沈从安是看笑话呢吧?

徐然一手按着沙发硬撑起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沈从安:“沈先生您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沈从安脱掉西装外套,沉沉的黑眸落过来,盯着徐然看了一会儿:“刚刚在做什么?”

徐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老实回道:“我想试试这条腿能不能走路。”

沈从安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她。他目光压迫,徐然有些不太舒服,捏了下自己的腿,没皮没脸地笑了一会儿,自己也尴尬:“然后就摔了,回去得参加康复训练才能站起来。”

沈从安起身去拿水,并没有问徐然的意思,他喝了半瓶,走过来:“明天中午有个局要过去,赢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你没有输的余地。”

徐然咬着下嘴唇的一侧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你真的要我赌?”

“我说的是废话?”

“上次我赌输了。”

徐然:“赢了我能提一个条件吗?”

“说。”

徐然看着对面的沈从安,掐了下手心,鼓起勇气:“我不要钱,我把一百万元还给你,合同失效。以后您有需要我的地方,鞍前马后,我一定尽心尽力。”

“先不用急着表忠心,换个条件。”沈从安表情沉静,看了徐然一眼,“只有一次提条件的机会,考虑清楚。”

这个条件沈从安不同意,他怎么能不同意呢?徐然这样的小人物他为什么要绑在身边?她又不是样貌十分出众,他还挺恶心自己,想不通。

徐然脑筋飞快地转动,沈从安开口:“数到三,不提就不用再提。”

他可以不答应徐然任何条件,徐然也不敢不全力以赴。徐然想在B市混下去,想在这个圈子往上爬,就不敢得罪沈从安。

“我想爬上去,娱乐圈。”

“听话,什么都会有。”沈从安站起来,不再看徐然,“晚上要出去,收拾好自己。”

沈从安又要带自己去哪里?

晚上徐然才知道,沈从安要参加个聚会。

徐然没有见到刘臻,沈从安开车带她去的。他车子开得很快,沈从安没有听音乐的习惯,所以车厢里十分安静。

“什么聚会?刘总不去吗?”

“他回内地了。”沈从安转头看过来,“嗯?你们两个还有事?”

徐然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

这都什么跟什么,沈从安性格阴晴不定,刘臻喜怒无常还爱打人,这两个人真是好兄弟啊!

私人聚会,美女如云,徐然包裹得严严实实,倒显得惹眼。

沈从安推着她进入庄园,他和人笑着打招呼,态度温和,一点没有面对徐然时的冷厉恐怖,这个男人的两副面孔徐然是见惯了,只配合他演戏。

“沈总。”一个年轻的男人招呼沈从安往里面走,笑道,“一直想见您,今天终于是让我找到机会了。”

男人夹杂着粤语的普通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徐然只需要扮演一个花瓶,所以不用多说话。微笑点头问好,她的脸都要笑僵了。

奢华的庄园里演绎着富人的醉生梦死,沈从安带着女人过来赴宴,所以黄就被撤下了。沈从安从来不碰毒,那就只剩下赌了。

徐然手里被塞了一杯果汁,她回头看了眼沈从安,沈从安笑容下目光疏离冷漠。

徐然连忙收回视线,喝了一口果汁:“谢谢。”

穿过宴会中心,他们跟着主人走进了后面的别墅。

“今天才听说沈总过来澳门,有失远迎。”

“她喜欢玩,我陪她过去,没有打扰你。”昨天他们去的那家赌场是面前这个人在管理经营,他是美籍华人,名字叫杰尼。

又赌。

他们直接上了二楼的包厢,徐然喝了口果汁把杯子放下,看向沈从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们玩的是五张牌梭哈,一共有五个人玩,沈从安坐在徐然不远处的位置。起先几把,徐然跟了两圈,就把牌扔了。沈从安今天有点背运,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个游戏,始终没有跟到底。

又一局,徐然看了眼底牌。她回头对上沈从安的视线,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灿烂。

第二张牌徐然翻开是个黑桃2,沈从安是红桃Q。

沈从安的牌不错,底牌是红桃K。

这个牌不算小,而且有可能做顺子。

二十分钟过去,徐然的桌面上放的是黑桃2、3、4。沈从安翻开的牌面是K、Q、J,杰尼手里拿着两个A,这个牌不小了,另一家是两个Q。

四个人都跟了下去,徐然的上家拿到个9,犹豫了一会儿就扔了牌。

徐然这个极有可能做成顺子,她不紧不慢地把面前的筹码推出去。

沈从安的牌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的底牌是J,大是肯定大不过杰尼的两个A,他这个牌也做不了同花顺,花色不同,最多也就是个对子,抬手把牌扔了。

徐然没动。沈从安见过徐然打麻将,非常稳,超出她那个年龄。赌博的人大多心浮气躁,她不一样,她不管输赢都一个表情。沈从安点起一支烟吐出烟雾,身子后仰靠在座位上。

徐然最后一张牌发了个黑桃5,杰尼的最后一张牌竟然又是个A,三条A,很有可能做成满江红或者四条,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徐然闻到烟味有点馋,看了眼沈从安手里的烟,摸着手里的牌,四条肯定不可能了。

“继续吗?”杰尼笑道,“你可能是最大,也可能是最小。”

徐然又笑了一下,她把所有筹码推出去,抬眸有些挑衅地看向对面的人,温柔干净的嗓音响起:“全跟。”

如果底牌不是黑桃A,或者同样的黑桃,徐然就输了。

“有意思。”杰尼也把面前的筹码推出去,笑着点起一支烟,挥手。

徐然的牌面翻开,沈从安也没有多大意外,徐然打牌很谨慎,如果不是稳赢的牌她不会跟。

果然是黑桃A,杰尼是三个A,一对10。

这也不意外。

第二局,徐然喝了一口果汁。

徐然拿到的是A、K、Q、J,又是个红桃顺,沈从安早就放弃不玩了,坐在旁边抽烟。

他需要的是徐然的名声传出去,董鑫那个性格肯定要和徐然挑战,沈从安也不知道徐然这么个玩意怎么会运气这么好,她打牌输少赢多,沈从安观察了很多次。要说技巧,谁打牌不会算概率,可运气不好,算得再好有个屁用。

杰尼的牌不大,他跟了两圈就把牌扔了。徐然这个牌面太大了,而且前面几局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不见大鱼不撒网的人。

徐然的上家手里拿着两个J,正在犹豫。徐然偏头看向沈从安,柔声道:“带了多少现金?”

沈从安抬头:“能刷卡吗?”

杰尼点头:“当然。”

“卡里有三千万元。”

“跟上。”徐然把面前的筹码都推出去,目光冷清,“还有三千万元另加筹码。”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跟不起,徐然面前的筹码就有两千万元。五千万元赌一把,他输不起,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徐小姐今天手气很好。”杰尼笑道。

徐然身子后仰靠在轮椅上,道:“承让了。”

最后一张底牌翻开,围观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一片哗然,传说中的最大顺子没出现!沈从安按灭烟头也转头看向了徐然,微微眯起黑眸。

这女人心真是大。

谁能想到徐然的最后一张牌是黑桃2,整个桌子上的牌就她最小。

就这烂牌让他跟三千万元!

徐然打牌向来见好就收,找了个借口让沈从安送自己去洗手间。

等徐然从洗手间出来,沈从安点起一支烟背靠在露台上,微微眯眼吐出个烟圈,烟雾渐渐散去:“胆子很大。”

“如果是杰尼,我不会跟到最后。”

是啊,没有人会轻易拿几千万元去赌。

徐然敢赌下去是因为她笃定那个男人的犹豫性格,不会跟下去。

徐然没有坐回牌桌,沈从安陪着玩了几把。

输赢参半,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才带徐然回去。

半道徐然其实就饿了,沈从安不开口,徐然也不能说什么。

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想想房间可能有水果之类的吃食,徐然就忍了。

进门后,沈从安没有立刻去睡,他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眼徐然:“过来。”

徐然心里忐忑,观察沈从安的表情,拄着拐杖走过去:“沈先生。”徐然不太习惯坐轮椅,她进门就换了拐杖。

“你打牌是跟着谁学的?”

