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一身功名不过三尺尘沙 权倾天下何若相守天涯 018.有朋远方来

我淡定的撩了撩头发,眼神与表情俱都犀利:“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朗冶默默地看着我,默默地把书一拿,继续看去了。

我厚着脸皮蹭过去:“你不是来找我说长生劫的吗?”

朗冶道:“但是我现在不想说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继续求他还是直接上爪子挠花他的脸,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却吱吱哇哇地响了起来,我过去一看是个陌生号,而且还不怎么像国内的号码,想了一下接上,听见手机那边有个甜美到发腻的女声娇滴滴道:“?????~”

我愣了愣,淡定把电话挂了:“应该是打错了。”

话音刚落,手机又吱吱哇哇的响起来,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我又接起,听见任夏怒气冲冲道:“郁明珠你大爷!”

我:“……怎么是你?”

任夏:“怎么不是我?几年不见胆子长了不少呀,竟然敢挂我的电话,你那一身猫皮不想要了吧。”

我抹了把汗:“谁让你张嘴不说中国话,一时没听出来,你在哪呢?怎么这么久没跟我联系?”

任夏哼笑两声:“两个小时后我到兰樵机场,如果没看到你来接机,请提前写好遗书决定财产分配。”

我不满地开口:“干嘛呀女王陛下,你躲起来吸人元阳去了啊,消失几年一出来就跟打鸡血似的。”

任夏道:“姐去韩国镀金去了,对了,你跟朗冶还有联系吗?这小子先前老取笑我胸大无脑,让这厮也来接机,我要给他看看我曾明瓦亮的庆熙大学传播学博士学位证。”

我心情有点复杂,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混文凭去了,就我一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人孤独存在在一群高学历妖才之间,很有点自卑:“任博士,你这是毕业荣归故里了?”

任夏的声音里满是神采飞扬:“嗯,回来之前跟滨海电视台签约了,直接入职,担纲一档新节目的总制片。”

我对电视传媒圈的一些黑幕也略有耳闻,滨海电视台官名叫滨海传媒集团,这几年在国内电视圈风头仅次于芒果台,任夏她一个没背景的小姑娘还没回来就担当高位,不仅有点担心:“那个……你不会被潜了吧……”

任夏:“……会说话么……”

我说:“我这是担心你的贞操呀,你说你在电视圈一点背景都没有,忽然就要担纲做节目,能不让人浮想联翩么。”

任夏冷笑一声:“背景算什么东西?姐告诉你,实力和财力加起来,等于所向披靡。”

我惭愧道:“最近一直在隐居,没时间针对社会现象做一番调查,没有你看的这么通透。”

任夏说:“早告诉你没事儿多看点正经书。好了,我得登机了,记住,两个小时啊,不见不散。”

说完,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我那一句“不见不散”卡在唇边,默默的把手机放回吧台上,对朗冶道:“任夏回来了。”

朗冶升调“嗯”了一声:“这货居然还没死呢,她这是打哪来?”

我说:“棒子国镀金去了,两个小时后到兰樵机场,叫咱们去接机。”

朗冶深深叹了口气,又懒洋洋地在沙发里挪动了一下身子:“累了一天了,不想动,要不你自己开车去?”

我愈发愧疚:“……我不会开车……”

朗冶皱了皱眉:“怎么能不会开车呢?你在这住了那么久,没想着学吗?”

我说:“我平时基本不出门,又没有车,学它干嘛。”

朗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会开车是现代都市生存的必备技能,反正你一天不干正事,赶紧学一下,把证考了。”

我愤怒道:“你才一天不干正事,我做生意很忙很辛苦的好不好!”

朗冶哼笑道:“嗯,好好的店开着,一天挣不到三百块,老板天天闲着没事,先掺合林总裁的事,又插手季妩的事,拦都拦不住,你的确是很忙很辛苦。”

我:“……你这是在卸磨杀驴吗?我好好的店开着,谁把我牵进林总裁那档子破事里的?”

