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世界边缘:真正的查理博士

“说来话长。”福克斯先生闭眼沉默,像在整理那些说来话长的回忆。我轻揉眉心和眼角,路上吞了福克斯先生给的药丸后脑袋虽然大致老实安分下来,但仍然不时出现轻微的痛感,尤其认真思考什么时,那痛感便越发具体地膨胀扩大。

而眼下,我需要极为认真和谨慎的思考。

“这段时间与你接触的那位‘查理博士’原本是我的助手。”福克斯先生睁开眼睛缓缓开口说道:“在科学院里认识,发现那家伙脑袋好使得很,人又长得漂亮,他原先是个男人这点知道的吧?”

我点头。

“第一次他找你谈话时的内容我一清二楚,就是在你办公室的那晚。不瞒你说,从你和他开始接触到目前的所有情况我全都了如指掌,我只简单告诉你这一切我是通过比他们更高的科技办到的,这个世界没有科技办不到的事。明白?”

“不明白。”我说。这个世界仿佛每个人都对情况了如指掌,都对我一清二楚,唯独我自己晕头转向。我的确不明白,高科技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究竟如何运转?

“不明白就暂且让它不明不白吧,眼下可没时间对你进行科普教育。”福克斯先生稍顿片刻,之后言归正传:“脑袋好,人长得漂亮,甚至比女人还漂亮,这样的男人我是第一次遇到。说来惭愧,我对他的感觉从一开始便超越了常人之情,我本身是个百分之百正常地道的男人,那以前从未对同性者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可是碰到那家伙以后却怎么也把持不住,对他日思夜想,甚至想着他的模样**来着。中年的我,竟如此荒唐,自己也大为震惊。为了让自己清醒正常起来,我努力试着与老婆亲热,到外面找丰满性感的年轻少女睡觉,但始终上不来任何感觉,对女人全然无动于衷。我于是一时冲动,没头没脑地陷入对那家伙的迷恋中。我以科学院院长的职务之便,将他调到身边当助手。那家伙的脑袋委实非同小可,再复杂的问题也能三两下就解决。说实话,论资历论学识我虽然胜他一筹,但要比脑子的灵活程度,我在他之下。我欣赏他的才华,迷恋他的外表,和他一起做研究其乐融融。我们的关系迅速发展,他仿佛能看透人心,知道我在想什么,在我对他仍然畏畏缩缩的时候,突然主动投怀送抱。现在想来,从那时候起,自己就已经走入他布下的陷阱。当时自然毫无察觉,一点防备也没有,对他推心置腹,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予他。”福克斯先生轻轻自嘲一笑:“为了那家伙,我连老婆都不要了,儿女也离我而去。我自以为能和那家伙长相厮守,这么说听来也许别扭,但我当时打心眼里是那么想的。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可以什么都舍弃,存款绰绰有余,足够两人逍遥快活。于是我提议,离开科学院,抛开各自的一切,到更为海阔天空的地方安享人生。可是那家伙并没有爽快答应,说什么两人共同的研究乃是全世界最伟大最高端的科技项目,无论如何必须在项目完成之后才能全身而退。”福克斯先生在此停顿,凝目注视着我。

“人脑拼图?”我试问。

“没错,项目的名称被定为‘人脑拼图’,关于这项研究,你从那家伙口中得知的只是极少一部分内容,更多的情况我即将向你说明。”福克斯先生伸手轻拍我的脑门:“脑子还疼么?”

“凑合。”我说。

“脑子是关键地方,容不得半点差错。”福克斯先生缩回手搭在腿上:“科学院直属中央,由中央拨给经费,每年大大小小的研究项目有近百种,石油化工、太阳能利用、工业设备、军事科技等不一而足,涵盖各种领域。但对我来说,全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繁杂琐事,机械地投入时间和精力,最后总能漂漂亮亮地完成项目。非我自吹,我的脑子比常人好使一百倍,凭借好使的脑袋,我的人生几乎一帆风顺。出身好,家里没有经济压力,从小学到大学进的都是一流学校。身上展现出的天才潜质让我在人前大受欢迎,人们无不对我刮目相看。毕业后进科学院,通过父母介绍认识了当时的老婆,没怎么交往,看着还好便结了婚。三年后被提升为院长,仍然一帆风顺地向前铺展我的人生。所谓一帆风顺的人生,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毫无价值可言。”福克斯先生再度自嘲一笑:“你的人生是什么模样?”

