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凯出事了!
本想一醉解千愁,但出乎意料的是,李程凯怎么喝都喝不醉。
其实,他本可以救林汉的。P病毒的危害他不是不知道,而且林汉表现出来的模样,不是P病毒还能是什么呢?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本可以”,李程凯在想,如果当初他直接在北非战场是死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边这些事情。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为什么要针对他,但是李程凯真的累了。
对于林汉的记忆,其实在看到他的尸体时,李程凯突然间地全都想了起来。
他想起来他们曾经一起在一个营地训练,他想起来他们也曾一起在战斗中互相掩护,他甚至记得有一枪是林汉帮他挡住了的。他记起了林汉曾经是他的副手,他们是在战场上互相抵背的关系。他回忆起了和林汉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一块跑步,一块做训练,林汉想家的时候他还安慰过他,那个笑起来虽然有些憨憨,但为人豪爽仗义,总在战斗中冲锋的好战友就这么死了。李程凯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他一遍遍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呢?
当初想要回忆起过去的时候,李程凯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自己缺失了那么一大块的记忆。他给自己做过预设,这份记忆可能是痛苦的,可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或者是无法让人原谅的。但却没有想到,在记忆一步步被揭开时才发现,这些都是李程凯最珍贵的回忆,他和他最亲近的战友们相互依靠、并肩战斗的记忆。
坐在对面的宋浙一,默默地看着李程凯,啃着手里的串,沉默着。
“我怎么就喝不醉呢。”李程凯郁闷道。
宋浙一从盘子中拿起一个肉串递给李程凯,李程凯顺手接过,吃了起来。宋浙一安慰他道,“喝醉了也不能帮你解决问题。”
李程凯摇摇头,看向远处挂在天边的月,长叹一口气。
“如果我也死了,是不是这件事就能一了百了呢?”
说这话时,李程凯神色黯淡,宋浙一赶忙安慰他,“凯哥,你别瞎想,我觉得、我觉得事情还是会有转机的。”
但是,李程凯好像跟没听见一样,并不搭理宋浙一,只是闷头继续喝酒。这一夜,李程凯差一点要把人家饭店的酒都喝完了,终于有些醉意,这才踉跄地被宋浙一搀扶着离开。
他们二人的背影,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黑暗的路灯阴影中。收拾桌子的店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但在夜晚的烧烤摊上,众人还在大口喝酒,尽兴撸串,什么声音,什么烦恼,都被淹没在划拳和碰杯的声音里。
120的声音划破望海市的夜空。
自从专案组成立后,魏储好不容易有一次早下班的机会。不到十点他就躺到**进入了梦乡,不出意外他可以安然睡到明天早上七点。但是,凌晨三点半,他被手机铃声叫醒,得知情况后他却仿佛坠入黑暗。
李程凯,出事了。
当魏储赶到现场的时候,秦建军、司瑶等人都已经来到。夜晚的望海市静谧而又阴森,即便警车和120都呼啸而来,夜间的围观人群还是远远少于白天。好巧不巧的,天空第一道雷划过,暴雨顷刻而下,好似就是为了涂抹掉现场的所有痕迹,洗刷掉沥青路上不停溢出的血迹。
李程凯出事了,他和宋浙一在从烧烤摊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辆车酒驾横冲直撞。
“凯哥为了保护我,在车撞上的一瞬间把我推了出去,他自己就被撞了。”宋浙一叙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声音带着颤抖。
是的没错,他们在结束了夜宵灌酒之后,由宋浙一半扛着李程凯,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本来已经夜深,道路上没有什么车,宋浙一就有些放松警惕。而且宋浙一本来身形就比李程凯小,视野上有盲区,所以在过马路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个车影正在飞速而来。
魏储看着混乱的现场,面对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宋浙一,不知道此时该作何反应。
事故车辆肇事逃逸了,交通组的成员正在和大雨抢着时间,尽可能多的搜集现场车轮的痕迹。秦建军安排北城区派出所的同事们去找监控录像,而司瑶正在帮着120把李程凯搬运到救护车上。
“魏储,走了!”司瑶冲着魏储喊道,把魏储从思绪中拽了出来。魏储赶忙跑向救护车,准备跟着司瑶一起去医院。宋浙一也跟了上了,挡住了救护车即将关上的门。
“我可以一起吗?”宋浙一问道。魏储扭头看向司瑶,司瑶没有什么表示,于是魏储点头道,“来吧,快。”魏储把宋浙一拉上车,关上后门。救护车鸣着笛声穿梭在雨夜里,刺耳的声音被雨声悉数吞灭,整个城市除了雨声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场手术,异常的持久。
宋浙一坐在手术室的门外,从天黑坐到了天亮。司瑶和魏储因为要继续调查李程凯被撞的案子,在医院待了没多久就走了,只有宋浙一,守在手术室外,一直的等待。他仿佛坐成了一座雕塑,不动,也不吃不喝。期间,有护士过来给他送吃的送水,但他一眼都没有看过。就是坐在那里,仿佛停止了思考,也停止了呼吸。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灵验的事吗?李程凯晚上喝酒的时候还在说,他想要去死。而现在,他便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护士时不时从手术室中出来进去,补充药物,补充血袋,但是手术室上面红色的灯一直没有变色。
等到司瑶和魏储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这场手术已经持续到了现在,依然没有结束。
魏储来到宋浙一身旁,看他颓废的样子,有些不忍,“小宋,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守着。”宋浙一不答话,但也不动。他只是木然地摇摇头,然后继续恢复他雕塑般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