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全力营救丁铛

1.

四周越来越冷了,冷得让人浑身发抖。金澜只能将丁铛紧紧地抱在怀里,至少,可以给她一些温暖。

她流了太多的血,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在这个寒冷的冰洞里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他是在完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将丁铛带进这个冰洞的,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出去。冰洞四周布满了各种冰柱、冰棱,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似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找不到出路。

“女巫,你不要睡着了。走得动吗?走得动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找出路。”金澜头一次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丁铛说话。

丁铛微微睁开了眼帘:“金子,如果你温柔起来的话也是可以骗倒很多女孩子的。”

金澜没有应声,只是有些别扭地别过了脸。

丁铛笑了笑,微微动了动身子,费力地从金澜怀里坐了起来。

“小心伤口又裂开了。”金澜担忧地看了看丁铛肩上的伤口。

“没事。”丁铛捂着伤口,在金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刚才休息了一下已经觉得好多了。要是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我们就都要变成冰棍了。”

“可是这里好像没有出路。”金澜环视了一下四周。

“既然我们可以进来,就一定有路出去!”丁铛深吸了口气,强行振奋起精神,凝神聚气,仔细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忽然,她看见冰洞的右边有一股奇怪的气息正在隐隐地涌动着,似乎有人特意布下了结界之类的东西。

“可能在那里。”

在金澜的搀扶下,丁铛走向气息涌动的地方——这里果然是一个结界,只是被无数冰柱很好地隐藏住了。

丁铛唇角微微一勾:“金子,我想这就是出口了。”如果不是出口,大可不必这样费心。“只要破解了这个结界,我们也许就能出去了。”

金澜担心地看了丁铛一眼:“你现在还有体力破解这个结界吗?”

“为了不变成冰棍,我只有豁出去了。”说着,丁铛双掌合十,闭上了双目,努力地凝聚起体内最后的力量。

“破——”

随着一声低喝,从丁铛的掌心之中疾射出了一道金光,直直地朝着面前的冰柱击去。

轰然一声巨响,无数冰柱、冰棱化成了碎冰向四下扩散激射。金澜几乎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一把将丁铛抱了起来,往后退去。

丁铛浑身无力地躺在金澜怀里,声音有些虚弱:“你这个笨徒弟终于聪明了一回。”

金澜正想顶回去,却瞥见丁铛右肩上的那道伤口又有新的血液涌了出来,不禁急道:“你的伤口……”他的话音未落,忽然猛地放开了丁铛,往旁边走开了两步,背对着她。

“是不是我的血又刺激到你了?”丁铛单手扶着冰壁,微微喘息着。

金澜没应声,但双肩却在剧烈地颤抖着,显然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

再不出去,金澜可能也支撑不下去了。

丁铛强打起精神,朝刚才破除的结界方向走去。原本满心以为会是出口,然而,当她看清结界中的情景时,却不由怔住了——

眼前赫然摆放着的是……一具冰棺!

只见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正安静地躺在那个为她量身定造的冰雪世界里,面容安详,双目紧闭。若不是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色,真会让人误以为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季宣芸吗?这冰棺里躺着的少女几乎跟季宣芸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丁铛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她不是季宣芸,因为她的手上并没有戴着噬木环!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一个跟季宣芸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她跟季宣芸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吗?

丁铛正想走近几步,猛然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冷冽的杀气。霍然回首,丁铛迎上了白振秋那双冷傲无情的眼眸。

“又是你啊!”丁铛捂着伤口苦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

白振秋只是极轻地一笑,朝前跨出了一步。

金澜一个闪身,便拦在了丁铛面前。

白振秋先是一怔,即而冷笑:“看来你的血瘾发作了。”

他看得出来金澜很痛苦,虽然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渴望吸血的强烈欲望,但那双眸子里的红芒却骗不了任何人。

“血族人在血瘾发作的情况下,若是吸不到血,可是会发狂的。”白振秋淡淡地微笑着,语气轻柔,眸中的神色却是冷如刀锋。

金澜心底掠过了一丝不安。

白振秋又朝前走了两步:“驱魔龙族的封血咒术虽然对血族人很有效,但一旦被人强行解开,血族人噬血的欲望可是会比以往增加好几十倍的。就算面对的是自己的师父,你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丁铛已经猜到白振秋要干什么了,正想开口,忽然听见金澜冷冷地说道:“白振秋,如果要我吸她的血,我宁愿马上在这个世上消失!”

