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切都结束了(All over)

1.OVER,一切结束了

“61980元!那位帅哥,还要不要出更高的价钱得到这束‘蓝色妖姬’?”

主持人激动万分,口水几乎都要喷到麦克风上。

易麟朔耸耸肩,一副“无聊”的表情坐回椅上,没有再还价的趋势。

可是很快,坐在易麟朔身边一位穿着中学生制服的小女生,拼命拽着他的衣袖说了什么。

主持人用更具**力的声音说:“想清楚了帅哥!本店在今晚容纳了一万多对情侣!在这么多对情侣的见证下,送给你最心爱的女朋友一束最昂贵的‘蓝色妖姬’!这代表的不仅仅是花的价值,而是你们爱情的价值!”

易麟朔微侧着头朝那个女生确认了什么,举起手。

“是62980元吗?”主持人两眼放光地说,“这位帅哥出价62980元!”

易麟朔摇头说了句什么,很快他周遭的人全都起了哄:

“——哗——他说的是71980元!?”

“脑子有病吧!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他女朋友可真幸福……”

主持人显然要抓不稳话筒了,目光望向另一位男士:“请问……”

那个男人正手持一杯香槟在轻饮,当即摆手表示弃权。

“71980元叫价第一次,71980叫价第二次,71980叫价第三次——”主持人拉长了声音,手臂抬起来半响才好不容易落下去,“好,71980元成交!请刚刚拍下这束花的帅哥带着你的女朋友一起上台来!”

话音刚落,易麟朔那桌的女生立即跳起来,尖叫:“朔哥哥!我爱死你了!”

易麟朔起身朝舞台上走去,女生很快跟上来,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路之中都是爱心桃的光束追随,他们在大堂一万多对情侣的注视下走上舞台。

主持人身边的小姐双手把花束交给女生,那女生举着花朝昂流所在的座位抛了个飞吻。昂流笑了,举起大拇指,隔空干了一杯香槟。

主持人献媚地问:“帅哥,请问你贵姓?”

“易。”

“好,易先生,你真是爽快豪气且又出手阔绰。能成为你女朋友的女人,真是幸福。”拍着马屁,主持人把话筒举到女生面前,“美女,请问你贵姓?”

“我叫恋惜。”

“果然人如其名,值得人怜惜啊。”主持人上下打量着恋惜——高高的马尾,白色的线衣,深色的百褶裙,“你还是未成年吧?”

恋惜把嘴一撇:“小看人哦,我已经年满18咯!”

“那还是很小啊,跟易帅哥交往有多久了?”

“我昨天向他表白,我们是昨天开始交往的!”

“哇!”主持人做了个“好夸张”的表情,“昨天才交往,今天你男朋友就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花送你!现在站在这个舞台上,给你一个表白的平台,你有什么话对他说?”

恋惜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着,主持人已经把麦克风递给她。

“今天,我很高兴能站在这个舞台,尤其是跟我的恋人——朔哥哥,一起站在这个舞台。”她说着,侧过头看了眼易麟朔,满脸都是幸福的甜意,“谢谢你接受了我,答应跟我交往!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从出生到现在,这是我最高兴的事!啊,太不真实了……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易麟朔表情淡淡的,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直被恋惜紧挽着。

主持人带头鼓掌:“说得好,那么易帅哥有什么要对女朋友说的?”

易麟朔的表情仍然淡淡的,眼中却有一种异样柔软的物质在涌动。他抬手揉动了一下恋惜的头发:“梦会醒的,你不是在做梦。”

“嗯……”

“下去吧。”

“嗯……等一下!”恋惜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过去,从那束蓝色妖姬里抽出一朵,交到主持人手里。

主持人不解:“这是?”

“刚刚不是有位先生也想要吗?他一定也很爱他的女朋友,不过,最后却成人之美把它让给了我们!”恋惜大方得体地在舞台上行了个小姐礼,“谢谢你,不知名先生,这支花表示我们的歉意和祝福,希望你的女朋友会喜欢^_^。”

主持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起来:“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台下也很快笑了起来,许多男士都在朝恋惜尖叫和打口哨。

恋惜挽着易麟朔的胳膊一边走,一边朝四周赞扬她的人点头微笑:“不好意思,借过!”“不好意思,刚刚献丑啦!”“谢谢表扬,我会加油的!”“你也是,平安夜快乐!”