“我?”我摇头叹息:“脑子比常人笨一百倍,数学定理和英语单词死活记不清楚,在学校里一直被当成笨蛋,实际上也是学习落后的差生。毕业后当了一年‘北漂’,之后转到上海从事平面设计工作,女朋友没有,存款也没有。那位真假难辨的‘查理博士’给了一百万支票,本以为人生从此柳暗花明,谁知更加阴暗潮湿,脑子运转不灵,至今稀里糊涂。人生是喜是悲全然听天由命,想想还真是一蹋糊涂的人生。”

“一蹋糊涂。”福克斯先生没有应有的同情,反而一脸轻松:“你的人生糟糕得一蹋糊涂,而我的人生则顺利得毫无价值,我俩可算同病相怜吧?”福克斯先生调侃般地拍拍我的肩:“我们和常人一样,都在不完美的人生中寻求完美的东西,最后碰得头破血流,才发现人生就是这么一滩烂泥,越是挣扎越是沉沦。原本的我至少拥有表面上的风光,而你也有踏实安稳的工作和百无聊赖的生活,如今却成同病相怜的落难者,如何,不觉得可笑或者可悲?”

比起感慨可笑或者可悲的人生,我更担心的是小麦的处境:“喂,福克斯,你绑架小麦费尽心思地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谈人生么?可笑也好,可悲也好,说到底那是我的人生,与你毫不相干,明白么?我俩同病但不相怜,我不可怜你,你也无需对我的人生指手划脚。现在,请尽快把话说完,还回我的小麦。”

“别急,前面已经说过,小麦很安全,更重要的是担心自己。我俩的人生并非毫不相干,你因为那位假博士陷入重重困境,而我也因那家伙沦落到精神病院。”福克斯一声轻叹,继续之前的话题:“和那家伙在一起后,不久我便离了婚,呆在实验室闭门不出,潜心研究高机密项目‘人脑拼图’,这是一个关于意识的深入研究项目。对这项研究工作我原本不感兴趣,在现阶段的科技局限下,难以对人类意识领域进行深入开发。但一方面,由于直接受命于中央,我无法拒绝;另一方面,那家伙得知有这个项目后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为了博取那家伙的欢心,我于是正儿八经地开始了研究。如我所料,工作困难重重,意识这东西错综复杂,如何归结出暗藏其中的规律,又如何以某种直观的形式展现出来等等,这些问题成为我们面临的最大障碍。然而,我不得不佩服那家伙的聪明才智,在我一筹莫展之时,那家伙却出人意料地找到解决的途径。将错乱的意识逐一编号排序,采用十五进制的独创法则,再转换成电脑可以辩认的二进制码,通过电脑荧屏,就可以直截了当地看到意识的模样。当然,这套方案实施起来绝非易事,但那家伙废寝忘食地全力工作,对我也逐渐冷漠下来。他开发了一套对应设备,以人体做实验,实验结果却不敬人意。那些被实验的对象不是脑瘫就是猝死,无一例外。这时候我开始劝阻他放弃实验,放弃研究,坦白说,我们的研究开展到那种程度已足以震惊世界,可是那家伙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地投入研究工作。偶然一次半夜醒来,发现那家伙一如既往地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那家伙大部分的研究都独自完成,不让我知道。一开始我并未起疑心,他解释说习惯一个人埋头苦干,不想有任何干扰。我对他的话一向信以为真,可是那晚我却睡不着了,我隐隐觉得那家伙有不可告人的一面。为此,我悄悄潜伏到实验室,按下指纹进入里面,躲在暗处观察。那家伙正全神贯注地在电脑上编写某种代码,我暗自分析,一种恐怖感随着我的分析黑压压地卷入身体的每一角落。那不是意识编号,而是意识指令!那家伙通过对意识编码的重新编排再以电波的形式输回大脑,在人的意识深处种下某种指令。被动过手脚的本人却毫不知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其摆布。政府给我们的研究任务是深入分析人的潜意识领域,而这一点,我恍然大悟我们其实已经完成。之所以没向政府交差,都因为这家伙从中作梗。控制了人的意识,就等于控制了全世界。我想起了他平时不经意间表露出的强大野心,想起了他曾对我倾诉过的扭曲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我越想越生气,他完全是在利用我,利用我院长的职位和权限骗取政府支持,从事自已的犯罪研究。我当场揭穿了他,原本我只是一时气愤,只要他软弱下来老实认错自然可以原谅。没想到那家伙毫不示弱,反而以更为让人生气的态度和我争吵不休,最后竟坦言自己从未对我有过任何好感,我不过是他人生当中一个小小的筹码。”福克斯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你失恋过么?有被背叛过么?”