白振秋冷冷一笑,眼眸中一片幽寒:“你们这就叫师徒情深吗?”

丁铛叹了口气:“虽然我这个笨徒弟不怎么成器,不过也算是身份特殊。白振秋,我想你也不想跟血族的人扯上麻烦,是吗?而我也更不想以后有血族王室来找我麻烦呀。反正这件事与他无关,我想无关的人也不要再待在这里凑热闹了。”

“你想让我放他出去?”白振秋深深地看了丁铛一眼。

丁铛耸耸肩:“怎么说他都在我灵灵堂待了一段时间,若是出了什么事,血族王室的人一定会来找我麻烦的,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女巫,我不会走的!”金澜急声打断了丁铛,“要走我们一起走!”

丁铛心中一暖,脸上却显出一片冰冷:“金澜,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而且,我不想随时提防着两个敌人。”

那句“两个敌人”令金澜心中猛地一痛。她是指自己随时会血瘾发作,袭击她吗?

“我不会走。”金澜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口排山倒海般的血气翻涌。

“你这个徒弟果然不开窍!”丁铛轻声一叹,也知道自己劝不了金澜了。她这个笨徒弟虽然平常很好骗,一旦固执起来的话,似乎跟牛也差不多了。

白振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丁铛一眼:“我可以放了他。你放心。”

听白振秋这么一说,丁铛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白振秋忽然微微一顿,唇角虽然挂着笑容,但目光依然阴沉而冷森,“既然你这么疼爱你的徒弟,看他这么痛苦,难道你忍心吗?”

金澜闻言神色一变。他知道白振秋想逼他喝丁铛的血!但……他怎么可以吸她的血?

“白振秋,你这个卑鄙小人。”金澜身形一错,就想朝白振秋袭击而去。

趁着他现在神志还清醒的时候,先找机会放倒这个无良的天师再说!

然而,脚步才刚一迈出,身体深处就有一股滚烫的东西涌上了心口,金澜不禁伸手紧紧揪住了心口,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血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他的神志又开始变得昏沉了!

眸子里的红光越来越浓烈,金澜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已经被人狠狠地掐住,无法透气,无法喘息了。

血!血在哪里?!

他神志迷茫地朝着左右张望起来,血红的目光很快就深深地锁住了丁铛受伤的右肩。

虽然血液已凝结成了冰珠,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也是一种致命的**。

金澜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扣上了丁铛的双肩。

丁铛的神色却很平静,甚至没有试图挣脱,只是沉默地看着金澜。

“女巫……”金澜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两个字,不住地喘息着,抓着丁铛双肩的手又因痛苦而扣紧了些,“杀了我,女巫!杀了我!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吸你的血的!”

金澜终于狂吼了出来,眼眸中虽然染满了可怕的血红,却是超乎寻常的清醒。

丁铛轻轻地笑了:“真不愧是我丁铛的好徒弟!我回去一定给你加大番茄汁的量啊!”

慢慢地,丁铛右掌之中燃起了银色的光芒,片刻间,那道银芒渐渐拉长,变幻成了一把神剑——那是驱魔龙族的镇族之宝——驱魔神剑!

白振秋眼中露出了不屑与鄙夷——在生死的抉择面前,没有人会愿意自己死去,就连驱魔龙族的传人也一样!

金澜看着丁铛手中的驱魔神剑,失了血色的唇角淡淡地牵起了一丝微笑:“女巫,你记住了,你是我永远想要守护的人。”

丁铛慢慢地将驱魔神剑举了起来:“笨徒弟,我记住了。”丁铛话语一顿,银色的剑锋上,一道华光闪现。

金澜已经闭上了双目。

丁铛唇角微微一勾:“不过,笨徒弟,我也要告诉你,驱魔龙族的传统一向是师父保护徒弟,而不是徒弟保护师父。”

话音方落,丁铛剑锋陡然一转,不是刺向金澜,也不是刺向不远处的白振秋,而是回身刺向了身后那座冰棺——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2.

“住手!”