徐然心中一凛,抬头看着沈从安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捏了下手心,开口:“以前在赌场打工,想赢钱,就跟着别人学。赌场顾客很多,谁都是师父。”

沈从安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过来递给徐然一瓶,说道:“赌得不错。”

“谢谢。”徐然接过水打开喝了一口,心里千回百转。

“为什么不赌了?”

徐然猛地抬头看过去,喝水的动作顿住,沉默,足足有一分钟,徐然才收敛心绪,放下水,轻笑:“赌场无赢家,靠这个吃饭的早晚会死在上面,我还想活。”

沈从安看了徐然一会儿,起身大步回房间了。

徐然坐在沙发上看着远处,怔了一会儿才回神,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搓了一把脸。

翌日,徐然是在电话铃声中醒来,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接通:“喂?”

“然然,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徐然蒙了一会儿忽然就清醒,登时坐了起来,碰到了大腿,徐然有些疼,嘶了一声才道:“爸?”

“你去澳门做什么?”

父亲的声音严厉,徐然抿了下嘴唇,脑袋迅速运转:“工作啊,怎么了?”

“你到底做什么工作要和男人搂搂抱抱!”父亲突然提高了声音怒道,“徐然,你立刻给我回来!我看看你是什么工作!”

徐然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随后渐渐平息:“什么?”

“你说什么?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你还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徐然你给我滚回来!”

沈从安那样的人肯定不会配合徐然,所以这件事必须徐然承担。

“哦,你看新闻了?”徐然声音依旧很平静,笑了笑,“你听我说,这是公司安排的,就是炒作。你看很多明星为了新作品打广告就开始炒作,目的就是让作品卖得好。我主演的电视剧马上就要开拍了,为新剧预热。爸,新闻上什么都别信,都是有目的的炒作。如果我谈了男朋友,我会带他去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徐然抬腿下床,找到拐杖拄着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帘,说道,“我做了演员,既然想吃这碗饭,就要承受这些流言蜚语。你们是我的家人,最坚强的后盾,有什么事先别着急,判断下真假再兴师问罪。”

“外人说得难听,你是女孩家,以后怎么嫁人?”

“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我活着也不是为了给别人看。至于嫁人,爸,你不用操心这个了。我不会嫁给那种会听信流言蜚语的人,爸,我有分寸。”

父亲沉沉的叹气声从电话里传来:“不管时代如何,你都是女孩子,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男人女人都一样,一样要穿衣吃饭养活家人。出来打拼赚钱,就该顶得住压力。爸,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可能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改变自己,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那种性格。”

漫长的沉默后,父亲开口:“那你赶快回来,在外面保护好自己,不要学那些不三不四的。”

“好,我回去了去看你。”徐然把手机拿到眼前,已经上午九点半,她这一觉睡的时间真长。“你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别太拼命,你们公司也是,老老实实拍戏不行吗?搞这些虚假玩意。”

徐然笑出了声:“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观众爱看这样虚假的八卦新闻,我们就得演。不多说了,我过几天就回去。”

“嗯,你去忙。”

挂断电话,徐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现在谎话说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他穿着宽松的浴袍,浓眉紧锁,手里拿着水,看了徐然一眼:“晚上回去。”

徐然简直要跳起来了,晚上回去真好!

“好的,沈先生。”

因为起来得晚,他们直接去吃了午饭,沈从安不说话徐然就埋头狂吃。吃到一半,沈从安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站起来走出去接电话。

徐然连忙夹了沈从安面前的龙虾球到自己面前,刚刚沈从安煞神似的坐在面前,徐然只敢吃自己面前的东西。徐然吃得差不多了,沈从安匆匆回来,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吧。”

徐然连忙咽下食物,拿起拐杖站起来:“去哪里?”

沈从安已经转身走了,徐然连忙拄着拐杖匆匆跟上。

上车后,沈从安没有立即启动车子,只是转头看着徐然。他目光深沉,很静:“知道去做什么吗?”

“您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徐然直视沈从安。沈从安以样貌来说,绝对是出众,只是这种人,徐然不喜欢,离得越远越好。徐然抿了下嘴唇:“需要我怎么做?”

“不用百分百地赢,在该赢的时候赢,牌桌上的规矩你懂。”

徐然点了点头。

沈从安回头目视前方,没有再说话,启动了车子。

徐然这几天跟着沈从安奔波,她现在都有些麻木了。赢了,徐然讨好了沈从安,以后的路,应该会好走一点。输了,就像徐然开着车从山上冲下来,生死全凭运气。

徐然握着自己的手腕按了按,赌博三分靠算计,七分靠运气。

徐然现在的运气就不好,他们玩的是纸牌,徐然的牌很烂,张张都站不住。玩了有一个小时,徐然连一把都没跟,翻开牌看一眼就丢。

他们四个人玩,董鑫四十来岁的年纪,之前沈从安说过董鑫的背景,徐然心里也有数。他旁边坐着的女人叫叶子,漂亮妖冶,穿着黑色的低胸裙子,弯腰的时候白花花的胸脯都露了出来。

徐然把眼睛从她胸上收回来,摸了一把牌,继续扔。

“听闻徐小姐很会打牌,今天这是怎么了?”董鑫很胖,眼睛眯成了一道肉缝,盯着徐然笑道,“拿到牌就扔,这是什么玩法?什么意思?”

“牌不好。”徐然挠挠头,笑道,“不敢跟啊,这一会儿一把不跟都输了好多。”

男人哈哈大笑:“有沈老弟在呢,那点钱算什么!”

沈从安把面前的筹码推出去,淡淡道:“她胆儿小。”

“呦!这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董鑫把牌扔出去,这把他赢了,美女帮他点上雪茄,他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片刻后喷出烟雾,“只赢不输这有什么好玩的?太没意思了。”

“徐然。”沈从安身子左倾顺手搭在徐然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徐然,“这回不能再扔牌了,输了我在呢。嗯?董哥想玩个尽兴。”

沈从安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继续下一局。发到第五张牌,徐然表情有些不太好看,她看了几次底牌。沈从安也觉得徐然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昨天、前天的她冷静得很,现在的她特别像赌场新手。

徐然面前翻开的牌是7、8、9,颜色五花八门。

这个牌确实不好,唯一的赢面就是做个顺子。

沈从安吐出个烟圈,他是一对Q,底牌是个J,运气好能做个对子。董鑫今天运气非常好,翻开的牌里有三个K,只等最后一张。沈从安这个牌对上三个K就没有一点赢面,抬手就把牌扔了出去。

对面的女人牌面也不大,她在这一圈里也扔了牌。

徐然又看了一眼底牌,发下来这张是一张10,董鑫发了一张J。

轮到徐然说话,她有逃跑的机会,或者跟下去两人翻牌比大小。

“徐小姐。”徐然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对面的董鑫笑了起来,喷出烟雾,“你这个牌可以做顺子。”

徐然数了五个筹码压上。

一个筹码是五万元,这样就是二十五万元了。啧啧,钱真多啊!

“不开牌?”董鑫笑着推出去十个,“小美女,输了不要哭哦。”

跟大不能跟小,徐然也压了十个上去。五十万元啊!