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掌用力地揪紧了,再揪紧,疼得根本透不过气……可是我却拼命强迫自己,笑着面对眼前的画面。

一直以为易麟朔不会释然,一直以为他会等我下去。却原来……是我太自以为是。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竟然还想来做最后的了断,告诉他我不会再回头,告诉他不要再等下去。却没想到,他比我更快一步地离开了……

应该是高兴的啊,这一切都是我原本想要的。易麟朔以后都不再是一个人,他身边的新女朋友单纯、热情又可爱,所有人都将得到最幸福的结果……为什么,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眼,难过的情绪无法抑制地在心口翻涌,像是利刃在一遍遍地划着!

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女朋友……

他一直说等我,难道都是假的吗?

……够了,我这是在想什么?!

北黎里你根本没有伤心的资格!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也许,真如北上游所说,我一直没有死心地在期待,以为自己还有跟易麟朔重来的机会。其实今天要多此一举地来了断,并不是担心易麟朔以后不能释怀,而是担心自己会一直割舍不下地期待下去吧。

现在,OVER,一切结束了。

我把刚流到面颊上的泪水用力擦掉,把礼品袋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那么易麟朔……我们就此别过,祝你今后幸福,

2.不知名先生

“下面,大家掌声热烈一点,有请那位‘不知名先生’上场!”

在我离开Pub以前,主持人拖着尾音,在一阵欢呼中把那位没有拍到花束的先生请上舞台。

台下再次响起抽气声,惊艳的表情跟易麟朔登场上如出一辙。

我下意识看了眼舞台:栗色的毛衣,一头及肩的中长发,茶褐色,刘海用定型液扫到脑后,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极为俊邪的容颜——

我的眼睛一闪,觉得那张面容那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

主持人把花交到他手里:“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山野浅空。”他用奇怪的发音说道。

“山野浅空?”主持人惊讶,“先生你是日本人?”

“我祖籍是日本人,在美国长大,但我身体里有部分中国血统。”他露出一个很英式的笑容,轮廓在灯光下极其深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混血儿。”

“幸会幸会!”主持人与他握了握手,“怎么没有把你女朋友一起带上台呢?”

“我还没有女朋友。”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我也许将很快会有一位未婚妻。”

主持人表示不解:“没有女朋友,哪来的未婚妻啊。”

“是家族的联姻。”他依然绅士微笑着,“刚刚我在大厅里看到了一位漂亮的中国女孩,我想拍下那束花表示友好。”

“是一见钟情吗?”

“如果没有那位未婚妻的话,我会很乐意一见钟情。”

“哈哈,山野先生真是太幽默了!”主持人的眉眼都好像要飞了起来,精光四射的目光在台下四处望着,“美女们有机会了!山野先生在我们‘seven thirty’一见钟情了一位女孩!那个女孩可能是在坐的每一位!我们现在要不要让山野先生把这个女孩带上台来?”

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要——”

“一定要!”

整个热闹的大厅被掀到新一波的**。

一束桃心的聚光灯打到我所在的位置。我的眼睛被亮光刺到,下意识抬首遮了下眼,等我慢慢把手放开,发现所有闪光的眼睛,都在昏暗的四周注视着我。

怎么回事?

我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侍应生走到我面前:“小姐你好,请到台上去。”

我皱了皱眉:“什么?”

“你就是山野先生一见钟情的那个女孩啊!现在请你到台上去!”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响,猛地抬头看向舞台,果然看到主持人和山野浅空都目光程亮地望着我,等待我走上去。

浅空……山野浅空……

我甩了甩脑袋,猛地记起来,我和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位小姐,你让我想起了巴布亚新几内亚森林里的一种生物……”

“啊?”

