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端倪
早上,Shirley睁开眼,身畔已经空空****。她以为谢大伟又不辞而别,走到客厅,见他东西还在。
Shirley给他发微信:人呢?
“昌平呢,刚下京藏高速,马上到玫瑰园!”
没想到谢大伟这么上心,Shirley却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现在她无法分辨是谢大伟在意自己,还是因为欠了她的钱。
过了中午谢大伟才回来,看脸色就知道不太顺利。
“怎么样,没找到翟佳琪家?”
“连玫瑰园都没进去,这回真见识了什么叫豪华别墅。”
“有那么严?”Shirley也感到惊讶。
“里面老大了,我骑电动车绕着外墙走一圈就花了二十分钟,到处都是监控。外来的人和车一律先登记、换证、再跟业主通话确认,等人来接才能进去。”谢大伟连连摇头,“我又去旁边的房产中介找同行聊了会儿,你知道里面住的都什么人吗?刘晓庆、腾格尔、还有原来侯跃华的别墅,现在是郭德纲住着。人家说狗仔队什么招儿没有,那都进不去。退一步说,即使我能到院里,怎么进翟佳琪家?更别说撬保险柜了!”
“唉!”Shirley长叹一声,失望道:“这么说,诗集是拿不到了!”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们一定非得先弄到诗集吗?”谢大伟看着Shirley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
“黄帆还不知道诗集的秘密,如果她发现了,一定要回滨江!我们只要紧盯着她,等她一离开北京,我们就有机会了。”
Shirley想想也有道理,“也只能先这样了,你现在也不上班,盯紧他们俩!”
谢大伟本来想跟Shirley申请借住几天,可欠着她那么多钱,又没弄到诗集,再白睡人家脸皮也实在太厚了。谢大伟拎起了提包,“那我先走了,随时联系。”
出了Shirley家,站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谢大伟一片茫然。诺大的北京城,却无他容身之所。谢大伟打开通讯录翻了翻,居然找不到一个能收留他的人。又筛了一遍,目光停留在了大洋马上,犹豫了会儿拨了出去。
“嘛呢?”
“上班呢,咋啦?你又憋得难受了?”
“没有没有,想你了!”
“想我也没用,我来大姨妈了!”
“看你把我说的,好像我一找你就是下半身这点事!”
“不是吗?”大洋马感到很意外。
“当然不是!真想你了,你妈在家吗,晚上我去看看你!”
“我妈回怀柔了,得几天呢,那你过来吧!”大洋马被哄得挺开心,“不过说好了,不许欺负我!”
谢大伟挂了电话,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几天可以不用睡日租房了。
谢大伟在路边找了个拉面馆,刚坐下,小龙的电话打过来了。
“大伟哥,你的东西咋还没收拾呢?有人来盯着你腾房呢!”
“小龙啊,我现在已经离开北京了,那些东西让他们随便处置吧!”
“啥?!”小龙一下慌了,“你不回来啦?那我的钱啥时候还我啊!”
“还欠你八千吧,差不了你的,我过几天回来就找你!”
“大伟哥,你要不先……”
“喂……喂……小龙?小龙,你听得到吗……什么破信号!”谢大伟挂断电话,按下关机。
黄帆熬了几宿,提交了第三版设计方案。挑剔的甲方又赶上不在状态的设计师,这次的Case来来回回地折腾,已经改得面目前非。不管能不能通过,好在今天按时下班回了家。黄帆吃完饭冲了杯咖啡,登陆上QQ相册,研究起诗集来。
第十四首
午夜梦回小石桥,
归心不怕路途遥;
低瓦房里少落寞,
高谊街上多寂寥。
小石桥是黄帆出生的地方,在那儿的平房一直住到四岁,才搬到奶奶留给他们的的楼房。小石桥离爸爸单位很远,她依稀记得,冬天爸爸清早去上班,出门时外面天还黑着。等搬到了高谊街,家,就只剩下父女二人了。爸爸这首诗是在缅怀妈妈吧。
黄帆心里酸酸的,继续往下看,第十五首诗里却有好几个人名,看得她云里雾里。黄帆推了推旁边看书的关朗,“来,帮我看看这首!”