“开牌。”

徐然底牌是J,她拿了个顺子。董鑫的底牌是一个K。

徐然赢了,接下来徐然的运气就渐渐回来了。

不过沈从安要的是一击致命,徐然隔三岔五地扔一次牌。

他们是在董鑫的别墅里打牌,发牌的是董鑫的人。

要发牌了,徐然突然开口:“我能看看牌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徐然拄着拐杖站起来:“我这个人性格谨慎。”

董鑫面色不太好看,哼了一声,沈从安假意训斥徐然:“不要不懂规矩。”

“我想看看。”徐然低头,嗓音娇嗔,还是没坐下。

“可以。”董鑫挥挥手,“给她看。”

崭新的扑克牌,徐然拿牌的动作很笨拙,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整好还给发牌的女人。女人看了徐然一眼,开始发牌。

徐然第二张牌是个红桃J,她回头看了沈从安一眼,就跟了筹码。

第三张牌,徐然是红桃Q,对面董鑫也出了两张,他是黑桃J和黑桃Q。

第四张牌,徐然出了个红桃10,董鑫是黑桃10,目前的牌面董鑫压着徐然。他们两个都可能是顺子,可黑桃比红桃大。

另外两个人已经扔了牌。

第五张牌,徐然出了个红桃K,董鑫也出了个黑桃K。旁边几个人都精神集中起来。

“你觉得我最后一张牌是什么?”董鑫笑着推出去了一半筹码。

徐然也推出去了和他一样多的筹码:“也许可以搏一把呢?”

“运气好罢了,不敢。”徐然把剩余的推出去还不够,转头看向沈从安,“借一点。”

沈从安把自己面前的筹码都推给了徐然,嗓音沉沉地笑道:“输光了回去揍你。”

徐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跟了下去,没有开牌。

董鑫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他盯了徐然好一会儿,偏头和身边的女人说着什么。那个女人起身离开,气氛沉默逼仄,窗外似乎有鸟儿叫着。

“我加个赌注。”

“什么?”

女人很快就过来把一个密码箱放在桌子上打开,董鑫说:“这里面有两千万元,一局定输赢,输了你和你面前的筹码归我。”

沈从安猛地抬头,漆黑的眸光直射过去,面色深沉。

“我出同样的钱。”沈从安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眯了眯黑眸,“不拿人交易。”

“交换,她送你,一周换回来。”董鑫说着手指点了点身边坐着的女人。那女人一看这架势,心里狂喜,董鑫人老,肚子那么大丑得要死,沈从安年轻力壮,身材好,她面上却装作悲伤:“董哥……”

话没出口,董鑫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臭娘们儿废什么话!”

女人被打得差点坐到地上,哭也不敢哭就那么看着董鑫。

沈从安表情阴沉,徐然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董鑫,开口道:“‘交换’这个词不好听,行,输了我陪你一周。赢了,钱就算了,答应我一个条件。”

董鑫笑了起来,肥胖的脸颊抖动,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还是小徐懂事。”一抬下巴,道:“说吧。”

“沈先生,合同呢?”

沈从安盯着徐然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钟,徐然忽地笑了起来:“沈先生。”

“我没有拿女人赌的习惯。”沈从安站了起来,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响,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董鑫,他指了指自己:“我是沈从安。”

言罢,他转身走到徐然身边,拎起她的领子就提了起来。

徐然蹦了两下伸手去拿拐杖:“沈先生!”

“站住!”

沈从安回头,视线扫到徐然碍事的腿,拦腰抱起她大步就往外面走。

沈从安走出了别墅拉开车门把徐然塞进去,怒不可遏:“别动了,坐好!”

徐然一愣,沈从安抬手狠狠甩上车门。坐上车后沈从安咬牙骂了句脏话,迅速启动车子直奔出去,车速很快,徐然看着沈从安的侧脸,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如果换一个人,肯定会让徐然赌下去。她系上安全带,说不出什么感受,转头看向窗外,路边的景致在迅速地后退。

许久后,沈从安开口:“徐然,这一局你赢是死输也是死。”

徐然脑袋一片空白,她紧紧捏着手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怎么知道?”

“没有人是真的蠢。”

徐然有些茫然地盯着他,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她抿着嘴唇,原来沈从安发现了。

赌,真的会要命。

沈从安把徐然送到了机场,他还有事情要办。

“徐然。”

徐然转头看过去,沈从安目光很沉,说不出的压迫,徐然立刻精神高度集中:“沈先生您说。”

沈从安看了她一会儿,开口,嗓音低沉:“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下车。”

徐然推开车门,她求之不得呢!

远处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到车前弯腰致意:“沈总。”

“把她送回去。”沈从安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衔在嘴唇上,摆摆手,“去吧。”

“沈总您慢走。”

沈从安的车一溜烟地开走了,徐然看到男人走过来,连忙说道:“我的证件还有东西都在酒店。”

“证件我帮你拿过来了,别的东西沈先生说你暂时不需要。”

她买的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全部没了。

“徐小姐,这边请。”

徐然到达B市已经是晚上了,西装男送徐然到小区门口。徐然道谢后连忙下车,转身往小区里面走,她还穿的是在澳门的衣服,实在是冷,想回去加一件羽绒服。

迎面就撞上了刘慧的车,刘慧的大众嘀了一声,徐然抬头就看到副驾驶位上的秦宣,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好巧,刘慧姐,秦哥。”

秦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徐然,愣了一下:“啊?徐然?怎么在这里?”

“我住在这个小区。”徐然一只手抱着胳膊,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公司安排的宿舍。”

刘慧以前和秦宣的关系就暧昧,所以他们两个在一起根本就不意外。

“公司?”刘慧抬起下巴狐疑地打量徐然:“你签的哪家公司?”

徐然的绯闻炒得沸沸扬扬,徐然才不信她不知道呢,笑笑:“刚回来,没来得及加衣服,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徐然拄着拐杖就要走,秦宣拉开车门就下车了,大步走过来,说道:“我送你上去吧。”

“秦宣!”刘慧也下了车,看着秦宣,“她自己回不去吗?”

徐然也觉得场面有些尴尬:“真的不用送了,我可以回去。”

秦宣皱眉,随后说:“我有事要和你说。”

其实当初秦宣和公司很多模特都有一腿,这种事徐然也不是三岁小孩,假装不知道罢了。她不太想参与到这种事里面,她把秦宣当朋友。

“改天再联系吧。”徐然摆摆手,“我先走了,回见。”

徐然回到家里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暖气还没停,徐然裹着被子坐在**,脑袋里很乱。晃了晃头,打开手机,她已经很久没有发微博。

私信里什么都有,有骂有祝福。徐然也是无聊,一条一条地翻着看,突然手一顿,她整个人脑袋都有些蒙,心脏跳得飞快。

导演骆北:不要想太多,我只是看不惯这件事。

徐然手都紧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深吸气好一会儿,徐然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按着手机,徐然还是有些紧张,好半天才平复下心情:“骆导,我能请你吃饭吗?”

发出去后徐然有些后悔,她这样发出去骆导如果回复不行,徐然连话都没法接,真是太不会聊天了。

徐然在**滚了一圈,压到腿疼得鬼哭狼嚎一声,趴在**发微博。

这个世界上没有侥幸,脚踏实地往前走——

实在太矫情了,不符合她的风格,徐然犹豫了一会儿,删除继续打字:感谢知遇之恩,感恩黑暗中的一缕曙光。她配了一张朝阳的图片,点击发送。

秦宣教会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如何左右逢源,艰难生存。骆北教会了她,一个人无论身处何处,无论多么艰难,一定不要玷污了心中那片净土。

徐然没有立即睡去,看了一会儿书。

万籁俱静的夜晚,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一条信息。

“我在西藏。”

徐然瞪着号码看,谁啊这是!

“你是?”

徐然发出去后突然脑袋里亮起一道光,不会是骆北吧?

“骆北。”

徐然激动得手机都差点扔出去,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起来。她抱着手机放在胸口,闭上眼,脑袋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条短信而开心,可她就是高兴。

“您在那边拍戏吗?”

徐然短信发出去,很快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拍个纪录片。”

徐然一直在犹豫发什么好,凌晨一点,徐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手机屏幕按下两个字:“加油!”

再没有了回应,骆北一定睡了。

徐然打开微博,微博提醒有三百多条信息,徐然点开看到依旧是两拨儿粉丝,一拨儿质问她是不是暗喻什么,骂她不要脸;另一拨儿是鼓励徐然要勇往直前。徐然发了一条微博:加油!

