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年付租金,总算有了家

智慧在约定时间找到“辅导站酒吧”的时候,服务生刚把门面打扫干净,正将大门上方一个小挂牌翻过来。

智慧看见那挂牌上的三个字从“放学了”变成:“正在上课”,再看那入乡随俗的店招,不由惊赞:“这是什么分裂的老板开的店啊……”

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的女人走过来,“请问,是智小姐吗?”

智慧赶紧回头,“您好,我是智慧。”

那女人正是张轩扬托他北京朋友介绍来的房东。

张轩扬在北京时租的房子早联系不上了,而且他虽然也住在学校附近,但并不是这一片。知道智慧的目标客群是高中生,他专门给物色了这个高中密集的学区。

智慧因此觉得这人某些时候意外的靠谱。

房东姓许,乍见时妆感很重,智慧也没瞧出她到底多大年纪。她没做太多自我介绍,后来还是签租房合同的时候,智慧才在她出示的身份证房产证上看到她名字:许勖。

许勖当时还有些意外,“很多人不认识这个字的。”

智慧笑道:“我是当老师的,你知道,现在学生名字就很不好认,所以我专门研究过一阵生僻字。”

许勖若有所思,“是老师啊,难怪要在这附近租房子喽。”

“嗯,我朋友说这边辅导学校多,好找工作。”智慧边说边翻开第二份合同签字。

许勖伸手将她签好的那份拿过来,看也不看地和房本一起收进资料袋里。“那一份是你的,我签过字了,你自己名字签不签都OK的。你还没找到工作吗?还以为你因为换工作才搬到这边来,这边房子还是有点贵的。”

智慧打趣道:“那是‘有点’吗?那是相当贵了。”看着写了一半的名字,低头签完。

许勖笑道:“我听说做家教还蛮赚钱的,一个学生每个月的补课,普普通通也要上万块吧。这点房租嘛,不过是你几节课的收入而已啦。”

智慧签好字,合起笔帽,苦笑一下,“首先,我要有这么一个每个月都补课的学生。”

“这附近别的没有,学生肯定是不缺的。”许勖走到阳台前,指着窗外对她说,“你看,连小区里面都有辅导学校,外面就不说了,一家挨一家的。没有那么多学生,哪里会开这么多学校呢?你肯定不愁找工作的呀。”

智慧自我催眠一般重重点头,“嗯!明天就去找。”

许勖笑得亲切,“加油~智慧老师。”

智慧认真道个谢,“其实我知道,这房子性价比挺高的。这个价格在附近也就能租个好一点儿的床位。”

“床位能有多好呢,都不太不安全的。”许勖看她一眼,“你刚来,不知道的。”

“是是是,我听人说过一些,所以就想着,要是价格差不太多的话,还是自己租个房间。”毕竟她教语文,备课时间要比别的科目都长,挺怕吵的——这话智慧没说,刚见面,也不了解许勖是什么作息习惯,万一喜欢开个轰趴之类的。这是人家自己房子,总不可能迁就租户。

许勖颇有心得,“我最早来北京的时候也租过床位,一起住那么多人,彼此都不熟,什么人都有,还会丢东西。”

智慧钦佩地冲她笑笑,“那你一定挺优秀的,还这么年轻就能自己买房了。”

“也没有啦,家里给拿了些钱。”许勖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话题,“既然我们合同都签了,就你踏踏实实住下来。其实这房子确实可以租金更高一些,但我为了房客能稳定,要求年付租金,所以单月租金算下来就便宜不少啦。合同里可写得清清楚楚的,你住一年,还是明天就搬走,我的租金收了就是收了,绝对不退的。”

智慧赶紧保证,“放心,我就算真提前搬走了,也肯定不会要求您退租金。我这个人,虽然爱钱,但该花的钱,我认花;不是自己的钱,我也不惦记。”

许勖的眼神闪了闪,似乎在判断她这番话的可信度,好半天才叹口气,微笑道:“希望你能在这边好好发展,不要几天找不到工作,就吵着要回老家。”

智慧摇头,“不会。”她没那个任性的资本。“不过,真有这样人吗?大老远折腾过来,没几天就熬不住了返回去?”

“有的呀。”提起这个,许勖把眼睛瞪得溜圆,“几天是夸张了,一两个月有的。次卧和小间那两个,嗯,都是没住多久就要走,哎呀还跟我闹着退押金什么的,你说气不气人?又不是酒店的,我又不是专门做租房生意的。所以现在空着那个房间,遇不到像你这样肯长住的人,我真的不租了……”

折腾一天,智慧躺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侧过身子,心惊地发现窗外天色泛白。

起身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外面路灯和其他居民楼里的灯光。

看下手机,零点过半了,在九马山这个时间,她早不知做过几轮梦了,可附近楼里大多数人家都还亮着灯。

智慧住的这个小区,相比附近其他小区还算比较新的,但也正像许勖说的,这个位置,2000年以后就很少有新楼盘了。没地方,以至于为数不多的几个拆迁地块,都成了当年的地王项目,开发出来,无论是租是卖,价格之高,已经超出许勖这种小白领(以及智慧这种连领都没有的人)的理解范畴。

许勖还开玩笑地说:“运气好的话,你或许能接到几个那些小区里的学生。用你们东北话说,那里面住的人,可都是‘不差钱’的。”

智慧职业病地纠正她,“是‘不差钱儿’。”

尽管在智慧眼里,许勖已经属于“不差钱儿”的行列了,可在提到那些高档小区时,许勖眼中还是有着不假掩饰的向往。

哪会有不差钱儿的人呢?智慧想。

她这种生活需求低到一定程度、几乎可以算是极简主义者的人,从前最多会为省钱动动脑子,现在都为了赚钱奔波如此。

林双星在酒吧厕所里吐得昏天黑地时,也听见有人说:“……你又不差钱儿。”

那人问他:“何必呢,为了这么个小破酒吧,把自己喝成这样。”

他左看右看,没找到发问的人,抬头看看镜子,“啊,是我自己在灵魂拷问吗?”

“狗屁的灵魂拷问……”从他身后钻出个一米六挂零的平头小个子男生,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你特么喝二了吧,小子!”

林双星往前扑了一下,扶住洗手盆站稳,就势洗了把脸。沾了水的眼睛发红,回头瞪着那小个子男生,“刚才问我什么?‘何苦把自己喝成样’?你怎么寻思问的,尚尔辉?是我自己喝的?谁把我喝成这样的啊?”

小个子笑嘻嘻的,“不不不敢当,这也不是朕一人的功劳。”

林双星不想听,“滚你大爷的狗皇帝。”扔下他自己先出了洗手间。

尚尔辉一溜小跑跟上,“不过我刚才问你那话是正经的,小老弟儿,咱俩也认识这么些年了……”为了表明铁瓷身份,还抬起胳膊企图搭在对方肩膀上,奈何身高差过大,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挂在大猩猩身上的小猩猩。

林双星自己都轻一脚重一脚走不利索,再带这么个蹦蹦跶跶的,一使劲,嫌弃地把人扒拉下去。

尚尔辉重心低,晃悠两下就站稳了,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们家什么条件,当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吗?我烈哥的身价,具体的那不敢打听,但有几位数我还是能说得准的。”

“哦?”林双星停下来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说我听听。”

尚尔辉开始掐手指头,“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

林双星掉头就走。

尚尔辉急的,“哎哎你干吗?没数完呢。”

林双星实在于心不忍,“歇了吧,哥,看你挺累的。”抬手抹去脸上水珠,弹指掸掉,“就把脚趾头都搬上来数,那也都是你烈哥的,数不到我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