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伪装女朋友
不要害怕你的生活将要结束,应该担心你的生活永远不会真正开始——纽曼
Fear not that the life shall come to an end,but rather fear that it shall never have a beginning——J.H. Newman
1.果然是引狼入室
三个月后,这是个阳光灿烂得可以把手臂烤成腊肠的星期天,所有故事都从这里开始。
我挥舞着一支大竹扫把,正在跟邻家小鬼大战三百回合,突然一辆嚣张拉风的灰色跑车从小巷尽头拐来,笔直停在我面前——
从跑车里下来个穿着黑色运动衫的高帅少年!从头到脚,从脚到头,都一副“我没有人民币谁敢有”的架势。
我的眼睛立即亮了,听见他用礼貌的口气问我:“你叫金卡卡?”
此人俊秀的脸上一条超酷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划到了下巴。可是,又跟那些五大三粗的流氓不一样。
在探听他的来路以前,敌不动我不动。
我丢掉扫把,立即从裤兜里摸出梳子梳好我那在风中狂舞的头发,把地上掉了的一只拖鞋捡起来穿上,顺便放下卷在半空中的两截裤管!
可这时,邻家小鬼不知道打哪里蹦了出来,一伸手,扯住我脖子上吊着的一根白毛线。我一巴掌把他拍开:“滚!没看见有客人么!”
小鬼锲而不舍地爬起来,再度扯住了那根白毛线:“还给我!我的鞋带!”
我这才记起,刚刚在大战的时候,小鬼打不过我于是用鞋带勒住了我的脖子!我讪讪地把鞋带取下来丢开,发现刀疤帅哥已经对我的行为目瞪口呆!
我尴尬咳嗽:“她不在家,你哪位?”
刀疤帅哥展开了手里的资料:“你不是金卡卡?”
“你如果是来报仇的,我当然不是。”我潇洒地一耙刘海,发现仍有一簇不知死活地翘着,我又耙了耙,“如果你是来报恩的,我就勉强当作她。”
“我叫李天澈,是伊少爷的护法使之一,关于——”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我的双腿已经比脑子更敏捷地往屋内跑,谁知道从车内钻出来两个大汉,比我的双腿更敏捷地跑到我身边,架起了我的胳膊!
“放开我!”我挣扎,哀嚎。
结果像死鱼一样被扔进了车里……
KAO,原来是伊流影派来寻仇的!那衬衣那鞋子那袜子我都拿去二手店卖了,那颗宝石耳钉也卖给首饰店换钱花了!扒了我的皮也还不出啊~~~
半个小时后,那辆威风凛凛的灰色跑车载着我,出现在“威廉古堡”这座庄严的皇家学院。我惊呆地睁大眼,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
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投下千万束亮眼光影的林荫道,加之偶尔一闪而过的天鹅喷泉,极富有偶像剧里男女主角约会的氛围。树很高很高,枝叶层层叠叠,甚至在顶端连成一线。透过枝桠之间去看蓝天,云之彼端,一座雕刻成神的巨大建筑,在缓缓绕绕很多圈之外的林荫道尽头兀立着。
很久就听闻,这是一个上层名流子弟云集的皇家贵族学院,里面每一个学生都有着厚实的家底和庞大的家庭背景。整个学院都是仿欧式的建筑:哥特式的城堡教学大楼、阿拉伯式的餐厅、欧式风格的蓝桥、俄罗斯风情的门楼……
大约十几分钟后,跑车在所谓的教学楼前停下:眼前,以格林童话中的城堡为模型建造的教学大楼,由一座主城堡和两座城堡式配楼组成。一条又长又宽的人工河环绕着教学大楼,美丽的天使雕像和邪气的恶魔雕像分别立于教学大楼两侧的河水中,喷出泛着银光的水花。
八座风格典雅的欧式桥梁横跨在河上,是进入教学大楼的必经之路。最奇特的是这条环绕着教学大楼的人工河,不断喷出迷朦的水雾,制造出一种梦幻的效果。
因为有雾,走在地上有一种踏在云端的不安全感。
什么叫引狼入室?大概就是如下道理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个拳头大小的球,展开,立即膨胀成可以装进半个身体的大麻袋。从墙壁上拧下一个镶有钻石的灯泡塞进去,窗台上看起来十分稀有的盆栽塞进去,橱窗里固定报纸的珍珠图钉全拔了塞进去,某班门上的班级牌也被摘了塞进去……
就在我要对一副金框挂画伸出魔爪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李天澈回头过来:“你在干什么?”