第二天徐然是被电话铃叫醒的,迷迷糊糊拿过手机:“喂?”

“徐然,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徐然努力地睁开眼:“什么?”

“徐然?你还没睡醒?来一趟公司。”

徐然醒了,打了个哈欠:“现在?”

“对,现在,哎还有,把你的微博删了。你发那个什么黑暗什么曙光是暗讽什么?还想得罪人?骆北本来就不是公司的人,现在只是解除了合作关系。你不要没事找事,听到了吗?”

“没有暗讽也删了,尽快。”

徐然点头:“知道了,你觉得我错了就错了吧。”

特别无奈,她是名人了,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徐然拿出手机把微博删除,没有去看评论,想必也是不好的言论,不然刘静不会勒令她把微博删除。徐然起床匆匆往公司赶,到了公司已经上午九点。

刘静看到她就带着她往楼下走,说道:“先去试镜,让导演看看行不行。”

徐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这个怎么试?”

“你就念一段台词,不要什么动作。”

“那行。”徐然笑着跟刘静往外面走,说道,“这部戏什么时候开拍?”

“大约下个月中旬,你的腿抓紧点时间治疗,千万别黄了。”

“嗯。”徐然点头,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腿快点好。

“学校你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本来也不好进。还有一件事,公司在五月份之后要启动一个计划,你能联系下沈总拉来投资吗?”

徐然转了下眸子,她去联系沈总?

“回头我提一下,至于他会不会投资这个项目,他是生意人,更注重利益。刘姐,我尽我最大的能力。”

刘静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徐然身上,能不能翻身就看徐然了。她手里的其他艺人,目前来看都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

“好,我会和王总反馈。”刘静回头看到徐然走得气喘吁吁,只为了尽量跟上自己,就放慢了步子,说道,“剧本你都看了吧?你对这个角色有没有独特一点的看法?周导演比较注重才华。”

就那个左右逢源的周导演?注重才华?

周导演本人倒是没有传说中那么注重才华,徐然念了一段台词,周晨光收回目光点点头:“很不错,挺好的,你的腿下个月能进组吗?”

徐然连忙点头:“没有问题。”

“那好。”导演站起来,吩咐道,“那就暂时先定下来。”

徐然道谢:“谢谢导演。”

周晨光要走,徐然说道:“周导中午有时间吗?我请您吃饭。”

“不了,我这边还有事。”周晨光摆摆手,往外面走,“改日有机会了再一起吃饭。”

徐然这个机会算是确认下来,中午刘静带徐然一块儿吃饭,她把一份合同递过来:“因为是公司自制剧,片酬不高。类似于美剧那样的形式,一季十二集,看后期数据反映再继续拍。”

徐然翻着合同,她仔细看了条款,抬头看过去:“一万块一集?”

“对。”刘静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我能为你争取的是先签一部,片子播放后曝光率决定身价,回头你还有提价的机会。”

徐然从包里翻出笔在合同上签字:“行,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机会,谢谢刘姐。”签完徐然双手把合同递回去:“你看看行吗?”

“不用了,谢谢。”

吃完饭徐然就去了医院,父母早就转入大通铺病房,徐然推开门进去迎面一个小孩没头没脑地跑过来撞得徐然一个踉跄。站稳后,徐然听到一个粗嘎的嗓音:“姐?”

徐然抬头看过去,徐琦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现在越加瘦了,站起来看着自己。徐然拄着拐杖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徐琦,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手缩在羽绒服的袖子里。

“现在怎么样?”

徐琦点头,说话有些含糊:“还好。”

徐然走过去伸手要摸徐琦的脑袋,他偏头躲开,徐然顺势拍了拍徐琦的肩膀,抬头视线扫了一遍病房,没有看到父母的身影:“爸妈呢?”

“爸做检查去了。”

徐然走进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最近爸妈好吗?”

“还行。”徐琦头发长了,显得更加忧郁。徐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还生我气呢?”

徐琦摇头,倒了两杯水走过来递给徐然一杯,说道:“我错了。”他说话声音很慢,一字一句:“姐,你说得对。”他坐在凳子上抿了一口水,低着头不再说话。

徐然叹一口气,握着温热的杯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小琦,回去上学,你还小,不要让未来的自己憎恨现在的不作为。”

徐琦一口一口地喝着水,他把一杯水喝完,手指紧紧攥着杯子,许久后抬头直直看着徐然:“我会考到B市,好好学习,以后承担起我们这个家。”

徐然也喝完了水,笑了起来,心情沉重,鼻子依旧有些酸:“我知道,小琦你早晚会明白过来,我支持你。”

徐琦就不再说话了,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变了好多。

徐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以后再也没有干净清晰的声音了。

徐然在病房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父母才回来。母亲搀着父亲的胳膊,徐然连忙站起来:“爸,妈。”

徐琦也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接过父亲的胳膊带到床边。

“然然回来了?”母亲笑着拉起徐然的手。

徐然点点头:“嗯,回来看看你们。”

“你去外地也不打个招呼,我们都不知道。”

母亲的手上满是茧子,粗糙,徐然低头看了一会儿,似才回神,抬头看着母亲的脸:“我这个工作,东奔西走,经常往外地去,也没什么好打电话的。”

之前他们都知道徐然是演员,会上电视的明星,可他们都没有见过。她不识字,在电视上看到徐然的脸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至于内容,她爸都说了,那些都是什么炒作,应该不能当真。

徐然在病房坐了一会儿,无非就是说些家常话。

徐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她一会儿得去见医生:“前几天去看了,恢复得还不错,再过一些时间就可以走路了。”

“不要着急,慢慢来。”父亲接过话来,说道,“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呢,你这个大腿骨折怎么着也得养半年。过几天我们回家,你也跟着一块儿回去吧,腿养好了再出来工作。”

徐然一惊,抬头:“啊?”

父亲表情严肃:“你的腿这样,在B市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跟着我们回去。”

“我下个月有电视剧要拍。”徐然抿了抿嘴唇,说道,“合同都签了。”

“你这个腿怎么拍?”父亲瞪着眼,“跟我们回去养好了再工作。”

“十倍违约金。”徐然坐直了身体,认真道,“我签的一集电视剧一万块,一共十二万块,十倍你算下。”

父亲沉默了很久,病房里的吵闹声都变得有些压抑。徐然咳嗽两声,说道:“我问过医生,可以做康复训练,拍戏没有问题。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真的,你不要担心。”

徐然必须得在下个月中旬跟组的时候保持两条腿能正常行走,在父母那边坐了一会儿,徐然就去找医生了。她试了几次,现在离开拐杖都没有办法站稳。

“现在你还必须要依靠拐杖,没有办法做康复训练。”

“怎么养能尽快好?”

“这个要看你的身体恢复能力,骨缝彻底愈合就可以做训练,这个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保证。”

徐然叹一口气,站起来鞠躬:“谢谢了。”

大腿骨折,而她必须要依靠腿走路。

徐然有些头疼,她再怎么小心地养也需要时间,眼看着准备拍摄的时间越来越近,徐然还是没有办法走路,她都快愁死了。

自那晚后,秦宣也就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徐然想,他既然又和刘慧在一起,肯定也有法子弄钱。那晚刘慧的态度,徐然再多插手就没意思了。要不就成了小三行为,徐然对秦宣没兴趣。

拍戏的事儿迫在眉睫,徐然还是参加了康复训练班,她现在急切地需要腿快点复原。训练了两天,她腿骨钻心地疼,连忙去做检查。

检查结果,未彻底愈合的骨缝又有了裂开的迹象,必须卧床休养。徐然瞪大眼看了天花板半晌,捶了一下床板气得想发疯。

好好的一个机会,不会就这样飞走了吧?