朗冶对我勾了勾手指,示意出发:“没有杀驴,杀猫罢了,反正不犯法。”

真想上去把他的手指掰断。

任夏的飞机降落在兰樵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出口处挤满了前来接机的陌生人。第一批乘客出来的时候,人人都踮起脚尖,费力地寻找自己要等的那个人,朋友、爱人、父母、亲属,每一个表情都是期待雀跃的兴奋。

此起彼伏的寒暄和久别重逢声喧闹,很快,第一波客人走光了。

等一会,又一阵寒暄和久别重逢,然后,第二波客人走光了。

再然后……第三波人也走了。

朗冶从隔十分钟看一下表慢慢变成了隔五秒看一下表,不耐烦道:“丫玩咱呢吧,到底是不是这一班飞机啊?”

我有点忐忑,按照任夏的性格,完全有可能来这么耍人的一出,耐着兴子等第三波人走光之后,终于沉不住气,开始给任夏回拨。

电话响了三声,被掐断了。

我无辜的冲朗冶扬了扬电话:“不接。”

话音刚落,出口里一阵高跟鞋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响起,入目一双金色高跟鞋,针尖一样细的高跟目测应该在10公分以上,使得原本168的身高霎时变成了178,纤细白皙的脚踝上,高跟鞋的绑带缀着碎钻,反射出闪瞎狗眼的刺目霓虹,水红色风衣衣扣未扣,露出深色低腰牛仔裤包裹的完美腿线,和黑色针织衫衬托的细润锁骨,尖下巴往上一副超大墨镜,走出出口的时候看到我们,一低头,墨镜从鼻梁上滑落些许,挑起的眼角媚态横生,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

朗冶对她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嗨美女,今晚有时间没?”

任夏媚媚的笑了:“有啊!帅哥,你有房卡么?”

我们旁边同在等人的男人下巴咔嚓掉了。

我默默地往外挪了挪,装作不认识他俩的样子继续张望,朗冶伸伸手,捞住我的领子拖到他跟前,伸手环住我的脖子,一副杀人灭口的打算:“哎,今天不行啊,今天有别人在,反映到医院去对我的声誉影响太不好了,不然你给我留个电话,改天我联系你?”

任夏踏着清脆的节奏越走越近,在我们面前顿住,隔着栅栏伸手往朗冶脸上拍了拍:“嘁,想玩就别贪图个好声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什么好处你都想占,你凭什么呀。”

朗冶道:“凭我想占,占不到还不允许想一想么。”

任夏拉着箱子往外走,绕过栅栏占到我们面前,一双媚色四溢的眼睛盯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我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准备跟她来一个久别重逢的熊抱,结果这货打量了一会,面露嫌弃之色:“吃的太胖了。”

我:“……”

任夏问:“你在滨海有房没?”

我犹豫了一下:“有个店,不过店面是租的……”

任夏更加嫌弃:“有车没?”

我咳了一声:“暂时还没。”

任夏冷哼:“有工作没?”

我急忙点头:“有的有的,我属于自主创业,我就是老板!”

任夏面色缓和一点:“搞什么的公司啊?软件?出口?证券投资?”

我一时傻眼,朗冶在我身边凉凉地笑了一声:“郁氏饮食。”

任夏皱眉:“哦……开饭店的呀……也行,什么样的饭店呀?”

朗冶继续笑:“公司主要提供单一性饮食,对日常甜品和饮品颇有造诣。”

任夏的脸沉下来了:“简而言之,就是……”

朗冶道:“甜品店。”

我默默地后退一步。

任夏这只狐狸,打我有意识地开始修炼时我就认得她。发自内心地说,这么几百年里,我再也没见过比她还热衷于人类生活以及争强好胜的妖。这里的争强好胜,主要表现在正常的人类生活方面,比如明清贡院妓馆林立的时候,她是扬州最大的欢场明月楼当家掌柜;民国时期留洋风泛滥,她居然自己走门路搞了个身份,出去像模像样的游学了一发,学术方面的造诣不知道,但这货回来后,居然开了个洋行专卖女式化妆品;终于到了21世纪,人家又找到了新的目标——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滨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一套……别墅。

朗冶曾经用一个段很经典的话来评价她的生活信仰和目标:“一天到晚也不修炼,闲的蛋疼只好没事找事。”

她是一只极度热爱人类生活的狐妖,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这辈子好好积德,争取下辈子投胎成人。

之前还和她混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数十年如一日地提醒她,除非去自杀,否则她估计永远无法拥有下辈子了。

狐妖表现很平静:“那也很好,拥有这样长的生命,正好可以挑战不同行业的不同人生。”

然后丫就挑战了高领单身女博士这个职业,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

在任夏的强烈要求下,我们绕了一大圈路去火锅店吃任夏的晚饭,我和朗冶的夜宵,现在饭店的营业态度让人很感动,这么晚居然还没关门。

菜单递过来后,任夏眼冒绿光,以一种不要命的姿态见肉就点见肉就点,饭店里提供免费的饭后水果,丫跑去取了三大盘,让人特别怀疑她在国外这几年,是不是天天吃糠咽菜度过的,于是忍不住问她:“你去南韩镀的金还是去北朝鲜?”

