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沉棺水葬
二十个袁大头的诱饵一抛出来,引得无数人财迷心窍,仿佛汪家有座大金矿等着他们去挖掘似的,一个个拨腿就往汪家跑,生怕被人捷足先登。
张康拦着敲铜锣的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昨晚汪家真的出了事。就在他张康走后不久,棺中新娘脖子上的那条红绳突然绷断了,新娘的指甲也迅速变长变黑。整个灵堂里阴风大作,院里更是鸡鸣狗吠,仿佛末日降临了一般。
后来鬼媒婆用一些古怪的泥巴将新娘的嘴巴、耳朵、鼻孔全部封住,这才把事情压下来。
现在汪家听从鬼媒婆的建议,打算将新娘子沉棺水葬。
也就是说。
汪家要将新娘子葬入那条令人闻风丧胆的横川河。
因为缺八个不怕死的苦力,所以汪家才开出了二十个袁大头的重赏,并差人到大街上敲锣吆喝。
沈佳音好奇地问张康:“沉棺水葬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人葬入水中。”
水葬,是一种很古老的葬法,尤其是在西部地区,以前很流行。
水是生命之源。
民间认为,人死之后把尸体葬入神圣的水中,或随水漂流、或沉尸于底、或燃烧成灰与水混为一体,那是对死者最大的尊敬。
水哺育了人类,人死后再回到水中去,这等同于一个完美的轮回。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水葬都寄托着这种美好的祝愿,早年跟爷爷走南闯北的时候,张康也曾听爷爷提起过,北方出马仙有一种祭祀手段,也是以水葬的名义将死者沉入河中,但实际上是想用死者去祭祀一些邪恶的阴灵水怪。
行内的人,通常将那种祭祀称之为尸祭。
至于汪家这出沉棺水葬,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康和沈佳音一起赶到了汪家,但并没有进去。汪家门口围了好多人,他俩跟大部分人一样,挤在人群中看热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汪家很快便雇到了八个不怕死的苦力,正午时分,八人封了棺,将新娘子抬到了横川河边,并将棺材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木筏上。
河边还摆着一个香案,上面点有香火,并供有猪头、牛头、羊头等祭品。而鬼媒婆则站在香案前,手摇铃铛,嘴里面念念有词。
等到鬼媒婆把法事做完,八个卷着裤腿的壮汉便将载有棺材的木筏往浊浪滔滔的河心划去。
岸边围观的人很多。
汪夫人也在场,跟孙自儒一起站在河边观看葬礼。
沈佳音轻抖张康的臂膀,小声地质疑着:“这真的是葬礼吗?我看着怎么像是祭河神?”
“这是尸祭,祭的不是河神,而是邪祟!”
看到这里,张康已经心如明镜,估摸着那个鬼媒婆就算不是正统出身的出马仙,那也跟出马仙有些瓜连,要不然她玩不出这样的招数。
但这无疑是个昏招!
那个新娘子本来就是含恨而死,利剪穿喉,鲜血滴在用阴沉棺木所制的花轿中,连轿底压过的草纸都承受不住那股阴煞之气的侵压!昨晚又吞噬过金蟾的鲜血,用她来祭祀河中的阴灵水怪,无异于不自量力。
张康扭头瞧着不远处的汪夫人,心中百感交集。
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常说:“智者千虑,终有一疏。”
现在看来,那句话一点也没错。即便是像汪夫人这样的人物,在横川镇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可以说得上是聪明一世,也有被鬼媒婆带进阴沟里的时候。
“你愣愣地看什么呢?她有那么好看吗!”
沈佳音见张康目不转睛凝望着汪夫人,一脸醋意油然而生,抬腿就往张康的脚上踩了一脚。
张康疼得眉头一拧,感觉自己好无辜。
诚然,人到中年的汪夫人依旧是横川镇有名的大美人,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骨子里甚至透着一股子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冷气息。
但在他张康的心里。
那个汪夫人即便是再美再出众,那也无法跟芳龄十八的身边人相提并论,年轻就是最雄厚的资本。
张康并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一句:“那个汪夫人,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怕是要出大事。”
“出什么大事呀?”
听张康这么一说,沈佳音的收起了醋意,变得慎重起来。
张康却没有答话。
他径直朝汪夫人走了过去,站在汪夫人旁边的孙自儒微微一笑,颇为礼貌地跟他打起了招呼:“小兄弟,你也在这观看葬礼啊?”
“这叫哪门子的葬礼。”
张康知道这样接话很容易得罪人,但这事人命关天,张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没心思去拐弯抹角。
他将目光锁定在汪夫人身上,直言道:“尸祭,本来就是一种很不靠谱的行为。而用含恨而死的新娘子去当祭品,更是一种……”
“张师傅!”
汪夫人突然打断张康的话。
扭头瞧向张康时,她那表情也瞬间变得肃冷了许多:“沉棺水葬,自古就有先例,这怎么就不算是葬礼?请你不要想当然地去瞎猜。”
“瞎猜?”张康道:“按民间冥婚的习俗,你们应该将新娘与汪近东合葬在一起才对。现在你们单独将新娘子拉出来沉葬水棺,不是尸祭是什么?鬼媒婆这是在把你往阴沟里带。”
“是吗?”
汪夫人,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即便是被张康揭穿了老底,她依旧镇定自若地直视着张康的眼睛。
见她凌厉的眼神中颇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张康言简意赅地告诫道:“如果继续沉棺尸祭,必招大祸!信不信由你。”
“孙掌柜,张师傅昨晚在我们汪家的棺材铺过了一夜,怕是没有休息好,还有些犯迷糊!你去给他安排一个好点的住所,好生招待。”
汪夫人突然一声令下。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将“胡说八道”的张康请离现场,只是换了一种比较体面的做法而已。
孙自儒心领神会,张康自然也了然于胸。
不等孙自儒开口引路,张康转身便走:“不必了,我昨晚在你们汪家的棺材铺睡得很踏实!我有没有危言耸听,一会便见分晓!”
张康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原位,跟沈佳音站在一起。
孙自儒瞧了瞧张康,又瞧了瞧木筏上的那副棺材,忧心忡忡地对身边汪夫人说:“夫人,这个小张确实是有些本事,很多事情,他一眼便能看穿真相。相比之下,那个鬼媒婆反倒显得逊色些。真的不要中止沉棺水葬?”
“不过是争宠罢了。”汪夫人不以为然地回道:“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他和鬼媒婆之间的较量,他想从鬼媒婆手中把主事权争取过来。但他终究还是年轻了点,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那则难免会碰个鼻青脸肿。”
“但愿只是争宠。”
孙自儒凝望着渐渐划入目标水域的木筏,始终眉头深锁,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