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方的山
司马的速度太快,又停得突然,我刹车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被我撞到他半步没挪,的确是脚下功夫了得。他也没介意,甚至没看我一眼,只是看着前面远方,半眯着眼睛,眼神有些飘渺。
葛云翼也差点撞上,不过他总算比我好一点,及时稳住身形。抬头一望,讶异道,“这是什么?这是山吗?不能吧?”
我们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层层叠叠的树林,而是一片平原一样的地方,而在这平原的当中,是单独的一座山,其实这山的面积不小,高度应该和我一起看到过的三四百米高的山相仿。应该就是我们在海边看到的中央的起伏。但是那时候远并看不清楚,而现在看清楚了,却觉得这玩意儿很难被叫做山,可是我也不知道还能叫它什么。
因为这山的底基,是方的。
它的四面是四个规则的等腰三角形,上面收于一点,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就好象人工凿出来的一样。要不是上面铺满了厚厚的绿色作物,矮树灌木一路几乎毫无间隙地通向顶端,我都不觉得这东西像山。
我总觉得这形状好像哪里看到过,好像还挺有名的样子。
正当我搜索枯肠想到底在哪里看到的时候,听见司马低低说了一句,“这东西原来真的存在。”
旁边的老外一开始也被镇住了,后来反应过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我和葛云翼自然没听懂,指望着司马做翻译。但司马一声不吭,还是眺望着远方,我感觉到他一口气泄了出来,好像有些失望,似乎眼前的东西,并非他想要找寻的结果。
我想起那天他在船上淋着雨远眺,然后我们就撞到这岛上来了,难道他当时想要找的就是这东西——但现在又发现不是这东西?
突然旁边的老外开始鬼吼鬼叫,拿起自己的发信器一个劲地比,司马听的懂却没解释,也没动,我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也拿起自己的发信器看,不看还好,一看发现,信号完全没有了。
我有些慌乱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就算信号不强,但是很稳定,怎么才没走多远,就一点信号都没有了?刚才还是在林子里面,现在都站在平原上了,怎么还会这样?歪头看看葛云翼,他的也是,他正对着仪器一阵敲,丝毫不解决问题。
“不用敲了。”司马开口道,又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金字塔形状的物体会对电磁信号产生干扰,又何况……”他还是老样子,没有把话说完。
对!就是金字塔!我之前还在想那山的形状像什么,就是我以前在照片上面看到过的埃及金字塔!我当时还听人说有很多什么奇迹来着,怎么还能对信号干扰?再说别人是人造的,上面草都没见一根,眼前这家伙……难道也是人造的?怎么全身都是树呢?
再说这个不是无人岛么,谁那么空一大堆人来岛上造完这个后离开了?怎么想怎么不符合逻辑。还是说到这个岛上以后,不符合逻辑才是符合逻辑的。
我觉得我有点把自己绕进去了。
一边的老外急不可耐的样子,过去拍拍司马,对他又说了一通。司马点点头,然后回过身来对我们说,“安德森提醒说,昨天那行人就是在信号失联以后出事的,他们可能也到过这个地方,所以我们要小心,最好快点返程。”
我和葛云翼表示同意。葛云翼说,“司马,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不是,再磨蹭就该赶不上潮汐了,再说谁知道这地方……”
他没说完,就被司马打断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过去看看。”说着他放下身上的设备,便快步往前去。
“司马……”我有些不安地叫住他,他停下回头说,“放心,我会回来的,你们不要乱跑。”他顿了顿,“万一我三个小时内没有回来,你们就走吧,不用再来找我。”
他的语气有些不祥,说的话简直像遗言,让我感觉非常不好,但他自己倒走得轻快,没多久就消失在视野里面了。
我们无法,三个人只能互相看看,我和葛云翼还好,还能交流,那老外估计郁闷得不行。既然司马让我们吃点东西,也的确该补充些体力,于是我们就地坐下,拿出携带的食物吃起来,那叫安德森的老外看到我们这样也照做。
东西到嘴里才发现自己有多饿,平时这些压缩饼干什么的碰都不要碰,现在肚子饿了觉得还算挺好吃的。
吃饱喝足,又不敢走太远地方便了一下,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什么都没带,只能没事来回踱步,或者干脆坐在地上,看着司马留下的设备发呆。眼看着太阳西斜,前方却丝毫没有动静的样子。
“喂,你说这小子会不会真出事儿了?”葛云翼一边看时间一边问我,听的出来,他也有点担心。
“不会的,他那么厉害,脑袋上通了根天线似的,好像什么都能早知道。再说他刚刚不是说了会回来吗。”我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我自己。其实说不上我们对司马的交情有多深,虽然一起共事时间也不少了,但他不是那种别人能亲近的人,所以谈不上交情什么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他都折在这个地方了,那我们安全出去的可能性就更加低了,我总觉得这个树林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潜伏着,而且这东西非常危险,已经夺取了之前的三条人命。
“已经快两个半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到三个小时,咱们真的就走?”