关朗把头凑近,一字一句读起来:
豫让未报智伯仇,
赵构却摘武穆头;
将军总困将军令,
国士终期国士酬。
关朗又读了一遍,咂着嘴连连点头。
“什么意思?”黄帆看他读懂了的样子。
“你爸爸太有才了!”关朗感慨道,“他要是还健在,我们爷俩一定能聊到一块儿去!”
“哎呀,卖什么关子,快说!”黄帆给了他一记粉拳。
“这里说了两个典故!赵构就是宋高宗,金兵俘虏了徽钦二宗后,他当了南宋的第一个皇帝。岳飞北上抗金,率领岳家军节节胜利,已经打到了朱仙镇。赵构为保帝位,生怕二宗回朝。在秦桧的挑唆下,一天之内连发十二道金牌,把岳飞从前线召回临安府,在风波亭杀害了岳武穆父子。”
“赵构却摘武穆头……将军总困将军令……”黄帆小声念着,点了点头,“那豫让和智伯呢?”
“豫让是春秋战国时的刺客,他一开始给范、中行氏都做过大臣,但并未受到重用,后来投靠了智伯,得到宠信。智伯为了恢复晋国霸业,率韩、魏两家一起讨伐赵襄子,结果兵败被杀。韩、魏、赵瓜分了智氏封邑,智氏家族两百多人惨遭屠戮。智氏亡而三晋分,三晋分而七国立,这个事件标志着中国从此进入战国时代。”
“豫让未报智伯仇……那是说他给主人报仇没成功啊?”
“对!”关朗继续说道,“虽然没成功,但豫让的事迹却很感人!他说出了‘士为知己者死’这句流传千古的话,然后混进王宫躲在厕所里行刺,却被活捉。赵襄子感叹智氏已被灭门,豫让还能为智伯报仇,气节可敬,就把他放了。豫让不死心,又把自己毁容,化妆成乞丐,准备再次行刺。可是有一天豫让的妻子看见他,说这个人长得不像我丈夫,声音却一样,好奇怪啊!豫让又吞下火炭,把自己声音也变了。有一次赵襄子外出要路过赤桥,豫让提前埋伏在桥下,伺机刺杀,可是又被捉了。赵襄子很不理解,就问豫让,‘你以前也追随过范和中行氏,智伯把这俩人都杀了,你都没说给他们报仇!为什么我杀了智伯,你就这么执着呢?豫让却回答‘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以众人遇臣,臣故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
“哦……国士终期国士酬!”黄帆明白了这句的含义,“那这次赵襄子放了他吗?”
关朗哈哈大笑,“哪还敢啊!豫让也知道这次必死无疑,就对赵襄子说‘大王已经宽恕过我一次,天下没有不为这件事赞扬您的,今天我又行刺,理应受死!但我想得到您的王袍,准许我在这里刺它几下,我就死而无憾了!’赵襄子为了成全豫让的志节,当场脱下王袍交给他。豫让接过后,对着衣服连刺三剑,仰天长叹‘我豫让总算为智伯报了仇!’说完当场自刎。连赵国的将士都为豫让落泪,惋惜不已。”
听完这段故事,黄帆有些似懂非懂,她问关朗:“那你觉得这首诗想表达什么呢?”
关朗略一思索,沉吟道:“忠义二字吧!前面不是还提到过两肋插刀吗,我倒认为你应该好好研究一下,你爸爸去那个地产公司的真正原因。”
“我也这么觉得!”黄帆赞许地点了点头,“可惜这些诗我看不懂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典故,想看懂确实有点难!”关朗说罢又念了一遍。
“高啊,高!这些诗写得实在太高了!”他抚掌连声赞叹,“我才看了两首,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岳父大人真是文曲星转世啊!”
黄帆听了美滋滋地说:“那当然,我爸爸绝对才华横溢!”
黄帆扣上电脑,又拿出那张合影。她摩挲着发黄的相片,手指轻抚过爸爸的脸。看着看着,黄帆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双眼,从手机里找出关朗那张儿童公园的生日照比对着。
“啊!”,她尖叫一声,捂住了嘴。
“怎么了帆儿?”关朗赶紧扶住她。
“这张照片,不是……不是我生日照的!”黄帆呆坐在那里,脸上满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