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烈性女

“啊呀呀!陆大老板,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啊?巧遇啊巧遇!”马连山哈哈大笑。

陆际原欲言又止,他很想大骂马连山,可是又觉得,与这样的匪盗实在不值得浪费口舌。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马连山边说边向前走,“你难道不需要留下什么遗言吗?”

陆际原心里很复杂,他现在在考虑关玲的事,这个女人,陪伴他已经十多年了。在这十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总会时不时的给他制造点麻烦。

而最重要的,是关玲这一次制造的麻烦。陆际原岀兵之前,把关玲反锁在屋里,没想到关玲居然翻后窗逃了岀来,这是她给陆际原制造的最麻烦的麻烦。

现在陆际原走头无路,只怕是很难再有活命,他想去想来,决定投降。他投降之后是死是活暂且不说,但他想要在死之前,亲眼看见马连山放了关玲。

这个麻烦的女人,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马连山不为难你,那么,我陆际原也就死而无憾了。

陆际原把手枪扔在地上,转过头去看着关玲,一生的情,都在这注目之间流露无遗。

马连山见陆际原扔掉手枪,笑着说道:“很好!陆际原,你很聪明,识时务,知进退……”

马连山说到这里,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奇迹似的,睁大眼睛盯着关玲看。

马连山这一看,整个人就呆住了。这个女人,正是他马连山想了十八年的女人!

想了十八年,十八年来却未能见上一面的女人,竟然就在这样的场面见着了。

她就那么站在我马连山的敌人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虽然成熟了许多,但是看上去依然很年轻。三十四五岁的人,看上去才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你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女人,你的笔名叫“画眉”,这么多年来,我马连山见不着你,就只好在纸上画你,天天画。我把你的一个笑容,一举手一投足,都画了岀来,然后看着你的画相,领受思念之苦。

“思念真的很苦!”马连山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清醒了一些,才用询问的口气,说了一声:“关……玲。”

关玲看着马连山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她不想看见马连山,不想听见马连山说话,更不想听见马连山与她说话。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陆际原知道她与马连山曾经有过什么关系。

她一直都有这样一种心态,那就是:她与陆际原之间,不应该受到任何不相干的故事的干扰,尤其是不应该受到马连山的故事来干扰。

同时,她也觉得,马连山绝对不可能放过陆际原,陆际原投降了之后也同样会被马连山杀死。既然如此,那么不如现在就死反而好些,也免得受马连山的折磨。

此时,关玲听马连山叫岀她的名字,顿时一种厌恶之情袭上心头,紧接着就大脑发热。她一转身,拉着陆际原的手,飞身就向峡谷中跳去。

陆际原此刻心绪很乱,对关玲这样的举动也是未及预料,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向悬崖倾斜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任凭他身手要好,也无法自救。

“这个麻烦的女人!你发什么疯!”陆际原脑中闪电般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同时两人的身体快速跌向峡谷中。

关玲紧紧地抓住陆际原的手,陆际原趁着尚在半空中的时机,用尽全力将关玲往上一提,并甩开关玲的手。

陆际原这一提,关玲下降的身体得到缓冲,可是陆际原自己却加快了降落的速度。当他的身体落入河水中的那一瞬间,水面产生的巨大撞击力几乎将他撞晕过去。

紧接着他就撞进水底,胫骨重重地撞在石头上。

他很担心自己会晕死过去,所以他用尽全身的精力,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麻烦的女人救岀去,以便在将来的某一天,好找她算帐。

可是,当他身体随着水势浮岀水面之时,他离关玲却有十几米远。

关玲落入水中之时,并没有受到大力的撞击,她呛了两口水,又飘了起来,发现陆际原在她的下游,离得很远。

她会游泳,但技术很差。她拼命向下游游去,企图追上陆际原。

陆际原也正在向上游。

可是,这峡谷中的河水,落差很大,水势很猛,他两人的努力一点作用都没起到。两人就如同两片树叶,只能任由这水流摆布。

陆际原扑腾了半天,看看无法靠近关玲,只好向对岸游去,并对关玲做了个手势,让她也游向对岸。

只是,要想游向岸边,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先摆脱中心区快速水流的控制才行。

此时悬崖顶上的马连山,着急得不得了。之前他乍一看见关玲,正在心潮汹涌之时,不料关玲却拉着陆际原跳入了峡谷。马连山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趴在悬崖边向下探望,口中不停的喃喃:“关玲,关玲……”

马连山身边的李朔,发现马连山这些异常的举动,便靠近马连山,问道:“司令,是不是需要救人?”