“这画……嗯,真是有艺术!”我罪恶的爪子立即收回来,麻袋藏在背后,手托下巴故作高深地点头,“嗯,不错不错!”
“原来你对男体裸像有兴趣?”
“呃——”
这原来是裸像?!果然艺术,艺术得完全看不出来!
在一个岔道口,我趁李天澈不注意,选择了跟他不同的方向前进。
眼看着背包越来越满,越来越沉,附近可以搜刮下来的小物件我全都刮掉了。忽然我眼睛一亮,看到一块毛色非常纯正的鞋垫毯。虽然我对这种东西压根没什么研究,但只要是个人,就能从它那精致的做工上看出它绝对价值不菲。
“我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左手买个诺基亚,右手买个摩托罗拉,我移动联通小灵通,一天换一个电话号码呀……”我一边乐滋滋地哼着歌一边伸出爪子抓住鞋垫毯的一角,正准备将它小心翼翼地卷起来,一双黑红相间的运动鞋却突然出现在这张鞋垫上。
当然,那双鞋很快变成人民币在我眼前飘动!
我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脖子却差点因为惊愕扭到——尖削的下颌,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头桀骜不驯的蓝黑色头发,略长的刘海略遮住他一边眉。高而翘的鼻子下是一张弧度坚毅的唇,淡粉的唇色和白皙的皮肤像画上去的一样。右耳一枚矜贵的黑宝石耳钉,虽然如此,也不及他眼中的光辉明亮。
黑色的衬衣搭配白色的领带,剪裁合身的运动裤上随意系着苍鹰的腰饰。在他黑色衬衣的右胸上,刺着一个尖嘴獠牙的恶魔图腾,蝙蝠似的翅膀旁绣着“威廉古堡”四个字,充满了英伦学院的贵族气息。
没道理啊,我分明跟李天澈那厮不同的方向……怎么会遇见“他”?!
“还记得我么。”他冷冷一笑,斜起半边嘴角。
“不认识。”我猛摇头,转身立即要跑,衣领却被一股力强行拽得站起,双脚也悬空地挂在空中,我知道,我要被扔出去了!这次会被摔成烂抹布还是烂拖布?!
“等一下,你先别扔!有话大家好好说嘛!”
话音刚落,我整个身体已经像沙包一样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背包里一把雪亮的斧头就是在这个时候“叮”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去捡,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喷泉池的……”
没错,就是从喷泉池的雕像手里扳下来的斧头!
他的脸色变得愠怒:“手脚可真够快的,警察局的大门已经为你敞开了。我的耳钉还来!”
我退后着,他越逼越近,酷酷的脸上带着让人害怕的危险表情。可我金卡卡也不是被吓大的,如果他敢硬来,我就用斧头把他打昏了再逃之夭夭!
正想着,他已经完全逼近到我面前,而我身后就是墙,毫无退路。上帝作证,这是他逼我的——我抡起斧头就朝他的脑袋敲了过去!
“哐”凭我百发百中,例无虚发的技术,伊流影俊眉一皱,应声倒地。
“我都警告你别硬来了嘛!”我从他身体上方跨过去,想了想,又补充,“不好意思,虽然我是在心里警告的……”
把东西收拾好装回麻袋,我估量着出口的方向。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忽然冲出层层叠叠穿着黑色制服的学生!我迅速调转方向往后跑,却发现后面也杀出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学生!
不会吧?我才把伊流影打趴而已,消息敢不敢别这么灵通啊?!
两群人马正在以每秒钟一米的速度朝我迅速围攻过来——
我的妈,我迅速原地抱头蹲下:“我忏悔,我不该,我坦白,我从宽!”