“它叫极乐鸟,尾羽带有奇异的色彩,第一次被引入欧洲时人们就被它艳丽的羽毛深深迷住了。他们认为这种鸟来自天堂。你也是来自天堂的吗?”

我的喉咙一哽,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头,望向易麟朔所在的地方。

只可惜黑压压的人头遮住了他和我。

这样的话,他也一定没有看见我吧……

他最好不要看见我,否则……否则我不知道我该拿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

我迅速压低了帽檐:“很抱歉,请转告山野先生我对他没兴趣,我现在要离开了。”

侍应生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拨开他,在周遭无数惊讶的目光中,朝场外的方向走去。

“黎里小姐,请等一下。”

在出口的拐角,我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前方的去路。

是山野浅空,他因为跑得太急而微喘着气,一只修长的胳膊拦在我面前的过道上:“看来,在北上集团的羽翼保护下,想见你一面真的很难。”

“见我?”我惊讶地挑起眉毛,充满防备地问,“你干嘛要见我?!”

“你也许已经忘了吧,我们很多年前就见过。”他说,“在你我都是孩子的时候。”

我惊讶,嘴巴长得大大的。

“你……难道是北上冰?”

可是他的轮廓和外貌都不像啊。我记忆中的北上冰,没有混血儿的象征。

山野浅空淡笑着说:“我是看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我迷恋过你……所以,我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

“劝你,早点离开北上游,北氏集团以后不能再伸展保护你的羽翼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北上冰?”

山野浅空没有回答我,而是语气深远地说:“明年的这个时候,北上集团将不复存在。”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经过我朝前走去。

“你等一下,站住!”我边喊着边追过去,“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山野浅空略一停步,背对着我说:“曾经,我因为北少爷失去双亲,背井离乡被赶到美国居住。事隔这么多年,也许他早已忘了这个世界有一个我存在,可我却不能忘……每一天,每一时,我都忘不了北上游和北氏庄园。”

失去双亲,背井离乡?

北上冰是被我和北上游赶出去北氏庄园的,北上游还霸占了他的妈妈……

“你果然……是北上冰吗?”

山野浅空没有回答我,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尽头,只有那一支蓝色的玫瑰花,正躺在我脚前的雪地上。

我的手指一片冰凉——北上冰回来了,他要来向我和北上游报复回去,他想要弄垮北上集团?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安慰自己:就凭他,有什么本事能够弄垮北上集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喧哗,肩膀被旁边走过的人撞了一下,浓郁的玫瑰花香顿时侵入鼻息。我侧头一望,原来是从Pub口涌出一些青年男女。

只一眼,我就看到首当其冲走在前面的易麟朔和昂流,而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笑得眉飞色舞的恋惜正站在二人中间,一手挽着一人的胳膊,娇小而纤细,笑得特明亮。

3.一切都吹走

我的身体立即绷成一张弦,头皮紧得好像要裂开了。

可是易麟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恋惜的脸上,他没有看到我,擦身从我身边走过。

我退后两步,眩晕中,听到昂流尤其大的嗓门:“来Pub都是为了喝酒的,喝果汁是孩子干的事。恋惜,看来呀你只适合呆游乐场!”

“哥!你坏,每次开口就知道损我!”恋惜娇声反驳,“你还一直不赞同我跟朔哥哥在一起!说什么我去告白绝对会变成炮灰!现在要大跌眼镜了吧?!”

“行了,牙尖利齿,我要是朔绝不要你。”

“你还是我哥吗!妹妹失恋你就高兴?”

“我就是你哥,才忠言逆耳啊!”昂流顿了顿,难得认真的口吻说,“你碰什么男人都好,就是别碰这种失恋的危险生物!是吧,朔?”

朔的声音低低的:“我去拿车。”

“还是我吧,这电灯泡当得够久的了!”

