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再见姥姥
潘虹娟的卧室里，一台颇有些年纪的台式机正在缓慢的开机。好不容易看到了WIN98的界面，那个小进度条却失踪在跑啊跑啊，就是不想停下来。
终于，开机音乐从落满了灰尘的音响里传了出来。屋子里的人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潘虹娟登陆OICQ，打开了那个“阿尔茨海默病病友群”。竟然是一个人数超过四百人的大群。这个人数远远超过了关鹏他们的预料。
潘虹娟指着屏幕上说：“这个是我，这个就是江护士。”
最普通的QQ系统自带头像，QQ昵称就是江护士。还真是简单又直接。
关鹏问：“这么多人，只有江淼一个护士吗？”
潘虹娟说：“当然不是。这里有十几呢。你看这些名字里有护士俩字的都是他们的人。”
关鹏问：“他们是什么人？”
潘虹娟说道：“说是咱们林城的一个慈善组织，专门帮助阿尔茨海默病病人和家属的。生活上有困难的会帮助，最重要的是可以免费送进口药，就是我放在柜子里的那些。”
很明显关鹏不相信这种说法：“完全免费，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比如帮忙送东西，打电话，传消息，或者其他的？”关鹏依然不相信这只是个纯粹的慈善组织。
做刑警这么多年，遇到过顶着慈善或类似名头的组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九成九都是有问题的。还是那句话，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午餐就算是真的免费，也肯定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潘虹娟似乎是明白关鹏的意思，说带哦：“开始我们也不太相信的。哪有这么多好事儿啊。但后来真的有人出来帮助有困难的病人和家属。我也收到了他们免费送来的进口药。这我才慢慢相信的。”
关鹏还是不相信，肯定是有什么潘虹娟和群里其他人没有发现的代价。
关门对潘虹娟说道：“我们要征用这个QQ号码，请你把账号密码还有密保都写下来。”
潘虹娟点头：“哦，好的。其实这个号我也不准备再用了。”
关鹏立刻追问：“为什么？”
潘虹娟说道：“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打一句话要半天。上面说话的人一多，我根本就跟不上那个消息滚动的速度。而且江护士说……”
关鹏问：“江护士说什么？”
潘虹娟说道：“她昨天来给我父亲检查之后说，应该挺不了多久了。而且她以后不会再来送药了。”
关鹏此时明白，江淼应该已经察觉到她将要暴露了。高杺的推测很有可能发生，东林疗养院那边要扑空了。
就在潘虹娟翻找记着账号密码还有密保的本子时。关鹏注意到系统消息的数量多得有些异常。点开一看，发现里面全都是某某加入本群，某某退出本群的记录。
关鹏问潘虹娟：“这个群的流动性很大吗？”
潘虹娟叹了口气：“常有人加进来，也常有人退出去。得了这个病，太容易发生意外。昨天群里还说，城南又有病友忘记关煤气出了事，没等到救护赶到，人就已经不行。等你们调查完，就帮我退出这个群吧。”
关鹏交代陈冬，把这个QQ好传给网监科，让他们监控这个号还有这个阿尔茨海默病病友群，他觉得这里肯定藏着猫腻。
另一边，高杺率先赶到了东林疗养院。亮出警官证，门卫没有丝毫阻拦就放行。
看来刘队长那边的招呼应该是已经打过了。前两次他们就算亮明身份，也还是要在这里详细的登记之后才能进去。
高杺在听到江淼可能就是“那个人”的情况之后，并没有感到非常惊讶。
他自己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惊讶的呢？是因为最近被惊讶的次数太多，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吗？
高杺对身旁的周率说：“这个护士江淼我们见过。我跟关组长上次来的时候见过，而且还被她教育了一顿。现在想想，那是她明知道我们是警察，竟然还敢那么做，心理素质真是好得可怕。”
周率略显惊讶：“能教育关组长，那还真是挺厉害的。你说今天有机会见到这个江淼护士吗？”
高杺很直接的给出否定的答案：“她现在肯定不在这里。”
周率不解：“那我们来这里查什么？”