任夏听懂我话里的暗讽,摆手道:“别提了,在韩国呆的我都快疯了,我跟你讲,他们的早中晚三餐分别是这样子的,早上要吃的好,就像皇帝一样,要吃米饭、泡菜和汤。”

我点点头,很具有韩国特色的早餐,侧面反映出在韩国当皇帝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任夏继续道:“中午也要吃得好,要吃泡菜、米饭和汤。”

我:“……”

任夏道:“晚饭是有要求的,晚饭的时候,一定要先喝汤,再吃米饭,然后吃泡菜。”

无言以对,彻底折服。

任夏苦着一张脸:“这也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你知道韩国的肉有多贵吗?”

我摇摇头,一直都知道韩国的蔬菜水果比较贵,没想到肉居然也贵,我们作为一个中等收入者,居然能在中国吃上一顿韩式烤肉,真是太不容易了。

任夏分分钟消灭一盘西瓜片,长叹一声:“说起来都是泪啊。”

此时她点的菜纷纷上桌,码了一桌子和一整个支架都不够,居然又加了一个。朗冶一只手挡在脸前面,一副害怕丢人的表情,另一只手不停地往火锅里下肉:“你修的什么专业?整容医学?”

任夏瞪他一眼:“姐修的是传播学!”

朗冶翻着白眼,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我记得传播学这一方面,不是哥伦比亚大学那边比较好么,你怎么会跑到棒子国镀金去了?”

任夏脸不红心不跳道:“当年太年轻,被韩剧里的美色扰乱心神,脑子一发晕就果断跑走了,哪有时间静下心来研究当前的留学形式。”

朗冶嗤笑一声:“你真给力,考了个破学校还学了个破专业。”

任夏左边的眼睛眯起来,指尖一圈,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光波biu一下朝朗冶招呼过去,我跟朗冶都没想到在中国这个道术如此兴盛的地方,她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用妖力发起攻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朗冶下意识地一偏头,躲开那道光波,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它越过朗冶向后方的走廊奔去,迎面击中一个黑色衬衫的男人,那男人长得挺眼熟,我还没来得及回想他是谁,就见这倒霉孩子咕咚一声仰面躺倒,鼻子血流如注……

我愣了半晌,勉强对这整个过程发表评价:“真厉害,真精彩。”

朗冶怒视一眼任夏,站起身捏了一团纸巾准备过去进行医疗救助,回过神来的狐狸精急忙对他摆手:“别动别动!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把水晶粉给我递过来。”

我和朗冶一起疑惑地看着她,任夏理所应当道:“你傻呀,你好好走路上,忽然被看不见的力量攻击地仰面躺倒,这时候一人跑来说对不起刚刚打到你了,你觉得他是正常人么?”

我们顿时恍然大悟,纷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都在用余光关注着身后的情况。衬衫男捂着血流不止地鼻子被旁边的休闲男扶起来,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餐厅经理以为有人摔倒,急忙跑来道歉,看到衬衫男脸上的血,还疑惑地问了一句:“您是绊倒了吗?”

朗冶又瞪了任夏一眼:“回来就不干好事!你在韩国呆这些年,韩国居然没有发生大规模流血事件,真是太不容易了。”

任夏心虚地咳了一声:“看见老朋友太激动了,忍不住就用了较为热情的打招呼方式。”

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商量今天晚上的住宿问题,我觉得作为一个一直在追求品质生活的狐妖,她可能不太适合住在我那个小小破破的甜品店。但朗冶认为,他身为一个洁身自好的医生,如果半夜把一个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的女人带回家,太影响他在小区老头老太太心目中的形象,从而导致他们再也不好好的给他做媒。

任夏对我们如此嫌弃她的行为十分伤心,说我们让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浓浓的恶意,并且表示她一定会两边都住一住,让我们都感受一下她对我们深深的爱。于是女王陛下略一思索,一锤定音:“小喵,你和我去朗冶家住,让朗冶去你店里住。”

我和朗冶都一脸五雷轰顶的表情,然而任夏却浑然不觉,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我吃好了,结账走人。”

朗冶把我们送到他住的小区楼下,任夏高傲地拿过钥匙,拉着她的小行李箱,在单元楼门口顿了脚步:“里面有没有不该让我们看到的东西?不然你先上去收拾一下?”

