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梦魇缠身
“白小栗。白小栗。”
栗子听到一个声音在唤自己，那个声音来自一个黑色的人影，忽近忽远，在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树林里穿梭。栗子循着那个声音跑啊跑，终于穿过了那个山茶花林，突然来到了一个院子面前。
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后面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顶部有一个小阁楼。
那个人影嗖的钻进了院子，栗子追着她，来到小阁楼面前。阁楼就建在小洋楼的二楼楼板上，四面都是开放的门窗，但是并没有安装门和玻璃，几个露着红妆的窗洞犹如几张大口，风呼呼地透过并刮进来。从窗口可以分别看得到不远处的古宅，还有后山的山茶花树林。栗子走到阁楼的门前，却不见那个黑影的踪迹，只见阁楼里放着好几个木质的大箱子。
“小遥，别躲啦，我都看到你咯！”一个扎着羊角辫，眼睛亮亮的小姑娘从楼下跑进来，朝其中一个褐色的大木箱跑去。
“你在这里！”她打开这个箱子，却发现里面只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并没有小遥。正失望呢，小遥却从另一个箱子里面爬出来，大喊一声，“哈！小立，我就知道你猜不到我躲在哪一个箱子里！”
小立被吓了一个激灵，但是很快又嘻嘻哈哈的说，“下一次我一定找得到。”
两个小姑娘闹了一会儿，突然小遥的眼神瞄到了外面，说，“小立，快看，那不是爸爸么，她跑后山做什么？”
“咦，他面前那个阿姨我上午见过，她还送我一个笔盒。”小立说。
两个小姑娘趴在低矮的阁楼窗户上，好奇地看着。她们的头靠在一起，像是两个有爱的小冬菇。
栗子忍不住靠近他们，却发现自己像个影子一样，即使走到她们旁边，她们也看不见自己。
她索性走进窗前，挨着他们一起，看向后山。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树林的一个高坡上，好像起了争执。男人似乎一直想要拉着白衣女子，但是那女子十分抗拒。
男人是白堂武，栗子确定的想，但是那女子是谁呢？好像在哪里看过，但是太远了，她的面容又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就在栗子思索的这会儿，那两人开始了混乱拉扯，突然那个白衣女子一失足，掉进了高坡下的一个陷阱。
从高处看到，陷阱很宽，大概一米多深，显然是用防止后山的野兽进入村子布的陷阱，表面铺着松软的树枝杂草，陷阱底部放有很多的锋利刺刀。女子掉下去，胸前、腹部和腿部，一点点变成了红色，并且慢慢地，慢慢的晕染到全身。
两个小女孩尖叫起来。
那叫声和那血色充满了整个时空。
栗子顿时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又无法呼吸，眼前逐渐一片黑红。她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跑，却挪不动半步。她只是觉得自己被什么巨大的无形的东西裹着，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模糊中，一个带着黑色蕾丝面具的女人，声音忽远忽近地说，“醒醒吧。别再欺骗自己。你早就知道，自己不该叫白小栗，而应该是白笑璃……”
“姐姐？”
“Lizy？”
栗子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间很狭窄的小屋，只有一张单人床。床和墙壁是木质的，年头似乎有些久远了。床头有一个小柜子，上面放着一杯水，看起来似乎很凉。
栗子看着那杯水，觉得自己的手脚更为冰冷了，额头上的汗却啪嗒啪嗒地流下来。她闭了闭眼睛，又感觉到一片黑红。她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可怕的梦，此刻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Are you feeling good？（你还好吗？）”斯蒂夫问。
栗子点了点头，看着前面这个皮肤白皙的高鼻梁老外，似乎觉得很眼熟。
“You remember me？ I’m Steve！（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斯蒂夫。）”
栗子支起上半身，疑惑地看着他，然后试探着说，“Steve？ Ghost pepper？”
“Bingo！ I know you still remember me， I am really important to you， right？（对啦，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对你而言我一定很重要吧？）”斯蒂夫高兴地手舞足蹈就要抱过来。
“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自恋！”赵可薇拦着斯蒂夫，不屑地说。
“What do you mean？（这句话是甚意思？）”斯蒂夫挠了挠头，不解的问。
“I am flattering you。（我夸你呢！）”赵可薇一本正经地说。“would you pls take some hot water？（能帮我去倒点水吗？）”
“Don’t cheat my poor Chinese！（不要因为中文不好记就耍我！）”斯蒂夫拿着水杯，悻悻地离开了。
栗子看着他们，淡然一笑。
“姐姐，我叫赵可薇，是陆沉哥哥的……朋友。”赵可薇大方地介绍自己。“你是不是很好奇？想必你也猜到了，是陆沉哥哥带你来的这里，不过他已经离开了，托我暂时照顾你。”
“谢谢你。”栗子说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陆沉哥哥的秘密实验室，也一定知道，他的项目被那个姓白的捣鬼叫停了，没办法他才把好好的实验转为地下活动。”赵可薇说着，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
栗子显然不是太清楚这些事，因为陆沉从来没有提过。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实在太过简陋。赵可薇嘴里那个姓白的，大概是白堂武吧。栗子顿时觉得，自己连累了陆沉却不自知，心情颇为愧疚。
“那陆沉他去哪了了？”栗子问。
“他去给你找药了，说你脑子里被人放了什么东西，他一直在想办法给你取出来……”赵可薇还想说，斯蒂夫却来了，努着嘴巴使着眼色，似乎让赵可薇不要多说。赵可薇不情愿地嘀咕，“有什么不可说的，陆沉哥哥做了那么多，说说又有什么关系。”
“Hi Lady， here is your water！（女士，你的水来了。）”斯蒂夫换上一张绅士的脸，端过来一杯水，笑嘻嘻的送过来。
栗子正好渴了，道了谢便拿过来一饮而尽。没想到这个斯蒂夫却赖着不走了，拉着栗子说起了家常，从栗子离开美国到他自己如何来中国做访问学者，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旁边的赵可薇听不大懂，竟然无聊的睡过去了，而栗子显然也没有在听，偶尔木讷地应一声，更多的时候，则是双眼无神地发愣，而手里，一直摩挲着那一条红绳，那一朵水晶山茶，在光线不亮的房间里，依然夺目剔透。
“You know recently I find a new word ‘bigger’， it has really special meaning in Chinese， which is really funny……（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逼格’一词在中文里的含义，实在是太有趣了……）”斯蒂夫还在说着，却发现栗子眼睛水灵灵地看了过来。
“Steve， do you know what happened to me？ Is it able to be fixed？（斯蒂夫，你知道我怎么了吗，有没有办法解决？）”栗子打断他说。
斯蒂夫不想违背对陆沉的陈诺，又不想欺骗栗子，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说道：“Well， Chen does not want you have too much mental burden， so I keep a promise to him， not telling you the details。 But anyway， I believe a genius like him will find a way out。（陆沉不想让你有过多的心理负担，所以我答应他不说太多细节，不过我一直都相信，像他这样的天才，一定能找到解决方案。）”
“Where does he go？（他去了哪儿？）”栗子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沉吟片刻又问。
“Sorry I cannot tell you。（抱歉我不能说。）”
“Is that a dangerous place？（那里危险吗？）”
“I guess yes， super dangerous。（我想是的，非常危险。）”
栗子鼻头突然一酸，良久，她对着空气说了以句，“谢谢。”
两行泪倏地滑下来，歪歪扭扭，却滚烫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