徐然在病**捶胸顿足半晌,拿着手机不知道要怎么给刘静解释,抓心挠肝地难受,犹豫半晌,把手机放下从包里拿出几乎要翻烂了的剧本,看着上面自己做的标记。

天哪!给她魔法吧,嗖的一下腿就好了。

现实自然是没有办法实现她的这个幻想,徐然硬着头皮给刘静打电话,事情说完,刘静说:“你先好好养腿,这个剧本暂时拍不了。”

“总局刚刚颁发了新政策,灵异玄幻属于封建迷信题材必须要全部禁止。我们的拍摄资格证拿不到,拍摄时间无限期往后推。”

徐然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以后也不可能拍了吗?”

“再看上面的政策。”

徐然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啪嗒从天上摔了下来,稀巴烂,抿了抿嘴唇;“我明白了。”

“你现在先不要急着拍戏,养好腿比较关键。”

事到如今,徐然也只好无限期地等下去了:“好。”

徐然要挂电话,刘静说:“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徐然一愣:“刘姐?”

什么事儿?徐然想不起来啊!

“你不会忘记了吧?王总想约沈总吃饭,你看……能不能安排个时间?”

徐然眨巴下眼睛,晕乎乎地想,沈从安不是让自己滚出他的视线了吗?

“回头问问吧,我没有办法替他做决定。”徐然含糊地说道,“你也知道沈总的脾气。”

“我知道你的处境,尽你所能吧。”

刘静挂了电话,徐然把手机盖在脸上,哀号一声。

她有个屁的本事去吹沈从安的耳边风。

徐然在**躺了几天,父母要回老家,徐然提前订了机票,因为机票的事儿她被父母唠叨了一整天。下午的飞机,徐然拄着拐杖送父母登机。

父母、弟弟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徐然突然就有些难受,鼻子有些酸。徐然蹲不下去,站着抹了一把眼睛,手心湿润。

徐然也想回去,她现在特别想回去。

父母走了,弟弟也走了。

徐然在机场站了好久,等情绪渐渐淡下去,转身往外面走。

她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一切才刚刚开始。

电话铃响了起来,徐然看了一眼,蹙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刘总。”

“在什么地方?”

徐然转了转眸子,他怎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做什么?

“机场。”

“要去外地?”

“送我爸妈。”徐然抿了下嘴唇,警惕起来,“刘总您有什么事?”

“我在鼎城会所,你过来一趟。”

徐然根本不想去见刘臻。

“我这边有些不太方便,腿伤严重了,一会儿得去医院,真的不好意思啊刘总。”

“这边有个人自称是你的朋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姓秦。”

徐然心中一凛:“秦宣?他怎么了?”

“你也可以选择不过来,明天给他收尸就行。”

徐然头皮顿时发麻,不知道刘臻到底想做什么。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针对自己,可为什么?秦宣怎么和刘臻在一起?

“刘总?”

“我派人去接你还是你打车过来?”

徐然脑袋有些乱:“……我马上过去,我自己打车。”

一个小时后,徐然下了出租车就看到了之前跟在刘臻身边的女秘书,她点点头迎上来说道:“徐小姐,这边请。”

徐然跟着女秘书往里面走,她拄着拐杖不太方便,女秘书忍耐着放慢步子配合徐然。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房间,徐然把所有原因归结于这个地方太大,女秘书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鼎城会所很大,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音乐声传出来,徐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走廊,灯红酒绿的世界。她拄着拐杖抬步往里面走,包厢里灯光很暗,徐然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屏风后面的沙发。黑色的装修风格,让整个气氛都压抑起来。徐然抿了下嘴唇,抬步往里面走。这一会儿走得徐然胳膊疼,她活动了一下肩膀。

偌大的包厢里刘臻坐在沙发上,手里揽着个女孩窝在沙发上抽烟。远处的空地里,还有几个跳舞的姑娘,场面热闹得有些压抑。

徐然走过去:“刘总,我来了。”

刘臻打量她的腿:“怎么还拄着拐?”

徐然干巴巴地笑,她也想健步如飞啊,飞得起来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早着呢。”

徐然因为腿伤穿着宽松的运动装,头发扎在脑后,她身材高挑,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得了,穿成这样也不难看。刘臻打量她一会儿,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先坐,不用客气。”

徐然没有动,眼睛还看着刘臻,鼓起勇气:“刚刚您在电话里说秦宣在这边,怎么回事?是得罪您了?我替他向您道歉。”

“先坐吧。”刘臻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到底是什么事?听起来似乎很严重,徐然心理忐忑,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宣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徐然心烦意乱,他们认识四年多了,无论多苦多难都经历过。

她捏着手指,皱了下眉头很快就松开。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徐然,他不可能活到现在。”刘臻笑着捏了捏身边女人的脸,女人娇嗔,他十分受用:“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我能见见他吗?”徐然抬头看着刘臻的眼睛,“谢谢刘总。”

刘臻偏头示意不远处站着的秘书:“把人带过来。”

那人点点头转身出去。

刘臻歪头,女人给他点起一支烟,刘臻抽了两口喷出白色烟雾,嗓音低沉缓慢:“晚上我有个局,过去陪我玩几把。徐然,这个面子你得给我吧?”

徐然脑袋里那根弦绷紧,她不知道这是个套儿还是什么。自己作弊的事儿刘臻知道吗?赌神是怎么变出另一张牌的?没有什么魔法也没有什么奇迹,只有一个方法,出老千。

“刘总,我怎么敢不给您面子,可这牌我是真的不能打了。不如这样,我喝酒给您赔罪,这牌我现在是真不敢碰了。”徐然倾身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洋酒,举起来对刘臻说道:“刘总,这杯我先喝了。”

徐然仰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液滑进胃里,徐然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笑道:“真的很感谢刘总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您很讲义气。”

徐然撑着拐杖站起来给刘臻也倒上了酒,她把面前的酒杯倒上三分之一,举起来笑着摇摇头:“我发过毒誓不再打牌。”

她不想再打牌,不管是不是局,她都不愿意冒险。

沈从安、刘臻他们是一伙,打牌出老千被打死的不少,她怕这是个圈套。

谁知道踏出去是什么,万一是悬崖徐然一条命就没了。

徐然仰头几口喝完了酒,放下酒杯,看着刘臻:“我和秦宣认识很多年了,以前是老板,现在是大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向您赔罪,我先喝了。”

刘臻眯着眼睛吐出个烟圈看着徐然,似笑非笑:“回头别去沈哥那里告状说我欺负你,酒是你要喝的。”

他没动面前的酒,徐然给自己倒了第三杯,依旧站着,笑眯眯地看着刘臻的眼睛:“那我敬您一杯好不好?牌不打了,我陪您喝会儿酒?”

刘臻按灭烟头坐直拿起酒杯喝下去,徐然仰头好几口才把酒喝完,越喝越难喝,真是咽不下去。

刘臻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清脆一声响,他抬起下巴示意:“来了。”

徐然也放下酒杯,闻言顺着刘臻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接触到秦宣的惨烈模样,登时血液都冲到了脑门,捏着拐杖的手骤然收紧。

秦宣满头满脸都是血,徐然没有见过秦宣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好半天才缓下情绪,转头看向刘臻,指了指秦宣道:“他这是……”

“他胆子还不小,敢动李总的女人。”刘臻手指轻点着沙发扶手,说道,“李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不是我要你参加什么赌局,只是这事儿吧,总得解决。”沈从安的女人,刘臻还是得给点面子,可秦宣把李总的老婆给睡了,也是牛。

秦宣努力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他迷迷糊糊地歪了下头顺着沙发就滑到了地毯上,徐然连忙过去扶秦宣。秦宣身上的白衬衣都变成了红色,都是血,徐然推了他一把,秦宣没动,徐然的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她转头看向刘臻,拳头紧紧攥着:“先把他送医院。”

“李总那边怎么交代?”

徐然擦了把脸:“我不是还在吗?”

刘臻看了徐然一会儿,点头:“行。”

等秦宣被带走,徐然咬了下嘴唇:“哪个李总?”

刘臻指了指身下的位置:“这家店的主人,你应该听说过。”

徐然脸色有些白,鼎城会所的老板,在B市很有些势力。秦宣个不要命的,谁的女人都敢睡!

