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谁和谁的时光

直起身来的时候,操场上很安静。刚才那些在场中央奔跑嬉笑,大声表白的中学生都没了踪影,夜色弥漫着薄雾,烟花绽放转瞬即逝;就跟我和林佑的那些时光一样,还没来得及回味它就散得一点痕迹没有。

我一直以为我俩的过去很长很长,回忆很多很多。

可是真就坐在这里一点一滴的想啊想,也不过就用了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

“那个同学,你这么晚还在这干什么?”一束手电筒的白光射过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抬手挡在眼前,“我就在这坐坐。”

阶梯下是个巡逻的保安。

“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下来。”

我不得已只能往下走,“现在还早吧。”

保安口气不耐地说:“早什么早?11点半了还早,要不是有人在校门口非要进来看看,我还真没发现这里藏了个人。”

我有点迷惑,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竟然没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手机上一溜的未接来电。

被保安拎出来的时候,我看见谢君昊站在校门口,脸绿得不像话,大半夜的可以搁到十字路口当绿灯用。

我扯开嘴角冲他嘿嘿笑了两声。

他把我从保安后面拽出来,走在前面一直没说话。

我犹豫着开口说:“这么晚了,怕是打不着车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敛着眉心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我真的没发现怎么突然就这么晚了,刚坐那想着想着就走神了。手机调成静音,没看到你的电话……”

谢君昊冷声打断我:“张扬,这么晚不回家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敢出声。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口吻很严肃:“我就差没报警了。”说完,谢君昊再把我拽近一些,抬头看见他的脸微醺,空气里有淡淡的酒气,他似乎喝了不少酒。

“喝酒了?”

“嗯。”

“喝了多少?”我爸酒量滔天,谢君昊现在还没有被放倒已经是桩奇案。

“一斤吧。”

我说:“那你没喝趴下?”

他依旧黑着脸:“喝趴了谁来带你回家?”

我看着谢君昊,他穿了件灰色羊毛大衣,里面的衬衫领松了两颗扣子,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看上去就跟刚刚跑了三千米一样。

我低下头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叹了口气说:“你说怎么找?我去你班主任家里,碰上林佑和罗依然,他说你可能还在学校。”

“找了很久?”

他说:“你要再这样就别回来了。”说完转身就走。

成都街上灯火稀疏,只能在地上看见两道拉长的身影。

眼前的谢君昊心情很不好,默不言语地走在前面,但凡从我爸酒桌上下来的个个走路要么打太极要么走猫步,谢君昊也不例外,步子有点不稳。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突然有点心疼,开口向他道歉。

他收起步子,回头看着我的眼睛问:“这五个小时你在做什么?”

天气很冷,腹中空空,走了两步便觉得四肢冰凉,我拢起掌心呵了口气,如实说:“我在想高中时候的事情。”

他皱眉:“什么事?林佑、罗依然、你没替她递情书的事?”

我很惊讶,“你知道?”

他抬手去扯领口,叹息了一声,突然伸手把我拉进怀里:“我在等你告诉我,张扬。”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胸膛很热。

我的坚强好像突然被他全部打碎,自己就这么**裸地放在他眼前,心里一酸,差点要落泪,哽着嗓子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怎么说,谢君昊,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他捉住我的手,发现我手上的温度之后,拉开大衣把我整个包在怀里,低声说:“那就不说,我们回家。”

我仰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依旧轮廓清晰;心头莫明地一颤,踮起脚,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的唇,尝到他唇上淡淡的酒香。

隐约地觉得他身子僵了一下,接着伸手托住我的后脑。这个吻从浅尝辄止到唇齿交缠,被他松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微喘。

他贴在我唇瓣含糊地问:“勾引我,嗯?”

“对,勾引你。”

谢君昊拉着我去拦出租车的时候走得有点急。

到家的时候没有开灯,我压低了声音道:“爸妈都睡了,我们也早点……”

他抱着我抵在鞋柜边,俯首就吻下来。

我有点难耐地仰起头,“不行……”

他含着我的耳垂轻声说:“你房间今晚没人。”

我记不太清楚我们是怎么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

他坐在床边,双手抱着我跨坐在他身上,我倾身上前去吻他的唇,从唇到喉结再到微微敞露的领口,伸手试着去解他的衣扣,行动进展到袖扣噶然而止,我拉扯了半天也没有解开。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一手停止在我后背的抚摸,试图自己去解。

我拉开他的手,绕到他耳边用力轻啃他的耳廊,“让我来。”

谢君昊进入的时候,我咬着唇才能压下那声呻吟。

他扶着我的腰想将我放平在**,我拉住他,断断续续地在他耳边说:“嘘,不……要把……他们吵醒。”

每一下在漆黑的夜里都带着兴奋和刺激,最后我抱着他,颤抖地去吻他的唇角,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叹息。

事后,我俩躺在**,谢君昊从背后抱着我。

我轻声问他,“你有没有这样和别的女人……过?”

