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之五、

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岑旷先是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武士们果然是在有的放矢。很显然,如同先前所推测的,镇远侯知道他要寻找什么。她一时好奇心起,几乎就想要用秘术把押送她和叶空山的武士们打发了,然后追下去看个究竟。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知道叶空山没有说出口的指示是对的,这当口只能忍辱负重,尽量不要和镇远侯的势力起任何正面冲突。

她默不作声,和叶空山一起跟随着押解的武士向外走去。刚刚走出几步,地窖里传来的骚乱声忽然像是被放大了,喊叫声此起彼伏,紧跟着,声音变得更加嘈杂,吵闹,人们的调门都一下子拔高了许多,当中夹杂着许多金属碰撞的声音、器物被打碎的声音、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男人的惨叫声,光从这些声响就能判断出现场一定是热闹非凡。

原本散落在院内的十余名武士知道出事了,也一起拔出武器冲进了厨房,只留下两人看管叶空山和岑旷。岑旷运起秘术,用只有叶空山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不太妙。我已经感到了厨房里面的地下,也就是你所说的过去的酒窖,发生了非常强烈的精神力的波动,绝不是这些寻常的武士所能抵御的。凡是进去了的,怕是一个都活不成了。”

“换句话说,我们俩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她接着说,“没猜错的话,镇远侯想要找的东西,刚刚好就在那里。只不过,这帮人没可能把它带回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岑旷所说的话,从地下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响亮,不时响起一两声男人垂死的惨呼。两名武士对望一眼,也顾不上看管两名俘虏了,抽出腰刀也跟着钻了下来。

岑旷立即用秘术切断了两人手上的绳索,然后问叶空山:“我们要不要也下去看看?”

叶空山摇摇头:“下面现在很凶险。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镇远侯的这帮龟孙子大概是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每一个人都卷入了战斗,自相残杀,下手毫不容情。”

“自己和自己?”岑旷一惊,“也就是说,我刚收到的那股精神力……干扰了他们的神智?”

“应该存在这样操控他人精神的秘术吧?”叶空山问。

岑旷皱起眉头:“有当然是有,但是智慧生灵的精神世界都是很牢固的,即便是一个高明的秘术师,能够操纵一个人也就不错了。一下子让几十个人一起精神错乱,这样的能力我从来没听说过。”

她伸出手,在叶空山的头顶轻抚了一下。叶空山不解:“你是给我加了什么秘术吗?我脑袋上像被人浇了一杯热茶。”

“我已经给我和你都施加了一层精神力防护,以防万一。”岑旷说,“我可不想突然间脑子发昏,然后回过神来发现你已经被我杀死了。但如果这个东西真的那么强大,我的防御能不能奏效还很难说。”

“凭什么不是我杀死你……”叶空山悻悻地“嗤”了一声,“别回答!这不是在向你发问!”

两人嘴上开着玩笑,脚步却不约而同地向远处移动,以便距离地窖更远一些。那个潜藏于地下的神秘存在,还没有露面,就已经让几十个精锐的武士陷入死亡困境,确实让人不得不防。

“声音……声音没了。”岑旷颤声说,“难道是所有人都死了?”

“还剩了一个。”叶空山说。

随着他的这句话,岑旷果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的爬行声,一条黑影慢慢从门板已经倒塌的门洞里钻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武士,几乎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体魄雄健,肌肉虬结,无怪乎能最后存活下来。只是虽然活着,情况也不大乐观,此刻他全身上下深一道浅一道至少得有二十多处伤口,一只眼睛上戳着半截断掉的匕首刃,左腿的腿筋被挑断了,已经无法行走,只能用双手撑地,近乎爬行着前进,每向前爬出一步,地上就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岑旷看得老大不忍心:“这个人一直朝着院子中间爬,是想干嘛?难道他不应该向门口爬以便呼救吗?”

叶空山摇摇头:“他的目的并不是寻找救援。在被那股精神力侵袭之后,人们的思路都会变得很不一样。仔细看着他的举动,也许会有用。”

岑旷不明所以,但既然叶空山发了话,她就专注地盯下去,可以看到那个大汉慢慢地爬到院子中央,爬进了一处早已废弃、如今只剩下荒草的花坛,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开始跪在地上掘土。他身受重伤,完全没有包扎伤口,失血过多之下更是已经接近力竭,但仍然在拼命地、用尽全力地挖土。

他这是想要挖什么?岑旷看不明白。只见地上的土坑越来越大,也逐渐有了一些形状,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坑,长大约八尺,宽大概有两三尺,只是深度好像还不符合要求,所以大汉还在努力地挖掘……

“墓穴!他在挖墓穴!”岑旷忽然看懂了,“他是想要给自己挖一个墓!为什么?他的伤明明还有救的,为什么要把全部剩下的力气用来挖墓?”