朗冶没有回答,挥挥手让我们快滚,任夏哈哈大笑:“都快十二点了,老头老太太肯定睡了,不过就算看到也没关系,明天早上我找他们解释一下,不影响给你的姻缘路。”

朗冶面无表情的升上车窗,调头走人。

他的房子在三十二楼,任夏用钥匙开门,满脸兴奋:“哎,你说会不会一看门里面有个女人满脸惊恐地看着我们?”

我被她强大的想象力折服:“应该不会吧,如果有个女人他还敢让我们来?”

任夏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是朗医生的爱慕者,悄悄配了他家的钥匙来当……”说着旋开了门,“哈”一声跳进去,同时大喝,“田螺姑娘!”

回应她的是一片静谧,我慢悠悠地绕过她踱进去:“看来田螺姑娘不在家。”

任夏关上门,在玄关的鞋柜处捏了个诀,变出一双拖鞋来,想了想,又看了看我:“你要不要拖鞋?”

我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评价她这种不把道士当威胁,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使用法术的行为,道:“你这么随意地用妖术,难道不怕被道士收了么?”

任夏不以为意地把诀捏起来,又变了双鞋子递给我:“我又没有用妖术害人,方便一下生活不行么?所谓法术让生活更美好,我们用妖术,和人类用高科技是一个概念,哆啦A梦还有小口袋呢,你就当你是叮当猫就行了。”

废话,照你这么说机器人还能统治地球呢。

朗冶家里多使用黑灰色调,装修简洁,用了很多单身男人都很喜欢的元素,我把他各个屋子逛了一遍,每一处都十分整洁,看来医生都有洁癖这一点,果然所言非虚。

任夏在客厅翻她的行李,明明是个16寸的登机箱,翻出来的东西却堆了大半个客厅,果然是信奉“法术,让生活更美好”的妖,装个行李,居然连空间术都用上了。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呦,”她满头大汗地把东西都扒出来,拿出一大堆礼品盒,摞起来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全是瓶瓶罐罐,“韩国口碑很好的十大化妆品的所有东西,一样给你买了一份,怎么样,贴心吧,快来亲我一口么么哒。”

我无语:“你觉得我们这样的……需要这些东西么?”

任夏忽闪着大眼睛对我卖萌:“我也觉得不需要,可是我去商场,说我要买送给女人的礼物,他们就给我推荐这些东西。”

我简直想掐死她:“你都去商场了为什么不能买两件衣服回来?偏偏买了一堆用不着的东西。”

任夏用嫌弃的目光打量我一圈:“我都三四年没见过你了,谁知道你的身材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看看你如今圆滚滚的样,我要是按照我的尺寸买,你不是就穿不上了么。”

我承认,到滨海之后,我的生活水平是奔了小康,可应该没有那么明显地发胖吧,店里熟一点的女客总是问:“哎呀老板你这么瘦,用什么方法保持体重的的呀?”

任夏情深意重地长叹口气:“没见过世面的人真可怕,明天我去台里办完了手续,到你店门口静坐一会,帮你招揽一下生意。”

我说:“你还是别静坐了,让人家误以为我抢了你的男人怎么办。”

任夏摆了个妩媚的姿势看着我:“讨厌,你明明知道人家都是你的人,人家的男人也是你的,你爱抢几个抢几个。”

我:“……”

任夏把那一堆礼品盒推给我,道:“反正都带回来了,你不要就送给朗冶的女朋友吧。”

我挨个研究那一堆盒子上的标价,啧啧称奇:“这在韩国都属于价格不菲的吧,你这么有钱,干嘛吃饭的时候一副饿死鬼的样子,直报怨那边肉价贵。”

任夏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又没说我吃不起,狐狸本来就是肉食动物,对肉的要求比较高而已,其实我在韩国挣的钱,大部分都花在吃肉上面了,还真没在穿衣打扮上浪费。对了,我明天要去台里报道,你说我穿什么去比较好?”