白振秋大惊失色,想要阻止丁铛,但距离毕竟较远,终是晚了丁铛一步。

丁铛一剑指向了躺在冰棺中的少女,却并没再往下刺去,只是浅笑着看向白振秋。

白振秋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定下心头的惊骇:“没想到驱魔龙族的传人竟也会对一个死人出手。”

“对死人不敬,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让应该活着的人活下去。我想她泉下有知,也会体谅我的一片苦心的。”丁铛将剑锋又逼近了少女一分,“白振秋,不要再逼我那个笨徒弟做些无谓的事了,你马上放他出去,对你、对我都好。”

白振秋淡淡地看了金澜一眼:“就算我想放他走,他也未必肯走,不是吗?”

丁铛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确实是,我这个笨徒弟有时候真的跟牛没什么区别呢。”

“女巫!”虽然被嗜血的欲望不断地折磨着,但金澜的神志还未完全丧失,“女巫,我说过——我不会走!”

他试图向前迈出一步,然而,一阵更加疯狂而强烈的热流涌上了喉间。微微呻吟了一声,金澜紧紧锁着自己的咽喉,弯下腰努力地抵抗着什么。

丁铛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直勾勾看着白振秋:“白振秋,如果你不想这位可爱的小姐死了还要受到伤害,你就马上送我这个笨徒弟出去。对你来说,送一个已经神志半昏沉的小鬼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想让他出去找救兵?”白振秋用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丁铛微微一笑:“当然啦,我可不想冻死在这里,那样会死得很难看的。”

白振秋的脑海里闪过了数种念头,最终开口道:“好,我这就送他走。你不要伤害她。”

丁铛闻言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在白振秋的心里,这冰棺中的少女似乎胜过了所有的一切,即使现在的她只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女巫……”金澜试图站起来,可惜,已是力不从心。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振秋手中幻化出一团银色的光芒,渐渐朝自己笼罩而来。

“笨徒弟,接着!”丁铛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朝金澜一抛。

那件东西顿时落入了金澜的怀里——那是一块色泽鲜艳的绿色玉石,在玉石的中央画着一幅龙腾九天的图案。

金澜拿起玉石的一瞬间,只觉浑身一阵舒适,心口不断涌上来的热流也开始渐渐退去了。

这块玉石……

还来不及细想,金澜就听见丁铛大喊:“金澜,你记住,身为驱魔龙族的子弟,绝不能伤害任何人类!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光芒中渐渐消失的金澜,丁铛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她希望这个笨徒弟有那个毅力撑过去。

虽然现在金澜的身上带着驱魔龙族掌门人的护身玉石,可以暂时压抑住血瘾,但血族人一旦血隐发作,很有可能会理智全失。她真的不想再发生像流月玄那样的悲剧了。

光芒终于完全消失,金澜也随之失去了踪影,丁铛松懈下来的同时,几乎连驱魔神剑都几乎无法握住了。

那块玉石可是她最后一件护身法宝了,少了它,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支撑多久。

“我已经把金澜送走了,现在你可以拿开那把剑了吧?”白振秋冷冷盯着丁铛手中的驱魔神剑,几乎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丁铛笑了,笑意虽有些虚弱,却也带着几分狡黠:“白振秋,你说我放开剑后会有什么下场?”她用一只手暗暗地撑着冰棺的边沿,另一只手上的驱魔神剑则依旧指着冰棺中的少女,“我还不想这么早死呢。”

白振秋眸光一寒:“我今天终于见识到驱魔龙族的人是如何卑鄙无耻了。”

“你骂我就行了,别把那些老家伙也一起牵扯进去,不然他们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咬人的。”丁铛微一挑眉,“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圣人啊。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我当然也不例外。”

白振秋脸上的神色又阴鸷了几分:“你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多久!”

3.

丁铛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她只觉得神志越来越昏沉,但手中的剑却始终没有放下。

身体已是越来越冷,肩头的伤口早已没有了知觉,那种麻木感也渐渐漫延到了全身……她不可以放弃,她还有很多事没做……

她还没帮季宣芸解脱困境;

她作为金澜的师父,还没帮徒弟脱离危险……她不能让她的徒弟,变成一个吸血狂魔;

作为流月玄的朋友,她也还没为他想到办法,解去血毒,毕竟小玄是帮自己去追金澜的,他会出事,也是因为自己……

还有……洛言——那个总是让她摸不清的可恶死神,他们之间还有契约呢!