“我倒是稍微有点猜到些什么。”叶空山的语声听起来有点儿阴森森的,“但是眼下还只有这个孤证。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形成一个初步的结论。”

岑旷眼看着大汉拼尽全身力气向下挖掘,眼看着他身上的鲜血流成纵横交错的河流,眼看着他终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一头栽倒在地上,上半身趴进了那个只挖了一小半的墓穴里,双腿还搭在地面上。他的身体不再动弹,双手却还死死地握着那柄短刀,仍然保留着挖土的姿势。她的心里一阵阵发毛,忽然想到:“如果刚才在地窖里的不是镇远侯的人,而是我和叶空山,我们俩也会像这样莫名其妙地自相残杀、自己弄死自己,却连个原因都找不到吗?”

那股突如其来的异种精神力,到底是对人们的头脑做了些什么呢?

“你施加的这层防护,如果离‘那个东西’靠得很近,还能管用吗?”叶空山问岑旷。

“你是想我们俩一起下到地窖去?”岑旷犹豫了一下,“在事先有戒备的情况下,我也许能靠近试一试,但你不会秘术,单纯靠我给你施加防护,我不是很有把握。而且我刚才也说了,即便是在全力戒备的状态下,我也应该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那也得试试。”叶空山果断地说,“如果它确定在地窖里,我必须亲眼看到。”

“那我尽力而为。”岑旷点点头,在叶空山的身上又添加了两重秘术防护。两人走进已经没了门的厨房,看见里面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死尸躺在遍地砸碎的器物里,一路延伸向一道同样被砸开的小门。

“那就是通向酒窖的门。”叶空山伸手一指,和岑旷一起小心地绕过死者们的尸身,踩着吱嘎作响的半腐朽的木质楼梯下到了地窖里。刚刚踏下最后一级阶梯,看清楚了地窖里的事物,岑旷就呆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岑旷喃喃地说着,同时在身前幻化出了一块巨大的悬空的冰盾,脸上的神情高度戒备。

“倒也挺好的。”叶空山反而很轻松,“至少证明了一点:我们所要寻找的的确不是人。”

岑旷在冰盾的掩护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慢慢往前靠近。打架能力一塌糊涂的叶空山只能跟在她身后,看上去像一个需要妈妈保护的小孩儿。如果换一个人,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挖苦两句,但岑旷天性宽厚,根本想不到这一节。她只是注意着把叶空山挡在冰盾的遮挡范围内,继续向前走。

“停下。”叶空山忽然说,“我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朝着我的心里撞击。很难形容,但这种感觉的确存在。”

“我能理解。”岑旷也停住了脚步,“这是那种精神力的发散又开始了,而且力度比之前还要大,可能是刚才那些武士的闯入对它产生了不小的刺激。”

“赶紧退出去。”叶空山说,“查案虽然重要,也比不上小命要紧。”

“来不及了。”岑旷说。她伸出自己的手:“握住我的手,千万别松开。”

太阳渐渐落山。但青石城并不会因此而陷入黑暗。这座城市的繁华程度虽然比不上南淮和天启之类的大城市,至少也是人口稠密,充满了烟火气息。天黑之后,城里的灯火次第亮起,如果这时候有一个羽人从天空中俯瞰青石城,能够很轻易地从灯光的密度判断出青石哪里比较贫困,哪里聚集着官宦显贵。

镇远侯此刻就处在灯火最为璀璨的区域。每一次到南淮城来,他都会住在他的多年盟友西淮王的王府里。之所以说是“盟友”而不是“朋友”,是因为镇远侯是一个基本上没有任何私交的人,他在朝堂内对皇帝恭顺尽忠,和其他朝臣或结盟互利,或相互倾轧,却没有任何真心真意的朋友。

“朝廷里面不需要什么朋友,只需要按照原则办事。”镇远侯如是说,“朝廷之外就更不需要什么朋友了。”

所以即便是住在和他同样喜欢对外开战的西淮王府上,两人除了谈论公事之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见面倾谈。在这个下着毛毛细雨的秋日夜晚,镇远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喝着清茶,等待着手下们的回禀。

他对自己这一系列的行动不是太满意,消息得来得已经有些晚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信息泄露出去,到时候难免会有人说他违反律法啦、阻挠正常破案啦、非法抓捕监禁平民啦诸如此类。不过在青石城这样的地方,他和西淮王拥有绝对的权威,就算有人感觉到了什么不妥,应当也不会敢于造次。

何况,即便真的有人敢来干扰他的计划,他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对方直接铲除。他寻找了那么多年,总算等到了这一线可能的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哪怕事情一路向上捅到了皇帝那里,他也绝不放弃。

