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借寿(5)

汉堡告密的后果就是——娃娃带给它的金卡被张玄没收了,第二天的早餐是烤小鸟,呃,是面包烤出来的,汉堡绕着餐桌来回飞了几圈,都被大家无视,它清清嗓子,先打开了话匣。

“你们不需要把仇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董事长大人也说了,一个team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团结嘛,这样搞小集团主义是不好滴。”

“那也比被你出卖好啊。”钟魁最先沉不住气,反驳它,“犹大!”

“油条我知道,油大是谁?”

这次连钟魁也不理它了,汉堡不堪寂寞,继续绕着餐桌飞,语重心长地解释:“看来你们太不了解公务员这份职业的重要性了,下情上呈,这是我们的基本职责……”

“我不知道公务员职责是什么,但如果今后你再敢乱说话,那就等着当燃烧的火鸟吧。”

张玄被它绕得眼花了,打断它,问大家,“要用烤的还是蒸的?你们说说看,炸的怎么样?酥酥脆脆的。”

张玄生气了,汉堡立马闭上了嘴,头顶那撮毛垂下来,做出一副老实的模样,聂行风见大家训得差不多了,便没再为难它,把话题岔开,问它林纯磬的情况。

汉堡的监视没什么新发现,林纯磬还是跟前几天一样闭门不出,许多来请他做法事的访客都被婉拒了,他带的几个弟子也不露面,整个家死气沉沉的,像是遭受了剧变,门庭萧条了下来。

“不如直接去登门问个明白?”银墨提议。

张玄也这样想,所谓士气一而衰再而竭,这样拖来拖去,他怕林纯磬再想出什么鬼花样,可看看坐在身旁吃饭的娃娃,顿时蔫了,难道让他带个奶娃去挑战人家骨灰级天师吗?只怕别人还没笑,他自己先笑了。

“再等几天吧,等娃娃回去再说。”张玄很不情愿地做出这个决定,让汉堡继续去盯梢,又问银墨,“昨天你们跟着马铃薯,有什么发现?”

“他很会穿衣服,对形象造型有独到的见解。”银墨回道。

“马先生的人缘广,口才也好,设计过很多流行服装,走猫步比专业模特儿还要棒,昨天他还带我们去了不少地方,他真的是有心栽培我们,不过我更希望跟在他身边学习……马先生人真是太好了!”

对一个被算计到死亡还认为对方是好人的鬼,张玄觉得钟魁的观点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到银白身上,银白想了想,说:“素问厨艺很好。”

“我让你们去做卧底的,不是让你们去混吃混喝的。”

张玄很无奈,现在天师这行当也不好混啊,看,式神素质都这么低,一个两个全都指望不上。

“什么做卧底?”钟魁品出味了,问:“不是做模特儿吗?张玄你还有其他目的?”

“一点点小问题,说了你也不懂。”

钟魁还要再问,银白说:“主人,请再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一定办好,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他和强迫我们定契的不是同一人。”

“你确定?”

银白还没回答,钟魁抢着说:“确定!马先生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害人的,喜欢小动物的人都是好人!”

“听说害死你的那个刘经理也很喜欢小鸟的。”

钟魁被张玄驳得哑口无言,想了想,再次肯定,“马先生绝对不会!”

张玄抚额,他被钟魁一根筋的思维方式打败了,聂行风忍着笑,安慰:“别急,慢慢来。”

事到如今,除了慢慢来,他还能怎样呢?看着用小勺一口一口喝米粥的娃娃,张玄无奈地想。

饭后,银墨和钟魁离开了,聂行风也因为一些急事要去公司,家里只剩下张玄和娃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半天,张玄一声呻吟,把自己摔进了沙发上。

怎么照顾小孩,他完全没有头绪啊啊啊。

“玄玄病了吗?我给你倒水吃药。”

“不要!”

