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授之以渔
邱允实回头瞥了一眼张翠莲，眼神复杂，又转回头，把手里的瓶子交给宋阿姨，“阿姨，你先看看，这个产品是我姐联合好几个全省有名的营养师和她们大学的生物教授自己研究调配的，目前正在申请专利，现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我这瓶还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我姐那要过来，打算拿去送给领+导拍马屁的呢。将来专利申请下来，价格肯定不便宜，而且第一批产量肯定不多，到时候物以稀为贵，我领+导再看到价格，肯定对我高看一眼。”
宋阿姨双眼放光，就连一旁的马叔叔都来了兴致，从宋阿姨手中抢过瓶子仔细去看标签上的说明，边看边嘀咕：“申请专利啊，要是能申请下来，那就真的说明跟市面上的营养品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这是最新的生物科技，补充营养最重要的就是促进吸收，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吸收的效果，市面上的那些营养品跟它根本没法比，要不然我外甥怎么会在学校里一枝独秀？您看看，这是申请专利的申请书，这是产品生产线，这是我姐跟几个大学教授在实验室里……”邱允实又掏出手机展示一系列照片。
宋阿姨和马叔叔看照片时的惊讶感叹可不是装的，他们惊讶邱允实竟然真的像模像样地准备了照片，照片还真的跟他描述的一致，是专利申请书、生产车间、几个男男女+女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为了制造有好多照片的假象，3张照片3个人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几遍。半分钟后，邱允实提议：“您可以让斌斌先尝尝，水果口味的，孩子爱吃。”
“可以给孩子吃？”宋阿姨脱口而出，而后才注意到自己说得不妥，又问，“我是说，这么贵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们吃？”
邱允实背对张翠莲，对宋阿姨小声说：“就是儿童维生素。”
宋阿姨赶忙拧开瓶盖，倒出一粒喂给斌斌，然后问：“好吃吗？”
斌斌嚼了嚼咽下去，不回答，而是再次伸出手，这个不知情的小演员俨然一个小戏骨，高级到不用台词，只用肢体语言，无声胜有声。
“哎呀不行，叔叔说了，这个很贵的，你要是还想吃，奶奶买给你。”宋阿姨宠溺地拍斌斌的头。
一旁的张翠莲故意大声咳嗽，高声对一旁的老奶奶说：“阿姨，您小心点，脚下不平，别被绊着！”
邱允实一听这话，对宋阿姨和马叔叔说：“叔叔阿姨你们先看着，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宋阿姨和马叔叔待邱允实走后，已经开始高调地商量着要先趁产品上市之前买多少，怎么跟邱允实讲价了。但就这个买多少的问题，老两口还未达成共识。宋阿姨本着占便宜的心态打算买一箱，屯着，马叔叔则是抱着试探心理，打算先买两盒，当然，具体还得看邱允实怎么要价。张翠莲听着不住地咳嗽。
邱允实走到张翠莲身边，假装弯腰系鞋带，然后起身，手里拿着一张百元大钞，递到张翠莲面前，“这位大姐，你的钱掉了。”
张翠莲毫无准备，乍一看到钞票，下意识伸手就接。
邱允实趁张翠莲接钞票时，低头小声警告说：“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大姐，你行个方便，江湖好再见。”
张翠莲刚想说什么，邱允实转身便走，回到宋阿姨和马叔叔身边。
“小伙子，你现在手里有几瓶啊，我们想给孙子买两瓶试试看。”马叔叔仍旧抱谨慎态度。
“抱歉，”邱允实拿回瓶子收好，“这东西现在不买，我是帮我姐宣传没错，但是我是希望你们能在产品上市后购买。”