耳边“嗖嗖”有无数人马冲着,交汇到一起,然后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兄弟们冲啊!”可是等了半天蹲在地上的我都安然无恙。
我抬起头,发现眼前刀光剑影,男生们挥舞着拳头,女生们挥舞着扫把和水桶,正热火朝天地打架!
“‘黑暗’的顽固份子你们给我听着!”一个举着扩音器的男生高高地踩在一张临时搭建起来的桌子上,“你们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了!今晨的……”他话还没说完,脚下的桌子不知道被谁踢翻,骨碌碌从上面滚下来的同时不忘继续说完,“今晨的流动红旗一定是属于我们‘光明’的!兄弟们拼了啊啊啊啊——”
我看见李天澈仿佛习以为常了眼前的场景,正在人流中扶起伊流影,吃力地往外扛。于是我也趁着混乱,在无数双脚下爬爬爬,想要逃出去。谁知道突然从天而降一只大脚丫子,将好不容易挤出去没多远的我又踹回了原地。
靠!踩了便便的脚啊,这么臭居然也敢踹我!我会因此而衰运一个星期,这么沉重的后果谁敢承担?!
“都让开——”一声咆哮在身后响起!
嗯?
我回头,看到正在混战中的人都分成了人潮,一个矮个子男生双手抱胸站在我面前,龇着一对小虎牙说:“我是影的护法神之一!对于你的过错,今天我要代表‘威廉古堡’审判你!”
我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把手一挥:“打晕她。”
话音刚落,大大的拳头从天飞来,毫不犹豫将我打昏了。
2.我是你女朋友啊
我睁开眼,看到四周白墙壁白桌椅白床单,明显是医院的措施。我睡在沙发上,而躺在病**的是个陌生的少年,头上缠着纱布。我想起昏睡前的那幕——
走近了,果然看到躺在病**的是伊流影。美丽的光线跳跃在他白如凝脂的肌肤上,睫毛浓密而卷长,因为昏睡而略显苍白的唇,更显得冷酷性感。
对哦,我把他打昏了,紧接着自称是他护法使的矮个子男生又把我打昏了!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他不会受伤很重吧?
不关我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伊流影猛地睁开了眼睛!湿漉漉且清明的眼,跟黑珍珠一样,只是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迷惘:“你是谁?”
啊咧?!虽然我的脸长得很大众很平凡,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小虎牙和李天澈一前一后走进病房。小虎牙率先冲到我面前,抓起桌上的一杯水,被李天澈及时拦住。
我惊讶地砸砸嘴:“干嘛,你这动作不是要泼我吧。”
他眼睛冒火:“我要杀了你!”
我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刘海:“别这么浪费嘛。”
“你这个该死的、让人倒胃口的蠢女人!”
“你们别吵了,这是病房。”李天澈忽然眼睛一亮,绕过我们走到病床前,“少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可惜他面对的也是伊流影充满疑惑和迷惘的眼神。
“你是谁?”
伊流影轻轻说出的这三个字,却像三道雷,将房间里的我、李天澈和小虎牙劈了个正着。
小虎牙火红色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李天澈一脸苦瓜相,我的下巴差点要掉到地上:“他该不会是——”
“失忆了!”随后而来的医生在一番检查后,专业解释:因我那一斧头敲中他脑中的要害部位,他的记忆回到15岁那年,所以15-18岁这三年的记忆都变成了空白期。李天澈是在他高中入校后结识的,所以他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至于是暂时性还是永久性,这需要留后观察……
“少爷,你怎么能忘了我!”
趁他们都陷入悲痛的情感中无法自拔,我沉着气,像螃蟹一样横着朝门口挪动。可就在我的手抓到门把锁的时候,原本背对着我的小虎牙猛地回头过来:“臭女人,别想逃,这都是你的错,你要全权负责!”
一滴硕大的冷汗从我的后脑勺滴下。
我咳嗽一声:“负责就负责!怎么负责!?”