张玄一高蹦了起来,连爷爷都不舍得使唤娃娃,他就更不敢了,回头小祖宗哪里碰伤跌伤,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眼眸扫过昨晚拿来的一大堆玩具上,张玄眼睛一亮,“娃娃,我们来玩跑火车吧。”

还好娃娃没像普通小孩那么难搞,他很懂事,不会随便哭闹,张玄说的话他也会听,除了有点过多症外。

午睡以外,张玄就一直在陪小孩玩,从玩火车到打电动到骑大马,一天下来,他感觉比跑案子还要累,趴在地上完全不想动,娃娃还拿来一大摞童话书让他读,同样的故事读了一遍又一遍,精力旺盛得让张玄忍不住扒开他的嘴巴看,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鬼。

孩子的牙又细又小,但一旦引发他的怒火,这排小牙是可以咬穿藏獒脖子的。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比藏獒还要可怕的小恶魔吧!

漫长的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睡前读物没把娃娃弄睡,反而让张玄困了,趴在客厅的地板上犯迷糊,电话响了,他懒得接,还是娃娃跑过去拿起话筒,递给张玄让他接听。

张玄连眼都懒得睁,按开通话键,就听对面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问:“请问这是聂家吗?”

“打错。”张玄二话没说,挂了电话。

这里只有张家,什么聂家啊……他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突然一激灵,想起来了——这租屋是董事长的,人家来找姓聂的,不会是指董事长吧?

他坐起来,想回拨,电话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男人,问:“是张先生吧?我是陈文靖,你还记得我吗?”

“陈先生!”

一听是聂行风的老同学,不久前拜托他解决医疗事件的陈文靖,张玄立马来精神了。

客户就是财神,他怎么可能忘记?说:“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出是你,你找董事长?他不在,你直接打他手机吧。”

“其实……我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负责处理灵异案,那是不是认识一些做法事的朋友?我刚回来,对这方面不熟,别人介绍的我又不太敢信任。”

最主要的是上次的案子张玄解决得很漂亮,所以陈文靖遇到问题就想起他了,但他有点怕张玄,本想通过聂行风来询问,可聂行风今天手机没开,他试着打宅电,没想到会直接跟张玄联系上。

做法事?那是他的强项啊!

张玄热情地问:“法事这一片我也懂的,就看你要做什么法事,想搞多大的排场了。”

陈文靖沉吟了一下,说:“说来话长,我们见面聊吧,你现在方便吗?”

说到正题,张玄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案子,但转念一想,聂行风的朋友总不好一口回绝,先去聊一聊,如果太麻烦就推给别人。

他看看娃娃,娃娃正坐在对面观察他打电话呢,嗯,在家里闷了一天,就算是宠物狗也要带出去遛遛才行,他打定主意,问:“你不介意我多带个人过去吧?”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当然可以,那就empire酒吧好了,我下班回家正好顺路。”

初九的酒吧很近,张玄答应了,跟陈文靖约好时间,收了线,对娃娃说:“帅哥,去换件衣服,哥哥带你出去玩。”

小孩子的个性是只要听到玩,那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尤其是像娃娃这种半大不大的孩子。

听了张玄的话,他迅速跑回自己的卧室,张玄跟在他后面,把衣柜打开,里面挂满了从聂宅带来的衣服,他给娃娃换上跟自己相同样式的T恤,又挂上他随身不离的小布袋,最后把一个系着小铃铛的红绳套到了他的右脚脚踝上。

娃娃好奇地拨动上面的小银铃,问:“这是什么?”

“是你迷路后,可以带你回家的东西,”张玄把红绳绕了两道,最后打了个平安结,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摘下来,知道吗?”