“我不想赌。”

“那你给沈哥打个电话,李总肯定给沈哥面子。”

徐然看了刘臻一会儿,脑袋里有些乱。

“刘总,您不能帮我一把吗?”徐然挪得近了一点,声音软了下去,“我不想打扰沈先生。”

徐然捏着手指,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总是不是叫李庆峰?”

刘臻点头。

徐然简直想死在这里,好半天:“我赌不赢。”

刘臻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接通,目光还落在徐然身上。

徐然有些烦躁,B市就这么大,打听一些事也不难。

李庆峰也是老手了,在这一行里名声很响,徐然简直是以卵击石。她怕自己把命搭进去,秦宣这事儿不管良心上又过不去。

“嗯,在鼎城呢。”刘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徐然也在。”

徐然猛地抬头看过去,刘臻说:“也没什么大事,就她一个朋友惹了李总。”

电话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刘臻点头,片刻后他挂了电话。

“沈哥要求不让你赌博的?”刘臻看向徐然。

徐然一愣,随即点头,她倒了半杯酒,加了冰块喝了一口,稳住心绪,看着刘臻的眼睛:“沈先生的电话?”

“嗯。”刘臻点头,随后身子后仰挥手让身边的女孩离开,女孩连忙站起来点点头走了。

刘臻要给自己倒酒,徐然连忙给他倒上,试探着问道:“我还要给沈先生打电话吗?”

“沈哥一会儿就过来。”刘臻目光落在徐然身上,笑了笑。沈从安对徐然还真上心了,他以为这件事沈从安不会管。

徐然后脊背都有些发凉,豺狼虎豹谁也不是好东西。

她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和刘臻碰了一下:“今天这事真是谢谢你了,秦宣那个浑蛋办事不靠谱。”

“连李总的女人都敢睡,也是没谁了。”

刘臻和徐然坐在包厢里喝酒,沈从安来的时候他们都喝完两瓶了。

徐然听到门口有声音就转头看过去,昏暗的空间里突然就对上了沈从安的眼睛,徐然三魂七魄都吓飞了,连忙站起来,忘记拿拐杖,又因为腿上的疼跌坐回去。

徐然伸手去拿拐杖,沈从安先进了门,随后李庆峰也走了进来。

“沈哥。”

徐然也站了起来:“沈先生。”

沈从安穿着黑色的夹克,高大的身材在这样的空间里显得十分有震慑力,徐然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只觉得这件事不能善了。

“腿不好到处跑什么?”沈从安视线落到徐然身上,训了一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徐然低头嗯了一声,感觉身边坐了座大山,十分压抑,连忙坐了下去。

李庆峰四十来岁,吩咐身边的人拿酒拿烟,沈从安能来他的地方实在太稀罕了,见到沈从安对徐然态度亲昵,不同于他人,遂把目光落到徐然身上,问道:“这位是?”

“徐然。”刘臻介绍,“沈哥的女朋友。”

李庆峰现在想撕了刘臻,怎么不早说啊!

徐然坐在沈从安身边,自从沈从安进门,气氛都有些不一样。

“徐然和刘臻在这边喝酒,就过来看看。”沈从安端起酒杯和李庆峰碰了一下,仰头喝了半杯,说道:“不用太客气,都是朋友。”

“是的。”李庆峰仰头喝完了酒,又给自己倒上,“玩点什么?”

“你给刘臻安排。”沈从安抬了抬下巴示意,笑着抬手搭在徐然的肩膀上,道,“花天酒地他最在行。”

一行人都笑了起来,刘臻道:“沈哥你别这么损我行吗?”

李庆峰也不好安排小姐过来,喝酒打牌?

“最近挺忙的,抽出时间出来喝会儿酒就行了。”沈从安敛了笑,把剩余半杯酒喝完。徐然坐在他身边小媳妇似的连忙倾身给沈从安倒酒,沈从安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实诚,一点不心疼我?”

徐然脸唰的一下通红,沈从安这个表情说这样的话太贱了!

徐然脸上滚烫,悻悻地坐了回去。

她只觉得空气都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捏了下手指,小声说:“我不给你倒酒,你不还是要喝?”

沈从安看了她一眼,举起酒杯喝完,放下。

旁边的刘臻目瞪口呆,沈从安目光看过来,他才合上嘴巴:“要不唱会儿歌?”

“你唱啊。”沈从安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摸出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吐出烟雾,道:“最近生意怎么样?还好吗?”

“还凑合。”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徐然煎熬得恨不得跳楼,她没想到沈从安会真的来,简直太出乎意料了。他为了什么而来?徐然一概不知。

“行了,你们玩。她得早点睡,腿上还有伤。”

沈从安站起来,徐然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点头。

刘臻和李庆峰把他们送到门口,徐然走得慢,沈从安也就放慢了步伐。走出门,沈从安的司机开车过来,沈从安回头摆摆手:“走了。”

上车后,徐然心里七上八下,等沈从安上车她连忙说道:“谢谢沈先生。”

“开车。”沈从安没有搭理徐然,只对司机说了一句。

徐然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他要自己做什么,又这么演戏,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一路上车厢里十分安静,她身边坐的是沈从安,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隐隐飘了过来。徐然喝了不少酒,此时胃里火辣辣地烧,她闭上眼,脑袋里却十分清醒,天上没掉馅饼的好事,沈从安要她做什么?

车子在沈从安家门前停下,徐然看着外面,心思沉了下去。

沈从安下车,徐然万般无奈也只好推开车门。

为了救秦宣她也是拼,以后算是扯平了,徐然不再欠秦宣东西。

徐然拄着拐杖进门,沈从安也没要求她换鞋。他径直上了楼,徐然不知道自己要坐什么,正在纠结,沈从安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上来。”

上去的时候只有沈从安卧室的门开着,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抬步过去敲了敲门:“沈先生?”

“进来。”

徐然进去,沈从安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他里面穿着低领毛衣,有些休闲。

“把门关上。”

徐然已经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关上身后的门。

沈从安到底是不是不行,至今仍是个谜。

不过徐然是一点都不想揭开这个谜底,她不喜欢沈从安,也不喜欢沈从安对她做那种事。

可很多事情,不是根据她的喜好而定。

到底还是个圈套,徐然又跳进来了。

“过来。”沈从安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说道,“要喝酒吗?”

低沉的嗓音在这样的夜里十分吓人,徐然腿有些软:“喝吧。”

沈从安抬眸看向徐然,黑眸深沉安静。

他取了两个杯子走到沙发前,放在桌子上,倒了两杯酒,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徐然捏着拐杖的手有些紧,半晌后她走过去在沈从安面前坐下,拿起酒杯仰头喝完,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沈从安:“沈先生,今天的事儿谢谢了。”

沈从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还喝吗?”

徐然咬了嘴唇一会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喝完两杯,她按着自己的腿:“我的腿骨折了。”

“我知道。”沈从安把酒杯里剩余的酒喝完,修长干净的手指摩挲着水晶玻璃杯,半晌才放下,“需要洗澡吗?”

徐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她抬头看着沈从安,眼睛有些红:“沈先生,我的腿骨折了,断了。”

沈从安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我是谁?”

