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有病吃药

沈熠看着孔姨一溜奔回客厅,又把这病得奄奄一息的烫手山芋扔回给自己。

没办法,她认命的端起温开水送到他嘴边,一边劝一边往他嘴里灌:“来,多喝点水。”

她喂,贺司南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听话张嘴。

这样子,倒让沈熠多少有些唏嘘。

她耐心的喂他喝完了大半杯开水,又扶着他往屋里走。

“孔姨,孔姨……”

孔姨本来还在打电话,见她把人给搀进了屋连忙放下手机,搓手道:“小姐的电话打不通,我也不敢做主送贺先生去哪个医院。要不沈小姐你帮我看一下,我先去找一下家里有没有退烧的药。”

贺司南烧得厉害,沈熠就算没摸着他额头也能看见他两颊的绯红不同寻常。于是两人火速分工,孔姨去找感冒药,沈熠则负责绞毛巾包冰块给他做物理降温。

如此忙碌了半天,物理降温先起了效果。

贺司南的高烧退下来后,人就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也不知道是烧糊了脑袋还是睡着了,总之就跟块膏药一样贴在了沙发里。

孔姨总算把药给找到了,一看贺司南已经在沙发上躺成了大字状,她又向沈熠求助:“哎呀沈小姐,你看我也没什么文化,这药可不能混吃……要不您给看一看,贺先生这病应该吃些啥?”

沈熠很想回一句我又不是医生,可想着孔姨一把年纪了又是自己同乡,于是摸出手机来,先给霍东方打了电话。

霍东方一听贺司南现在在楚依家,随后就“咦”了一声,他告诉沈熠:“完了完了!这小子自打我认识他就很少生病,但是每次一生病,就能要人命——”

沈熠吓了一跳,她得霍东方肯定是吓唬自己,便道:“什么要人命?霍总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要是再忽悠我——”

“哎呀老铁,我还真没诓你。真的——他从小到大也就得过几次病,但是每次都是病得奄奄一息,有一回还进了重症监护室呢!”

沈熠更加一头雾水,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病了去医院不就得了,怎么还能搞得这么严重?”

“咳!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呀,这小子生来就矫情,又特么事儿逼。他病了从来不吃药的你知道吗?不但不吃药,甚至连检查他也不肯做,抽血要几个人按着他,那情形——就跟杀猪没两样!”

沈熠脑补了一下霍东方所说的杀猪场面,随后摇摇头,把那些充斥着血腥暴力的画面从自己脑子里抹掉。

“那现在怎么办?他人就在沙发上瘫着,我——我还得回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算了,我打电话给顾总吧!”

一听沈熠要打电话给顾芳菲,霍东方又在那边嚎了起来。

“不行!哎呀老铁你听我一句劝,这时候千万不能打电话给你们顾总。你可不知道,他之所以不肯吃药,这事全赖你们顾总——总之是他一看见顾芳菲,估计恨不得马上病死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要紧的是这病人自己还不吃药——沈熠对着手机彻底没脾气的叹了口气,两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吧?”

这边霍东方正在电话里给她支招,那头孔姨又把自己手机给递了过来——“是小姐,她说请您接一下电话……”

沈熠焦头烂额,挂掉这个,接起另外一个。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楚依忽然就像变了个人,她告诉沈熠自己临时有事赶不回来:“礼服的事情你拿主意就好,只要能在义卖会之前做出来我都没意见。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你得帮我照顾一下司南,千万不能送他去医院,他从小到大特别讨厌那种地方,去了肯定不会配合医生也不肯吃药打针,这会加重他的病情的。孔姨告诉我说你给他做了物理降温?那接下来你要继续保持不能让他再发烧,还有那个退烧药,你照着我说的,给他吃一片布洛芬,一片阿司匹林,还有一片……”

沈熠照着楚依的吩咐,把那些药片都给找齐了。

随后挂断电话她才想起——天啦噜!人家霍东方都告诉自己了,贺司南是从来不吃药的人,楚依这不是交给自己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

说真的,一向好脾气的沈熠这会儿也有点焦躁了。

她看了一眼在沙发上躺成人字的贺司南,像个恶毒婆婆走过场一般的问了一句:“贺先生,你现在好点了吗?要是你好些了,那我先走了,孔姨在这给你做物理降温。”

大概是高烧退了之后脑子还是清醒了几分,听见这话贺司南也开了口。

他平日好好说话时,声音也是有种导航男播音员的动人质感的。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声带却像被砂纸摩擦过,每一个字从他声带里弹出时,都带着噪音一样的嘶哑:“你看不出我都快病死了吗?你还就这么走?你还有礼貌有人性吗?!”