“知道,洗白白也不摘下来。”

“真乖。”

衣服穿好,张玄带孩子出门,一出去娃娃就向他伸出双手,仰起头求抱抱,张玄弯腰把他背起来,往前走着,说:“你平时是不是也这样赖你爸爸啊。”

娃娃趴在他背上嘟囔了一句,张玄没听清,再去问他,他就把头一扭不说了。

恶魔小孩真难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咬一口,张玄心有戚戚焉,光是想象着聂睿庭平时被娃娃弄得团团转的情景,他就报以万分同情。

时间还早,empire里面有些冷清,张玄走进去,看到素问坐在吧台前和初九说话,陈文靖还没来,他就先跑了过去,坐到素问旁边。

“这么巧啊。”

素问转头见是他,说:“来给老板捧捧场。”

“那几个笨蛋有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

素问摇摇头,正要回答,隐约看到张玄背上背着的小孩,张玄坐下后,小孩子扭动了两下,从他身上滑下来,仰起头,左右看看,问:“这是哪里呀?”

“咦?”初九趴在吧台上往前探探身,看到了站在下面的小不点,再瞅瞅他跟张玄相同的T恤,噗嗤笑了,问:“你儿子?”

“我侄子,叫娃娃,”张玄摸摸娃娃的头,指着初九和素问给他介绍:“这是这里的老板初九,这是素问,叫人。”

“九九好,”娃娃礼貌颇佳,跟初九打了招呼,又歪头看素问,啜着手指皱了会儿眉头,说:“白白不是狗狗,对吧?”

素问脸色变了,手一晃,杯里的酒差点泼出来,张玄一把捂住娃娃的嘴巴,说:“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啊,”娃娃把张玄的手拉开,继续盯着素问看,“猫白白的图书上画了狗狗,不是这个样子的,白白比狗狗大多了,而且……”

张玄另一只手也捂在了娃娃嘴巴上,双手合力,以免他再胡说八道,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带他出门了,两岁的小孩真的是小恶魔啊,什么都敢说,师父当年带他时,肯定也很辛苦吧。

娃娃还在拼命挣扎,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张玄差不多听明白了,他在小白的书里见过狼的图片,小孩子还分不清狗跟狼的区别,但不管是哪种,他想素问都不想听到。

“你别介意,我家小恶魔常乱叫人的,他不是故意针对你。”张玄一边捂孩子的嘴巴,一边跟素问解释。

“不……没有。”

素问的脸色很奇怪,任谁都看得出他非常介意,把头别开,低声说了句告辞就匆匆离开了,初九不放心,追了上去。

等他们都走了,张玄才松开手,抱起娃娃把他放在素问刚才坐的高脚椅上,做了个嘘的手势,教训道:“记住,以后在外面不许乱说话,否则就算爷爷再宠你,我也会打你的!”

“没有乱说话,娃娃没有乱说话!”

被张玄粗暴的动作弄痛了,娃娃眼睛里溢出泪水,他很听话地没有放大声,只是用力拍心口,像是在证明自己没说谎。

“我看到他这里有狗狗的影子,很大很大只……”

张玄很吃惊,素问的原形连他都看不到,娃娃居然看到了,这更证明孩子的不平凡,怕他哭出来,张玄忙摸摸他的头,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但许多事情看破不说破,这是人家的隐私,明不明白?”

娃娃想了想,摇头,张玄也没指望一个两岁多大的孩子懂什么叫隐私,又解释道:“就是说,今后不管你看到别人身上有没有动物,都不要说出来,明白吗?”

“喔。”娃娃点点头,又不解地说:“可我不知道白白是什么动物啊,他有好多好多条尾巴……”

“什么!?”意外炸雷,张玄怔住了,忙问:“你是说长了很多尾巴的意思吗?”

“嗯,很多很漂亮,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很多尾巴,形状似犬,那不就是……九尾白狼吗!?