高杺说道：“这里可是江淼生活工作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与她相关的线索。当然都是要调查的。不过，这些都留给刘队长他们。你去查监控室，我去找两个姥姥。”
周率更不明白了：“这里的监控都已经查过一次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高杺故作高深的摇了摇手指：“你们上次调查的是内容，那是表层的东西。这次我想你去查得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周率还是没有明白：“更深是什么意思，底层代码吗？”
高杺说道：“我想让你查的是这里所有电气设备分布的情况。我推测这个疗养院里有很多不对外开放的设施。”
周率眼神一亮：“你是说这里有密室？”
高杺想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周率一拍胸脯：“放心，交给我。”
说完就她就掏出手机，开始飞快的发送消息。高杺并不知道要怎么调查，但他知道周率一定有她的办法。
高杺把周率放在了主楼，而他则直奔后面的公寓。高杺要去见的是上次曾见过一面的两位姥姥。
跟门卫一样，这里的工作人员显然也收到通知，他们的配合程度还要比上次更好。
高杺在一位黄护士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两位姥姥的房间门口。按照这里的规定，像这两位姥姥的病情情况，就算是家属探望也必须在护士的陪同下。
高杺问道：“上次，好像并没有听说这个规定？”
黄护士解释道：“是因为两位姥姥的最近的病情又有所加重。”
高杺哦了一声，很随意的问了句：“江护士不在吗？今天不是她当班吗？”
黄护士脸色不变的回道：“听说她请了长假，昨天就没有来。”
果然，江护士今天不在这里。
他们先是去了汪平姥姥的房间。几天不见，这位老人明显变得苍老了几分，但脸上还是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可能她剩下记忆中，都是美好的事情吧。
高杺问黄护士：“这几天有人来看过她吗？”
黄护士很肯定的说道：“没有。从你们上次调查之后，这里就没有病人家属来访。”
上次来高杺在这里偷偷拍了很多照片，刚刚上来之前他又重新复习了一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高杺基本可以确定这里的陈设与上次来时几乎是相同的。
高杺往屋外走的时候，突然开口问：“对了，我想知道你们这里是否为住在这里老人提药物。”
黄护士愣了一下，才回答道：“非处方药我们会根据医嘱提供。处方药就需要病人家属自己购买后送到药房登记之后，由工作人和护士根据医嘱帮助病人服药。”
高杺点了点头：“那如果是不在册的进口药物呢？”
黄护士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关于自带药物的部分，都是由药房负责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流程。只要他们认定没有问题和风险，我们就会按照要求帮助患者服药。”
高杺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周率发了一条消息：“查一下药房的记录。”
一走进曾爱芬的房间，高杺立刻就发现了与上次不同的摆设。墙壁上的画换了，柜子挪动了位置，摆件的顺序变了，连窗帘的颜色都跟上次不同。
这些变化给高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别扭。
从家具到摆件，从油画到绿植，搭配得都不合理。还有这个屋子里的颜色，说是五颜六色绝对不夸张。
高杺对黄护士说：“这里的变化很大啊。是曾爱芬老人家自己的意思？”
黄护士点头：“是的。”
高杺有些不信：“本人说的？”
黄护士解释道：“应该是，是江护士转述的。这种情况在这里很常见。阿尔茨海默病中晚期之后，就很少会有规律的清醒时间。很多家属虽然经常来这看病人，但有可能连续几个月都赶不上一次病人清醒的时候。也只有我们这些长时间和病人待在一起的护士才有机会看到他们清醒的样子。所以病人的诉求，基本上都是由护士转述给家属和工作人员来落实的。”
高杺说道：“我记得曾爱芬应该没有亲属，那这些就是江护士的手笔了。不得不说，这个品位还真是有些……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