“这不是还没到三小时呢,”我觉着在这样下去葛云翼这大老爷们得成怨妇,“现在就算回去也赶不上涨潮的点儿了。先等着再说吧。”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一边安德森“嘎咋嘎咋”狠命挖草皮子的声音,他估计也是无聊得很了,又没人好说话,只能发泄在草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漫天的红霞一点点褪尽,暮色丝丝浸染上天空,这要是在船上,该是看日落海景的好时候,只可惜现在心焦如焚实在不觉得有什么美感。周身的温度明显开始下降。这地方本来就带着股寒凉,这下子更阴冷了。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越来越频繁地看表,眼看着三小时的时间就要到了。
三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事实上,已经三小时又十分钟了。
可是谁都没提出打道回府,似乎彼此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再等一等,他会回来的。
就在我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想着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过夜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很小的人影出现在前方。葛云翼和安德森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看到立刻跳了起来,“靠!那小子真回来了!”语气中明显带着欣喜。
司马在快速向我们跑来。
他的速度非常快,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靠近了非常多,而且以他的眼力,绝对看到我们了,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到离我们很近了,都保持着原来的速度。虽然他脸上仍然是一贯的表情——没有表情,但我感到他有些紧张。
果然,就在要和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稍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快跑!”然后又说了一个外语词。
还好我们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把装备都背起来了,他一喊跑,我们二话不说,立刻跟在他后面往来路跑回去。司马之前把他的装备放在休息的地方,我们只背了自己的包没拿他的,本来以为他会停下来拿的,结果他根本连瞄都没瞄一眼就跑过去了。
司马跑得非常快,我们跟在后面跟得很吃力,虽然之前已经休息过一阵而且吃过东西了,但没多久就感到体力有些不支,而且树林里面比外面要暗,几乎已经要到看不见他身形的地步了。
“司……司马……”我想叫他慢点,但却一句话都连不起来了。
突然他转了个弯,回头对我们道,“上树,快!”然后对安德森下了同样的指令,因为我看到那金毛立刻就往旁边一棵树上去了。
爬树我和葛云翼都是好手,三两下就上去了,上到一个大的枝桠可以休息的地方,定住了身形,这才大喘气起来。司马爬树速度其实更快,他刚才才刚说完“上树”,人已经在离地面两米以上了,估计比他爬得快的也就只有猴子了。而且他站定了以后几乎没怎么喘就平复了呼吸,不像我大口粗气连话都没法说。
“我……我说……司马……”葛云翼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嘘!”司马立刻制止他,“闭嘴!”他压低声音道。
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看来安德森爬树应该不如我们,我们这个位置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离得不远的一棵树上,他还在努力地往上爬着。
刚才我跑得头晕眼花所以没怎么仔细想,这下停下来又不准说话,我的大脑开始运作起来,总觉得好像上树不是一件怎么明智的事情,可是我又说不清楚为什么脑子里面会有这个概念。我看向司马,他正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安德森,好像对他爬树的能力表示无奈,但时不时地又在瞥着刚刚跑过的那个方向,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那个方向过来了。
空气好像有点粘稠起来,湿气明显重了,而且夹带着寒气,腻腻冷冷的感觉直往脖子里钻,让人觉得不舒服,虽然大老爷们不至于太怕冷,但要在这树上挨一夜,估计也够呛。正这样想着,对面的安德森终于爬到了比较高的可以落脚的枝桠。大概是自嗨过了头,他哈哈地大笑了两声,还说了句我听的懂的话,“Oh,Yeah!”表示高兴。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司马啧了一声,然后把声音压得极低地咒了一句,“白痴!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