昂流揶揄笑着离去……

12月末的天气,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层浓厚的夜雾。

屋檐树木都挂了一层白霜,晕黄的灯光落在雪地上,渲染开来……

易麟朔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棕色的针织帽子。他的面孔在灯光下的浓雾里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分明是冰冷的天气,为什么我却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灼伤感在心中染开,顺着血液四肢,把整个身体都点燃了。

像身处冒着岩浆的冰窟里,冷与热彼此交融。我却只能钉住般站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一步。

“今晚可真冷呀!”恋惜呵出一团白雾。

“嗯。”

“朔哥哥你都不冷吗?”

“嗯。”

恋惜跳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穿着白色羊绒外套的她,就像一只可爱的绵羊:“朔哥哥你的表情好严肃哦,你笑笑吧?喏,你看看你,站在这都快成个大冰箱了,比这天气都冷!”

易麟朔似乎在浓雾中笑了。

“嘻嘻,这才笑得好看嘛。”恋惜挨着他的身体靠着,“朔哥哥,我真的好冷啊!早知道就戴手套了,你的大衣看起来很暖的样子……我的手可不可以放进去呐?”

“什么?”

“我的衣服没有衣兜啊!”

易麟朔点了下头,一缕过长的刘海落下去,遮着他的眉目。

恋惜小心地把一只手放到他的衣兜里,过了会儿,可能是觉得衣兜足够大和暖和,索性把另只手也放了进去。

易麟朔没有拒绝,斜靠在路灯下。雾气有些淡了,可依然看不大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的双腿麻木,身体僵硬,像个傻瓜一样地站在原地。脑海中飞快闪过的影像,像一幕幕曝光灯下的影片——

恋惜挽着易麟朔的胳膊在澎湃掌声中走向舞台;

恋惜眼神明亮地说出那番真情告白;

易麟朔眼中涌动着柔和情感,抬手揉向恋惜的发……

“朔哥哥,我问你个问题哦。”恋惜再度出声,打断我的思绪,“一般结婚的人,是把戒指戴在哪个手指?”

易麟朔低声:“中指或无名指。”

“哦。”恋惜点点头又问,“那是左手还是右手?”

“男左女右。”

恋惜沉默了一会儿:“那——朔哥哥,你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是随便戴着的,没有意义的吧?”

这会儿轮到易麟朔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抬起手,把戒指取下的动作:“我们走吧。”

“欸?不等我哥了?”

就仿佛漆黑的世界里突然炸开一道白光,易麟朔和恋惜走在白光之中,慢慢地隐没入黑暗里。

我情不自禁走到他们刚刚呆过的地方,低下头寻找——果然,在雪地里找到一枚半掩的陈旧戒指。

我捡起来,拂去积雪,把它用力地握在手心里。

坚硬的边缘硌疼了我的掌心,可那种疼,却远远不能填补我心脏泛开来的无止境空虚。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是痛,不是难过,而是无止境的沉闷和空虚感觉。就好像心脏的内心被挖去了一大块,剩下空壳,却连空气都灌不进去。

在刚刚他牵着恋惜离开的瞬间,我差点就要冲上前拉住他。不管是哀求还是哭泣,我都要留下他——我竟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冲动。

还好我控制住自己了,我没有那么做。我怎么可以那么做?

提起沉重如铅球的脚,我沿着马路边缓慢地朝前走,行动迟缓就像一个90多岁的老人。大风中好像飘来恋惜的笑声,她铃铛般的声音:“朔哥哥,你说……”

说了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她的声音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不敢回头,只知道一直看着前方地朝前走着。怕稍微一停留,我就会连离开的勇气都失去。

走着走着,双脚变得机械麻木,头脑是空白的一张纸……大风刮起我的帽子,飞得很高,我觉得手脚使不上力,我甚至没有拾回它的气力。那么,就让它被吹走吧……

把所有的一切都吹走……

我松开手,掌心里的戒指跌落在地。

就在这瞬间,被哽住的咽喉化为无数的热泪,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

“因为你还没有忘记易麟朔,你还想着他……或者你在希望有奇迹发生,他会来把你带走。”

现在,终于,都结束了……

“吱——嘎——”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的加长房车突然在我身边的马路急刹车停下,激起路上的碎雪粒子飞扬。

