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早教
“不是你生日?”关朗疑惑地问,“你不是说这时候你才三四岁吗,你怎么知道!”
黄帆把手机和相片摆到一起,“你看!”
关朗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了?跟我生日照一样啊!”
“就是一样才不对!你再仔细看,左上角是什么?”
关朗又凑近了些,只见两张照片的左上角都露出一点点淡紫色,仅有米粒大小,“是丁香花吗?”
“对!你生日是6月17日,我的是4月19日,我生日怎么会有丁香花!”
丁香是滨江的市花,每年最早也要五月上旬才开。
关朗想了想,“也是啊,那就是你爸爸后来写上的,记错了呗!”
黄帆把照片翻了过来,背面上生日快乐四个字墨水很浅,像诗集里后面的几首字迹一样。
“他不是记错了,他是在指引我!”黄帆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她喃喃道:“爸爸,我终于明白了!”
“帆儿,你明白什么了?这……这到底怎么了?”关朗更诧异了。
“生日快乐是爸爸写完诗集以后才写在照片上的,他是在告诉我,秘密就在第四首和第十九首里。”
黄帆说着点开第四张照片,“我第一次看这首就觉得怪怪的,但是因为每首诗我都看不懂,也就没多想。现在看来,这首并不是诗!”
“那是什么?”
“谜!”
关朗还没看过第四首,小声念了起来,“青蚨门上十字悬,穿月一点立水边;像它不怕火来炼,似我插秧在稻田……”
“好像的确跟那些不太一样!”他挠了挠头,“既没有引经据典,也无所指,看不出来想表达什么!”
黄帆的手有些颤抖,又打开了她从来没看过的第十九首,读了起来:
桂树林旁玉兔东,
铜雀春深锁西宫;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后面这两句不是杨万里的诗吗,怎么直接拿过来用了?”关朗皱着眉,越来越觉得困惑,“果然蹊跷,不过你为什么说这是谜?”
“这是我和爸爸从小玩的游戏!”黄帆闭上了双眼,回忆飘回到了19年前。
一九九五年正月十五,滨江兆麟公园举办了元宵灯会。公园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和往年一样,还有吸引人的猜灯谜活动。
灯谜区悬挂着五颜六色的纸条,上面有谜面和编号,猜到的就把纸条扯下来去兑奖。虽然奖品只是肥皂、牙膏、毛巾这些日用品,但大家仍然情绪高涨。
“叔叔,叔叔!47是皮,皮球的皮!”一个小女孩举着一张字条跑进了领奖处。
兑奖台是张长条桌,两个男子坐在那核对答案,他们身后码放着奖品,有个胖女人负责发放。
“怎么又是你!”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看了女孩一眼,接过纸条。他肚子顶着一个拉开的抽屉,里面是写着谜底的本子。怕被人看见答案,他没把本子拿上来,低头在抽屉里翻着,找到47,上面写着“遇水稳撑船,遇土紧蹬车,旁边站俩人,不是他和我。(打一字) 谜底:皮 二等奖”
眼镜把纸条放进另一个抽屉,回头冲胖女人喊:“二等奖一个!”
又转头对他旁边坐着的瘦高个笑道,“老杨,你出题的水平可一年不如一年了啊!连小孩儿都猜对好几个了!”
老杨脸一红,的确,这个小女孩已经来过好几次,光牙膏都领走了三个。
“老杨,这该不会是你家孩子吧,哈哈哈哈…”胖女人拿过一条毛巾,递给小女孩。
“等一下!”老杨伸手拽住了毛巾,“小朋友,这谜语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吗?”
“是啊。”
“那你说说看,谜底为什么是皮呢?”老杨接连被嘲笑,脸上有点挂不住,“说对了,奖品拿走!要是答不出来,那可不能给你。”
“这……”小女孩脸腾地红了,谜语的确不是她猜出来的。
“我就说嘛,这小屁孩咋能猜出二类谜!”老杨得意地笑了,一把将毛巾从女孩手里扯了回来,转头丢给妇女。
“你管我怎么猜的,反正我猜对了,凭什么不给我!”小女孩还挺厉害,跟老杨急了。
“呵呵,我们的奖品只能给猜出谜语的人!”老杨也较上真儿了,“你都答不上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听了别人谈话!”
