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东林疗养院

东林疗养院的所在地是在远离市区的东郊。这边高杺不熟,平日也很少有机会到这边来。

东郊的人口相对林城其他地区要少很多。主要是因为这主要以山地为主,建厂的成本会比其他地区高很多。

也因为没有大型工厂在这边落户,东郊的自然环境也要比其他地区好很多。东林的大型疗养院中,十有七八都建在这里。

东林疗养院的的位置并不太好找,高杺还是专门去查了地图才确认的具体的位置。名副其实的是藏在山里面。

从叶坤家到这边车程其实也并不算太远,但一进了东郊就感觉是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边的环境以灰色为主,而这里是绿色。

如果换是个时间和心情,东郊还是真是个散心的好去处,很多地方都值得停下来看看。

但今天显然时机不对。

来的路上高杺已经了解了关组长他们这边的调查的情况。总体来说一个字可以概括,难!

东林疗养院的院方非常配合警方的调查。还专门派了个经理全程陪同,需要什么配合都是第一时间提供。

这个开头是好的,但也只有这个开头是好的。接下来他们对汪平行踪调查就再没有什么好消息了。

汪平丢车报警的时间已经从110那边确认过了。然后根据时间推断汪平走到疗养院的时间。对照这个时间,他们调查了东林养老院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非常清楚的显示,汪平提着广柑出现。他甚至还跟门卫抱怨了一番。门卫今天当班,也给出了相同的证词。

接下来就要落实了汪平来看的人。按照记录这里还真有汪平的姥姥。让人意外的是,从记录上看汪平几乎每周都回来看他姥姥。凡是见过汪平的人,估计都不太容易接受他会是个孝顺外孙。

当然,孝顺的人也会做坏事。只是相对而言,要低于整体的平均水平。

关组长提出要见这位姥姥,但被这位经理很坚决的拒绝了。按照他的说法,东林疗养院情况稍微有点特殊,住在这里的老人家需要监护人的同意才能见外人。

东林疗养院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这里是一家以照顾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症老人为主要业务的疗养院。

阿尔茨海默病就是一般说的老年痴呆。得了这种病的人会逐渐失去记忆,所以患病的老人会逐渐失去自理能力。而东林疗养院就是一个专门照顾患阿尔茨海默病人的疗养院。

这种脑补疾病的病症之一,就是会从近期记忆开始消失。就是说患病的老人会先从最近的记忆开始忘记。也就是说,最先忘记的会是昨天,然后是上周,再然后会是去年....

这位经理告诉关组长,这里的老人家中有一多半都已经进入发病的中后期。都已经认不出自己的亲人。因为他们记忆都已经退到了二三十年之前,而且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汪平的姥姥就其中之一。

就算是监护人同意他们见面,他们也不会从老人的口中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姥姥这里走不通,就再回头去找目击者。经理把所有手头没有紧要工作的人员都集合起来。经过一番询问之后,得到了结果是这几天都有人看到汪平。而他住在姥姥屋子里的情况也的确有人看到。前台的工作人员非常肯定汪平在那里打过好几个电话。

调查进行到这里,已经有了相对充分的证据证明汪平自述的内容。而这个结果,却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汪平是有问题的。更何况现在已经确认那件衣服上,既有汪平的血迹也有被害人周英奇的血迹。一件衣服上就沾染了那么大面积的血液,非常符合股动脉喷射所能造成的后果。

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汪平就是杀死周英奇的凶手。但现在找到的这些证据,却又都指向了相反的方向。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关组长相信刑同事们的专业水平,所以问题肯定就出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高杺打来了那通电话。就在高杺说出“曾爱芬”这个名字的时候,关组长就站在写着这个名字的门口。曾爱芬的房间就在汪平姥姥的隔壁,她们是邻居。

就是这么巧。

但刑警不相信巧合。

高杺赶到疗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拿到了曾爱芬的入院登记信息。

上面写的是九九年下半年住进养老院。老人家是自己来,监护人那一栏是空的,紧急联系人只写了一个“唐先生”,加上一个外地的座机号码。

经理告诉他们,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他们是不收的。这个曾爱芬不一般的地方就是一次性缴纳了十年的费用。重点是,合同上明确的注明,这笔钱是不会退的。

高杺很好奇:“任何情况都不会退?”

