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我和毕凤凯的故事

第二天我离开了绝伦帝。

我没有回北京，我去了四平市。

最初，我怀疑罗绍骗了我，可是这个塑料娃娃一出现，导致整个事件急转直下，冒出了森森鬼气。

难道乔洪洪和乔静不是同一个人？

乔洪洪确实丢了，至今下落不明。而那个塑料娃娃长年累月地被乔万禄的疯老婆抱在怀中，被她爱抚，被她喂养，渐渐成了精怪，取名乔静，在长途车上认识了罗绍，跟他去了千里之外的廊房，给他做了老婆……

如果不是这样，那身嫩黄色的缝着白色蕾丝的“睡衣”怎么解释！

我给乔万禄留了电话，也记下了他家的座机电话，我承诺他，我会继续核查这件事，只要有了结果，立即会通知他。

那我为什么去四平呢？

离开绝伦帝小镇的前一天晚上，我内心斗争了许久，最终还是给罗绍打了个电话。

我：“罗绍，你在哪儿举行的婚礼？”

罗绍：“廊房啊，当时我邀请你来喝喜酒，你没来。”

我：“乔静的父母去了吗？”

罗绍：“没有，她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了……”

我：“我现在在绝伦帝。”

罗绍愣了一下：“你在绝伦帝？噢噢，我说的不是乔万禄！你没跟他们说什么吧？”

我：“你别问这些，你先说清楚，难道她还有另外的父母？”

罗绍：“乔静的身世很复杂。她从小就被人偷走了，卖到了吉林省四平一户农民家。她几岁的时候，养母就去世了，养父把她拉扯大的。她考上大学后，她的养父又得了癌症，临死前跟她说出了实情，她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乔静很难过，追根问底，终于搞清楚了，她出生在黑龙江省依安县绝伦帝小镇，她父亲叫乔万禄……”

我：“她为什么不回去认亲呢？”

罗绍：“老兄，你想一下，假如你现在突然知道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你会怎么样？你依然会觉得他们是你最亲的人，而你从来没见过你的亲生父母，根本不会有任何感情，你甚至不希望他们出现，打乱你现在的安静生活。”

我：“她那个养父也姓乔？”

罗绍：“姓毕。”

我：“她为什么不姓毕？”

罗绍：“她可以跟亲生父母没什么感情，不过那是她的血缘，她的根。她大学毕业后改过来的。”

我：“过去她叫毕静？”

罗绍：“是的，名没改。”

我：“可是，当时你为什么偏偏跟我强调，她是乔万禄的女儿呢？”

罗绍：“我要是跟你说，她是四平市万有乡黄花池村老毕家的女儿，你认识吗？”

我：“你再重复一遍。”

罗绍：“重复什么？”

我：“刚才那个地址。”

罗绍：“你要干什么？”

我：“你别问，再说一遍。”

罗绍就重复了一遍。我随手用笔记了下来。

老实说，我依然不信任乔静这个人，疑点只有一个：为什么她穿的衣服跟那个疯女人捡回来的塑料娃娃的衣服一模一样？

我当天就到了四平，不过天已经黑了。

我在宾馆住了一晚，上网查到了万有乡黄花池村的位置，第二天，我包了一辆出租车，跑了一个半钟头，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村很小，整整齐齐的。一打听，半个村都是姓毕的。我问毕静，竟然没人知道。

费了很大周折，终于找到了她的养父，他叫毕凤凯。不是罗绍撒谎了，就是乔静撒谎了——毕凤凯的老伴是死了，不过他还活着，身体非常健康。我来到他家，问起毕静，结果令我大吃一惊——他说，二十多年前，他确实买过一个女婴，给她取名叫毕静。他把钱给了人贩子，把女婴抱回了家。她只有一岁半，太小了，离开父母后一路哭闹，经过长途颠簸，到了黄花村之后上吐下泻，高烧不退，不到一周就死了。

毕静死了。

乔静是谁？

我又一次想到了那个塑料娃娃。是的，我把脑袋伸进乔万禄家东屋的时候，坐在桌子上的她突然把眼睛朝我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