我脚步一顿,回头——

泪眼朦胧中,一个面容美艳的女人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神情高傲地走下来:“Hi,北黎里,好久不见。”

4.他叫北于童

浓雾已彻底散去,车窗外灯火阑珊,因是平安夜,不时开过在车上放烟火的敞篷跑车。青年男女谈笑着,在无数朵绽开的烟火下互相拥抱着、或接吻……

多么幸福浪漫的时刻,只有我,犹坠万劫不复的地狱——

路初菲坐在我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尤其漂亮,红唇大眼,皮肤白皙如陶瓷,穿着帅气的衬衣+毛线背心+背带裤+儿童西装。

他窝在路初菲的怀里,想是累了,眼皮耷拉着,困倦地眨了又眨:“圣诞老人有眼睛吗?”

“有。”

“有鼻子吗?”

“有。”

“有嘴巴吗?”

“有。”

“他什么都有?那他有鼻屎吗?”

“……有。”

“妈妈,过了12点,就是圣诞节了!”

“你快睡觉,睡着了圣诞老人会送给你礼物的。”

“好的。”他闭上眼,过了会儿,又撩开眼睑问,“妈妈,圣诞爷爷会送我什么礼物?”

“圣诞老人喜欢在小孩睡着后给他送礼物,所以哪个小孩先睡着,圣诞老人就会先送给那个小孩。”路初菲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孩子,目光里漾着水一般的温柔,“若是哪个小孩睡晚了,等到轮到他,圣诞老人已经发完礼物,就没有了!”

“啊?”小男孩皱起鼻子,立即闭上眼,“妈妈,我睡着了!”

不多久,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路初菲将他轻轻放在车内设置的软垫小**。

“他叫北于童。”

路初菲回头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温柔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笑意。

“你……说什么?”我的眼瞳瞬间扩大,一寸寸扩大,直到极致。

从看到那个男孩子,我的心里就怀有的不好的预感,可直到此时,我仍然不敢相信。不,绝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路初菲,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极力克制着情绪,“长话短说,我还有事。”

路初菲的目光轻轻睨一眼那孩子:“我说他叫北于童,这么明显的暗示,你还听不懂吗?”

我别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觉得童童长得跟北上游很像么?”

“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手拉住车门把手,就要下手!

路初菲冷冷的声音响在身后:“北黎里,你就装傻吧!就算你装傻,你能逃避事实一辈子吗?”

我的身体一阵冰凉,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去!

“这不可能!”我狂喊出声。

“有什么不可能的?”路初菲淡淡地说道,“童童今年五岁半,正好你们出国五年……不然,你以为五年前游他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怎么可能跟苏阿姨抗衡?”

“你说谎,你骗人!”我的脑子一片恐慌的空白,“你编这种谎话来骗我,到底安的什么心!”

“骗你?”路初菲又是冷笑,“北黎里,我犯不着编谎话骗你。你都跟他结婚了,我编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哼,你以为我挖空心思编这些话是为了让你离开北上游,然后他再接纳我吗?不,你错了!就算我还爱着他,这辈子都没法忘掉他,如果今后有哭着跪在我脚前求我和好的一天,我也不会再原谅他!”

“为什么?”

“背叛!”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像两把锋利的刀刃,她的表情也是疯狂的,“你明白被深爱的人一次次背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吗?!不,你不明白,你们所有人都不明白!”

我摇头,目光呆滞:“不,我还是不相信!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要告诉我。”

“很简单,我得不到他,同样也看不惯他幸福。”她说,“因为他,我才这么痛苦地活在这世界上,而他却无关痛痒,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我要报复!”

车内昏暗的光线中,路初菲美艳的脸竟是那么坚硬。

我只知道摇头:“够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证据我当然有。”路初菲显然早有准备,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一份资料,“这是童童的出生证明,还有他和游的亲子鉴定……你要看吗?”

不,我不要看!