“你该高兴,你的下半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他眼角划过一丝阴笑。
买糕的,前抢后偷,证据确凿,再加上打伤伊流影这一条,真的足够我做一辈子牢。
我迅速打开病房门要往外逃,却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一列排的保镖,我前脚还没有踏出去,就被一脚又踹回了病房。
屁股重重着地,我哀怨地慢动作爬起来,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忽然伸到我面前——
我抬头,伊流影虽是一脸冷酷的表情,可眼睛里却有关心和温柔。他嗓音低低地问:“你还好吗?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的脑海中想了很多。1.他失忆了,我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吧;2.只要傍着他这个大靠山,他们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一向擅长编故事,立即抽噎一声,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你忘了?我是你女朋友啊!我们很相爱,但我家境不好,你父母和家族都看不起我,要分开我们。可你实在太爱我了,我们决定逃出这里,谁知道在半路被捉回来,你因此受伤,还失忆了……呜呜,呜呜呜!”
“喂,喂喂喂——”小虎牙满眼怒火,一副恨不得掐死我的模样,“你这疯子在胡说什么!”
我装作被威胁的样子,用力挥手:“上流社会的伊流影,你就忘了我吧!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我走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我“分外难过”地往病房口走去,伊流影却跟过来抓住我的肩,强迫我面对他:“我虽失忆了,但脑海中依稀有一个人的存在……我记得我有爱,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告诉我,她真的是你吗?”
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学苦情戏里的女主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你放我走吧!”
“你是。”
“我都说我不是了!”
“不要哭。”他的指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猛地将我抱进怀里,“你就是,你一定是……”
眼角余光瞄见李天澈和小虎牙干瞪着眼惊呆地看着我的表情,我在心里乐开了花。唉,演技一向就这么好,真是不想骄傲都不行啊。
哦嚯嚯嚯,哦嚯嚯嚯!
小虎牙用恶狠狠的眼神朝我警告:该死,你敢再胡说一句就试试。
我张大了嘴,继续演戏:“你让我走吧,反正你都失忆了……我们就这样结束,很好。”
“我不会!”伊流影反而更用力地抱住我,抱得我一阵喘不过气,“我是个重责任和承诺的人,我会记起一切。虽然我忘记了你是谁,但我知道,你对我的生命很重要很重要……拜托你,不要离开。”
“What?”
“就算你要离开,我也不允许!”
3.会喷火的恐龙
浅夏最喜欢也最常说的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绝色大帅哥,终有一天他会骑着喷火的恐龙来娶我……可是我看见了他的坐骑,却没有看见主人。
我绝对深信不疑伊流影就是那只会喷火的恐龙!长得帅有什么用,他喷出的火焰都快要把我燃烧了!
抖开手里的校服,瞬间,“影之GF”四个醒目的大字展现在衣服的背面。
“这是什么?”我嘴巴在喷火,真想把面前的人一把抓起来,做自由式广播体操外加三百六十度的螺旋式甩动,直到甩到喜马拉雅山的顶峰挂着。
可这仅仅是念头,成为不了事实,谁叫我在别人的地盘上呢?!
小虎牙晃悠着两条腿坐在课桌上,欣然接受我哀怨的目光:“我说你,如果实在要计较的话不应该是这个吧?你为什么只计较你衣服上的字?我觉得裙子上的设计才更劲爆啊!”
What?还有更劲爆的?!
看见衣服上的字我就地气咻咻冲出更衣室跑到了伊流影的班级里来,所以裙子上的字根本没有在意。现在抖开一看,我靠,正好在臀部的部位用钩花钩出一颗鲜红的爱心桃,桃子左边是“我”,桃子右边是“影”,连起来就是“我爱影”的意思!
这绝对是对我最严重的嘲笑和侮辱!
我的嘴巴继续喷火:“伊、流、影!你这个无聊的大白痴,都说不是你女朋友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唉,演戏过头是有惩罚的,现在,不管我如何解释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这个白痴都不再信我了。
伊流影一直很沉默,见我这样瞪着他,皱眉道:“你们别玩得太过了。”
“少爷!”李天澈那混球不知道从哪瞬息移动到我们面前,幽幽道,“你昨天说,你忽然想起和卡卡小姐刚认识时,她穿着乌龟装的制服做广播体操。”
小虎牙搭腔:“是啊,乌龟装本来做好了,我们打算让情景重温,你说不行……可我和澈想,作为少爷你的女朋友要特殊一点才行,这样学院里的其它男生就不敢打她的主意。”
李天澈面无表情地接话:“少爷你失忆了所以不知道,卡卡小姐的异性缘极佳……”
这两个该死的兔崽子!一肚子的坏水!