宋阿姨一听急了，“别呀，等上市了不就贵了嘛。这样，你手里现在有多少，我们全都要了，你给个实惠价格。”
“真的不行，我姐不让卖，我现在手里就4瓶，都是要送领+导的。”欲擒故纵这一招简直是骗子们的必修课，实践中屡试不爽。
宋阿姨一把抓住邱允实的衣袖，“小伙子，你看咱们也算有缘，你先把这4瓶卖给我，回头你再去找你姐要不就行啦？多少钱一瓶？”
邱允实很为难的样子，“阿姨，真的不行。这东西真的不能散买，我姐现在正在联系经销商，我这样私下卖给你，经销商知道了，那等于我姐违约啊，违约金根本赔不起。我姐要是知道东西是从我这卖的，她得掐死我。你们要是真想买，那就只能当分销商。分销商最少的进货量是两箱40瓶起，不过40瓶，先不说价钱，一个孩子没等吃完就得过期。你们要是拿去销售还行，自己家吃真是不划算。”
宋阿姨当即拍板，脱口而出，“那我们就当分销商，先进40瓶，多少钱？”
马叔叔赶忙拦着，“别，别冲动，当分销商啊，这可不是小事儿。咱们回头跟儿子他们商量一下再定。”
邱允实不好意思地笑笑，“叔叔阿姨，这分销商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首先，你们得有销售途径，企业也要有个考察和审核的。”
“我们有销售途径啊，”宋阿姨说着掏出手机，“现在不都流行网购微商嘛，你看我们家光群就好几个，再加上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朋友圈，我们这销售渠道，购买力什么的，都不成问题啊。你先联系你姐，卖我们两箱，我们一边自己吃，一边卖给亲戚朋友，两箱很快就能卖完。”
邱允实挠头，“还是不行，现在产品还没上市，这种私下买卖不合法。我们现在的分销商都只是交定金签合同，拿不到产品，都要等到专利下来才能拿到货允许出售的。”
“有啥不合法的？我们亲戚内部消化掉，不外传。那个，我们也可以交定金签合同啊。”宋阿姨兴奋得很，“不瞒你说，我好几个老姐们都在做微商，赚了不少。她们那产品都烂大街了，要是我能卖你们这个产品，独一份，那肯定赚得比她们多。”
马叔叔又摇头，“老板，你先别激动，咱还不知道这产品多少钱呢，要是太贵，咱们都买不起。”
邱允实还是很为难的样子，“贵倒是不贵，现在专利还没下来，第一批出货的定价是220元一瓶。”
“这么贵？”马叔叔惊讶地大叫。
邱允实哭笑不得，“叔叔，您直到专利下来以后，产品上市定价多少吗？680元一瓶！它有专利，有效果，有大学教授和营养师做门面，它就值这个价！以后卖的好，价格只会涨不会降。”
宋阿姨眼珠子一转，“行，那我们要4箱。”
马叔叔又是一惊，“哎呀要两箱得了，刚不是说要两箱嘛。”
邱允实一个劲儿摇头，“这事儿可不是我说了算，得找我姐。我还得问问她那边还剩多少，也许一箱不剩呢。”
“你赶紧打电话问，剩多少我们要多少，不就是几万块钱的事儿嘛。”宋阿姨扬了扬眉毛，拿出阔太一掷千金的架势。
邱允实再次借口打电话走远，走到张翠莲面前，假装打电话。张翠莲不动声色，默默看戏。自从她拿了那一百块之后，果然没有再咳嗽。
“抱歉，”邱允实放下手机，又回到宋阿姨和马叔叔面前，“我姐说她那边刚刚卖掉了最后6箱，明天就签合同。要不这样吧，我这一瓶反正也是开封的，没法送礼，就先卖给你们吧，剩下的三瓶拿去送礼。这一瓶，就按照批发价给你们，220元。”
宋阿姨老大不乐意，“明天签合同，意思就是那6箱还没卖出去不是吗？签合同之前的口头协议，那都不算数。这样，小伙子，你马上联系你姐，我们带着定金过去，今天就把合同签了，6箱，我们都要了。”
“别别，老伴，别冲动，6箱太多了，咱还是两箱吧。”马叔叔在一旁劝。
宋阿姨来了脾气，一把甩开马叔叔，“哎呀你懂什么？干什么事都畏畏缩缩的，真不像个男人，一点魄力都没有。我早就说，不能让斌斌学你。我说6箱就6箱。对了，小伙子，定金要多少？”
邱允实用手机计算器算了算，“6箱就是120盒，一共26400元，定金要50%，也就是13200元。不过等一下啊，我得问问我姐，你们也知道，做生意最重要就是诚信，我姐不一定愿意得罪客户。”