夜色渐深,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镇远侯始终耐心等待,侍从们也没有敢劝他休息的。

终于,就在午夜到来的时候,专供镇远侯的手下出入的王府东南门口传来了响动。镇远侯站了起来,让侍从传话出去,命令所有人去议事堂见他。

片刻之后,镇远侯已经在议事堂坐定。这间大厅是西淮王专门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陈设,甚至连地毯都没有铺,只在坐北向南的位置摆放了一桌一椅。武士们带着淋漓的泥水迈进议事堂,离那一桌一椅很远就停下脚步,鞠躬行礼,在烛光的照耀下,只能看到桌后的镇远侯遥远的影子。

“秉侯爷,我们找到了要找的那样东西,因为它太过危险,现在是由何先生他们几位秘术师控制着,暂时不敢带到院子里来。”为首的武士屈膝半跪禀报说。

“不妨事,带进来。”镇远侯说。

镇远侯的话就是绝对权威的死命令,不容置疑。武士立即起身出去,过了一会儿,七八名武士费力地用绳子拖拽着一样巨大的物事走进了议事堂。在这些武士身畔,还跟随着五个身材略显瘦弱、年纪参差不齐的男女,那是镇远侯随身的秘术师。他们一个个目光警觉,衣服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被汗水湿透了,显得如临大敌。

“侯爷,请允许我们在这儿停步。”一个长须及胸的秘术师说,“这个东西的精神力极不稳定,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太过靠近怕对您有危险。”

“不妨事。”镇远侯仍然说出这三个字。然后,他站了起来,离开自己的座椅,径直走到议事堂中央。秘术师不敢阻拦,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安。

这件物事,乍一看像是一块巨大的水晶,形状很不规则,带有很多突出的棱角。它的颜色十分奇异,始终处在不断的变幻中,有时候呈现出雪亮的白色,有时呈现出淡紫色,有时候呈现出浓重的血红色,有时候又会变得如墨般漆黑一片,甚至于满堂的灯火都不能让这种黑色产生一丁点反光。

但是如果用手摸上去,则会发现这并不是一块水晶,水晶的质地是坚硬的,但这个东西的触感却类似皮革,柔中带韧。

“侯爷请看。”长须及胸的秘术师伸手向着“水晶”虚挥一下,一道风刃发出,在水晶上切开了很浅的一道小口子。他的秘术功底不凡,这哪怕是一块花岗岩,都能被风刃切成两半,但这块“水晶”显然比花岗岩还要硬得多。

秘术师接着从那道切口处拉出了一道细丝,那细丝完全透明,同样很接近水晶,却也有一种韧性。

“这应该是一个茧,茧里面恐怕藏着某种极为凶险的生物,以至于即便是在茧壳的覆盖下,也能向外发射出精神游丝。这些精神游丝具体能做哪些事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但至少知道了一点:它们能干扰人的头脑,让人发疯发狂,做出一些穷凶极恶的事情来。”秘术师说,“在今天——确切说是昨天——的搜捕过程中,我们死了二十多个人……侯爷?侯爷?”

秘术师直到这时候才注意到,镇远侯压根没有听他说话,多半也没有看他先前用风刃切割“水晶”的举动。侯爷一直注视着,或者说死死盯着这块“水晶”,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是人们许久都没有见过的眼神。自从功成名就之后,镇远侯的目光就始终冷酷如冰,即便是在一战击溃羽族城邦三万人的联军,或是利用反间计割下最大夸父部落首领的头颅、兵不血刃地瓦解夸父族的入侵时,他的眼睛里也并没有出现多少热情。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征服,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那些军功和开辟的疆土都不能让他的心热起来。

“有时候,站在他面前,我会觉得自己其实是在面对着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傀俑。”某位朝廷高官曾这样在私底下评价说。

然而此刻,在这个秋雨绵绵的清冷夜晚,面对着这块被认为是“茧”的奇异事物,镇远侯的眼神变得和往常大不一样。他的目光里好像有火在燃烧,让身边的从人们都感觉到了一种没有实体的灼烫,令他们不自觉地向后退出几步,并且没有人敢再多说半个字。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人多嘴多舌,只会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无论镇远侯过去有多器重他,无论他过去曾立过怎样的功劳。

凝视良久之后,镇远侯做出了更为令人惊诧的举动。他继续向前几步,站到了茧的旁边,伸出手来,触摸着茧。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唯恐发生些什么,倘若茧里突然放射出什么东西伤害了侯爷,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但同样的,出口阻拦侯爷,仍然是死路一条。因此他们只能充满紧张与惶恐地等待。

万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侯爷慢慢收回手来,转过身时,眼神已经回复了常态。仿佛只是在刚才那短短的一小会儿,侯爷表现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但这样的改变转瞬即逝。