有这么多事摆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深吸了口气,丁铛强自振奋起精神,看了看一直守在冰棺附近的白振秋。

这冰棺中的少女究竟跟白振秋有什么关系呢?

心底微微一叹,她将目光投向了冰棺里沉睡的少女。

虽然她已死去,但依旧如同活着一般,面容安详而平静,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相比起来,这个少女虽然有着和季宣芸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却多了几分空灵,仿佛让人感觉她不应该生在这个凡尘俗世之中。

这样的少女,也难怪白振秋会对她如此痴狂了。

忽然,丁铛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少女含笑的唇角中闪过一丝幽光,丁铛诧异地凑近身子,趁着白振秋失神的当口,悄悄伸手掀开了少女的嘴唇。

那一瞬间,一抹熟悉的黑色华光闪现,又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是……

丁铛吃了一惊,正想再看个究竟,一道冰冷的杀气直袭背心——

“不准你碰她。”

白振秋倏地掠至丁铛身后,丁铛只能勉力用驱魔神剑一挡。

“轰!”的一声,两道华光交击,四周震**的气流剧烈地涌动开来。

虽然挡去了白振秋的袭击,可丁铛的驱魔神剑却也被那股力量震得脱手了。银色的华光在半空中如同流星般划过,然后“叮”的一声,深**入了冰石里。

白振秋眸光一闪,已用五指紧锁住了丁铛的咽喉。

丁铛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几近窒息。

“白——振——秋——”好不容易,她才挤出这几个字,黑暗却开始无边无际地笼罩而下……

不,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在这里!

“你还有什么遗言?”白振秋冷冷地盯着她,眼眸中满是杀气。

即使她是洛言所爱的人,他也要杀了她!

丁铛剧烈喘息着,艰难地开口:“她嘴巴里藏着……藏着的东西……是黑色定魄珠对不对?”

白振秋闻言一怔,手也不由放松了几分。

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丁铛继续往下说道:“你……是修罗界的人,你根本不是人类!”

紫丞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已经怀疑白振秋不是普通人了。要知道一个普通的捉妖天师怎么可能会拥有修罗界的术法?!

白振秋放开了丁铛。

“咳咳咳……”丁铛不禁弯下腰,捂着脖颈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振秋右手两指往丁铛处一指,一道红色的结界已将丁铛困住了。

丁铛没有反抗,也没力气反抗了,她只是慢慢地坐在了地上,靠着冰壁微微地喘息着。

白振秋弯下腰,小心地拔开了冰棺中少女紧闭的双唇,果然,在双唇微掀的那一刹那,一抹黑色的幽光闪现——那是一粒像普通钢珠一般大小的黑色珠子。

“果然是定魄珠啊。”被困在结界里的丁铛淡淡地一牵唇角。

白振秋转头看向丁铛:“看来你知道的事不少。”

“是啊,我是知道很多东西。”丁铛微微喘息着,“定魄珠其实是修罗界的人用来往返修罗界的必需之物。而这种珠子分为三种颜色,以黑色为首,紫色为次,白色为普。黑色代表着修罗界的王族,只有修罗界的王才能拥有,而紫色则是王室贵族所拥有,白色则为一般平民所有。而这定魄珠相当于修罗界族人的半条性命,一旦失去这颗珠子,就等于是折损了自身一半的寿命,而且再也无法返回修罗界。特别是王族,黑色的定魄珠整个修罗界只有一颗,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王权,可以说是见珠如见王。”

说道这里,丁铛微微一顿:“你是……修罗王?”

白振秋笑了:“是啊!我是修罗王炽焰。”

随着他的笑声落下,红芒闪现的同时,白振秋已经变幻成了另一个模样——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一银一蓝的异色眼眸,还有那一身黑色长袍,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是从地狱爬出的修罗一般。

“丁铛,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但我也要告诉你,就算你是洛言所爱之人,只要你阻止我救雪,我都会杀了你!”那双异色的眼眸写满了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原来你真的跟那只死神认识啊!”丁铛轻轻地叹了口气。

疲倦感渐渐涌上,眼皮也越来越沉。丁铛倦极地靠在冰壁的一角,似乎已经撑到极限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想起他呢?