素问出了酒吧,没走多远就被叫住了,初九追上来,见他脸色难看,把他拉到路边,劝道:“张家的人个个身怀异术,那孩子能看到你的真身也不奇怪,不过童言无忌,你就别在意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你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初九开了句玩笑,素问却没笑,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因为那孩子的话生气……我见过他的,就在不久前。”

夜风将素问的慌张传送过来,双手因为失措轻微蜷曲,初九收起笑容,问:“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那些人不是怀疑我杀人吗?我的确去过他们说的那些地方,还看到了杀人凶手,就是……刚才那个孩子……”

“你没看错?”

“你知道我大部分时候是靠感觉认人的,那孩子的气息很特殊,我不可能认错,当时他还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我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虽然看得很模糊,但是不是血,我想我还能辨认出来。”

素问说完,不见初九回应,他叹了口气,说:“主人不让我管这件事,但想到有人在我面前遇害,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本来想问问你的意见,没想到这么巧遇到娃娃,刚才他一出现,我就知道是他了,只是没想到他是张家的人。”

“确切地说,他是聂家的人,素问,你听马灵枢的话,别管这件事了。”

初九只有在说正事时才不会拿马灵枢的名字开玩笑,素问知道他是认真的,问:“你是要我坐视不理吗?”

“不,事情有点棘手,一个处理不当,会惹出很多麻烦,你先别急,这件事是什么状况现在还不清楚,我先查一下,你等我的消息。”

“那你要小心,我不想你有事。”

素问仰着头,路灯下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担心,初九哈哈一笑。

“放心,想杀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玄坐在高脚椅上,看着手机里显示的九尾狼的照片,眉头微皱。

图片是他在小白的藏书里找到的,自从见到素问后,他就一直放不下,出于某种在意的心理,他拍下了这张图,刚才他给娃娃看了,娃娃立刻说跟他看到的动物形状很像,张玄想,那素问就是九尾白狼没错了。

像九尾白狼这样的精怪天底下应该没有多少,所以他判定就算素问不是当年那条白狼,他们之间也绝对有某种关联,那么,他跟马灵枢特意买下附近的房子住进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玄玄,玄玄,”衣袖被拉了拉,娃娃问:“白白是坏人吗?长得像狗狗的都是坏人吗?”

这一定是藏獒袭击给娃娃留下的阴影,张玄正要否认这个观点,半路又顿住了,他无法保证素问的为人,甚至连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娃娃,”想了一下,张玄给了孩子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在许多时候,人不能简单的用好跟坏来区分。”

“可是爸爸说杀人的人就是坏人,如果白白是好人,那是不是爸爸在说谎?曾爷爷说坏人才说谎,那爸爸是不是也是坏人?”

叽哩呱啦一大堆说下来,张玄被彻底绕晕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没这么话唠的,他通常一句话把人气死,绝对不会说第二句。

琢磨了半天,张玄弄懂了孩子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由得更惊讶,问:“你是说素问……就是白白杀人了?”

“嗯,在娃娃的梦里,好可怕,娃娃就跑掉了。”

张玄一听就知道孩子是在深夜出门时遇到过素问,还看到他杀了人,又想起拦截素问的那些人说的话,糟糕,素问不会真杀了人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一遍。”

没等娃娃开口,初九回来了,张玄忙捂住孩子的嘴巴,刚好陈文靖也来了,呼哧呼哧地冲过来,解释:“对不起,路上塞车,我迟到了。”

“没事,我也是刚来。”

寒暄后,陈文靖要了两杯饮料,请张玄去旁边的座位上细谈,两人坐下后,他转头四下看看,问:“你说的朋友呢?”

“他啊,我侄子娃娃。”

张玄把娃娃抱到沙发上,陈文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小不点,嘴巴裂了裂,“你侄子?”

“其实是董事长的侄子,他们都忙,就让我来带小孩,什么事?”时间不早了,张玄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切入话题。

陈文靖正要说,初九走过来,把手里的西瓜汁和一碟烤制成各种形状的小动物点心放在了娃娃面前的茶几上,说:“我请这位小帅哥的。”

“谢谢九九。”

天很热,娃娃正好渴了,双手握住玻璃杯仰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完后发现点心也不错,又挑了一块塞进嘴里。

小孩子有东西吃都会变得很乖,张玄感激初九的细心,向他道了谢,等他离开后,对陈文靖说:“请继续。”

“是这样的,请问张先生知道做冥寿的事吗?”