我说:“不穿比较好。”

任夏不满地白我一眼,加重了语气:“小喵!我说认真的呢。”

其实任夏的长相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眼惊艳第二眼耐看的类型,她很不愧对狐狸精的这个称呼,面无表情看着你的时候,也像是含情脉脉的注视,几百年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雄性生物不计其数,要组个敢死队,不出几年就能把五星红旗插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后来她觉得太张扬,因为容貌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把她看做一个胸大无脑的花瓶,不得已用幻颜术改变了容貌,隐去风华。然而就算这样,狐妖天生的媚态还是让她变成了招惹狂蜂浪蝶的根源,到后来任夏已经无计可施,就差去毁容,索性破罐子破摔,用她的话说,能脚踏N只船也是本事。

我诚恳地看着她:“我觉得你无论穿什么去都能秒杀,”话音刚落,就见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表情,急忙补救:“这个跟脸其实没关系,主要是气质啊气质。”

容貌在带来生活上的不便时也给她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世界上基本上没有女人会讨厌别人夸赞长得漂亮,但任夏就是个异类,在她这么个女强人看来,夸她长得漂亮言外之意就是靠脸吃饭,属于雷区。

她听了我的话,想了一会,埋头在箱子里扒了半天,扒出几套款式不一的西服,挑了一套黑色的在身上比了比:“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我点头:“好。”

任夏又拿起一件藏蓝色的:“这个呢?”

我继续点头:“好。”

任夏换一套棕色的:“这个?”

我接着点头:“好。”

她把三套衣服在沙发上摆开,琢磨了一会:“那你觉得哪个更好一点?”

我说:“三套都好。”

任夏又不高兴,用在她看来可能是威力十足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喵!”

我捂着心口,做倾倒状:“美人!求你别对我抛媚眼!”

任夏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沙发上,上手直接把我掀翻:“我叫你捣乱我叫你捣乱!”

这货跟人打架向来是毫不含糊,我在她的妖力之下撕心裂肺地哀嚎:“我没捣乱,我觉得都好!真的!”

任夏施施然收了手,把我拖到沙发跟前:“如果是你你选择哪一套?”

我说:“黑色的,庄重。”

任夏抱着手臂想了一会,又问我:“你知不知道国内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般都穿什么样的衣服?如果他们穿休闲装,我穿一正装去了,会不会显得比较二?”

我摇头:“没去过电视台,不知道。”

任夏苦恼地在沙发上坐下:“或者我穿一套半正不正的?小西服怎么样?”

我点头:“好。”

这姑娘又一头扎在行李堆里翻半天,翻出一套宝蓝色的连身一步裙,搭了一件小西服,自己研究了一会,很不确定地问我:“这个怎么样?”

我点头:“可以,比那些都好,就这个了!”

任夏舒了口气,把沙发上的三套西服扔回行李箱里:“你明天去陪我报道吧,正好带我熟悉一下滨海的市区环境。”

我赫然:“要不你还是让朗冶陪你去,我对滨海的环境也不是太熟悉。”到目前为止我只清晰知道中友、笔砚街和陈家山陵园的详细情况,不过我猜她对这些应该不是太感兴趣。

任夏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和朗冶联系地挺密切哈。”

我一看她那暧昧的眼神,忍不住冷汗直流:“纯洁的男女关系绝无任何不轨之心。”

任夏愕然:“我就是想问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你那么激动作甚?而且你这个反应,明显就是有鬼的反应,你俩得是有点啥风花雪月的事,我靠,我不再的这几年你俩过得挺美哈。而且我这才想起来,他刚刚走的时候都不带问你要钥匙的,看来早就配了一把了,你身上是不是还有这个屋子的钥匙?老实交代,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打残。”

我说:“真没有,你就算打死我也是真没有,前两天我一朋友出了点事,找他帮忙来着,就走的近了点。”

任夏步步紧逼:“那钥匙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我快哭了:“没要钥匙也有可能是住宾馆去了嘛对不对,你又没规定他一定要住我店里,而且就算你规定了,他照没照做你又不知道。”

任夏奸笑两声,抬手用术法幻出了一只白雾组成的灵狐,念了两句诀,一扬手,小狐便从窗户飘了出去:“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我大惊失色:“你疯了!这个城市是有修道者的!”