原本还拼命想要戳穿我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我知道,他们这些人生活太无聊,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乐趣。所以,就把我留在身边当猴子一样的耍戏?!
可恶啊,真的是可恶之极!
太过愤怒了,我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可因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那一掌太重,我的手差点被拍肿——
我甩着手,眼泪都飙出来了,赶紧捧着手用力地吹气。
伊流影一把扯下MP3的耳线,抓过我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我饱含泪水的眼睛:“很痛?”
“废话!”
“为什么拍桌子。”
“我生气就喜欢拍桌子!我很生气!”我吼,“我很生气,我要发泄!我是火山,我在爆发!”
“哦。”伊流影顿了顿,按下桌子上一个红色的按钮,“‘跑腿工作室’吗?搬一张新的课桌到高三四班,记住,桌面是有很厚毛皮或者海绵的……没有?不用跟我说经过,我只要结果,十分钟。”说完抬起头看向我,表情特单纯无害地说,“你等等。”
我……颤抖地抖了抖嘴唇,又抖了抖,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的台词然而只有那么一句飘来飘去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声来:“到底——有没有——搞错——啊啊啊啊!”
泪奔离开教室。
一口气跑到教学楼后面的樱花树下,我想到自己可怜兮兮孤苦无依无父无母生活艰辛的惨状身世,又想到这么悲惨的我居然要穿这么难看的制服于是感觉自己更加悲惨了!
苍天啊……这样的生活太郁闷了,赐我一只哮天犬让我玩弄吧,我保证绝对不一棒子打死,每次一定只打半死……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投到我面前的地上,我抬起脑袋看到由于奔跑得太快脸色泛出潮红的伊流影,一滴汗水划过他高挺的鼻梁,以一个美丽的弧度落在铺满樱花的地面上。我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追了出来,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感动……
然而伊流影却把一团皱巴巴的东西塞了过来:“你忘拿的制服。”
“靠……@#¥%……你这个红薯脑袋100元,赶紧给我滚出视线!”
“红薯脑袋100元?”
“我觉得Money最帅啊!可是人民币的面值最大就是100元的。至于红薯脑袋,就不用本大姐解释了吧?”
“这样吧,作为歉意,你可以让我为你做件事。”
“事情就不用做了,你把钱包给我看看。”我几乎是下意识说道。
伊流影不可理解地把钱包抽出来给我。
我打开钱包,翻了半天全是卡:VIP卡、金卡、银行卡,现金总和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
少是少了点,再少那也是钱啊!
我正准备把钱抽出来,猛地感觉两道犀利的视线射在我身上。就要灼伤我、刺穿我。
我抬头看到李天澈和小虎牙双手抱胸地站在不远处的樱花树边。李天澈给了我一记警告的眼神,而小虎牙把手放在脖子下,做了个被刀喀嚓的动作。
当然并不知情的伊流影却在柔声问:“怎么?”
我捏着人民币的食指和拇指只好抽筋地放开,把皮夹扔给伊流影说:“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皮夹有没有保管好,这是我送的,你可别弄坏了。”
反正他失忆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送的?”果然,他惊讶地点点头,“它在我在,它亡我亡。”
仿佛有另一个声音从地下传来,跟他的声音重叠:好,你在我在,你亡我亡。
我全身一震,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张让我痛彻心扉的脸。他曾揉着我的头说:“卡卡,如果全世界不要你,我陪你背弃全世界。有地狱,我们一起猖獗。”
好轻易的承诺啊,当时说得容易,我却傻傻地信了好久……
这个伊流影也是的吧,说得好像多喜欢那个女孩,却连他们共同的回忆都可以丢弃,随便就把我当成了她。
这种喜欢,不觉得太廉价了吗?
我深呼吸口气,心里噼里啪啦起了捉弄他的小阴谋:“你有车吗?我指的不是你作为少爷坐的那种‘劳斯莱斯’,而是那种可以托运东西的货车。”
“嗯?”