“知道啊,就是阴诞酒嘛。”

许多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人都很青睐这种给过世之人做寿的法事,对张玄来说,做冥寿简直就是天师工作里基本中的基本,听了陈文靖的询问,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你是想为家里哪位老人家做寿?”

“是我曾祖父,如果他活着,这该是他老人家第一百个寿辰,说也好笑,我们家长辈一直都对做冥寿很热衷,尤其这次是百年大寿,更不敢怠慢,我叔叔说过了这个寿辰,曾祖父就要去轮回了,所以一定要隆重,不过我刚回国,对这行不了解,不知道张先生能不能给指点一下。”

张玄心里开始拨小算盘了,陈文靖久居国外,听他的口气对这种事根本不信,甚至是不屑的,只是为了不惹长辈生气,才不得不走一下形式,这种法事说是为长辈做寿,其实说白了就是给亲戚间提供个聚会聊天大吃一顿的机会,非常普通,而且法事半天就能搞定,要不是现在身边跟了个奶娃,他立马就拍胸脯应承下来了。

“不知长辈的寿辰是哪天?”他盘算着问。

“其实寿诞已经过去了。以前这些事都是我叔叔负责的,不过从今年开始他身体就一直欠佳,所以就把这件事拜托给了我,可前段时间出了不少麻烦,你也知道的,所以做寿的事就暂时搁了下来,后来等我想处理时,发现……”说到这里,陈文靖顿了一下,说:“原来我叔叔一直拜托的那位大师出了事,没法做法事,我才……”

才到处找备胎啊,难怪这么急。

不过只要有钱赚,张玄才不管什么备胎不备胎,问:“你希望什么时候做?”

“明天怎么样?”

“哈!?”

张玄虽然知道这件事很急,但没想到陈文靖会急到这个程度,要不是对方是客户,他一定直接问——你以为是吃快餐啊,一个电话大家就都到齐了?

“陈先生,是这样的,”他解释道:“做寿这种事本来就是心意,迟个几天相信长辈不会介意,而且祭祀用到的法器、给长辈的寿辰贺礼,这些筹备都需要时间,你就给我一晚上,我就算今晚不睡觉也做不来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真的很急,我叔叔一直在催,他身体不好,我怕拖太久他又生气上火……”

手机铃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张玄掏出来一看,是侦探社的老板左天。

张玄打过招呼说这两天休假,左天还打电话来,一定是有急事,他对陈文靖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接听。

“张玄,我遇到了个棘手的案子,你能不能抽空来帮个忙?”

一接通,左天就以非常快的语速发问,听他那焦急的声调,看来是真遇到了麻烦,可张玄现在抽不出时间啊,总不能让他背着个小孩到处跑案子吧?

“没空,你找其他人吧。”

“其他人我也都派出去了,但到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发现张玄兴致缺缺,左天便对症下药,说:“这是朋友介绍的私活,钻石大亨的小儿子丢了,让我们帮忙找,事成后至少七位数,有没有兴趣?我知道你一定有兴趣!来帮个忙吧兄弟,有钱大家一起赚!”

一百万!?

张玄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撞财神了,动辄就是几十万的案子,当然,前提是他可以接手。

“为什么不报案?”为了不让OK这个词随口溜出来,他咬着牙问。

“据说失踪的是富豪的私生子,他怕后院起火,不敢报案,才偷偷委托我们,他一直没收到绑匪的联络,我怀疑这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案,所以你能不能开动一下通灵第六感,帮我查查受害人的行踪。”

“大哥,灵异第六感不是叫餐,有钱就随传随到的,”张玄看了眼坐在沙发里的孩子,忍痛拒绝,“这次我真的帮不上忙,我自己这里都忙翻天了,你去找别人吧,就这样。”

他说完,怕左天再啰嗦,立刻挂电话,并顺手切断了电源。

他回到座位上,陈文靖问:“有急事?”