宋阿姨马上掏出手机，“别问了别问了，把你姐的账号给我，我马上转账。谁先交定金谁算谁的。”
马叔叔一看老伴要转账，又伸手去拦，“老伴，谨慎啊，万一要是被骗……”
邱允实一听这个“骗”字，瞬间身体通电一样，炸了毛，“叔叔，您要是这么说，咱们可真不能合作了。我一片好心，您这是侮辱我啊。不说了，我还得去给领导送礼呢，那个12号楼怎么走？”
马叔叔好心给指了个方向，邱允实迈开大步就要走。宋阿姨赶忙追上去。就这样，邱允实一人在前，宋阿姨紧随其后，马叔叔拉着斌斌跟在最后，4个人一路跑出去十几米，远离了张翠莲听力所及的范围，但仍在她目力所及范围。张翠莲眼睁睁地看着宋阿姨摆+弄手机，然后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邱允实一脸为难地通过手机确认，跟两个老人挥手告别。
邱允实走回秋千架，得意地哼着小曲看着手机屏幕咧嘴大笑，一抬头撞到张翠莲的目光，忙收敛笑意，收好手机，起身就要走。
邱允实朝沈金栋的方向迈开急促、逃也似的阔步，在心里默念：1，2，3……
“等一下。”张翠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邱允实停住脚步，他刚刚数到8，距离他设想中的10秒钟还差两秒，鱼儿咬钩。
“现在的人都这么好骗吗？”张翠莲走到邱允实对面，紧绷着一张脸，稍显紧张。
邱允实耸肩，笑着说：“不都好骗，但好在骗人不需要什么成本，成功率不高不要紧，赔不了什么。”
“我想加入。”张翠莲用力把双手握在一起，咬了咬嘴唇后豁出去似的说。
“加入什么？经销商？”邱允实嘿嘿一笑，调侃道。
“你刚刚那些套路我也能行，带我一个，我可以给你做托儿。骗来的钱，分我一小半就行。”张翠莲说着，红了脸。
邱允实歪头想了一下，“我倒是还真的缺一个学徒帮手，你的样子，憨憨厚厚的，倒也合适。可是我凭什么就这么便宜了你，不但要教你骗术，还要给你分成？我自己单打独斗也不是不行啊。”
张翠莲后退了一步，“我可没钱，你不要骗到我这里来。”
“你一个保姆能有多少钱？我还不屑于骗你呢，”邱允实轻蔑地白了张翠莲一眼，继而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带你赚钱也行，但你得给我交一笔学费。”
“我哪有钱给你？我要不是缺钱，也不会沦落到想跟你一起行骗。”张翠莲没好气地说。
邱允实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我说的学费不是钱，而是你得给我提供大客户。干我这一行跟其他行业差不多，客户资源最紧俏。比如，你认识的人之中有没有特别好骗的，或者是你抓住把柄的人？你是做保姆的，认识的雇主多，给提供几个呗。只要你提供的人让我赚到钱，我可以分你几成，正式跟你达成长期合作关系，半年内赚个十万八万一点问题没有。”
张翠莲埋头想了两秒，突然抬头紧盯着邱允实，问：“抓住把柄的也行？你还干敲诈勒索的事？”
邱允实耸肩，“你以为我的业务这么单一吗？敲诈勒索比诈骗还稳妥，因为对方有小辫子在我这，他们连报警都不敢。怎么？你手里有资源？”
“可是，可是我试过，对方根本不买账，说随便我怎样。”张翠莲虽然嘴里这么说，双眼中分明燃烧着希望之光，邱允实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短时间内替赌徒丈夫还清赌债的希望。
邱允实撇嘴咋舌，“这种事还得是专业人士出马，我的实力你刚刚也见识到了。你呀，且得要跟着我好好学学呢，这里面门道多了去了，学成之后，这也算是一技之长。怎么样，要不要给我当学徒？同意的话，把你的摇钱树拿出来分享一下？”
“怎么分成？”张翠莲脸上的紧张和畏畏缩缩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金钱的贪婪欲+望。