“你们欺负人!”女孩气得往外跑去,刚拉开门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怎么了,小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爸爸,他们耍赖,不给我奖品。”小女孩委屈地哭了起来。
“不怕,跟爸爸来。”男子挽住女孩的手,走向兑奖台。
“就是他!”女孩伸手一指老杨。
“怎么回事?”男子笔直立在桌前,剑眉微蹙,两道寒光扫向老杨。
老杨只对视了一眼,就不由得把头低下,他招架不住那股凛冽。
眼镜赶紧打圆场,“误会误会!就是让孩子说说咋猜出来的,没不给她。”回过头冲胖女人喊道:“毛巾呢,拿来呀!”
男子的目光缓和了些,“是我猜的,让女儿替我跑腿。”
“快拿着,这孩子看着就聪明!”胖女人干笑着递过奖品。
“哼!”小女孩不屑地接过毛巾,拉着爸爸的手出去了。
俩人走了没多远,看见地上有张纸条,可能是有人拿来兑奖但没猜对,出门就扔了。女孩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放他一马让人滚(打一字)”
女孩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欢呼起来,“爸爸,这个我猜到了!”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是驰,奔驰的驰!对不对爸爸,对不对?”
“帆儿,你真聪明!”男子伸出大拇指,开怀大笑。
“那我去兑奖!”小女孩兴高采烈,转身要往回走。
“帆儿,别去了,今天战利品够丰盛了!”男子拉住了女孩,掂了掂一兜子奖品,“再说,他们也不相信是你猜的。”
“可明明就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这是事实!”小女孩不甘心。
“帆儿,你记住。”男子蹲下身,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有时候人们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信真相。”
黄帆从遥远的回忆中缓过神来,脸上已布满泪痕。
晚上,黄帆让关朗先睡,自己打亮了台灯,呆坐在客厅里。二十首诗的关键只在两首,其余的不过是烟雾弹,爸爸留下的秘密已经近在咫尺。她咬着笔冥思苦想,时不时在纸上写着。
第二天是个周六,关朗一睁眼已经八点多了,黄帆还在沉睡,他起床去准备早饭。
手磨咖啡的香气飘进了卧室,黄帆抽了抽鼻子,也醒了。
她来到客厅,关朗见她眼里布满血丝,知道她一定熬到很晚。
“怎么样,有进展吗?”关朗递过一杯咖啡。其实昨晚他也一直在琢磨,自从帮黄帆解读了两首诗以后,关朗越来越感到这件事神秘刺激,他想陪黄帆一起找到答案。但是对昨天那两个字谜,他却毫无思路。
“当然有了!”黄帆小口啜着咖啡,神秘地一笑。
“真的啊!太好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黄帆想了想,第19首自己还没破解,里面又出现了古诗,现在关朗是唯一她能信任而且可以帮到她的人。
“好吧,没想到我也有给历史学家上课的机会!”黄帆笑着坐到电脑前,打开了第四首,“昨天我查了半天,才知道青蚨在古代是钱的别称。门上十字悬,里面还有钱,那不就是‘南’吗!”
“还真是谜语啊!”关朗听她这么一解释,大呼神奇,“后面呢?”
“穿月一点立水边,其实是接着上句的,是说这个十字又穿过了月字,立在水边,那就是浦东的浦!”
“十穿月……再加一点……立水边!”关朗用拳头猛地一砸掌心,“太对了!”
黄帆得意地一笑,“下一个最简单,交给你吧!像它不怕火来炼,什么不怕火炼?”
关朗想了想,“真金不怕火炼,真金?”
“对,这是个‘镇’字!”
“南浦镇?!”关朗恍然大悟,“有这个地方吗?”
黄帆没说话,在电脑上打开滨江市地图,放大。滨江市向西90公里处,赫然有三个小字“南浦镇”。
“天啊!”这回轮到关朗失声惊呼了,他满脸的不可思议,“那似我插秧在稻田呢?”
“我还没猜到!”,黄帆摇了摇头,“但是关朗,我得回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