我摇头。在小麦出现之前从未恋爱过的我,不明白失恋是怎么回事,更无法理解男人之间的恋情纠纷。

“心痛啊!”福克斯双手掩面,我拍拍他的肩。

“我没关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已经无法挽回。”福克斯推开我的手:“为了让那家伙迷途知返,我暗中把情况向负责这一项目的政府官员说明。政府派了专人对我俩进行审查,那家伙把所有责任全推到我身上,项目负责人的签名栏上写着我的名字,具体操作人员的签名栏里同样署有我的大名,同时那家伙给我杜撰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审查员被骗得一头雾水,最终定论为我查理博士严重渎职,利用职务之便从事非法科研工作。政府没收了一切研究器材,拿走了所有数据,将我停职拘留。被拘留了两个多月之后,那家伙通过狱警传来一张纸条,写明自己心里对我深感愧疚,写了一大通不得已的理由,希望两人重归于好,并告诉说两天后将派人接我出狱,让我积极配合。我苦思冥想了两天,内心挣扎不定,终归还是无法摆脱那家伙留在我心底的阴影。两天后,当一伙人打死狱警冲进监狱,拉着正在放风的我外逃之时,我仍然犹豫不决,但实际上已经相当积极地配合了他们。对那家伙的最后一点可怜的期望让我再次走上错的绝路,也让我的人生越发狼狈得不可收拾。逃狱后两人重逢,却发现他变性成了女人。那家伙一直梦想做个高傲的贵妇,如今美梦成真,但对我来说,这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我所留恋的他已经彻底消失。而眼下这女人,不过是一个危险可怕的罪犯。科学这东西,一旦受邪恶目的所驱使,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个女人仍然继续开展‘人脑拼图’的研究项目,并取得了国外某高级组织的支持。之所以想方设法把我弄出监狱,是为了让我做掩护,让政府以为是查理博士越狱出逃,秘密从事非法研究。这样,政府上当受骗,对我实行全球通缉。而真正应该被通缉的罪犯却逍遥法外,建造实验室,肆无忌惮地犯罪。我成为她手中的傀儡,受她的助手乔治亚和卢卡斯监控,那两人你知道的吧?”

“啤酒罐。”我说。

“什么?”

“轻易把啤酒罐拧成片,那两个家伙。”

福克斯笑笑:“没错,两人的确身手不凡,尤其是乔治亚,身手没话说,脑子也相当好使。要逃过那两人绝非易事,我不得已吞药假死,再和外面的孙女小A里应外合,费尽波折终于逃了出来。逃出来后我一直藏身在这家精神病院,没人会想到伟大的科学家真正的查理博士会沦为神经病吧?如此,我得以在暗中开展工作,对那女人——目前的查理博士——秘密追踪调查,待时机成熟,我一定揭开她的假面,粉碎她的罪恶。”福克斯双手握拳,像要砸碎什么似的狠狠敲在我腿上。

我揉搓着被捶痛的腿部肌肉抱怨道:“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抱歉,一时激动。听我讲述到这里,可有什么想问的?”

我认真想了想:“第一个问题,一切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福克斯起身拉开书桌抽屉,从中取出一小叠旧报纸放到我手上:“平时看报纸么?”

“几乎不看,只在网络上浏览新闻。”

“好好看看手里的报纸,报纸里有详细报道。‘查理博士潜逃出狱,密谋非法研究’、‘查理博士受警方全球通缉’、‘追踪数月,查理博士杳无音讯’等等,看看这些报道,上面都清楚刊登有我查理博士的高清照片,仔细比对一下照片上的查理博士与眼前的我,不难发现我就是含冤受辱的真正查理博士。”

我翻开报纸,查理博士的照片曾在网上大致见过,但如此细看报纸上的照片时才发现以前的印象委实过于潦草。照片上查理博士一头泛白的乱发,戴一副金框眼镜,穿一身白大褂,眼前这位头发简短平整,发色苍白,没戴眼镜,但从五官上仔细对比,照片上的查理博士确乎是眼前这位。

“第二个问题,那个假博士既然可以找到国外组织的支持,何苦回国来折腾,直接在国外研究不就行了?”我还回报纸,详细提问可能的疑点。

“意识形态的差异会影响数据的准确性,而数据稍一出错,就将导致意识的整体混乱。因此,目前阶段只能在相同意识形态的中国展开研究,当然,以那家伙的野心迟早要面向全世界,但眼下还不到那个火候。”

“最后,我需要知道的是: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性?那个假博士如何将我从千万人中挑取出来?”