他没有答话。我转过身看见他已经闭着眼有些倦意,我伸出手指去勾划他的轮廓。

“怎么了,嗯?”感受到我,他懒洋洋地从喉头溢出一声尾音。

我说谢君昊,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这样在一起过。

他睁开眼,看着我微笑:“你介意?”

“很多个,还是只有一个?”

他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一手半撑起身子,“张扬,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纠结于过去并不能让你好受,也不能让你幸福。”

我出声问他:“谢君昊,你和李倩是因为什么分手?”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我想知道。”

他无奈地说:“我记不起来了,张扬。其实我和她为什么分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走到一起。”

“那你记得她什么呢?”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大概只记得她的名字。”

“你在骗我,谢君昊,怎么可能一点不剩,你们在一起那么久。”

他静静地看着我,开口说:“张扬,有些岁月即便对你来说再刻骨,再难忘,它也已经不存在了。这些人和事有时候就像鸦片,你努力去回想他们,觉得很上瘾,觉得很怀念。可是这除了让你陷在这些感怀里,还能做什么呢?”

很久之后,我伸手去摸他的脸,“但你总要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你知道我的所有事情,可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样不公平。”

他看着我的目光里有惊讶,探身过来将我捞进怀里,唇角有笑意,“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因为你对有好感吗?”

我低头在他肩上不重不轻地咬了一口,“不是,我可能有点爱上你了。”

他的眸色骤深,低声问:“你刚才在说什么,张扬。”

“我说谢君昊,我有点爱上你了。”话音刚落,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手指从胸口向下至腰,再往下轻柔捻拨;我忍不住弓起身去回应他。

难耐之中,好像被他抛向浪潮的顶端,海水席卷而来,霞光乍现,沉浮之间似乎听到他在我耳边喘息:“那你要不要嫁给我,张扬?”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房间显然有人收拾过,只是略显凌乱的被单依旧能看出来昨晚我俩的动情。

起床去吃早饭的时候,我妈的表情没有异常。我在她身边磨蹭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我们昨天共宿一屋的原由。

她一手指着书房道:“小谢在书房里。你把牛奶给他带过去。”

我说:“咳咳,妈妈你有没有事情要问我?”

她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我浑身不自在,脸上烫得厉害,“其实是这样,昨天谢君昊和爸爸喝酒喝多了。所以就睡在我房间里……”

她一根筷子敲在我脑袋上,“行了,你怎么不说你会飞啊。小谢呢,昨天晚上就已经和你爸说过了。我们当然是尊重你的意思,你说行,我和你爸当然也没意见。”

我惊得下巴要掉了,“他……他和我爸说了这事?”

“是啊。”我妈神色如常地说:“他说找时间两方家长见一次面。这孩子在礼数上挺懂事。”

我转头去找谢君昊,“你昨晚上和我爸妈谈什么了?”

他闻言低低地一声笑,“和他们谈怎么卖女儿。”

我心跳突然慢了一拍,“你、你在说什么?”

他看着我微笑,不经意地说:“要不然他们昨天怎么空出房间来?看样子是已经默许了。”

我有点窘迫,立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谢君昊凑近来,以手挑起我的下巴,上下打量,低声耳语:“你说我什么意思?”

“谢君昊,我们把话说明白。”

他直起身来,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地缓缓说:“张扬,我不知道现在提是不是有点早。但我还是想问你,你要不要嫁给我?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幸福。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等,前提是你以后不会嫌弃我的年纪。”

他说的很平静。

可我从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惊讶得语不成句:“是……是不是有点快?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两个月。”

“不快。我爱你,而你已经有点爱上我了,一点也不快。”他依然看着我,脸上微微变色。

我别过脸去,抬手抹眼泪:“你这次是正式的么?怎么戒指没有,花也没有,这和我想象中的相差太大。”

他闻言愣了愣,“这次是排练。戒指有,花还没来得及准备。”

我说:“戒指够大吗?”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把戒指盒拿出来,“你要不要试试,现在是排练,凑和着用一用。”

我哭着笑,“你怎么戒指也戴不上?”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汗,和他声音传来的一丝丝紧张。

谢君昊扶额笑,“有点紧张。”

“你早就想好了,哪里紧张?”

