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契约(3)

晚上,聂行风来到酒会,那是个很无聊的联谊酒会,如果不是可以俯览外面的海景,这种聚会真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行风,这么巧。”

带着磁性的男中音响起,聂行风皱起眉,最近敖剑还真是如影随形,去哪里都能碰到他。

对于敖剑,聂行风很难说有好感,抑或厌恶,伯尔吉亚家族就像是响尾蛇,艳丽而优雅,但一旦被他们漂亮的外表迷惑,其结果有多凄惨绝对难以想象,他不惧怕敖剑,但如果可以,也不想与他为敌。

聂行风转过身,脸上已是写满惊喜的表情,“公爵?”

“敖剑!”男人无奈地笑道,“你优秀的记忆力永远不肯为我施舍半分。”

“真意外,我听说你最近回意大利了。”

“是回去了,不过那边没什么大事,就又回来了。”

敖剑今天穿了套白色晚礼服,白是一种庄重到耀眼的颜色,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白礼服,但毫无疑问,它很配敖剑,那份优雅高傲透过白色表现出来,举手投足都带着名流的优雅姿态,一切都那么完美,但正由于过于完美,反而让人感到失真。

敖剑一脸笑容,似乎忘了上次的不欢而散,话中有话说:“因为比起那边,国内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更多,你那个可爱的三流道士朋友也混得挺不错的啊。”

聂行风一愣:“你们见过了?”

“是啊,他不就在那边吗?”

聂行风顺着敖剑的眼神向后看去,吃惊地发现那张玄居然也在会场,他正在跟人聊天,身旁还一片花团锦簇,一个女人很亲热地把手搭在他的臂弯上。

有客人过来跟敖剑搭讪,聂行风趁机去了张玄那边,那些名门淑女对他很熟悉,上前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聂行风礼貌性地回了礼,再看张玄,他一身深色GIANFRAN COFERRE西装,浅灰领带,头发打了发蜡向后梳,一副成功人士的仪态,聂行风冷笑着想,呵呵,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他放在别墅的衣服吧。

“聂先生,我来介绍,这位是刚从美国回来的服装设计大师张玄先生。”

挽着张玄胳膊的女人为他们做介绍,聂行风对她有些印象,她叫麦兰,是珠宝设计师,经常在一些时装杂志的封面上出现。

“从美国回来的服装设计大师啊?”

聂行风看着张玄,故意重复道,张玄一开始也很惊讶,但马上就堆起笑容,向他伸过手来。

“是聂氏财团的大老板聂先生对吧?很高兴认识你。”

“不胜荣幸。”聂行风伸手回握,微笑说:“张先生这套衣服很有品位啊,是自己设计的?”

“呃不是,是另一位大师的作品。”

张玄借着请聂行风喝酒把他拉到一旁,一边给他斟酒一边小声说:“董事长,我在办案子,拜托,别搅合好吧。”

“好。”

“谢谢!”

“最近物价上涨,我也该加房租了,我那套别墅开一万的话,应该有不少人想租……”

“你这个黑……”

附近的客人看过来,张玄及时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可怜巴巴地说:“加一百怎么样?”

“你可是从美国来的大师啊,一万砍到一千一,你也好意思。”

“嘿嘿,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麦兰跟了过来,张玄连忙给聂行风使了个拜托的眼神,聂行风没再为难他,去和其他人品酒聊天,偶然看看张玄那边,他跟麦兰亲热交谈,女人靠得很近,表情中充满了暧昧。

聂行风有点纳闷,麦兰是单身白领,又是搞设计的,有谁会请侦探调查她?

没多久,张玄和麦兰就离开了,聂行风看看时间,也打算回去,就在这时,一个红塑料球滚到了他脚下,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追过来,看到他,刹住脚,站在不远处注视他,却不走近。

“是你的球吗?”

女孩穿着一身粉红裙子,挺可爱的,她有些怕生,聂行风去捡球,谁知红塑料球被风刮着往前滚了滚,聂行风刚拿起球,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那个满脸是血的模糊鬼影。

是之前在甜点屋出现的女鬼,不过今天她的煞气没那么重,只是站在那里,两眼木然看向前方,影像模糊,有种随时可能会消失的单薄感,来往的人不断从她身上穿过,更加重了那份感觉。

“对不起,我女儿不懂事,没吵到你吧。”

一对夫妇匆忙赶过来,男人不好意思地说,又把女儿拉到跟前,想让她鞠躬道歉,女孩却只是看了聂行风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球,默默离开。

“你女儿很可爱。”聂行风言不由衷地说。

女孩眼神冷漠,带着明显的敌意,这不像是孩童应有的表情,不过她的父母打扮不俗,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风度翩翩,笑容中带着属于商人特有的精明,可惜脸色不佳,寒暄中,聂行风看到他妻子将女孩一把抓回来,牵住她的手,动作很粗暴,女孩什么都不说,抱着球低头乖巧地站在他们身旁。

等他们离开,聂行风再环视会场,鬼影已经不见了,他的心有些慌,直觉告诉他,女鬼的出现代表死亡即将来临,可会场里这么多人,他不知道女鬼索命的目标是谁。

如果张玄在的话,也许可以看得出来……

“在找张玄?”敖剑适时地出现,“他去那女人的房间了,我有客房钥匙,跟我来。”

敖剑撇了下头,径直往前走去,他没回头,似乎笃信聂行风一定会跟来。

聂行风跟了上去,比起找张玄,他现在更对敖剑的目的感兴趣。

来到三十层的一间客房门前,敖剑开了房门,聂行风随他进去,房间里很安静,不像有人在,他冷笑问:“这好像是你的房间吧?”