沈熠:“……”

她按下一肚子的腹诽——不然呢?等到你病死咽气再走,这样会显得更有礼貌?

“怎么生病了?”

恶婆婆又硬邦邦地问了一句。

反正慈祥有爱的的角色也轮不到她扮演,现摆的就搞不清楚他跟楚依什么关系呢!

贺司南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句:“不知道。”

沈熠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走流程:“现在发烧了?”

贺司南一声不吭,旁边的孔姨递来了温度计:“啧啧!三十九度八,这算发烧吗?”

沈熠:“……”因为她本人对烧猪没有什么兴趣,因而再不废话,把人粗暴的从沙发上拽起,命令道:“张嘴,吃药。”

“我不吃……”贺司南闭紧嘴巴闭上眼,一副静待上帝降临的安详表情。

沈熠跟孔姨两人一起上阵,忙活半天还是掰不开他的嘴,沈熠这才明白霍东方说的杀猪阵,原来都是真的。

最后两人都累得够呛,沈熠对贺司南怒目而视,心道:看你也就是个有病不吃药的二百五,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大不了自己不管了。

可是她能不管贺司南,却不能真的撇下孔姨一个五十几岁的老人家来照顾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病猪。

况且到了三点多又有安保公司的人过来检修线路,孔姨一个人忙上忙下,她实在狠不下心一走了之。

于是只能继续用毛巾包了冰块给他做物理降温,趁着中间休息的那十来分钟,沈熠呼哧呼哧的吃了一碗桂花龟苓膏,吃完之后大赞美味舒爽,又抓了一把现炒出来的野生松果,咔嚓咔嚓的嚼着。

许是听见她吃嚼的声响,贺司南要死不活的睁开了眼皮子:“你怎么只管自己吃?也不管我这个病号的死活?”

沈熠白了他一眼,看孔姨不在,索性直白的怼他:“你吃啥?反正都要病死了,省点粮食不好吗?”

说完,又扔了一颗松果到嘴里,嚼得那叫一个嘎嘣脆。

贺司南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他努力撑开眼皮:“谁说老子就要病死了?你——赶紧去厨房,给我做点吃的来!我要吃小馄饨,还有三丝烧麦,笋干老鸭汤,还有你刚才吃的那个……”

沈熠一听,他爱吃的这几样居然还是自己家乡小菜,当即就乐了:“那你得找孔姨给你做,我不会包馄饨,还有三丝烧麦,啧啧!那玩意可是费工夫……”

说话间孔姨正好带着人从楼上下来,一听贺司南要吃自己做的家乡小菜,当即激动的连连搓手:“好好好!贺先生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沈熠又把那杯温开水和药片都送到他跟前,一抬下巴:“要吃饭先吃药。”

贺司南复又故态萌发,哼哼唧唧道:“不吃,我都说了我不吃药也能好——”沈熠趁他张嘴说话的功夫,瞅准个空子给扔了一片退烧药进去,结果这厮下一秒就双手扼喉,又翻白眼又恶心呕吐的,生生还是把这片药给还了回来。

沈熠气得牙痒痒,两手紧握成拳,从来没有这样想痛打一个人。

正在这当口霍东方又打电话过来,一开口就关切的问道:“怎么样?那傻蛋现在病死了没有?是不是烧成白痴了?”

沈熠瞟了一眼顶着一头鸡窝还穷横的贺司南,回了一句:“还没断气——不过快了。”

她走到外面花园里,问了一下贺司南不吃药跟顾芳菲的由来。

原来贺司南小时候一直由奶奶抚养长大,他跟奶奶感情很好。后来八岁那年奶奶过世,他才回到妈妈身边——这也是他跟母亲一直不太亲近,母子之间隔阂很深的缘故。

“老铁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外传,其实也就是司南他妈跟他奶奶之间关系不太好。他奶奶忽然去世,他两个姑姑就闹着要查个明白。结果就在他奶奶以前吃的一瓶进口鱼油里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可是那鱼油又是司南他妈妈让儿子以自己的名义送给老太太的。所以从那以后,司南就不肯吃药了,不但是不肯吃药,他也从来不碰这些保健品之类的东西,也不肯去医院……”

“那跟我们顾总有什么关系呀?又不是她让贺先生送的。”

“咳!你不明白,那鱼油其实一开始是你们顾总的一个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她送给司南的妈妈,然后司南的妈妈又……反正这事后来不了了之,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站在司南的立场,难免总有些迁怒于你们顾总的。”

沈熠忽然就明白了贺司南心里的伤,懂得了他的痛。

也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其实也蛮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