丁铛苦笑。

都说人在接近死亡的时候,会想起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但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谁都不想,竟会想起他——

洛言……

“死神大人,我看我是不能跟你完成那个约定了……”丁铛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下去,双眼也慢慢地合上了。

他一直想让她真心地叫他“言”。

她才不会叫呢。即使到临死的这一刻,她也不会叫的。

她就是要气死他!对,气死他……

双手,终于无力地垂落……

黑夜里,洛言一个人疾步行走着。

掌心之中所感应出来的护灵之链的光芒是那样的微弱……丁铛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吧?

心中隐隐一痛,他不禁轻合上了眼帘。

轰然一声巨响,沉寂的夜空竟突然划过了一道极亮的闪电,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洛言睁开双眼,却发现在那道惨白的雷电光芒下,一个浑身狼狈的少年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一双眼眸鲜红似血。

“金澜?”洛言惊喜万分地冲了过去,紧紧扣住了少年的双肩,“丁铛在哪?”

一抬头,他却看见金澜那双骇人的红眸之中,充满了森冷的杀气……

4.

迷迷糊糊中,丁铛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里。

原本几乎要凝结的血液也似乎恢复了流动,身体的温度和感觉也渐渐回来了,但同时,肩上伤口的疼痛却显得更加清晰了。

微微蹙起了眉心,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恍然间,似乎看见了洛言那双黑沉而又深不可测的眼眸。

“洛言?”她还在梦境中吗?竟然再一次看见那只死神了?

为什么……她总是看见他?

丁铛又重新虚弱地闭上了双目。

“铛铛,不要睡着了。”洛言的声音在耳畔清晰地响起,略略带着几许焦急,“你不要再闭上眼睛,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宵风!”

风大哥?

丁铛再度睁开了眼,这一次神志稍稍清醒了些。

她这才发现洛言正抱着自己飞奔。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淡而柔和的曙光,道路两旁树木林立,碧草青青。

她已经不在冰洞里了吗?

稍稍侧过了头,她往洛言的身后望去,只见金澜正沉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言不发。

“你这个徒弟果然没让我失望啊!”丁铛轻轻地笑了,她知道自己得救了。金澜最终还是找来了洛言。

金澜并没有回答,依旧紧抿着双唇,黑眸微垂。

虽然觉得奇怪,丁铛却也没什么精力再追问下去了。她真的很累很累了,而洛言的怀抱也真的温暖,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起了倦怠之心,只想永远躺在这个怀抱里,一直沉睡下去……

“死神大人,上一次你欠下我一个大人情,这一次就算是被你还清了吧。”丁铛半合着眼帘,舒适而又安心地躺在洛言怀里,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是不是只有等我死了,你才肯真心诚意叫我一声‘言’呢?”洛言的语声里虽然带着笑意,但丁铛心头却是没由来得一跳。

“死神没有那么容易死吧?”丁铛抬眼看着洛言的侧脸,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

飞扬英挺的剑眉,深邃迷人的黑眸,高挺适中的鼻梁,还有那微显单薄的唇。

丁铛忽然想起,曾经听人说过,薄唇的人其实很无情,也很冷血。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呢?是不是真的无情而又冷血?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洛言忽然停了下来,含笑看着她。

丁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只是突然发现,你是一个长得不错的人。”

洛言微微一挑剑眉:“这句话我能不能当成赞美收下?”

丁铛懒得再跟他斗嘴,只是懒懒地说了句:“随便。”说着,重又闭上了眼睛,原本只想休息一下,却在下一刻就被黑暗完全吞没了。

见她又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刹那,洛言脸上的神色微微地白了一下,在看清她只是昏睡过去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跟着金澜踏进冰洞的那一刻,他看见丁铛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千年前的那场噩梦里。

如果丁铛真的死了……

心脏猛地一痛,洛言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会的!他绝不会再让千年前的悲剧重演了!

蓦地,感受到四周的气流发生了些许变动。

洛言眸光一闪,转头看向金澜:“金澜,你赶紧带着丁铛去宵风那里。我还有点事。”

金澜没应声,也没上前。

洛言微一蹙眉:“金澜?”