“先来我这里坐会儿嘛,中国不是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吗?”

敖剑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白兰地,一杯端到聂行风面前。

聂行风接过酒,看着敖剑将杯中酒喝光,他也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手一甩,玻璃杯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们伯尔吉亚家族的规矩,不是么?”看着敖剑,他不动声色地说。

“你很了解我。”

敖剑点点头,也一扬手,把玻璃杯丢去了一边,聂行风说:“现在你可以说了,你约我来你的房间干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跟你一见如故,想秉烛夜谈而已。”

“谢谢你的赏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敢放心地喝我的酒,光凭这一点,行风你的胆量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我相信你会把卑鄙用在更高明的地方。”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赞赏吗?”

敖剑微笑着走过来,强烈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传达给聂行风,聂行风几乎无法直视他的目光,向后退开了,就在敖剑以为他赢了一局的时候,聂行风举起手,手指间一张磁卡正随着链子轻轻晃动。

敖剑下意识地摸了下左边口袋,里面空了,他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钥匙在我口袋里?”

“碰运气而已,我记得你习惯把小东西放在左边口袋的,晚安,公爵,还有,谢谢你的酒。”

聂行风向敖剑行了晚安礼,转身离开。

敖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洛阳从书房出来,敖剑收起了笑容,说:“你看到了,聂行风不容易对付。”

“那是您手下留情,他有弱点,而您没有。”

“也许他也没有,等他得到了张玄身上强大的力量后,那个人对他来说就失去了作用。”

“那您得在他得手之前先把张玄拉拢过来才行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也许比起聂行风,张玄才更像是同路人,你说呢?”

“我暂时保持中立。”

“这答案真无趣……算了,人都走了,陪我去会场转转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聂行风走出敖剑的房间,转转磁卡,进了电梯,按了一楼——他可没兴趣去管张玄查什么案子,刚才杀了下敖剑的气焰,没什么比这个更愉快的事了。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只手掌伸进来,有人大叫:“等等等等等!”

那手伸得既惊悚又诡异,要不是太熟悉那个声音,聂行风一定以为又遇见鬼了,他慌忙按了开门键,电梯门打开,张玄从外面冲了进来。

“董事长……呼呼,你没事吧……呼呼……”

张玄靠在电梯壁上喘个不停,聂行风重新按了一楼的键,轻描淡写地说:“有事的好像是阁下吧。”

“你想象一下从十几楼一口气冲到三十楼的感觉,没死都是我肺活量大。”

“怎么你们做天师的去哪儿都喜欢用跑的吗?”

“我是担心你,等不及电梯,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张玄气得瞪他,聂行风莫名其妙,“担心我什么?”

“我把事情搞定了,下楼找你,有人说你跟敖剑走了,我怕他害你啊,那白目一看就不地道,我就跑上来了,刚跑上来就看到你进电梯……呼呼,累死我了……咦,这个磁卡号看着有点眼熟啊。”

张玄还想细看,聂行风把磁卡放进了口袋。

“我要回去了。”

“那一起回呗,让我搭个顺风车。”

“你突然离开,麦兰不会怀疑?”

“她啊,睡得正香呢。”

一个精致小巧的香水瓶亮到了聂行风面前,张玄轻轻按下,香风传来,聂行风眼前一阵晕眩,神智有短暂的腾空,等他缓过来,张玄靠在电梯壁上,一脸得意的笑。

“那是什么?”

“是让人陷入短暂迷幻世界的香精,情报搞到手后,它就派上用场了,放心,我只是让你小小的体验了一下而已。”

“看来这是个大案子,这么舍得下本钱。”

“想不想听?想不想听?路上我跟你讲。”

“顺便你开车,我刚才喝酒了。”

“没问题没问题,那房租那事……”

“看你的故事说的好不好听,我再考虑怎么涨。”

来到一楼,聂行风归还了磁卡,两人出了酒店,谁也没注意到一个飘忽身影悬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迅速游向顶楼,在麦兰的客房前停下。

金黄色的客房号牌随着她的靠近化作血红,而后,血色愈洇愈大,身影穿过房门飘了进去。

麦兰仿佛做了一场很美好的梦,梦里英俊的男人对她温柔有加,可是正当他们玩得开心的时候,男人消失了,悠扬的小夜曲也消失了,她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冷得全身发抖,打着哆嗦睁开眼睛。

卧室里很静,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她坐起来,眼前有些眩晕,有点分不清哪里是梦哪些是真实的了,下床去书房,里面没人,那个长得英俊嘴巴又甜的服装设计师好像已经离开了。

麦兰不死心,又叫了两声,回应她的是猛烈的关门声,把她吓了一跳,转过身,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孔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啊……”

多年的友情,即使面对的是一张模糊的面孔,她仍然可以轻易认出对方,心虚还有恐惧一齐袭来,麦兰摔倒在地,想爬起来跑掉,却怎么都动不了,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绳索将她捆住,她颤动着,恐惧地看着鬼影慢慢向自己飘近,近到咫尺的距离。

“你、你不是已经……你想怎样?别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来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冷漠的回答,随即冰冷的手指搭上她的手,一枚匕首被塞进左手中,麦兰瞪大眼睛,眼珠因恐惧暴突出来,她惊恐地发现有股奇异的力量在控制她,控制着她的思维,那只紧握匕首的手被牵引着举起,而后,猛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