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胖军官架子大

钟翼对山匪们喝道:“张大帅有令,只要你们不搞大的打劫,不随便杀人放火,就既往不咎,现在听我口令,排好队伍,向南行军,走出二十里。”

随着钟翼的口令这伙人排好队,钟翼目测一下大概有三十来人。

“立正,向右转,起步走!”

这伙人成一字长蛇形朝南走了。

两个车警高兴得手舞足蹈,但又有点担心,问钟翼,他们会不会没跑远就返回,拿这些枪?

钟翼摇摇手说:“别管了,咱们还是上火车吧,就算他们返回来拿家伙,也决不敢再打火车的主意了。”

钟翼先回车上,让两个车警去通知西坡的人撤回来。

姚特派员他们一上车,对钟翼真是佩服至极。刚才发生在东坡的那一幕,他们隔着山沟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有胡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问钟翼既然取了那么好的位置,机枪里的子弹也管够,为什么不对山匪来一顿猛扫?斩草除根岂不快哉?居然放了他们。

钟翼解释道:

“古人有诗,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山匪虽然作恶不少,但从没有明目张胆打劫过火车,我猜想这次他们动起火车的脑筋,恐怕是日子不好过,给养严重匮乏了,即使有了这个念头仍有点裹足不前,没有直接就发起攻击,朝天开枪,手榴弹扔得离火车比较远,没有伤人,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去杀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人命。”

车警头儿连连附和:“对对对,钟先生的做法好,如果伤了他们的人,以后他们要搞报复,我们火车上的就惨了,还是钟先生考虑周全,我们长年跟车的,还是担心山匪跟我们结死怨,那肯定不安全了。”

火车又继续开动。

好像这只是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

不过在钟翼心中有直觉,这事真没有完,而且好像,会跟黄金大案有着某种隐约的关联,究竟是什么,他一时也判断不出。

经过这场风波,钟翼在姚特派员等人面前自然被高看一眼了。他们纷纷向他打听,那个黄金盗窃案是怎么回事,到底谁吃了豹子胆敢偷张大帅的黄金?

钟翼只好说目前没有一点头绪,这次就是去面见张大帅讨教的。

火车顺利到达威坛车站,姚特派员亲自领着钟翼去了大帅府。

大帅府前戒备森严,尽管有姚特派员说明了钟翼的身份,但守门军士仍不准他入内。

姚特派员只好一个人进内,让钟翼在外面等着。

一会儿另一个人跟着姚特派员出来了。

此人长得矮矮壮壮,那身军装掩不住隆起的肥肚,脸上带着几分威严,背剪着双手,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

“钟兄弟,这位是雄哥。”姚特派员向钟翼介绍。

此人立刻严肃地纠正:“这里是军营,是大帅府,怎么能叫哥呀弟呀,别称兄道弟的。”

“是是,这位是张军参,这位是钟翼先生。”姚特派员在这位满脸肥肉的军官面前像只小猫咪,可见肥军官职位不低。

可是军参是个什么职务,钟翼从来没听说过,军参是不是有军事参谋的意思?那不跟谢参谋一样吗,参谋就参谋,还分军和不军的?

反正就这么叫吧。钟翼也叫了一声张军参。

“你是谁呀到这里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张军参却不正眼瞧他,口气是很冷漠的。

“我是钟翼,是受命调查瞳珠岛黄金盗窃案的。”

“哦,你就是那个侦查员?你以前做什么的?”张军参并没有因听说了钟翼的身份而热情些。

“在青安县府里当文书。”

“当过兵吗?”

“没有。”

“做过警察吗?”

“也没有。”

张军参上上下下将钟翼打量个遍,嘴里啧啧地摇着头,“县府里的文书都像豆芽菜,白白瘦瘦的,就是我们帅府里文书也一个刁样,像鸦片鬼似的。可看你这身板子倒挺硬实,不像是只做文书的吧。”

“我从小就只知道读书,想考取个功名,一直到长大了,干不了别的只好去当文书,混口饭吃。”

“那我就想不通了,你只是青安县府里的小小文书,咋就成了侦查员,要调查黄金大案,谁让你这么干的?”

“是我们钱县长叫我的。”

张军参拧拧嘴角,“钱若安搞啥名堂,是在搪塞吧,大帅要求彻查黄金盗窃案,钱若安连个小警察都不派只派个写字的文书,滥竽充数啊。”

钟翼没有因被看轻了而不悦,反而是连连点头:“张军参你说得太对了,我也一直纳闷呢,这种大案理当由军方的专业机构进行调查,或者交给警察局办理,可是却把我这样一个没什么破案本事的文人推上来,所以我也很奇怪啊。”

张军参愣了愣,摆了摆手说道:“既然这事是这么定的,那我也不管,说不定钱若安有他的道理。现在我问你,你到这里来干啥子?”