“要进入人的潜意识,需要搭建一架意识桥,或者说意识流,简单说来,就是必须有一条完整的并且足够强大的意识电波将我们的代码送去里面,代码被潜意识电波所复制,我们得到复制出来的代码,由此把握人的潜意识世界。理论是这样,但实际操作中却很难搭建这样一架意识桥,人自身所带的电波相当微弱,一触即散。所以,我们以往从研究对象中提取出来的代码都是不完整的,代码往往突然中断,研究对象或死或瘫,我们的数据库无法完整建立。但在你身上,却发现了惊人强大的脑电波,足以拱建一架牢不可破的意识桥,从你脑中源源不断地输出代码,这些完整的代码被归纳整理后输入意识数据库。当数据库完整建立,潜意识世界便全面呈现出来。这是研究的重要阶段,只有数据完整,才可以从完整的数据中找出规律,再编排出新的意识电波可以兼容的指令,最后控制人的意识。这就是那家伙的研究,将人的意识数据化,再以数据指令反过来控制意识。至于那家伙如何从千万人中挑选出你,据我所知,支持那家伙的国外组织根据他的条件从国内细致挑选研究对象,再从挑出的合格人选中根据智力体质划分等级,最后由那家伙决定哪些人上他的实验台哪些人留作备用。也就是说,那家伙背后的组织大规模而细致为他进行研究对象的挑选工作,你的条件符合要求,迟早被选上。而那家伙在没找到具有强大电波的研究对象之前绝不会轻易放弃,因此,他必然会最终挑选到你,并发现你拥有惊人的电波。只要那家伙的研究没有中断,你就不可避免地要成为她的实验品。”

“在那家伙的实验室里,我只是睡觉,她在我睡当中动过什么手脚么?比如说朝我脑子里输入什么指令?”

“放心,那家伙还做不到这点。在你睡的同时,那家伙搭建起意识桥,从你脑子中读取数据,眼下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必须等数据库完整建立后才可以到下一步的研究,若过早强行对你输入指令,必定烧坏你的大脑,而你对那家伙来说是特殊的贵重的研究对象,她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对你动什么手脚。”

福克斯的话让我多少放下心来:“再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监视这一切的?针孔式摄像头?”

“我自有我的手段,再怎么说,我曾经可是堂堂的国家科学院院长,这么一点小事难不倒我。还有其它问题么?”

我想了想:“既然对一切了如指掌,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真相?”

“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仍然糊里糊涂。你是核心人物,是研究的关键,那家伙自然紧紧盯住你,若不是眼下那家伙忙于整理你的数据,而小麦正好与你关系密切,我根本没办法通过小麦单独带你到这里。不仅是那家伙,据我推测,很可能政府也已经盯上了你。很难接近在重重包围之下的你,还记得那晚的红色‘法拉利’么?”

经福克斯提醒,我蓦然想起几天前的深夜出现的那幕险情。红色法拉利上一位性感红衣女郎,女郎朝我飞吻,之后掏出手枪。

“那个红衣少女就是我的孙女小A,小A受我指示前去试探。你的周围全是眼线,那辆碍事的黄色出租车证明了我的判断。出租车里的男人我正在调查,此人隐藏得很深,没有身份证号码,没有指纹记录,不像是那女人的眼线,我推测是政府人员,很可能卢卡斯正是死在此人之手。”

福克斯果然什么都知道,卢卡斯、红衣女郎、政府人员,我拍拍脑门,自己怎会陷入如此错综复杂的处境?

“政府既然盯住了我,为什么不直接将我抓捕归案?”我保持着应有的冷静和理智,耐心追问道。

“这里面恐怕有更深层的原因,政府或许也对那女人的研究虎视眈眈。他们纵容那女人开展研究,同时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研究完成,政府就将采取行动了。”

“往后我该怎么办?你既然告诉我真相,想必已经有所准备了吧?”

“情况虽然复杂,但并没有失控。我们还可以扭转局面,只要你同我合作,两人齐心协力,一定能让一切都回到正常轨道。”

“合作?怎么合作?”

“具体细节我暂不透露,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知所措。眼下你只管乖乖回去,好好吃顿大餐,之后躺在**抱着小麦安安静静地整理思绪。小A会在适当的时间联系你。”福克斯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只手表递给我:“这是通迅器。”

手表上的时间指示一点二十五分,表盘上的数字刻度闪闪发亮。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男士表,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我问福克斯作为通讯器如何使用,福克斯告诉说只管戴上,适当时间手表自然会响起,会给出提示。

我一声叹息:“明白了。”

福克斯带我出门,两位‘蓝志服’再次出现。

“可以了。”福克斯朝两个蓝志服点点头。

蓝志服于是带我走出精神病院,我什么也没问也没说,脑子里萦绕着与福克斯的谈话内容。出了精神病院,我按蓝志服的指示独自往回走到一条马路边,拦下过路的出租车,告诉司机公寓地址,之后仰面靠在车座背上,望着天空什么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