“你觉不觉得,这里很漂亮。”我手指向脚下的风景小路,草坪和花坛一直延伸到一个很大的体育场,而这条风景小路完全是按照托斯卡纳的风格做的,“特别是花坛边的草坪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电视台里放过的那种最贵的草坪!只有英国伦敦的白金汉宫、爱丁堡的荷里路德宫的花园里才会种植这种草坪!”
“这里的每一块草皮都是移植过来的。”伊流影解说道,“你如果想看漂亮的地方,‘威廉古堡’有的是漂亮的风景区。”
“不,我就喜欢这里。”我笑着,眼角闪过狡黠的光芒,“我最喜欢这里的草坪!100元,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就开个小货车来陪我偷草皮吧——这就是我想要求你的事情。”
伊流影皱眉:“偷草皮?”
“对啊,我的好姐妹浅夏明天生日。她的愿望就是有一天醒来后,会发现我们院子光秃秃的后院里能种上全世界最贵的草皮!”
伊流影不紧不慢地重复着我的话:“生日送草皮?”
“对啊,创意吧?”
“买的不行?”
“不行!第一是我没钱,第二是你给我买我再送她就没有意义了!”何况偷来的多好啊,偷来的都不用花钱。我在心里补充道。
伊流影面有难色。我相信作为大少爷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做小偷小摸的事情吧。
这不仅是颜面,还有尊严。
“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很坚定也很痛快地点了点头:“你让我做什么,都好。”
4.第一次做小偷
我的计划是,在伊流影偷草皮偷得最High的时候,用手机的照相功能偷拍下来他最糗的样子,到时候发布到网站上,标题我都想好了“伊氏集团大少爷的偷窃癖——原来偷窃不只是穷人干的事”。
哇哈哈哈!我的心肠真是太歹毒了!哇哈哈哈!
我讨厌男人,有三个原因:1是我爸在我十岁时跟富婆跑了;2是我妈在我十三岁时被男人骗了一屁股债,忍受不了自杀了;3是我被曾经最爱的男人背叛了。
所有的经历告诉我,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镜子里,包了块方格巾的圆脑袋在鼻子前系了个超大的蝴蝶结,根本看不清脸,唯有一双贼溜溜的晶亮眼睛露在外面。
身上穿了件从箱底挖出来的最破的深色衣服,膝盖和屁股的地方各打了两个显眼的补丁。不过没关系啦,一会儿偷草皮肯定会把全身弄得脏兮兮的,穿成这样很必要。
最后从杂物箱里找出一个半人高的锄头——傍晚的时候向附近阿妈借的——用一块比衣服还破的皱巴巴的布包起来,扛在肩头!OK,出发,哦嚯嚯嚯嚯!
由于是半夜三点,街道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偶尔从夜店里闯出两个踉踉跄跄喝醉酒的家伙,看到我骑着一辆叮当乱响的自行车从他们眼前飞速飙过,立即愣在原地花容失色地大喊:“有采花贼飘过啊啊!?”
哦哈哈,草皮!哦嘞嘞,草皮!本大姐来啦啦啦啦……
在约定的地点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伊流影的人影。那个家伙,该不会是临阵脱逃吧?我可是等着他的小货车运草皮啊!
就在我焦急地左顾右盼的时候,忽然一只拳头朝我用力地飞来:“是谁?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我瞬即被那只拳头砸倒在地,用脚趾头感受拳头的力道都知道揍我的那人是小虎牙!我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看见他那张可耻的臭脸凑近我左看右看,最后用阴阳怪气的声调喊:“影的女人,怎么是你?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弄成这副鬼德行?”
我准备给他一顿河东狮吼的咆哮,可是嘴巴才张开就听见下巴发出“咔”的声响,好好好好好好好痛啊!
“我的下巴……好像脱臼了啊……”我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扶着身边的树干站起来,“不是好像……是真的啊!”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这么暴力地使用拳头?这一刻我一点也不想偷草皮了简直想扛着锄头挖死他!