金澜猛地抬头,一双眼眸又隐隐现出了红光,眼底透露出一丝挣扎与痛苦。

“这么快就没效力了吗?”洛言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先将丁铛塞进了金澜的怀里。

金澜微一错愕,抬起头就看见洛言又化指为刀,在自己的右臂上深深地割了一道口子,然后将手臂凑近金澜的唇边。

“可别咬下去啊。”

金澜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愤怒,抱着丁铛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我不需要你的血!”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他刚找到洛言时,原本是想找洛言去救丁铛,但那时,他的神志已经基本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差一点就袭击了洛言。

幸亏洛言及时制住了他,并且用自己的血让他恢复了神志。

“死神的血可以压制住血瘾。”

在他清醒的那一刻,他听见洛言这样说。

但那一次是因为他神志不清醒,才会让洛言救了他的,现在他的神志已经清醒了,他才不会要洛言的血!

他不要欠下洛言的任何人情。

“如果你想丁铛死在这里,你可以选择不喝。”洛言捂着手臂,温热的血液一滴滴地渗出指缝滴落在地面上。

金澜闻言微闭上了眼眸。

体内那股渴求的热流又开始不断地翻涌起来,如果他在半路上撑不住,如果他咬了丁铛……身心为之一颤,金澜神色苍白地僵立在了原地。

而洛言则是一脸平静地走了过去,举起手臂凑到金澜的唇边。

当温热的血液沿着喉管流入身体的时候,金澜感到体内的那股燥热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会还给洛言的!总有一天,他会把所欠的一切都还给洛言的!

当那股热流完全褪去之后,金澜看了洛言一眼,便抱着丁铛转身飞奔而去。

目送着金澜的身影消失,洛言才缓缓转过头,对着南边的虚空淡淡一笑:“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老朋友见面,何必这样神秘?”

不远处忽然一道黑芒闪过,紧接着一抹黑色的身影现出了身形。

“言,我说过,如果她要阻止我,不管她是你什么人,我一样会杀他。”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他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五官冷峻,一双眼眸却是一银一蓝,略带着几分邪魅,让人不敢逼视——正是修罗王炽焰。

“焰,‘她’已经死了,你不能用另一个人的灵魂帮她重生。”

“为什么不能?”

他找寻他的王后千年了,这一千年来,他甚至放弃了修罗界的王位,可是,当神王帮他找到她时,她却已经死了!

他怎会甘心?他又怎能甘心?!

于是,他找到了王后转世后在这个世间的孪生妹妹,给她灌入了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记忆和思想,然后给她带上了噬木环。

只要噬木环消蚀了季宣芸的身体,他就可以用季宣芸的灵魂帮助他的羽雪重生!

“焰,死去的人若是再生,这个世界的秩序就乱了。”

炽焰忽然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如果丁铛死了呢?”

洛言神色一变。

“如果像千年前一样,丁铛再次死在你面前,而你又得到了让她重生的机会,你是不是还会遵守这个世界的秩序?”炽焰紧紧盯着洛言,就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洛言,你会成为死神,不正是为了你所爱的人吗?”

洛言暗暗握住了双拳,脸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的微笑:“所以,我不会再让千年前的悲剧重演。”

“哈哈哈……”炽焰忽然大笑了起来,蓦地,他停下了笑,目光如刀锋一般直视洛言,“洛言,你以为你凭借着死神的力量,就可以与我抗衡吗?”

洛言微微松开了握住了双拳,不答反问:“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

“言,如果你要阻止我,我们就不再是朋友!”炽焰抬眸,银蓝色的眼瞳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看在昔日与你交好的情份上,给你最后一次警告。”炽焰唇角一勾,“我要杀死你也许不容易,但要杀死丁铛,却是易如反掌。”无论是谁要阻止他救羽雪,他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就像这次你利用金澜伤了丁铛一样吗?”洛言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千万不要小看了驱魔龙族的传人。”

“是吗?”炽焰唇边的笑容更为冰冷,“你告诉丁铛,这一次我只是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下一次,她若是再插手,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么容易就放她走了——包括你,洛言!”

“那我们注定要成为敌人了。”洛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炽焰眸光一寒:“洛言,你这是正式向我宣战吗?”

“不。”洛言忽然笑了,眼眸之中一片深沉莫测。

炽焰奇怪地蹙起眉心。

“我只是想先跟你做一个交易。”洛言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