“这次排练好了,下次可能会好些。我们要不要把洞房也排练一下?”

“……”

我突然想到什么,侧过脸去看谢君昊,“可是我们俩还异地。”

他笑着说:“这件事我正好想和你商量,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回上海,我有朋友公司在招人,职位不错,而且和Spencer Brothers的办公室在楼上楼下;第二是我过来深圳这边。”

我低头说:“我两年时间不到换三个单位是不是不太好?”

他轻声笑,“那我过来。”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吃饭一样简单。

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自己总是摆在第一位。

我和林佑都是,谁也没有为谁改变过什么。

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我们当时都以为可以两全。

但这世界上有多少事可以两全呢,我们总要学会互相妥协。

我的生活被结婚这件事向前推进了一大步。跟着谢君昊回上海见家长的时候,谢冉也在。

她对谢君昊的妈妈说:“妈,这姑娘就是我一年前和你提的,你儿子带到我住处的那个。叫张扬,个性和我挺像的。”

老太太看着我笑道:“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制套金器。我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工作太忙,你要是能回上海,换个清闲一点的工作吧。”

谢君昊在旁边出声提醒她:“妈,工作这个事我们晚点再谈吧。”

谢冉的学业还没结束,过完圣诞节就继续回法国了。临走前,她拉着我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多坦然,当初把他俩拆散让我揪心了好一阵子。”

我说:“你不怕我心里有刺?一个劲地和我说谢君昊和前女友的尘年往事。”

谢冉笑了:“就是让你多根刺,可以为我弟弟吃吃醋。这小子大学也是个万人迷,我怎么就没看到你多心疼他。我和你说啊张扬,前段时间我妈拿着谢君昊的照片去人民广场相亲,看上他的姑娘不要太多,排队都排到黄浦江那头了,都等着拿号呢。”

她还要继续说,谢君昊插进来:“谢冉,是时候登机了。”

谢冉扭头冲我挥手笑道:“逗你玩呢,他特别深情,比黄浦江都深。张扬我和你说,以我这么多年阅人无数,你绝对捡到宝了。”

我在1月中旬的时候接到罗依然的跨洋电话。

她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想了想,决定把我和谢君昊的事告诉她:“我和你说件事,你千万别激动。”

“你说。”

“罗依然,我打算和谢君昊结婚了。”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恭喜啊,张扬。”

我笑了两声。

罗依然顿了顿,和我说:“张扬,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

她说:“我和林佑没在一块。”

我愣了很久,“嗯?”

“我们俩没在一块。”她好像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去英国前那天晚上,你和我说的话我听到了。说实话,我有那么一阵挺生气的。你说你没递情书就没递,还非要第二天给我打电话说他不喜欢我。那天你打电话我告诉他不喜欢我,那话我真的记了很久很久。我还特别傻地把它写下来,高四那一整年每天回家就能看到这句话。这次回来前,给你发邮件的时候,突然就想让你也伤心一下。说我报复也好,说我小心眼也好,我特意挑的那照片。我……”她的声音逐渐淡下去。

我知道罗依然肯定哭了。

我握着话筒说:“对不起,罗依然,对不起……”

接着我俩就一块泣不成声,就像高中考砸抱在一起号啕大哭一样。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回英国之后,我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我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这事过去这么久了都。”

我不知道说什么,眼泪一个劲地流,像长江黄河一样奔腾不息。

她继续说:“不过我不知道你会和谢君昊在一块。你看你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呢?”

我说:“我的人生大事解决起来挺困难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办事?我总要回来的吧,作为娘家人代表。”

“定了我告诉你。你不来我就不结了。”

她笑了笑说:“你说的啊,别偷偷背着我就成已婚妇女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副驾座上,看着窗外黄浦江两岸的风景,忽然就释怀了。

谢君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来替我擦了擦眼泪,“哭得这么伤心?”

我问他:那是不是很难看啊?

