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尘埃落定
陈季一时间愣住，但为了面子，又干笑了几声。
“他的父亲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想要把公司给自己的孩子，我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也是为了保护我应有的财产，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你……”
“可是据我所知，你的那个替身并没有做这样事情的准备，孩子的母亲也同样没有争夺财产的想法，她知道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会甘心让出，因为她只想安稳的拿一笔钱过日子罢了公司。他们掌控不了也没想掌控，这些你了解过吗？”
在这之前一直表现淡然的陈季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忽然激动了起来，仿佛被踩了痛脚。
“这些肯定只是他们在事后的片面之词罢了，想要做出高风亮节的样子，让别人觉得他们可怜，可实际如何你又敢确定吗？你敢保证他们真的没那么贪心吗？少拿你的善心在那边自以为是了！”
此时两人的位置似乎是发生了转变，成和冷静的看着眼前情绪激动剧烈呼吸的陈季，察觉自己问到了事情的关键。
“……所以你其实也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会按照我的猜想来行动吧？甚至你没有给他们那个机会，就直接把他们送走了。只给他们打勉强生活的钱，却从不告知真相。”
“我们退一步来讲，能够成为知名企业家心腹存在的，肯定家私也不少。他顶着假的身份，终生都没有结婚，从某种角度来讲，那对母子俩就是他真正的妻子和孩子，就应该过上好的生活。”
“而你却为了自己毫无根据的揣测，试图断绝他们过上好生活的机会，这难道符合你之前杀人的逻辑吗？你这是对一个完全无辜的人下的手吧！”
“就算你刚才说什么清除不该存在的人不犯法，但你又能用什么来证明呢？那个孩子就是证明你违法的存在，你根本不……”
成和的话没说完，就被陈季拍桌子的声音给打断了，因为这声音时间太过吵闹，差点把房间外的警卫给引进来。
“你说这些也不过就是想让我心生愧疚罢了，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总之我是最后的胜者，我是真正的殷尚财，你们都是假的，我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保护住自己的身份，保护住自己的财产而已！我没有任何的错！”
对方显然是钻到牛角尖里了，看他现在近乎癫狂的样子，成和却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这倒并不是因为孟梦的表现发生在这之前，所以做了铺垫。而是成和一致隐隐觉得，能够做出这么许多的事，又能把孟梦逼疯，那么陈季本身早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既然你非这样说，那我也明白了，你的那个替身留下的笔记里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陈季愣住，看样子他丝毫不清楚这笔记究竟是什么东西，而成和也继续说了下去。
“警方的人搜了殷尚财的房间，在一个十分隐秘的柜子里找到了他的笔记，上面只说了他们维持那个计划已经很久了，感到非常疲惫，但他愿意坚持着等殷尚财心愿完成的那天。”
“同时里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真正的他早就已经死了，留下的人或许是最优秀的，但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他想要看到的吗？’当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倒是明白了。”
陈季不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明白了成和想说的意思，他有些慌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嘴里念着不可能。
但他没有任何进攻的姿势，反而连连后退，似乎在恐惧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言语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过去成和在进行商业谈判的时候，依稀间有过领略。可在此时此刻，他却第一次发现真相伤人。
“……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殷尚财，你只是个看起来优秀，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存在而已，他之所以承认你，也只是遵照了真正的殷尚财的想法，一个坚持弱肉强食的人，死于这种死法，在他的手下看来或许是合理的吧。”
“如果说其他人都不算是被法律保护的人，那你又能高到哪去呢？你也只是克隆人之一，你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了不起，都只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你，同样是世上多余的人！”
陈季疯狂摇头，可车队已经说出口的言语而言没有半点危险，站起身来的他转头便朝着一旁的墙壁撞了过去。
这一两下没有撞晕他，但他却坚持不懈地撞了下去，嘴里还念着什么。
成和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但既然对方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成和说出的这番内容，就足以证明对方在此之前心中就有过疑虑，而这笔记则是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他就是因为察觉到自己未必是真正的殷尚财，所以才会选择疯狂杀人，这样一来，剩到最后的人就算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既然对方相信的这样快，自己带来的笔记也就没有什么出场的机会了。
警员很快的便闯进了屋子里，将发疯的陈季制住。成和转身离开，不再听那个人的风言风语，门外的百里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只要你认识了一些人，影响了一些人，那么对于那些人而言，你就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世的。”
靠在门边的百里，忽然开口说着：“人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哲学的话题，哪有那么轻易的就能以一个标准就能够定义所有。至少在我看来，你就是真正的你，跟其他的比较毫无关系。”
成和略一颔首，接受了这样的评价，不过就算没有这样的评价，他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就是我，正是因为我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才能够成就现在的我。不以父辈、血缘、他人见解来评价，我就是能够影响别人的我，同时也在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接受别人的影响塑造新的我。
我是如此，人是如此。世间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样子，是因为生长的轨迹不同，人更是这般特别。
这件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成和并不想在意那些人的下场究竟会怎样，公道法治自会评判那一切，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可以恢复过去的生活就足够了。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格外在意，那就是关于灯塔水母的实验事情，虽然陈季已经疯了，但是从他的口中也是能够得到些关于那个实验的蛛丝马迹。
虽然这份信息是绝密的，但是作为当事人，成和还是能够知道一点儿内容。
灯塔水母的实验并不是殷尚财投资安排的，那是一个独立的机构组织设置的实验，而殷尚财也绝不是唯一一个使用了这实验的人。
“这实验是违反伦理道德的，所有接受实验的人其实都有违法的嫌疑，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但只要继续调查下去，也一定能抓住他们的尾巴！”
百里信誓旦旦的这样保证着，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怨恨殷尚财。虽然返老还童以及克隆人这样的事情并不能公之于众，但是殷尚财公司保健品出了问题却让别人背锅的事情，还是可以公开的。
他的父亲已经洗清了污名，他的孩子也可以毫无阴霾的前行——就好像斐汀母子，虽然他们的靠山彻底倒了，但是那个替身也有一个独立于“殷尚财”这个身份之外的账户可以让他们生活。
还是通过警方调查了一番之后才找到的，估计他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吧。
既然成和已经安全了，他就没必要继续住在警局里，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走出了警局，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明明每天都会出来散步，可是今天出行的意义不同，就仿佛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于自己的人生而言都是特别的一样。
成和笑了笑，准备去把停在警局对面的自己的车子开动，然后回家。
而在他过马路的时候，一个和他擦肩而过的人忽然顿了顿脚步，抬头朝着他笑了一下，随后又快速离开。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站在了路边，也正看着他。
那是百里的脸……而且不止一人，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人还没有走到对面，可是他刚才清楚的看到那个对自己笑的人是百里。
可是此时的百里应该在警局里才对，他们才刚刚分开。
成和想要追上去，可是过往的车子拦住了他的脚步，等到车子离开的时候，两个百里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用力的掐了一下手臂，但疼痛感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一张纸随风吹来撞在了他的手臂上，他随手拿起看了一眼，随后便被上面的文字吸引住了。
“灯塔水母返老还童，给自己满目疮痍的人生一个重来的机会吧！”
天空中有黑影，纷纷洒洒，遮盖住了原本明媚的日光。路人被传单上的内容吸引得停下了脚步，甚至造成了交通拥堵，而这样的传单还在散落。
看着周围或惊讶或质疑，或欣喜或愤怒的人们，成和的心情逐渐下沉。
或许某些人生轨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没有正确的方向，就不曾存在错轨。
即便自己不是，但有些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