经理很肯定的点头:“任何情况都不会。”

高杺想了一下又问:“一般像这种阿尔茨海默病人预计的生存时间是多久?”

这个问题听着是有点敏感的,但经理并没有避讳,反而称赞高杺问到了点子上。

经理告诉他们:“阿尔茨海默病是脑部的病变,虽然致病机理尚不明确,但对病程的研究还是很充分的。这种病一旦患病病程就是完全不可逆的。在第一阶段如果发现得早,通过药物控制和其他辅助治疗手段能够延缓病程发展。进入第二阶段之前并不需要特别的照顾。这个阶段一般不会超过三年,就会进入第二阶段。到这里来的都是第二阶段中后的老人家。进入这个阶段,他们自理能力就已经很差了,需要专门的照顾。回到这个同志的问题,我们不预计,我们做得是统计。国际上统计这个病的平均生存年限是5到10年。欧美更靠近10年,而我们更靠近5年。只有极少数的病人能够生存超过10年。”

这长篇大论不仅是回答了高杺的问题,还顺便向大家科普了一下这个疗养院的核心业务。这个人能做到经理的位置显然是有他过人之处的。任何人在他的眼里都是潜在客户。

十年费用一次缴清并且约定不退。按照平均不到十年的生存年限来算的话,这笔买卖院方是绝对赚的。

关组长问这位经理:“曾爱芬有来访记录吗?”

经理说道:“我刚看过,一次都没有。这位老人家就是一个人办理了所有手续之后,自己一个人住进来的。至今一个访客都没有。”

高杺提出质疑:“你们没有试图联系她的家人吗?如果到了十年之后她还活着,你们就不怕收不到以后的钱了?那时候这位老人家肯定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经理依然很耐心的解释:“那是紧急联系人,而这几年曾爱芬老人在我们悉心照顾下并没有发生任何需要联系紧急联系人的情况,所以我们并没没有打过那个电话。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们东林疗养院也会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继续照顾曾爱芬老人。”

东林疗养院是一个私营的企业,又不是公立的福利机构。如此大义凛然的发言,明摆着就是有问题的。但高杺却一时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你刚才说生存超过十年的病人很少见。稀少就代表有研究价值。我猜关于这种个体的记录和相关研究资料应该都不是免费的吧。”关组长的这段话让高杺心中豁然开朗。一下子就相同了这里面的问题。

要不大家总说,买得没有卖的精。这就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曾爱芬老人如果活不过十年,那院方就可以留下剩余服务费。如果活过十年了,那就成了珍贵的研究个体。而与这个个体相关的记录就都变得有了价值的研究资料。也立刻就变得有了价值。

对于关组长的“拆穿”经理也不生气。按照他的说法,院方与入院疗养的签订的所有合同,都是合理合法合规的。同时也是本着双方平等互信、信息空开透明的原则。充分尊重当事人意愿的前提之下签订的合法合同。

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如果在座各位有此类需求可以直接找到他,会有折扣。

合同的事儿,不归刑警管。高杺现在关心的是一个问题:“一次性缴纳十年的费用应该要不少钱吧?”

经理说道:“我们东林的收费的确是稍微高于同样也的平均水平。因为我们疗养院相比其他同行来说,需要更多的护士和人员,以及更加专业的设备来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所以没错,十年的费用的确不是笔小钱。”

高杺追问:“具体是多少呢?”

经理搓着手说道:“因为涉及一些商业上的秘密,所以具体数字不方便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是,东林最好的套餐收费是二十到五十万人民币。”

不需要太好的算术能力,高杺也能立刻算出来,把自己的全部工资和奖金都算上,也就是勉强能付得起一年的费用。

住这里,还真是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