他说:不难看,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放声哭。

故事差不多要到尾声了。

我和林佑在这之后几乎很少联系,只在年前的有一天凌晨接到过他的电话,他问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我说:是啊。

他在电话那头默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挂电话前他开口问:张扬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说:有,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其实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没弄明白。

我关注了林佑长达12年,这期间该有的情愫都有了,不该有的非份之想也一样不落下。很难说清楚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反正他就一直在我脑中,形象定位类似于王子。坚持了这么久以至于都成了习惯,分手后沉迷于此久久不能释怀。

前不久我在天涯上看到一个帖子《有没有一个瞬间,让你突然决定放下一个人》。

看完之后我发现自己可以坦然地看着“林佑”这个名字出现在我的生活外。其实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真正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时间只有半年。

或许我此前一直习惯的是把他的名字放在心里,只是放在那里,就觉得安心。

说实话,至今我没弄懂林佑对我的感情。

他是我少女时代的梦,慌乱了我整个青春,对我来说,有这么一号人得以怀念已经足够。

我现在的状态用一句文艺矫情的话来说,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偶尔会想起林佑、罗依然和周子良,和这段想起来似是而非的感情。

我结婚那天罗依然回国了,作为伴娘。她替林佑带给我一个很大的红包,说林佑因为有个案子要处理所以回不来了。

我没有打听他们俩的感情近况,但罗依然在英国也找到了份不错的工作,由此看来她当时出国的决定是对的。

我辞掉了深圳的工作回了上海,现在的办公室就在那个SB公司楼上,每天和谢君昊一起上下班。这个感觉真好,让他早上看到我,晚上看到我,中午吃个饭也能看到我。

说到周子良,过年的同学聚会上我见到了他的女朋友。

这个姑娘挺伶俐,清爽的短头发,高瘦的身材,和少女时代的罗依然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我凑过去问周子良:“你小子不错啊,从哪拐了个这么帅的姑娘。”

那个姑娘回头朝我笑,“我叫刘小诗。初中在成都四中,高中在外国语学校。”

我有点惊讶,“那你和我们一个初中。刘小诗……这名字好像听过,初中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里见过?”

她弯了眼角笑,唇角有梨涡,“可能见过吧。”

周子良把刘小诗送回去之后,我约他出来喝酒聊天吃大排挡。

我问他:“你这次认真的吗?千万别玩弄人家姑娘的思想感情。”

他闷头自己喝了两瓶啤酒,“认真的。”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不那么好受。

周子良对罗依然的感情,几乎伴随了我的整个成长过程。

他比我更怀旧,也比我更坚挺。

我拍拍他的肩说:“周子良你别喝了,也一把年纪了,你别指望你喝趴下了我会扛你回家。”

他看着杯中的酒问我:“他们在国外怎么样?还回来吗?”

我说:“挺好的,可能短期内不回来了……”

他没说话,我俩穿着大棉袄去江边吹了吹风。

走了挺长的路,黑夜沉沉,周子良身子在前面晃,我特别担心他会一头栽进江里。

突然他出声说:“我早就知道他们要一块去了,她就不会回来了。”他脚边的啤酒罐头被踢得很远,发出一阵闷钝的碰撞声。

我叹了口气,拉着他准备拦出租车。

他显然有点喝高了,闭着眼睛闷声说:“林佑,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当年我让你帮忙替我写封情书给她,你不是死活不肯么?你小子最好别让我撞见。”

我愣了挺久,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车灯闪烁,渐行渐远,像是谁和谁的时光,消失在街角。

后话

林佑回香港工作是在他毕业之后五年,除了毕业典礼匆匆而返的一个星期之外,这期间他都没有再回北京。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回成都。

他爸爸前不久风湿复发,每晚都睡不着觉。

他的弟弟成绩不太好,青春期都有的叛逆,阿姨对他束手无策。这个弟弟是他爸爸40岁之后得来的儿子,所以格外宠溺一些,如今没人能管得了他,经常出言顶撞父母。

林佑本来是回家探病,但家里的情况不甚乐观。他申请了一个工作交换,回了香港。

律所的工作很忙。

偶尔有一次出差路过上海,回酒店的路上经过外滩,经过黄浦江两岸的灯红酒绿。

他单手撑额似乎想起了什么,示意司机开慢点,摇下车窗,江中的渡船上有成双的身影,很年轻。

司机友好地问他要不要停下来,去观光台上走一走。

他若有所思,听见江上一声鸣笛,笑着摇了摇头,说:继续开吧,这里我以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