“侦探社里的工作,我回绝了,没办法,身边有个小孩,许多工作想接也接不了,这样吧,我帮你联络一下同行,尽量在最短的时间里做这个法事,你看怎么样?”

看在陈文靖是聂行风同学的面子上,张玄说得很委婉,陈文靖却面露难色,“不熟悉的人叔叔不放心,他在这一点上很坚持,如果你明天时间紧张,那后天呢?最晚大后天,不能再拖了。”

这家伙听不懂汉语吗?他已经说了不是时间的问题了。

张玄正要直接回绝,陈文靖又说:“我家里有佣人,如果你不放心孩子,可以带他去道场,让下面的人照顾他就是,我预付十万订金,法事做完后,再付余下的十万,如果你觉得少,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如果不是没喝饮料,张玄相信在听了这话后,他一定会把水直接喷到陈文靖脸上。

这个人是外行还是钱多得没处花?这种法事道场再平常不过了,出手阔气的也不过一两万而已,他给了差不多十倍的价格,想到做冥寿道场很简单,张玄心思有些活动了,转头看看娃娃,小孩子很喜欢初九送的点心,不时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没多久,整盘都快被他吃光了。

总的来说,娃娃还是比较好带的,半天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既然主人家都这样说了,他再拒绝似乎不太好,张玄帮娃娃擦去嘴角上沾的点心渣,问:“娃娃,你介意陪我去工作半天吗?”

“什么是工作?”

“就是做一件可以赚钱请你吃点心的事情。”

“好啊!好啊!”

把孩子搞定了,张玄对陈文靖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明天太急了,后天怎么样?”

“可以可以,水陆道场需要的东西我这边都置备齐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你是都备齐了,但也要看亲戚们有没有时间捧场吧?

通常道场所需的事物都是做法事这方置办的,像陈文靖这种越俎代庖的很少,不过也许陈家做过很多次,对法事内容都熟悉了,想自己亲手操办,这也说得过去。

张玄对这个不计较,反正他只要拿钱,负责做好就行,跟陈文靖约了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陈文靖将地址写给了他,又爽快地写了十万的支票递上,连饮料钱也帮他付了,这才离开。

他身边的有钱人,似乎除了董事长外,个个出手都很阔绰啊。

张玄把支票折好放进口袋,开始考虑怎么跟聂行风交待自己接工的事情。

事情谈完,娃娃也吃饱了,把空盘子放下,满意地打了个小饱嗝。

为了拉支持票,张玄临走时向初九买饼干,初九给了他一大袋,却没要钱,说是朋友自己烤的,不用掏钱。

“九九,这是给你的小费。”

娃娃从他随身不离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张纸钞,可是他个头太矮,踮着脚也够不到吧台,张玄就接过去,替他转交给初九,这种给小费的事也不知道孩子是跟谁学的,张玄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真是个花钱的祖宗。

这次初九没推辞,收下了,见娃娃仰头盯着自己看,他趴在吧台上跟娃娃招手,说:“小帅哥,有时间再来玩啊。”

“九九拜拜。”

初九跟娃娃摇手道别,目送他们出去后,他拉开吧台下方的抽屉,将小费随手扔了进去。

抽屉里放了一个长方形小盒,初九踌躇了一下,把盒盖打开,顿时金光闪烁,一柄打磨精致的匕首静静躺在盒子里。

匕首很小,与其说是利器,倒不如说是一柄精巧的古玩,匕首非金非铜,周身却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辉,古朴的光华之下,酒吧的灯光都黯然失色。

看着匕首,初九一贯的温和气息消失了,眼中闪过杀意,抬起手,将盒盖猛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