徐然紧紧攥着手指,她害怕,可是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沈……沈先生。”

“很好。”沈从安拦腰抱起徐然大步往床边走去。徐然手指攥得很紧,她不想抖的,可她害怕。

“沈先生。”徐然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惶恐,“我的腿断了,疼。”

徐然被摔在**,碰到了腿疼得缩成一团。她不会哭出声,只是表情十分丰富。沈从安俯身压住她,去脱徐然的衣服,运动衣很好脱,徐然紧紧抓着沈从安的胳膊。

她已经没有衣服可以遮了,灯光大亮,徐然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她有些想吐。噩梦一样的场景不断地在脑袋里重复,人要学得聪明才能过得好,其实跟沈从安是最好的选择。

有钱有势年轻有为还没老婆,即使以后他娶妻,这段时间也足够自己捞的。

从刘臻给她打电话,徐然就有预感自己会掉进一个无法挣脱的圈套里。可她只能去,她欠了秦宣太多东西,做人不能没良心。

沈从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徐然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脱干净了。她要挣扎,沈从安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刮过:“想想后果,别乱动。”

腿都要被掰断了,她在剧痛和恶心中没忍住就吐了出来。

沈从安被恶心得够呛,拉过一件衣服把徐然的脸胡乱擦了一遍。

事办到一半,沈从安丢开徐然就去了洗手间。

徐然疼得厉害,蜷缩成一团。

沈从安没有回来。

这么一折腾,徐然腿伤复发,凌晨三点被送往医院。

她在医院躺了两天才能爬起来。

腿好些刘臻就打电话过来,徐然看到他的电话就害怕,不知道该不该接,犹豫了好久电话都要挂断她才接通:“刘总?”

“你的朋友醒来了,在省医院,你要过来看吗?”

徐然跳得飞快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她说:“在几号病房?我一会儿过去看他。”

徐然办理出院手续,打车去看秦宣。

秦宣这个人比小强的生命力还旺盛,徐然看到他脸肿得猪头一样,头上都是纱布还能笑出来,顿时就乐了:“秦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听到你哭了,心疼哥啊?”

徐然没有说话,半晌后叹一口气:“以后别拿命赌了,你教我的,活着什么机会都有。”

秦宣盯着徐然看了一会儿:“谢谢。”

“很缺钱?”

秦宣勾搭女人就一个目的,为了钱。他这个人什么德行,徐然再了解不过。

“刘慧。”秦宣眯了眯眼睛,目光沉下去,“她玩了我一把。”

徐然本来以为秦宣是勾引了那个李总的老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个事儿。

徐然拧眉:“刘慧?你们不是谈恋爱了?”

“屁的谈恋爱,也就是性伴侣关系。”秦宣哼了一声,可能是碰到了伤口,疼得脸都变形了。

徐然忍不住想骂他:“你真是活该!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哥。”

“徐然。”秦宣表情缓和,说道,“给我倒杯水。”

徐然无奈还得给他倒水,端过来,秦宣说:“婊子无情,她被李庆峰包养这事儿我压根都不知道,事发她又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

徐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秦宣看她表情不好,住了话头:“你怎么了?”

“你就是活该!”

管住下身就那么难?徐然咬了咬嘴唇,心里更加烦躁。

在秦宣这里待着没意思,徐然就起身走了。

出了医院,徐然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很迷茫。

得罪了沈从安肯定会有苦头吃,可不得罪徐然就不吃苦了?徐然怕啊!她怕得心肝都疼。

徐然想不出个结果,只好做缩头乌龟。

刘静给她打电话已经是三天后,需要个古装剧客串,人设是个瘸子。徐然连忙同意,钱不是问题,她现在想离开B市。

说走就走,刘静临时给她安排了一个助理,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不漂亮也不丑。

“我们年纪差不多,叫我徐然就行。”

“需要扶着你吗?”

“不用。”徐然摆摆手,“走吧。”

到达横店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快十点,剧组的人接他们到了酒店。徐然和助理两人坐在小房间里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吃泡面和挨饿中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冲出去吃消夜。

横店不大,他们在酒店附近的餐厅里吃了饭,徐然也没有很困,两人就在街道上走。

随着横店的发展,这几年横漂越来越多,都在这个小镇上等机会。徐然站在大街上,看形形色色路过的人。很多年轻人满怀希望地投入这个地方,住房环境差,肮脏的环境,破旧的出租楼,为了一点机会拼命地往上爬,甚至打得头破血流。每个人都努力地活着,努力地想要出人头地。

徐然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矫情,大好前途不要是傻瓜。

可想想大腿骨都要疼死了,她真是害怕疼,也害怕那种事,她怕沈从安,沈从安就是一个巨大的阴影。

徐然不敢在B市,她怕沈从安把自己折腾死了。

远处有人打架,喊打喊杀的声音很大,石晓璐拉了一把徐然:“我们回去吧,这里看起来挺乱的,不凑热闹。”

徐然在的剧组拍的是一部武侠剧,名字叫《侠客传》。她客串的角色是一个挺变态的老婆婆,因为被心爱的男人背叛,她半身瘫痪,所以一生最憎恨男人。

她练习邪功,返老还童,貌美如花。男主角为了求她救助重伤的女主角,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最后她死在男主角手里。

角色戏份不重,本来安排的是一个腕儿来跑龙套,临时有变动,就找来徐然。

徐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进片场,有些紧张,拿着剧本反反复复地看。

无花婆婆,年龄不详,特长就是炼丹,练功。

徐然化过妆后,年龄像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以这样的面容去演绎一个心狠手辣的老人。导演是香港人,走过来和徐然讲戏,说道:“你现在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你要抓住的是六十岁左右的人的心态,可以吗?”

“我试试。”

徐然心中忐忑,怎么去演绎一个老人?

她坐在轮椅上,道具上来,她吩咐侍女把抓回来的童男童女扔进炼丹炉里,以活人入最后一味药。侍女推着她的轮椅缓缓走到惊慌失措的童女面前,徐然抬手去摸女孩的脸,她努力把自己想象成沈从安:“好漂亮的一张脸。”

十岁的女童哇的一声吓哭了,导演没有喊“卡”,虽然和剧本里的不一样。徐然眯了眯眼睛,妙龄少女的脸上闪过狠戾:“老身——”

徐然卡了台词,她只是看着面前惊慌哭泣的小女孩,抬手擦了女孩脸上的泪,好可怜的孩子。

徐然连忙点头:“抱歉,刚刚忘记台词了。”

徐然刚刚有些恍惚,调整过来状态,她下午演了两场戏就去隔壁看男女主角的对戏。男主角确实很帅,当代最流行的那种奶油小生,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笑起来有些痞有些坏,女主角也很美,仙气十足。

“徐然。”

徐然回头看到石晓璐递过来一瓶水,接过:“谢谢。”

“林志彬好帅啊!”石晓璐西施捧心的模样,一脸花痴地盯着林志彬,“真的好帅啊!那么帅。”

徐然:“……”

“听说他脾气也很好,太完美了,我的梦中情人。”

第二天徐然就和林志彬有了对手戏,由于腿的问题,徐然吊威亚的时候一再强调避开腿。

武术指导的意思是让徐然飞出去和林志彬交手后,用软鞭缠住他的脖子把他扯回来。在电视上看到的需要后期制作,徐然只需要吊着飞过去。这个听起来很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困难,徐然被勒得喘不过气,她还没碰到林志彬腿就撞到了门板,疼得徐然嗷的一声惨叫。导演喊“卡”,继续第二次。

徐然是第一次拍打戏,武术指导又过来和徐然讲戏,说道:“不是你这样的,你武术高强,飞出去的姿态是带着杀气的,而不是你现在这样软绵绵的,这样不对。”

徐然点头,第三次还是没过。

林志彬大步走到徐然面前:“你会不会拍戏?吊威亚又不是要命,不行了上替身。”

徐然拄着拐杖站着,脸上火辣辣地烧,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训骂。

半晌,她咬牙:“抱歉林先生,耽误了您的时间,我能再试一遍吗?”

之前徐然因为一直担心碰到腿整个人都绷着,现在她豁出去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徐然从威亚上下来,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剧组在赶进度,她还得拍接下来的戏。徐然靠在轮椅上俯视地上的人,漫不经心地道:“谁派你来的?什么目的?”

林志彬被点了穴道坐在地上:“没有谁派我来。”

徐然眯了眯眼睛,抬手甩出去一根银针,林志彬一顿,随即表情抽搐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徐然抬手杵着下巴,冷厉的目光看过去:“你是谁?”