“何先生刚才说,死了不少人,是吗?”侯爷向武士头领发问说。

“一共二十二人。”武士头领回答,“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并没有其他敌人的痕迹,很像是他们互相砍杀而死的。就是先前何先生所说的,或许是这个茧能让人发疯。”

“按老规矩。”镇远侯说。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厚葬死者,抚恤家属,这是镇远侯受到军人们拥戴的重要原因之一,只要为他卖命,他就一定不会亏待你,不管你是生是死。

“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侯爷您来做主。”武士头领说,“我们是在废弃的宛州商会会馆的地窖里找到这个茧,但在现场,还有两个外人,是两个青石城的捕快。当时这两个人正在用秘术和茧全力相抗。因为他们是捕快,身份特殊,我不敢贸然把他们处理掉,所以也一起带回来了。”

“两个捕快而已,处理了也没关系。”镇远侯毫不迟疑地挥了挥手,但紧跟着却又立刻说,“等一等。你说他们当时用秘术和茧对抗?”

“是的。”武士头领回答,“虽然我不会秘术,但当时的场景一望可知,那两个捕快四手交握坐在地上,身畔有隐隐的光泽浮动,那是在用秘术护身。也正是因为双方在激烈相抗,所以何先生他们才能乘虚而入,比较轻易地压制住茧。”

“普通捕快竟然会秘术?”镇远侯略一思索,“是不是一男一女?”

“是的,正是一男一女。”武士有些惊奇,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绝不会多余发问。

“那就不要处理。”镇远侯说,“带他们来见我。”

九月十六日。凌晨。

叶空山和岑旷在王府里见到了镇远侯。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会面,岑旷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位以冷酷铁腕著称的侯爷会怎么对待他们。叶空山却始终镇定得好似自己是被请上门吃饭的客人——尽管两人的手被结结实实地反绑着。

镇远侯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番这两个敢于捋虎须的小捕快,用手指示意了一下,会意的武士头领立刻动作麻利地为两人松了绑。叶空山一边大模大样地活动着手腕,一边听到镇远侯向他发问:“我想,你就是叶空山,对吧?”

“我想,是因为我那位了不起的哥哥,你才决定不杀我的,对吧?”叶空山故意用同样的语气反问。

叶空山的兄长名叫叶寒秋,长居在帝都天启,是皇朝的刑部主事,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和至今还是个底层小捕快的叶空山不可同日而语。

“叶寒秋吗?我倒的确知道这个人,他还算是有些才干。”镇远侯说,“不过,光凭他的脸面,还不够换回你的命。”

“那就是我那个死去没太久的爹了。”叶空山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他虽然死了,还能偶尔替我做点事。”

这位被在叶空山的语气里没能得到半点尊重意味的“死去没太久的爹”,名叫叶征鸿,生前曾经是一代名将。不过他和二儿子叶空山素来不睦,叶空山日常也绝少提及这位尊荣的父亲。

“没错,就是叶老将军。”镇远侯说,“他曾经提携过我,我今天饶了你们的性命,也是看在他的昔日情分上。我现在可以放你们离开,但有一个条件,不许再插手这件事,也不许向任何人提及你们所见到过的这个东西。”

叶空山看着那个巨大的水晶状的茧,还没来得及答话,岑旷却已经抢着插话:“那被你抓来的那些死者亲属呢?你放不放他们?”

镇远侯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那不关你的事。你以为叶征鸿能当一面免死金牌,让我容忍你在我面前放肆吗?”

“你可以放叶空山走,现在放肆的只是我一个人!”岑旷不顾一切地甩开叶空山一直悄悄拽她衣袖的手,大声喊道,“我知道,你得到了这个怪东西,一定会杀那些人灭口!其实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放了那些普通草民也没关系的吧?他们听到你的名字都怕得要死,绝不会敢泄漏你的秘密的!更何况,他们没有一个人见到过这个茧。”

“岑旷,闭嘴!”叶空山大声吼道。他转向镇远侯,说话的语气里万年难得的多了一点点谦卑:“侯爷,别搭理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她是一个魅,来到人世间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平时做什么事都是一根筋,脑子笨一点也不奇怪。”

镇远侯微微一笑,笑容有如殇州高原上的万年寒冰:“在我这里,脑子笨从来不是理由,种族和年龄更加不是理由。看在叶老将军的份上,我再饶你们一次不死,但是活罪免不了。”

“你打算把我们关起来,一直等到你处理完了和这块茧有关的所有事务,我们俩不能再阻挠你了,你才会放我们走,对吗?”叶空山问。

“和聪明人说话总能让我省很多力气。”镇远侯依旧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