见我这幅样子,小虎牙也有些歉疚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不会吧?我打的是你的头,你的下巴怎么会脱臼?”
“摔到地上的时候磕到下巴了。”
“那是你自己磕的不关我事,快走,影等你很久了!”
“我的自行车和下巴怎么办?”
“下巴的事一会再说,那堆烂铁丢在这里不会有人捡的!”
我还想说点什么,已经被他拽着不容分说就塞进了旁边一辆跑里车。力度之大,简直让我想当场踹死他!
小虎牙居然开着车大摇大摆地从“威廉古堡”的正大门进去。到了这个时间,大门都是会被锁上的啊,难道是伊流影动用了自己的权利?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档儿,跑车停了下来,我打开门走下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在我臆想的世界中这里应该是夜深人静一片昏暗,只透着些许清淡的月光。可这里分明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并且有大约五十多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学生正握着专用的工具在挖草皮!一些被挖好的都是正方形的,被有条不紊地码在旁边的推车里,有学生正把推车推到一个至少有两层楼高的大货车前。
如果不是我的一只手还撑着车门,我想我就要昏厥过去了。
“你……?”忽然一个磁性的嗓音响在头顶,我抬头看到伊流影也是一副要昏厥的表情,“怎么打扮成这样?”
“当然是为了方便偷草皮啊!”要不是下巴脱臼,我说话一定会用吼的,“你这边又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人?!”
“帮忙的。”伊流影说的天经地义人神共愤,“人多,效率还不错。”
我看着秃了一边的风景小道,气得跳脚:“你们到底挖了多少啊!够了,我们家的院子就巴掌那么小的一块地……”
伊流影闻言,用眼神朝小虎牙示意了一下,小虎牙立即屁颠屁颠地去下令了。李天澈扛着一个小型的摄像机从阴暗处走出来,镜头在我和伊流影面前来回地晃——
“干嘛?”我用手挡住脸,简直要疯魔了!
“大家一致认为影少爷第一次做小偷,而且还是偷窃学院的草皮,很具有纪念的价值,所以要求把偷草皮全过程录下来。”说着,李天澈将镜头凑到我面前,给了个面部特写,“你这是什么造型?为什么一直用手托着下巴?”
“别录我!我要发火了!”我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后果是下巴更痛了。我只好气冲冲地走到角落里,避开李天澈的镜头——
这群疯狂的笨蛋!真是全世界最大的白痴啊!
那一边,李天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无线麦克风,正在向伊流影提问:“影少爷,身为‘威廉古堡’的黑暗天王,第一次偷自家的草皮,你是什么心情?”
伊流影双手拽拽地插在裤兜里,站在灯光下。蓝黑色桀骜不羁的头发,黑色T恤胸口有随性的印花涂鸦,笔直的牛仔裤更显出他双腿的修长。他朝镜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有一点激动。”
“还有呢?”
“没有了。”
“那么,你排斥这种盗窃的行为吗?你是怎么看待盗窃的行为?”
“一个人的话会很无趣,和喜欢的女孩子……勉强吧。”
“以后还会干吗?”
“看情况。”说着,伊流影询问的目光转向我,于是李天澈的镜头也跟随过来。
我欲哭无泪,简直想把自己打扁了钻到地底下去!But骂又不能骂,打又打不过,最后只好狠狠地一跺脚:“你们这群脑子里装馊水的混蛋!”
啊呀呀呀呀!大姐我跑还不行吗?
跑啊跑,跑啊跑,跑了没多久手就被一只大掌拉住了,由于脚步停得太急背后扛着的包袱瞬间沉下去落到地上,从破布裹起来的包袱里露出一把澄亮亮的锄头!
伊流影看着锄头,我看着伊流影,场面何其尴尬!
忽然伊流影扬起那张帅帅的脸笑了,笑容又酷又拽:“你真可爱。”
我没听错吧?!他对着这个造型还从包袱里掉出一把锄头的我说可爱?
难道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所有长得爆帅的人审美观都很奇怪?!
“切!白痴!”我不屑地撇撇嘴,这一撇,嘴巴又开始痛了,“嗷嗷嗷嗷……”夜空中回响着我痛苦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