“沈凌峰,没有谁派我来,我是被陷害。”

晚上回去,徐然躺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废了,她看了天花板一会儿,眼睛困得睁不开。

“徐然?”石晓璐推徐然,“起来卸妆洗澡。”

徐然已经睡过去了,石晓璐看了她一会儿,才给刘静发信息汇报今天的情况。

无花婆婆的宫殿被仇人设计攻陷,沈凌峰背着她逃出了包围圈。生死之交,他取得了无花婆婆的信任。林志彬脾气很坏,动不动就骂人。

“对不起。”徐然连忙拿出剧本记。

“能不能好好背背你的台词?”

林志彬一会儿还要去赶另一场戏,怒气冲冲地走了。换服装的时候助理小声提醒他:“这都是关系户,你别得罪了人。”

林志彬拧眉:“谁?”

“就这个徐然,把原本那个小花都挤掉了。听说是达安沈总的小情人,我们这部戏可有达安的赞助。你看导演都对她很客气,别往枪口上撞。”

林志彬面色不好看,半晌哼道:“看着不太像。”

徐然对台词掌握得不太准确,她就一遍遍地背。连着拍了一周,徐然觉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她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男人,为他舍弃一切,最后却遭到了背叛,断了腿失去了孩子,她在绝望后杀了他全家。她一生心狠手辣,唯独心软过这么一次,留下了这个贫嘴的年轻人的性命,最后却死在他的剑下。她失去了美貌,失去了武功,失去了性命。

徐然有些明白剧组为什么会找她来演这个角色了,徐然看了成片,她的腿是真断了,演起来才真。

剧组要转到S省,徐然还有最后一场戏。刚下了飞机,剧组几个主演一块儿去吃饭,徐然也被拉上了。

刚进酒店,徐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从包里翻出手机,视线触及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她脑袋里一片空白,砰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徐然要去捡,林志彬走过来帮她捡起手机,递过来:“小心点,你的腿不太方便。”

徐然拿过手机连忙道谢,握着振动的手机好半晌才接通:“喂。”

“在什么地方?”

徐然抬手按了下眉心,脑袋一阵阵地疼:“S省。”

“躲我?”沈从安的声音很沉,冷冷淡淡的也没有什么情绪。

徐然有些难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心脏揪着:“沈总,我怎么敢躲您。公司安排,过来拍戏。”

“还有多久能拍完?”

徐然不断地搓着手心,好半晌才开口:“沈先生有什么事?”

“我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拍完。”他有些不耐烦,加重了语气。

“差不多一周。”

“嗯,拍完过来S市。”他挂了电话,徐然腿一软差点滑坐在地上。

石晓璐连忙上前一步搀住徐然,徐然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吓了一跳紧张地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怎么回事?”

徐然回神,摇摇头:“没事。”

徐然把手机装回包里,拄着拐杖往前面走,机械地摇头:“没事。”

徐然在S省只拍了一天的戏就杀青了,她硬蹭了一周,不敢回去。

“徐然,有个很好的机会。”

“现在有戏拍了吗?”

“不是,你的腿,你想什么呢。不是现在的机会,是等你腿好了的机会。”

徐然转了下眸子,道:“什么啊?”

“有一部仙侠剧想找你出演女一号。”

徐然脑袋里一白,随即大喜:“真的假的?什么戏?”

“男主角初步定的是林志彬,他的人气很高,徐然你会被带红。”

徐然才出道半年竟然就有了出演女一号的机会,而且是和人气当红小生林志彬搭戏,徐然兴奋得简直想蹦起来,笑了一会儿才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沈总指定要你出演女一号,这部片子是达安影视投资。”

徐然一瞬间浑身冰凉,脑袋里一片空白。

“最近一段时间你好好养伤,为这部戏做准备。徐然,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相信你自己,早晚会大红大紫。”

“嗯,谢谢。”徐然深吸一口气,凉气灌进肺里,她胸口有些疼。

徐然让石晓璐先回B市,她订了飞往S市的机票,下了飞机打给沈从安。

审时度势,这就是徐然,她就是这么现实势利的姑娘。

半晌那边才接通:“嗯?”

“我到了S市,你在什么地方?”

一个小时后,沈从安的司机过来接她,徐然点点头就上车了。司机是个寡言的人,他带徐然到了一家酒店。

在电梯里,徐然真想从楼上跳下去,什么都不管了,可理智让她站在原地。进了房间,司机说道:“沈先生在工作,晚一会儿过来。”

徐然点头。

“那我先过去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谢谢。”徐然连忙道谢。

她走到窗户边看向远处,沈从安喜欢住在高层,俯视整座城市。

不知道沈从安会不会记仇,这一次会怎么折腾自己,她真的很怕。徐然试着把脚放在地面上,医生说骨头愈合得不错,可以适当地着力。

她特别想抽烟,这段时间在剧组因为形象问题,她给自己严格规定禁烟,可在这个房间的任何地方她都没找到烟,甚至没发现有住人的痕迹。徐然坐在沙发上心跳得飞快,她有些慌,想现在就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西斜,屋内的阳光渐渐消失不见,这个世界进入黑夜状态。

晚上九点,沈从安才回来。

徐然神经一直紧绷着,听到开门声响她猛地回头看过去,沈从安穿着纯黑色的西装,逆光下犹如煞神。徐然紧紧攥着手指,沈从安打开灯看到她,皱起了眉头。

徐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开灯了。

徐然拼命压抑着转身就跑的冲动,摇头。

沈从安扯掉领带,又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把外套脱掉扔在沙发上。他里面穿着同样的黑色衬衣,衬衣下摆系在皮带里,金属的皮带扣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坐到现在?”沈从安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坐在对面。

徐然点头。

“哑巴?”沈从安嗓音很沉,也不像生气的模样。

徐然开口:“沈先生。”这才发现嗓音沙哑甚至有些抖,她咳嗽了一声:“沈先生,您好。”

“浴室在那边。”沈从安抬手指了指,说道,“去洗个澡。”

能不能不做!能不能啊!徐然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看着沈从安,低垂着头却没动,女主角啊!有的人可能奋斗一辈子都得不来的机会啊,梦想像是罂粟一样诱人又致命。

徐然站起来,依旧拄着拐杖,沈从安拧眉:“腿还没好?”

徐然连忙点头,腿没好啊沈先生,你放过我啊!

沈从安点起一支烟,半晌吐出烟雾摆摆手:“去洗澡吧。”

徐然中午就到了,饿得头有些晕。

沈从安没有让她吃饭的意思,是不是怕她再吐了?徐然在浴室里冲澡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个可能,她都快笑死了。洗了有半个小时,不敢多磨蹭,徐然只穿了内衣裹上浴袍就出去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但求不疼,横竖都要这么一回。

沈从安也洗了个澡,出来后他抬手示意:“过来。”

他**着上身,裹着一条浴巾,黑发潮湿。

徐然被压在**,她紧紧攥着手指,看着沈从安的眼睛:“关灯行吗?”

他的手指刮着她的肌肤,徐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忍住要出口的尖叫,直视沈从安,再次重复:“关灯行吗?”

“我不喜欢。”沈从安解开了她的浴袍,眯了眯眼睛,抬手捏了捏徐然的脸,“你会习惯。”

徐然不敢闭眼也不敢看沈从安,只是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徐然只是在最初惨叫了一声,沈从安捂住了她的眼睛,之后徐然再没发出声音,没哭也没任何回应。

结束后,沈从安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体,他在被子上擦了一下手,起身下床去洗澡。

徐然趴在**,脑袋里乱糟糟的,有些晕也恶心,更多的是害怕。她想爬起来,可怎么都爬不起来,腿隐隐作痛,满脑子都是潜规则真可怕。

沈从安洗澡出来看到隆起的被子,枕头边有血,走过去掀开被子揪出徐然,掰开她的嘴,她受惊瞪大了眼,沈从安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拧眉:“哪里来的血?”

徐然一脸茫然,沈从安撤回了手,说道:“既然出来卖就要有卖的觉悟,识趣点,不要一而再地挑战我的底线。”

沈从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