可是路初菲把那些纸张全都塞到了我的手里!手一松,它们跌在车上,散开。

路初菲把它们捡起来,再度塞进我的手里。我垂着视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视线每扫过一行,都像利刃划过心脏……

头脑已经不懂思考,心脏像被一只利勺夺去,留给胸口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窟窿。

不,这不是真的……

“我……我不相信……”我把质料甩回路初菲身上,“你骗我——”

路初菲淡定地收好它们,坐下去,靠着椅背燃了根烟,放在涂着艳红色口红的嘴里。她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道:“我要结婚了。”

我一惊。

“结婚典礼定在元月10号,你和游可以一起来参加。我欢迎。”

我还是保持着震惊的表情。

“北黎里,你实在不相信,我也无所谓!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就算你依然留在他身边,你的心里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怀有芥蒂,那他不会幸福。”她弹了烟灰,又说,“不过,夹在这中间的你挺无辜的,可怜啊。”

“我不会相信的,你休想挑拨我们!”我的身体有些摇晃,佝偻着背,我晃到车门前,“我要走了,我、我要回去。”

“请便。”她伸长了手,为我打开车门。

我走下车,感觉耳鸣目眩,忽然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路初菲及时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喂,担心点儿。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击垮你,而是——我同情你。”

我的脑袋继续眩晕,耳鸣更响,轰隆隆的,却奇怪地可以听到她发出的每一个字:“北黎里,同为女人,我同情你。你爱的不是游,却非得忍耐自己跟他结婚。为了过去的回忆而被牵绊,为了同情而留下,这确定是你想要过的生活?”

我用力挥开她的手,嘴唇颤抖着:“滚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行,那你好自为之!”

哐门声,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是跑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无数的冰冷袭击了我,我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开始飘雪的夜幕,冰凉的雪粒像无数嘲笑的手掌触在我的脸上……

不,我不相信,游绝不可能这么做!

我坚定着,慢慢朝前走,走了几步,我又停下来,脑子止不住地回响着在车内路初菲说的那些话,以及——

是真的……

一个悲哀的声音从心底一角发出,细不可闻地呐喊。

我双手抱住头,鸵鸟状蹲在地上——路初菲没有骗我,她说的都是真的!游他……

不敢往更深的地方想去,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胸口涌出,我蹲在原地干呕。

包里的手机又震动地响起,我掏出手机,看到北上游打来的第23通未接电话。

关机,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在风雪中踉踉跄跄地走着。

双手用力地拢紧领口,大风还是拼命地往颈子里灌。想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那样就不会冷了吧;想去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那样就不会孤单……

走了好久,我随手推开一家酒吧的门,走进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侍应生很快走上来,把一份清单放我面前:“小姐,请问你需要什么服务?”

我喉咙干干的:“酒。”

“哪一种?”

“随便哪一种,我要喝醉的。”我恍然笑着说,“请给我可以喝醉,不用再思考的酒。”

沉溺吧,在一片无尽的黑暗里……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就可以不去思考了。

为什么身体醉得没有一丝力气,可是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无比清晰地在运转?路初菲说的每句话都像钢针在狠狠地戳着我,痛苦快要将我的心灵侵蚀。

为什么……

游,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对待我……

5.合格的妻子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行走在一片广阔的沙漠里。太阳炙烤着大地,我被晒得极尽虚脱,喉咙干咳难耐,全身的热度即将要把自己燃烧……可我还是得迈动着酸软的步子朝前走,寻找可以饮用的水源。

“水……”

我嗫嚅着干裂的嘴唇:“水……”

“黎里……”一个轻柔的声音从火热的太阳后传出,“你醒醒!来,张开嘴,喝水。”

我下意识张开嘴,渴望已久的清甜的泉水涌进喉头,将那种浑身难受的灼热感减轻。

我的身体有了力气,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半躺在北上游的坏里,他在把一块拧干的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坐起来,可是脑子一片发晕,刚坐起来身体又直直往后倒去……

北上游及时伸手抵住我的后背:“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从胸腔处传来,我注意到他的表情,很凶。

“走开——”

我推开他,他却摁住我的肩膀,将我放倒在**。

“走开,我叫你走开!走开……离我远点,我讨厌你……走开——”毛巾从我额头上滑落,北上游捡起来,再度压制着我。我手舞足蹈,整个房间都是我撕心裂肺的喊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喊得我声音都哑了,没有一丝力气,我哑着嗓音哭了:“北上游,把……你的脏手……拿开!”