“我有很多问题,想当面请教张大帅。”

“那可不行,张大帅没有时间见你的。让你当侦查员了,有什么问题,当然你自己去搞清楚嘛。”

“可是一些最基本的问题我不了解,都不知道怎么查,我特地赶来,就是来聆听大帅指教的,能不能请张军参行个方便,当面向张大帅禀报一下?”

张军参把头摇得像水鸭子甩水,“不行不行,现在张大帅有多忙你知道吧,要是我敢把你的事往他面前说,他一定会把我骂出来的,你要见他还是别想了。”

真是岂有此理,我大老远地跑来,连个面都不让见,可我就算无名小卒,目前肩负的是调查黄金大案的重任,你张大帅再忙死,连几分钟时间也挤不出来?

钟翼心里愤愤不平,但嘴上仍是央求张军参看在黄金大案份上,去试一试吧,事关重大呀,没有那些主要的线索,我钟翼真的不知从何查起呀。

张军参想了想,似乎作了一个折衷的方案,“这样吧,你想让张大帅亲自接见你,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如果为了了解一些问题,可以问问我,有些问题我可能知道的,你想问什么呢?”

钟翼对这位肥肚军官并不看好,军参是个啥玩意儿,对黄金大案有几分了解呢,是不是想敷衍一下我?

“如果见不到张大帅,可能有些关键的问题,张军参您也未必清楚。”钟翼大胆地刺激一下他。

果然张军参把胸一挺,瞪起眼睛吆喝:“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职位低,水平低吗?”

钟翼试探道:“不敢认为你职位低,既然您是军参,是不是张大帅的参谋长?”

谁知肥军官撇了撇嘴,很不屑地反驳:“参谋长算个球,我才不当什么破参谋长,忙么忙死,做得好没功劳,做错了挨骂,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叫我干也不干。”

好大的口气,钟翼突然有点明白过来,此人姓张,莫非是张大帅的自己人,不然怎么敢蔑视一个参谋长的位置,如果是一般下属这么说,话传进张大帅耳中那可不得了,此人明显没什么忌惮,想说就说。

“请问,张军参,您是张大帅家的少爷吧?”

“少爷?啊对,我就是张府里的少爷,张大帅是我大伯。”

原来是张大帅的侄子,怪不得在帅府门前神气活现。

钟翼原本想问的少爷,是指张大帅的儿子,但这个侄子居然也以少爷自居了。

张军参可能想更突出一下他的身份,解释说他大伯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和女婿,所以呀,他这个侄子是被伯伯当儿子看待的。

“哎呀,张少爷,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没有见到张大帅,只见到了张大帅的侄子。

张军参将钟翼领进帅府,进他的办公室,然后他往办公桌后一坐,很干脆地说:“你有什么想讲的,就老实讲吧,不要遮遮掩掩。”

钟翼心想我是来问事的,怎么搞得好像要接受你审问一样。张大帅手下的人都那么刁吗,谢参谋如此,张军参如此,估计那位还没见过面的罗旅长也如此。那么,张大帅本人呢,一定是架子王了。

钟翼将要问的问题一条条摆出来。

张军参一直专心倾听着,嘴里发出哦哦,好像听钟翼每问一条,他都胸有成竹,自有答案。

等钟翼问完了,张军参才慢条斯理地说:“你的问题也太多了点吧,像洪水一样涌出来,把我都要听晕了。不过呢,我能回答你其中一个问题,你问瞳珠岛到底被盗了多少金子,我可以给你一个数字。”

“是多少?”

张军参伸出两个手指头,“二十万。”

“二十万两?”

“不不,是这批金子价值二十万大洋。”

钟翼顿时发怔了。

如果说是二十万两黄金,那真是一笔不小的财物,但二十万大洋,这之间的差距可是几十倍。

为了弄清这一点,钟翼再次询问:“到底是二十万两黄金呢,还是二十万大洋?”

“你怎么没听明白呢,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被盗的是黄金不是大洋,这批黄金兑成大洋就是二十万,这样说还不懂吗?”张军参点起一支雪茄,口气里充满嘲笑。

二十万大洋的黄金?

“就被偷了这么点?”这句话,钟翼本是在肚里转的,不料却忍不住冒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