任夏无辜的看着我:“我又没去害人,修道者也不能因此把我给屠了吧。”

大姐!他可能不会屠你,但……“他会屠我啊!”

任夏拍拍我的脸:“你还躲着季家那帮牛鼻子呢?别那么大惊小怪,现在宣扬的是无神论,正常女孩子肯定都不会嫁给道士,说不准丫们早就灭绝了。”

那可说不准,当年追杀我两百多年都没死光,怎么可能一到现代就灭绝了。

不一会小灵狐回来,爬在任夏耳边叽叽喳喳了两句,散在空气里,美艳的狐狸精扭头看我,笑啊笑啊笑:“他在店里呢。”

我:“哦……”

任夏道:“你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比如邀请我当伴娘什么的?”

我额上挂下三道黑线:“怎么又扯到伴娘上去了,没谱的事,你想多了。”

任夏道:“那钥匙怎么解释?”

我说:“假如刚才朗冶没给你钥匙,你就进不来门了么?”

任夏眨眨眼:“那倒不是,但我就是觉得你俩有问题,你说怎么办?”

我:“……”

任夏笑啊笑:“倒时候一定要请我当伴娘哦,就这么定了!”说完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起身洗漱去了。

我忘了,这姑娘认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通过言语说服她改变想法,必须通过长期的实际行动才能办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特别的提心吊胆,害怕睡到半夜忽然跑来一道士把我一剑戳死。于是在任夏耳边不停地唠唠叨叨,任夏被我烦的忍无可忍,爬起来在门口和所有的窗户上下了无数禁制,耗费了大半的灵力,脚步虚浮地走回卧室,咚一声倒在**,有气无力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么?”

我点头,给她拉了拉被子:“放心了,晚安么么哒。”

任夏揪着我的耳朵不让我睡:“小喵,你是不是被季家那帮熊孩子吓出什么心理阴影了?我记得当年你不是这么怕事的人啊。”

我笑了笑:“但当年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你还不知道呢,我的长生劫快到了。”

任夏大吃一惊:“你快到了?!那不意味着我也快了!”

我说:“你不早着呢么?我炼出人形的时候你还只是狐狸呢,长生劫五百年一度,你还得有个一百来年吧。”

任夏花容失色道:“一百年不就是弹指一挥间的功夫么?哎呀不行,哎呀我得去闭关。”

我把玄殷之前告诉给我的那套理论搬出来,道:“长生劫又不是靠法力渡过,你闭关有个毛线用,这主要得看造化。”

任夏缩在我身边,小心翼翼道:“那要是没过去会怎么样?”

我闭着眼睛说:“会被打回原形,从头再来。”

任夏舒了口气:“哦,我还以为是身形俱灭呢,吓我一跳。”

我说:“但是从头再来的话,就不一定会有修妖的机缘了,搞不好被人捉去做狐狸皮围巾。”

任夏似乎笑了一声:“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有资格到地府去转世投胎了?那我一定要投胎成人。”

她对做人这件事有异乎寻常的执着,我一直很费解,便问道:“做人有什么好的?”

任夏反问:“做妖有什么好的?”

我说:“好处很多呀,比如可以永远年轻,可以活好久好久,可以拥有非人的力量。”

任夏道:“你拥有非人的力量了,还不是整日害怕有道士来取你的性命么。”

我说:“但做人又不是无所畏惧了,搞不好刚找个胚胎,啪就被人流掉了,现在姑娘流产和习惯性流产的那么多。”

任夏哼哼唧唧地笑:“你这是偷换概念,其实这世界上不会有一种生物能真正的无所畏惧,但是如果做人的话,我就能拥有正常的生活,比如恋爱、嫁人,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还有父母可以疼爱我,被我疼爱。”

她那么努力的,一直在追求正常的生活,可偏偏求而不得,只能注定隔岸远望。

任夏翻了个身,平躺着叹气:“你不知道,那些自杀的人,我真是都快被他们气死了,他们拥有多么好的生命,偏偏不知道珍惜。”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下次你再碰见跳楼的,可以试试借尸还魂,妖魔附体。”

任夏哈哈大笑:“我才不要呢,我舍不得我这张颠倒众生的脸。”

女人的思维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明明最讨厌人家夸她长得漂亮,现在又嫌弃那些人样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