北上游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我悲恸地哭着,猛地抬手掀翻了旁边的水盆!

大半盆的水浇到他的身上,他左边的裤脚全部湿透,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北上游的面孔抬起来,精致的五官在室内灯光下,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怎么,后悔了?旧情复燃这种戏码,你还要再玩几次?”

“我……后悔……”我咬住牙齿,“真的好后悔……”

“……”

“我爱的不是你,却非得忍耐自己跟你结婚?为了过去的回忆而被牵绊,为了同情而留下。这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口齿蛮清楚的啊,”他淡淡地说,“你没醉啊。”

我猛地抬头瞪着他。

他也正瞪着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尽管他面部没有愤怒的表情,尽管他的语气也没有愤怒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生气了……

我突然觉得很畅快,知道他生气,心中某个疼痛的地方终于可以得到纾解。

我激怒地道:“我没有醉,我现在很清醒!所以北上游,我很清醒地告诉你,我后悔嫁给你,跟你……你这种人在一起生活。”

北上游的喉结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拳头垂在他的身侧,紧到手背爆出青筋。可是很快,他又放开了拳头,笑着说:“后悔也没有用,你已经嫁给我了。”声音顿了顿,变得凶狠无比,“所以你给我老实呆着,哪也别想去!”

仿佛无法再跟我对峙下去,他转身,脚步迅捷地朝门口走去。

“我……要跟你离婚!”

北上游走到门口的脚步猛地一顿。

我唇色苍白地说:“这一次,你不要再拿死来威胁我,也不要试图博取我的同情!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做任你摆布的傀儡!”

北上游猛地回头,眼睛里全是嗜血的红光。

他一步步靠近,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微弱的壁灯,黯淡的光芒勾着他的暗影,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恐怖诡异的气息。

可我一点也不怕,高昂着头看着他走近。

他终于走到我面前,俯身撑着床头柜,整个身子将我笼罩:“离婚?”他阴郁地掀了掀嘴角,“北黎里,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

“我们除了名义上的夫妻什么也不是……”

“是么。”北上游的身体更附近一点,脸几乎要贴着我的脸,说话气息喷在我面颊上,“这么说,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他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可是他嘴角依然带着嘲讽的笑意。

“对,”我点头,神志清醒地重复道,“我要跟你离婚!”

北上游什么话也没说,站直身体开始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衣扣……

我震惊地瞪大眼,他解开裤腰,拉下拉链。

我脸色一变,惊慌地说:“你……想干什么?”

他的表情完全陌生,伸手就来抓我,我尖叫一声,下意识抬腿踹他:“你想干什么?!啊,别过来,滚开!”

北上游顺势抓住我的脚踝,微一使力,我整个滑到床下。

我连声尖叫,手又抓又打:“滚开!你不许碰我……滚开——”

“不许?我这可是在履行合法的婚姻义务。”他把领带扯下来,捆住我的手腕。我刚跳下床就被他一把捞起,丢回**,“北黎里,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叫一个合格的妻子!”

他掬起我散开的一把发,放在唇前亲吻,眼神里露出不惜一切的疯狂。

我希望这是个玩笑,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被捆缚的双手无法再挣扎,他拉开我的双腿,跪坐下来……

巨大的恐慌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我不再尖叫,转为抽噎,哀求:“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游,你清醒,你在做什么……”

他的表情看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你放心,我很清醒。我现在是在做——我娶你的第一天就该做的事!”

“你敢……我会恨你……这辈子都恨你!”

“没关系。反正不得到你,你也已经够恨我了。”

“我不会原谅你……”

“那就恨我……你恨我,便永远没法忘掉我……”他轻易褪去我的衣物,撑开我拼命想要合上的双腿,压身下来。

我的眼瞳撑大,那一刻,就仿佛整个天空都沉了下去,世界垮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