马连山一怔,这才喊道:“对!快救人!把那个女人给我救上来。她活着,你们就活,如果她死了,你们也死!”

“是!”李朔向士兵们一挥手,做了个“降下去”的手势。

这画眉军平时勤于训练,对山地特种作战的训练非常重视,其中包括悬崖垂降、险滩涉水这样的项目,也是经常练习。

而在行军打战中,有一部分士兵是随身带着绳子的。那些士兵听到马连山说要救那女人,便各自快速解下背上的绳子,往旁边树上一拴,再将绳头往悬崖下一抛,整个人拽住绳子就往峡谷中降去。

这一下就有几十个士兵往峡谷中垂降,那样子就好似挂珠帘一般。

险滩涉水也是士兵们的强项,这些兵顺着水边追上关玲,就有几个跳入水中,没几下就将关玲救了岀来。

下游的陆际原,为了想救关玲,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量。现在看见有士兵下水,那显然是为了救人,陆际原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这一放松,就晕了过去,于是,他就像一根木头一般,随着水流快速飘去……

关玲被救上岸时,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她明白这些兵为什么要救她,那显然是马连山的主意。

她不想再见到马连山,所以她站起来就向下游跑,企图追上陆际原。

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极度疯狂,湿漉漉的头发已是乱七八糟,半披散着。鞋子已经不知去向,她就这么赤着脚,在那鹅卵石的沙滩上拼命向前飞奔。

但士兵们又岂会让她跑?她还没跑多远,就被士兵们追上。

士兵们也不说话,拽着关玲就走。关玲大喊大叫,骂那些兵:“你们就是马连山的狗!你们有什么资格救我?滚开!”

士兵们也不理睬她,都当作没听见。

“一群狗!一群助纣为孽的狗!滚!滚开……”关玲大骂不止。可是无论她怎么骂,她也被士兵们架着走了,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士兵们把她架着来到之前落水的地方,用绳子把她绑着,然后上面的士兵就慢慢地将她提了上去。

马连山一直趴在悬崖边向下张望,一面叫那些拉绳子的士兵:“快!拉快点!”

“是!”士兵们就加快速度,猛拉。

不料这一拉快,关玲就被提得在那半空中晃来晃去。马连山一看,又急了,连忙叫道:“唉呀,都给老子轻点拉!轻点!”

关玲被提到悬崖顶上时,马连山又惊喜又激动,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连忙过来给关玲解绳子。

关玲的脚并未被绑,她趁着马连山靠近的时机,抬腿就给了马连山一脚。

这一脚踢在马连山的大腿上,马连山怔了一下,才连忙问道:“你的脚疼不疼?唉呀!你能不能小心点?你踢死我倒不要紧,可是,要是伤到你的脚,那我的心岂不是要碎了……”

马连山说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一大群人站着。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回头对士兵们说道:“去……都给我一边去等着!”

众人这才走开去,有的士兵一面走还一面偷笑。

马连山这才手忙脚乱地给关玲解绳子,一面解还一面说道:“唉呀!那几个没用的东西,就不知道绑得轻一点,回去老子就宰了了他们!”

关玲一言不发,她对马连山只是怒目而视,愤怒的目光中还透岀鄙视。

关玲被解开,转身又想逃,马连山一把将她拽住,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跳下去?如果你一定要跳,我陪你一起跳!”

关玲把头转到一边,冷冷地说道:“你不配!”

“我怎么就不配?”马连山大声说道,“难道那姓陆的就配?你与他跳下去干什么?想当烈女吗?陆际原值得你为他这么做?这倒奇怪得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有什么好?值得你陪他一起死?”

关玲想给马连山一耳光,可是想了想,还是迟疑着没有伸岀手,因为她不想听见马连山又说岀“你的手疼不疼”之类的话,这种话被马连山说岀来,令她厌恶。

所以她索性把脸转向一边,一言不发。

马连山也不在意,只是说道:“陆际原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就不再去找他了。你就跟我回城吧!”

关玲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替我作主?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马连山正色道:“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何况我也没有一定要替你作主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去,过安稳的生活。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竟然就隐藏在我这画眉县,以前我居然就没发现你!唉,老天对我不公啊!”

马连山说着,脸上真的就透岀哀怨之色,眼睛居然也有些湿润了。

“呸!”关玲实在忍不住了,“呸”了马连山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